酷我-北美枫

北夜 · 发表于: 星期二三月 20, 2007 11:21 am 发表主题: 老七

连着几天的葬礼, 就和这阴雨天一样, 很痛苦却也很腻歪人. 可此刻的刘小晓却半卧半躺在

华兴酒店大厅硕大的真皮沙发里, 一根抽到一半的没牌子特供香烟被逼着悬在半空. 缕缕青

烟懒散的向四面八方侵略着. 酒店的背景音乐正放着肖邦的升c小调谐谑曲, 除了前台的服

务生懒得听之外, 就只有刘小晓陶醉其中了. 忽然, 音乐中加进一阵高跟鞋蹂躏地板的声音,

稍稍平息后, 另一个透着浅薄痛苦的声音响起.

“刘总, 这么巧, 在这儿悠闲呢?!”

“你怎么才下来? 急死我了, 我的好姐姐.” 刘小晓略略抬了下眼皮, 依旧将头枕在靠被上像

闹钟到了时间一样死板的回话.

“你找我干吗?”, 不等刘小晓回答, 却紧跟着说,” 我可没空.”

“哦,,,,” 刘小晓好像不是很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哦了半天没有下文.

“对了, 你知道老七今天从英国回来吧, 他一个朋友说的.”

“他, 你别跟我提他, 臭王八蛋一个, 他还是人么? 最好永远别回来” 刘小晓显然是爆发了

情绪革命, 骂得如交响乐. 以至于前台服务生吓得缩回了后台.

“他也许真有难言之隐也是保不准儿的事.”

“你说, 老爷子那阵刚病的时候, 我爸妈就打电话叫他回来吧, 他说什么来着? 他他妈玩隐

身好几周, 到现在连电话都不接, 有这么不懂事的么? 现在好了, 爷爷死了, 他有脸回来

了?” 也许是说得太过于激动, 他咽了口吐沫接着说, “他几点的飞机, 我到机场堵他去, 他除非死了, 要不我废了他, 这叫大义灭亲.”

“你少说两句吧, 这里不是家, 注意点影响. 他毕竟也是你弟弟啊, 留点口德吧你.”

“我看他颠颠的急着滚回来压根儿就不是诚心参加爷爷的葬礼, 他就是想着他那份遗产, 我

就不明白了, 就他那样的人了, 爷爷怎么还老糊涂的给他留份子呢? 我从他病到他死, 我床

前床后的没少伺候他老爷子. 我看都给…算了….” 他突然觉得一阵心虚, 忙停止了自己的

话.

“早上十点的飞机, 你去不? 你爸妈都忙着组织葬礼, 人都要累透支了, 我看还是我去吧, 你

不去拉倒, 哎哎, 我才想起来, 你爷爷去世了, 你怎么不去帮忙啊?”

刘小晓的脸一下子又变得阳光明媚, “你看, 我不也有事么, 一队破事还没解决呢.”

“是, 没空, 真没空啊, 就是有时间继续泡妞. 你就学坏吧你.”

“饶了我吧, 我不也是为这个家应酬么,” 刘小晓此时已经站起身, 随手将烟屁股斩草除根一

般捻灭了, 看样子是要走的意思. “ 也不用你教育我了, 我这就去追悼会那里帮忙, 你愿意

去接, 你自己去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的那点事呢.”

“你再说一遍, 你..”

“得, 得, 得, 我撤了.”刘小晓习惯性的扫了一把脸, 一边朝门外走, 一面自己跟自己嘟囔”

又他妈该刮胡子了.”

雨已经不下了, 但天依旧阴沉的压着, 好像很配合刘小晓爷爷葬礼的气氛, 追悼会现场内点

被灯光照的很诡异, 再添上灵台两侧的长明油灯, 着实让人心里像被一卡车石头压着一般.

刘小晓站在灵台左边, 偷眼看了看跪着的哭成泪人般的父母, 又向上挑一眼爷爷的大照片.

心想过一会就算挤也要挤出点眼泪才像话. 转念一想又想到他那个老七, 心中一阵厌烦, 可

越是躲就越来什么, 往事就像穿山车一样, 一轰而下.

在刘小晓心里, 老七就是个灾星, 自己本是领养在老刘家的, 因为那时候测验出来母亲不能

生育, 谁想到他到了这个家的第七年母亲就有了现在的老七, 为了纪念这七年, 就起了个小

名叫老七. 自从有了老七, 其实生活对刘小晓来说并没有多大改变. 可他自己心理就生开了

病, 老是疑神疑鬼的自卑, 又活活的将日渐强大的仇恨强加在老七身上, 直到现在已经达到

咬牙切齿的程度了.

“老七, 他回来了么?” 刘小晓吓了一跳, 以为是爷爷现灵在和他说话呢, 抬头一看原来是父

亲. 这几天他的声音变得很哑很哑, 头发白了许多.

“他朋友说是今天的飞机.”

父亲默默的点了点头, 小声的哽噎说着,” 那孩子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回家来吧” 他的心已

经无力擦拭眼角的泪水了.

“爸, 我看老七他太不像话了, 爷爷这样, 他才回来, 我看…..”

父亲弱弱的摆了摆手, 示意不要再说了. 刘小晓便也打住, 但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老七就是

这样, 他们还护着他, 还是亲生的啊, 要是我那样, 可能早就撵出家门了. 连说说他都不行,

不就是嫌我是捡来的么., 妈的.

时间一点点接近追悼会开始的时间, 人也越来越多. 刘小晓抬手看了看表, 十点二十分, 他

探头看了看门口, 没有老七出现. 他挤到父亲身边, 讨好的凑近说” 我看老七不会回来了,

他骗你们呢, 不过你得保重身体, 家里不还有我么.” 看父亲没有什么反映又接着说” 爸, 依

我看, 老七这样不懂事, 不要他也罢, 断绝关系算了.”

“你以为你会好到哪里去么,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坏事.” 父亲没有正面瞧他, 这

使他很气愤, 心里骂着” 老不死的, 我他妈的忍着你们, 你们怎么还不死光了呢, 我早晚要

你们所有的都是我的.” 脸上却依旧老实的装着.

“ 我没啊.:

“我一直都忍着你, 毕竟你是我的儿子, 但老七也是我的儿子, 也是你的弟弟.”

“我知道, 但…...”

“你如果心里真的有这个家, 你是不会说刚才那样的话的.”

“我…” 刘小晓告诉自己一定要演戏演到结尾, 看谁笑到最后.

忽然, 好似父亲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他无力的穿过人堆走到一个角落, 刘小晓不知道原因,

也紧随其后. 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一眼门口, 老七真的没来.他满意了.

“你的爷爷并没有给你留下任何遗产.”

“什么?” 刘小晓自己认为没听清楚, 脸一下变的很难看.

“什么都没给你留.”

“那么多遗产, 不可能… 那给谁了, 你们, 那老七呢?”

“我都说了, 你还要问么? 你是在和父亲讲话么?”

刘小晓的脸变的很恐怖.

“什么? 那我是什么? 我这一切都是白忙活么?”

父亲眯着眼出乎平静的看着他, “ 你还是我儿子么? 你真的爱这个家么?”

“ 你当我是你儿子么?” 刘小晓咆哮着喊, 大厅里一下子变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向这边看

来.

戏已经演不下去了, 刘小晓的委屈和他心里的肮脏都一股脑的决堤而出, 他失去了理智, 反

而可爱了起来.

“ 我不是你们亲生的, 到关键时候, 你们都抛弃我.”

“ 其实我们爱你胜过爱老七, 就是为了不让你受委屈.感到不平等, 本来你也是不容易的”

父亲的眼睛红了, “ 说实话, 是的, 老七是我们亲生的, 可我们却欠老七的太多, 因为我们偏

爱你, 反而忽视了他.”

“ 放屁!” 刘小晓已经疯狂了, 他把一切都抛了出来, 忘掉了自己的负仇计划, 自己被抛弃过,
也要让身边所有的人都尝一尝被抛弃的感觉, 他是在报负社会, 自己摧残着自己,

“ 你们都是坏人, 坏人都该杀该被骗, 我不信.” 刘小晓暴躁的吼声在大厅里回响着.

“老七, 我恨你, 你有亲生父母, 我有什么? 你生下来就有人爱, 有人疼, 我呢, 我他妈的生

下来就被抛弃了, 我要报负一切人, 所有人都是伪善良, 都该死., 你亲生的爷爷病了死了,

你都不回来看, 你的良心哪里去了, 你得到的爱够多了, 你个不知廉耻的混蛋. ”

“
刚才只是试探你, 你爷爷给你留遗产了, 其实我早知道你的心, 可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我

瞎了眼, 我们都瞎了眼, 晓儿, 可你错了, 你变坏了, 我们从来都是实心实意的爱你的, 老七

他更是爱你这个哥哥的, 你怎么变成这样.” 父亲已经抽楚的不行, 声音断断续续的.

但刘小晓好像已经听不见这些, 放肆的大大的发泄着有生一来的诅咒.

“ 老七, 我恨你, 你的爱, 你们的爱, 我都不要, 我不稀罕, 你在哪? 你在哪? 来啊! 混蛋!”

“ 在这里!” 一个女人哭泣着的声音.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大厅的正们, 一个穿高跟鞋的少女手里捧着一个黑乎乎的箱子, 刘小

晓认了出来, 那是骨灰盒, 他本能的冲向大门, 在他奔跑的时候, 他看到骨灰盒正中间的照

片, 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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