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画雨 · 发表于: 星期六三月 10, 2007 3:54 am 发表主题: 春天

●春天

走进房间的人
她还将从黑暗中出来
走上大街
高高低低的乳房
开始溃烂
她的脸庞模糊，被黑暗洗刷过
有着斑点的痕迹
她们并不看见她
仿佛遭遇了一个隐形人
她们从她的脸庞中走过来走过去
辫子如植物的长须
春天里摇摇晃晃
而她眼前
高高低低的乳房
开始溃烂
她忧伤地站在明亮的大街上
等待自己的乳房突然裂开

●石榴

我于前年
渐渐喜欢上暖色调
橙色，红
我的躯体被它们包裹
仿佛我是一个石榴
多籽的石榴
内部漆黑的石榴
一条虫子
正渐渐爬下去
像一截鲜艳的导火索
我走在大街上
他们避开我
卖石榴的铺子被关闭起来
他们知道，鲜艳的虫子爬下去
抵达内核
他们恐惧的就要发生

●诗

我的女人
不是毛利人，不是安第斯人
不是斯得哥尔摩人
不会每天穿着和服
不会漂亮的头发上挂满绿色小蜥蜴
她必须有着黑眼睛，黄皮肤
她必须是中国人
她会写诗
我存在于她的每一个词句中
我感觉安全
仿佛她手心紧握的长铅笔
内心笔直而漆黑
享受着她与死亡的消磨

●一个黄昏

多年前的小镇
我从集市上赶回去找我的母亲
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我急着
要告诉她
我跨过306国道
在一棵榆树下，我遭遇了可怕的一幕
一个溺死于井里的孩子
被捞了上来
人群，孩子，榆树静默
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我的母亲
它重要不重要
我已不知道
我要告诉我的母亲
那个死去的孩子不是我

●无题

宰杀者的手
在旁边的溪流里来回晃动
如挣扎着的鸭蹼
久久没有上岸

●宗教

我自杀
我就会同时成为谋杀者与受害者
那么，法院就会将谋杀的我告上法庭
判刑，囚禁
而对受害的我进行补偿
那么，我就会在监狱里一日日
对另一个我哭泣，忏悔
以求能被宽恕，减刑
正如街口那个跪着的基督教徒一样

●墓地

在墓地
不可高声喧哗
虫鸣，鸟鸣
像锯，将墓堆分割。我们
走在大小的锯上
不知所往
更多的人在墓地外
辛苦劳作
锯，斧头，锯。树木被劈开
被创造
木匠们的世界
他们的脸庞
四十年后，垒起的墓堆，黄昏里
开始黑下来
我们从墓地出来
斑鸠在一条黑色的锯上走远
我们回头看看
墓，墓
它们挽着手
木匠们蹲在路边
脸庞在墓堆下，越来越模糊

●婴儿

夜晚柜子响动
仿佛里面藏有一个婴儿
黑暗中的婴儿
不会言语
而女人的乳汁在房外不远的洼地
突然淌下来
女人微微愣着
奶瓶搁在房外矮凳上
小衣褂晾满竹竿，乌鸦落下来
脸庞模糊的人围着井沿啜泣
门后，盆里炭火明灭
女人愣着
柜子响动
一个黑暗中的婴儿
就要如乳汁突然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