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坐影

诗人应当尽量少说话。

写诗的经验和体会，永远都是个别的；如同生孩子是女人的一种机能，写诗是一种天赋；诗人是不会骗人的——骗人者定非诗人；诗人一般不谈诗，谈诗的往往是不会生“孩子”的“女人”，诗人一旦开口，尤其是在大庭广众面前发表讲话，他自然就会变样——变成非诗人；成熟的诗人会致力于诗的生育的全部过程而拒绝或避开外在的干扰的；诗人要有足够的时间独处；世界的诗意是无边无际的花香之海洋，同时也是扑朔迷离的偶有之光，诗人要捕获它，必须要有猫抓老鼠时的耐心来长久地集中自己的精神；最高的诗就是整个世界——是世界的本身更是本质的世界，是世界的光芒更是光芒的世界，是世界的有机更是有机的世界，因之它是不可言说无法言说的——我们的语言之爪只能获得它的片羽只鳞——它是万有的音乐宇宙的琴声，是生命与天地的谐奏，是心灵与自然的共呜，因之诗人唯有沉浸、融入其里而默然无语，才能听到看到它及一切真实声音之面孔；写诗，是一种归寂之路。《彻底的沉寂：最高的诗人》：你是那位独坐在世界最高处的诗人么/挣脱语言的锁链思想的锁链行为的锁链现实关系的锁链/与白云野鹤为伍与群峰松柏同住与风雪雷电共处与日月星辰同在/充实、自在、独立、完整、沉寂为最高的境界最大的真实最确切的存在，像一块默然不动的黑石，是大自然有机的一部分/啊，沉寂，沉寂，彻底的沉寂，通往最高诗人之路/我毕生努力沿着这条路前行，但注定不会到达你脚下。

诗人是瞬间的闪光。在这个瞬间，所有大门被打开，所有障碍被拆除，诗人无拘无束，无比自由自在；他活在了历史、文化、社会、时代、自然、记忆、梦幻、现实、过去、现在、未来的超时空里，与万事万物全面沟通且交流着，与天地精神和谐往来。在他灵魂的光照下，就连石头也有了灵性，插上了翱翔于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的翅膀，一切都在听从他诗意的调遣，顺从他感性的排列组合压缩扩充和拆卸分解。这是生命的一次放电和奇妙的展示，是真善美于刹那间的高度统一，是精神光芒的喷薄，是透明纯粹的生命之呈现。这时的人，才能称得上是明人，而诗人，必将复归于黑暗。

在人生道路上，诗人的闪光是高悬在永恒黑暗中的灯盏——它与黑暗的部分共同构成了一个人既是诗人又是凡人的人生，并勾勒出诗人短促的一生也是瞬间的闪光。

诗人是飞逝在黑暗的历史，黑暗的未知，黑暗的灵魂，黑暗的人生，黑暗的人类，黑暗的现实，黑暗的岁月，黑暗的时代天空中的萤火虫。

诗人是一个高度灵敏的发声器，在世界的某个偏僻角落里，他不停地发出各种奇妙的声响，——有人声狼声，有哭声笑声，有怒骂声赞美声，有孩子声老人声，有风声水声，有石头声死人声——他能综合发出万物心灵中的各种声音——这声音与风声雨声鸟啼虫鸣声同样都属于“自然的音响”——是自然之音响通过“一个特殊的生命之口腔”播散出来的音乐。

仿佛是从天堂飘落的花瓣，从地下冒出的清流，从虚无中显生的鸟群，从花朵中吐出的芳香，这声响无处不有无处不在。它像风的呼吸一样回荡在历史文化和现时红尘的天地间，贯穿在人类心灵与国家民族的森林里，人们常常能在某种情况下感受到它的鲜活存在以及它对生命的强劲吹拂，却不能确切地知道它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

诗人同时是一个时代，一个民族，一个社会的感应器，其触须与这一时代，这一民族，这一社会的血肉脉膊紧密相连。他在时代的风雨和现实的气流作用下歌唱，而像爱情、生命、死亡、人生、虚无等诗人们反复吟咏的永恒主题，如果没有时代的、现实的、民族的以及强烈的个人内容和特征，则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这时千万个诗人其实只是一个诗人，我们只须重复唱古诗人唱过的歌就是了。任何一个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进了社会和历史的土壤，因为他是社会、时代、人类器官的代表（别林斯基语）。——诗人，同时是一个时代，一社会，一个民族及整个人类的一根最活跃的神经！

诗的声音飘荡在尘世之上又穿流在尘世之中。

诗人是生命的一种纯然的存在状态。他融入天地精神与万物的心灵之中，大至并小至上帝的无有而无不有无在而无不在。所以说最高最大的诗人是无形无踪无声无息的——每一单个的事物以及所有事物的形、踪、声、息同时都是他的形、踪、声、息。

诗人是不应在人群中抛头露面的，正像歌唱家不应出现在舞台上一样，因为上帝给他们的只是声音，只是让他们发声，所以他们一旦在人群中抛头露面，多少都会对自己的声音形象有所损害，使他们与天地的某种和谐被破坏——纯粹意义上的诗人随即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最多只能是一个含有诗人禀性的凡人——诗人的存在状态是矿石里金子的光芒虚化了矿石的状态，而不是光芒的消失，矿石淹没了金子的状态。我们平时看的诗人不是诗人——有的是正客，有的是骗子，有的表面是本质不是，有的部分是不完全是，总之，诗人这种生命的存在状态，极易被损害，被改变，被凡俗和黑暗的自身吞没。

每一个诗人都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生命乐器。他们被无形的手指弹拔被风的气流吹奏，把生命、生活、人生、人性、痛苦、欢乐以及大自然的异彩纷呈交响。从古到今，没有谁能够长久地压制住他们发声。如果在某个时期的某个民族中只有一两种这样的乐器，只有一种色彩一个方向的曲调，那么这个民族在这个时期肯定是被一头疯兽主宰着的动物民族。

那么诗人为什么有时还要说话？因为话语是解除内心寂寞、孤独、痛苦、不安、恐惧的手铃，摇动它，是生命先天患有的一种强迫症。

最伟大的诗人必然富有最伟大的同情心。

同情一切生命，怜悯人性，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最高尚最需要的胸怀。

诗人是时代的良心社会的良心民族的良心人类的良心。

从总体来讲，诗人始终是站在生命和人性的一边的。而社会常常是迫害生命扼杀人性的无形的最大的罪魁祸首，因此诗人往往是社会的异端。

诗人是生命的人性的，他本能地反抗着一切习俗、习惯、平庸、理论、意识形态、制度、权威、经典、榜样、偶像、文化、观念等机械、教条、模式化、范式化的东西的，因此诗人也是被这些东西浇灌并规定成型的庸人的异端。

在人类对物质利益的激烈角逐中，诗人自觉或不自觉地就会成为人类精神生活的砝码，因此诗人又是物质的异端。

然而，诗人是最上等的造化。他作为具有一种钳制力的异端一方面被另一端无情地迫害着，一方面又被造化中的另一些力量保护着。在这个胆小如鼠慌恐不安的世界上，诗人最有力的生存武器是坚定的意志和视死如归的勇气。

《诗人之路》：被无知而可怜的孩子欺骗玩弄/我衣袋里仅有的一元钱轻易地落在他们手中/人们又在暗中给我定罪/说我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新的异端/我的争辩丝毫没有用处/“为何让我只干这份工作呢”/我向头顶握有最高权威的老人寻问/这位最为大度的老人吻着我的额头说/“孩子，那是小人们给你定的罪名，我不好去更改，但我可以给你一把勇气的宝剑，使你能够沿着那条蟒蛇盘踞荆棘丛生的道路走下去”/听完这番话，我才知道我一直都有保护/一片光明的温暖沐浴在周身。

人的言行不仅要受外界各种因素的制约，而且还要受到他内在各种因素及其作为人的局限性的制约，所以人活着就是服刑。而诗人最不安份，他面向旷野或发出阵阵嚎叫，或自言自语，或呻吟或哀诉，或做梦或放歌，或哭喊着或狂笑着反抗着命运恶魔的压迫和捉弄……诗人另有一个名字——叫疯狂！

《天网中挣扎之兽》：欲静不能静/欲飞不能飞/一只红虎狂啸在情欲之网暴雨之网里//时间之风叼走它一根根毛发/歌唱爱情/乃是一种挣扎一种解脱//那么就该沉寂为一堆钢铁/慢一些让网化尽。又《在必然的缝隙里翱翔》：思想之鹰不可能在天地之间随意往来/它的双翼同时是它的一副枷锁//无明、虚妄、自大、骄横、愚顽、胡作非为的优点/使生活有了另一层意义//一种本能的追求被追求的本能溺死在水中。又《风中的火星儿》：只有在黑夜的墙壁上/才能辩认出你流浪的足迹/呼——，从远古被荡到我眼前/随即被墙的缝隙吞噬/裁开天地的梦幻——一一叶刀片/又让下一个火星儿的狂徒捡走了。又《空虚的胃囊》：语言，思想之锁链/阳光下把它摇得叮当响/用以解除心中的寂寞//工作。游戏。吟诗。酗酒/读书。赏月。性交。格斗……/一生的言行/未填满心中喧叫的深渊。又《疯狂的罪犯》：饥渴的鞭子情欲的鞭子激情的鞭子信念的鞭子日日夜夜抽打着你奔突跳跃呐喊呻吟在肉体的牢房天地的牢房想象的牢房谁能挣脱现实的锁链世俗的锁链思想的锁链语言的锁链不安分的血液不熄灭的情火动荡的因子叛逆的风暴叫嚣着叫嚣着随意吞吐天地调遣万物组合时空妄图成为最大的真实最完全的自在却不知自己是罪犯死不悔改直到拖着贫穷与爱情的影子被生活之绳索绞杀被人言之枪弹击毙而进入天国……

《另一条路》：坐在绵软的地毯上/如坐在一片土塬上/如坐在一片沙滩上//红红的地毯像火焰/我是其中的黑蕊/孤独而温暖//风击门窗/霜凝墙壁/我在一种境界里/静默着自圆其说//秋风又来临/白昼将消逝/我闭目盘坐在地毯上/融入虚无的无涯土地壤/获得人生之至福。

《无可奈何》：伫立傍晚的河边/风的玄响，把我/与世界连成一片//清澈的河底铺满/大大小小的卯石，像一枚枚/死去的记忆//鱼群飞速而来而去/鲜明、模糊、神秘/令人神往而无法捕捉//伫立傍晚的河边/风从遥远传来世界的无限诗意//远山的夹角间/夕阳，流着殷红的泪/燃烧着万般情绪。

《金色的茅屋》：遥远的天山群峰中/一间茅草屋，从早到晚/默坐在一棵古松下/似是而非一位挂满金须的老者//两眼窗洞，两只深陷的眼睛/房间里一无所有/空洞了的生命/霜雪落满头顶，没有半点恐慌/风雨钻入内心，泛不走一丝表情//观前川走舞听一山鸟唱/陶醉于黄色的太阳紫色的月亮/抛洒给众壑之万千气象/与群山鸟兽花草树木浑然一体/成为，大自然金色的一部分/——它是一首/最高境界的诗。

《炎夏》：乌鲁木齐郊外的戈壁滩上/一棵老榆树撑开一把绿伞/我躺在阴里，任火红的阳光雨/把千里大地刷刷焚烧//一整天，保持着一种姿势/深沉的睡眠，使我与万物融为一体/犹如一块黑色的礁石/我在时光的急流中无动于衷//偶尔听到咣咣当当的响声传来/我微睁双眼，远山脚下有一群戴白帽子的建筑工人/正把一栋黄色的楼房升向天空//人们挣扎着，在今生今世的火海里/唯我，像远去的前人还没有来到的后人/以连续不断的睡眠/收获着无边寂静国里的幸福。

《火柴》：兄弟们没有出人头地的愿望/无声无息和睦相处/我们是同一间牢记里的囚徒/头对头脚对脚睡到地老无荒//兄弟，你别出走/不然你会在燃烧中死去/你的鲜血染红一叶空间/岁月的烟雾又会把它抹去//黑色的太阳上面/是一条白色的天路/要走你就走得快些/让撮弄我们的手指如被刀割//潮湿的不幸使我们亲密无间/愤怒起源于粗糙的生活/即使金子般的本性暴露于欲火之中/也要释放出一股流磺味的烟幕//白昼漫长的发言/黑夜作总结/黑夜的眼珠里/插一把白昼之剑//兄弟们，让我们来一次大合唱吧/谁先开口，由魔鬼决定/突破身体，一呼百应/在一片灿烂辉煌的兴奋中同时飞升！

《草原》：当我陷入其中/百鸟的音乐如花瓣从空中飘落/几滴最后的雨明亮地穿过暮色/摔成遍布草叶的点点银露//我曾在黎明的树丛里深睡不醒/静寂中传来流水与翅膀的响声/我绿莹莹的梦幻化为旭日的火鸟/飞速的上升预示着飞速的下沉//故乡的山岗啊/我的远行使你缩小成我心中的一枚缺憾/在城市的池沼里/鲜艳的肉体咀嚼着谁的灵魂//在这历史的炎夏正午/太阳赤裸裸的火石已失去了内在的抑制/酸臭与沉闷不谋而合高楼大厦显露出阴影的尾巴/感官的膨胀窒息着脚下的道路//我是沙漠中疲惫的旅人/心中的泉水日夜叮当成期盼的泪流/当生之挣扎扭结为一条归乡的草径/我的双脚是否已误入了一种空洞的寂寥//除了涌动的羊群，我又能看到什么/除了冲动的犬吠，我又能听到什么/我是大有中的一粒白/我是大无中的一星黑//昏暗得无奈清晰得无奈寂静得无奈虚远得无奈/啊啊！/高歌无济于事狂跳无济于事盘膝而坐无济于事/——大境界永远寻找不到出口！/星星的金钉，铆死了天空的黑色石盖/这天地的巨大灵柩莫非是要把我的希望我的追求装殓/远处谁家的毯房门口晃动着一盏温暖的诱惑/我无依无靠，只好把自己沉浸进去……

《为何写诗》：沉睡在黑夜的嘴里/我是上帝的舌头//黎明的伤口血流不止/——是谁，如此凶狠地/刺破了我的梦境啊//现实手执白昼的利剑/怎能叫我不哭喊！

真正的好诗——绝望的呻吟啊！

诗人像飞鸣着啼叫的云雀，在大地的沉睡与苏醒时刻独立地向上再向上，把人们的思想带出精神的梦渊并不断向高远的境界中提升。“飞行着啼鸣”的本性，说明诗人有着一种天生的品格，而诗歌作品，无非是诗人本能地散发出的各种生命信息而已。飞鸣是诗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根本“使命”，在高高的天空，诗人是一个夺目的精神符号，为大地上的花草树木昭示着一种价值取向。梦中的人儿有可能感到诗人的存在，但却不知诗人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们通常见到的诗人大都是一些摹拟云雀飞行的狡兔。我们陶醉于狡兔闪烁之捷影和其争食偶的欢叫声中任贪焚的世利不知不觉地宰割着人类的良知，但真正的诗人在我们之外，在远离尘土大地的高空反复呼唤着“人”的名字，使我们的头颅不时伸出黑暗的动物界，内心涌起凌空而翔的愿望。

诗人首先是一种人格，其作品之所以能久远存在，最重要的当是他把一种强大的人格力量灌注在其作品中的缘故。

诗人的一生是由广大黑暗中的一些闪闪烁烁的光点构成的。通常，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诗人就是凡人；有时，在许多方面，甚至不如凡人。

诗人为什么写诗，正如婴儿为什么要哭泣要欢笑一样，本能使然。

婴儿的哭泣和欢笑，一方面来自生命内在的无端风暴，一方面来自于生命的感官系统对外界的反映——一方面来自天灵魂的天赋，一方面来自于肉体存在的本质。就对外界的反映而言，诗人的感觉触须伸向哪里，哪里的信号刺激就会引起诗人生命的喧响。由此可见，诗人往往是一部社会和时代的警报器，诗的呼叫往往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先兆和黎明的号角在回响。

诗人的生命是一座天然的诗矿，有的丰富有的贫脊。同时诗人的生命中有一种或强或弱的“内驱力”，即常常产生的那种对诗的表达的冲动。

诗人是通过语言来挖掘生命中的诗矿的，并通过对语言的提练来提练矿石中的诗意之金，所以，从诗的外在表现来看诗歌艺术就是语言的艺术，诗人是否成熟的外在标志集中反映在他的语言能力上。

作为一门语言艺术，诗的完美在于诗人的语言才华能够最大限度地猎取和占有其生命中的诗意，而在外在表现形式上几乎使它达到一种天然的或自然而然的状态——它是诗人的主观表达和诗意的客观存在的奇妙的天衣无缝般的吻合，是人力与天意沟通的结果，而非纯人工的产品，更不可能是纯天然的产品。——凡我们读到的绝好作品常常会让我们感到它明明是人的作品，但又总是相信除了神才会有如此能耐。

诗人的智慧在于直觉感悟能力。

诗人思索世界的内在基础是非理性的直觉思维。直觉思维不是概念的抽象和推理。诗的直觉思维的过程是意象的选择与诗歌图式的构成过程。但诗也有一种把复杂的世界简单化，穿透一切表相直达事物本质的能力。而诗的抽象不是概念的逐步升级而是通过对意象的不断筛选使其内质具有高度的概括力。哲学能把纷繁复杂的世界抽象成几对范畴，然后以此演绎成关于世界的理论图景，而诗也从世间万象中筛选出几个高度象征的意象，然后以此为基本材料，构组成关于世界存在的诗歌图式。哲学的原理是抽象，诗的原理是极值。作为把握世界的方式，哲学与诗本质上是相同的，但谁了不能够取代谁。

诗人是一种教徒。

诗国对诗歌教徒的选择是严格的甚至是苛刻的。

天籁，是进入诗国的通行证。

人各有其造化。诗人的光荣在于他听从他内心的召唤，穷其毕生来完成他的天赋使命——把华美的诗篇播撒在了人间。

诗的庭院是十分清冷十分神秘的。

顶礼膜拜的诗人苦难而幸福，孤独而从容。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既是忍受一种酷刑，又是来获取一种荣耀。

诗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但不是谁都愿意进去的，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

诗人是无用的仙鹤不是满身皆宝的蠢猪——其存在本身多有美学价值而很少有实用价值。

我们这个实用主义占上风的时代是不会把诗人放在眼里的。然而，每个人的存在都是上帝的精心安排，诗人这种稀有动物也是不会绝种的。

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在描写自己时就是在描写他所处的那个时代都处在一个时代的时空点上。

如果每个诗人都能把处在时代的一个时空点上的自己表达出来，那么无数个诗人的表达就自然而然地会勾勒出整个时代的精神图景，形成灿烂辉煌的诗歌星空。

诗人是民族，是社会，是时代，是万物的代言人。但诗人首先是自己的代言人——不能代表自己的诗人便什么也不能代表——能够代表的也许只能是一个虚假的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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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诗思之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