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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Bob] 主持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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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日 十一月 12, 2006 9:39 am 发表主题: 关于零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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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阿得儿
小学的时候我曾有一个梦想,就是能拥有两个巨大的坛子。有多大呢,连环画里司马光砸的缸那么大。一个坛子里装的是各色有着精美包装纸的糖果,另一个装着此前不久刚尝过的各种果脯。果脯是老家的朱阿姨从北京出差,回来从省城路过,在我们家歇一夜时带来的。长那么大,第一次吃,之前不知道世上还有比大白兔奶糖还好吃的东西。每天晚上临睡前,就这么想象我守着这两坛美食,想什么时候拿,就拿;想吃多少,就拿多少。这个比数绵羊好,不知道拿了多少个,就着了,醒了,舌尖都还残留着糖果的甜香。梦里那还是个Magical的坛子,里面的东西拿也拿不完。头天明明是拿了一些吃掉了的,第二天接着想时,仍又是满的。
童年的岁月里,吃是最重要的,以前我写过一篇,讲的就是童年在老家四处找寻零食吃的故事。除了那些,姐姐们还都珍藏着一些关于我的吃的典故。故事之一就是我只有两三岁的时候,有一天外面有谁家着了火,家里其他人都去看了,然后都还在奇怪在外面怎么没见到最爱凑热闹的我,回家发现我正在偷吃白糖。故事之二是小学的我偷吃生香肠。这个有点歪曲事实。我看到姐姐们偷着烤香肠吃,也这么做,不过没烤太熟就吃了。但她们一口咬定我吃的是生的。任凭我几度郑重申明,她们仍坚持自己的版本,还把这个经典故事代代相传,几个侄女外甥都知道了。害的我在他们面前都摆不起长辈的架子,一提到这个,我的软肋就如同被点穴了般,整个人软塌了下来。
最早关于糖果的记忆是在老家。每年远在省城工作的父亲探亲回来,一个灰色的上面印了上海两个字的手提旅行包里,总会有一些糖果。没有象《孔雀》电影里按人头分配的镜头,父母第一天先多给两三个,剩下的由母亲管着,放在上了锁的抽屉里,保证着最大限度的细水长流。
后来父亲调回来,节束了与我母亲分居十余年的生活,我们全家搬到县城。眼睛能见到的好吃的东西确是多了,但能进到嘴里的并没有增加多少。印象中,有一次上幼儿园,正逢上赶场,我看到有人卖樱桃就走不动路了。以前有过这样的时候,但总是被骂上几句,往往不能得逞。那天却很奇怪,母亲没有骂我,真的就给我称了一两。我仿佛还记得那红得娇艳欲滴,皮薄得吹弹既破的樱桃躺在上衣口袋里,因为我的加倍小心翼翼,口袋变得格外沉重的感觉。可惜那天母亲的好心情被我分掉了一些,给了当时班上众孩子(包括男孩,女孩)都在讨好的最漂亮的一个女孩。后来在县城里上小学,只呆了一学期,结识了一个跟我一样的圆圆脸,留着齐眉刘海短发的女生。她很能干,每天回家还要负责做饭。有一次,她带我去她家,正好要煮红薯,还特意要我等着,煮熟了分给我一个。我边回家,边趁热吃着,在冬天的刺冷的风里走着,独自享用着那份烫口烧心的香甜。
爱吃的肯定不只我一个。有一年夏天流行寻找野草莓。全县的小孩都出动了,寻找”传说”中的好吃的野草莓。时常有消息过来说在哪儿发现了,跟着院里的哥哥姐姐们去了,看到的都是另一群早到的满脸失望的孩子。在寻找中,我发现有一种鲜红由很多小珠子攒成的果子,很诱人,但姐姐们说是蛇果,毒蛇舔过的,想了很久,终还是不敢偷摘了。
小学一年级时,父亲”归队”,先和母亲带着弟弟去了省城打前站,把剩下的几个交给读高中的大姐。在那几个月里,大姐有着绝对的经济支配权。她显然比我母亲更有理财的天赋,在保证我们衣食无忧的前提下,还能省出钱来给我们买糖吃。是那种玻璃糖纸包的水果硬糖。她定了一天一颗的规矩,怎么求她,她都不会信了你向毛主席赶的保证把第二天的预支给你。大姐后来当了会计,也算是发挥了她的特长。
跟父母终于在省城团聚,好处是长了见识,第一次吃了那种长条的,上面画着两个小孩吹泡泡的泡泡糖,松而软的面包,黄澄澄的鸡蛋糕。但有这些个口福的机会并不多,倒还不如大姐一天一颗水果糖来的让人有盼头。
最喜欢的还是夏天里的冰棍。因为能帮家里做点事,就有了一点零花钱。可还是不是总能有得吃。可我有损招。知道三姐有钱,又好面子,中午上学的路上,等姐姐去朋友家约人,我就在楼下喊,让她扔钱给我,虽然不情愿,但她听不得我在下面长呼小叫,每每总要给的。但后来她也学精了,改成跟同学在楼下见面,弄得我也无赖不成了。小学挨着我们大院,学校的对面是省军区。他们在军队里算是早一点知道经商赚钱的,80年代初就开了冰棍作坊,对外批发。如果愿意过一条街,多走几步路,你可以三分钱买到校门口老阿姨卖四分钱的水果冰棍,四分钱买五分钱的牛奶或豆沙的。跟姐姐讲了,她去了一次,发觉多走这么些路只先省一分,然后还要为我买一根,其实是净赔两分的买卖就不去了。我有钱了总去,我不在乎多走的那点子路,而冰糕房里凉嗖嗖的,飘溢的甜甜的果香,奶香的混合的味道更让我留连忘返。
有一阵子流行喝红茶菌。二姐也要了些来,放在原来装猪油的罐里。本来说要等多少多少天才能成的,没到日子,就被我隔三岔五地偷喝了,再灌些凉水回去。二姐老尝,总奇怪为什么过好久都没起味。那会儿报上也老讲喝红茶菌怎么有益健康。我只觉得那水甜甜酸酸的,在夏天来讲倒确是个降暑的好东西。
有一年院里不知道从哪儿拉来不少牛肉分给大家,后来又说牛肉变质了要销毁。都已经分到人家了,有一些’怕死’的退了,单位就在小森林那儿挖个大坑烧了埋了。也有很多家不舍得就那么扔掉,还是做来吃了。我们家就没交,母亲狠狠地炖了几个小时,而我们吃着烂烂的牛肉也很高兴。听说有人家会弄的,做了辣牛肉干。说煮过,又高温炸了,安全系数增加许多。牛肉被炸得干干的,再用辣椒面,花椒面,糖,盐,味精一拌,好吃到了极至。姐姐的同学家就这么做的,她用厚一点的纸卷成三角桶状盛了拿出来。我沾姐姐的光也尝了,只叹母亲的厨艺技不如人啊。
小学念到了四年级学校庆祝儿童节才有了物质奖励,有单位赞助,能看一场电影,一人再免费吃一根冰糕。到升到初中时,不能过儿童节了,看到还在小学读书的弟弟到那天能领到一大包的糖果饼干,就知道日子变好了。
日子真的变好了,水果,瓜子,糖,是乎就可以明显地摆在桌上,不用父母东藏西掖的了。而我对吃的那种孜孜不倦的追求却渐渐淡下来。
写着上面这些有些忆苦的文字,我的心里却充满快乐。也许惟有在无休止的期盼当中,偶尔得到了便是惊喜。
前些天是这边的万圣节(鬼节)。同我们的祖先除掉“夕”和用鞭炮和红色驱走怪物“年”有所不同,西方人用糖来贿赂上门的魔鬼。这个习俗延续下来就成了小孩子们的节日。到了那天,孩子们穿上Costume,把自己装扮成各式人物,动物,提了南瓜桶,一家家扣门乞糖。“Trick or treat!”他们会喊,“你是乖乖给我们糖,还是要尝尝我们的魔法”,这是快乐而甜蜜的威胁,而主人家不等他们喊,听到门铃就捧出一把糖来。
往年得儿都要扮成穿着漂亮纱裙,背着轻纱翅膀的仙女,今年有点变,但仍然撇不下一对翅膀。往年十月底都还暖和,在裙子下罩一件长袖衬衣就可以让她在小区里欢跑。今年却不行了,非得穿厚厚的冬衣才敢在外面走。跟朋友一商量,就决定都带着孩子去Down town的Mall里,在室内,也不用有冷了,和对过往车辆的担心了。她们是一样的快乐,只要能要着糖就好,连不到两岁的瑞儿也提着一个篮子。还不要小姐姐们牵,生怕她们把她要来的糖抢了。
她们真幸福,家里其实随时都买有各色糖果,另外还有好多得糖的日子。情人节,从幼儿园里提回一个由自己装饰的装满糖,和LOVE卡的纸袋,圣诞节又是一包包的巧克力,还有这充满了Sweets的万圣节。连平日里班里哪个小朋友过生日了,除了吃蛋糕,还会拎回来一袋Goody Bag,装着糖和其他小玩意。
我的女儿们会做梦吗,那种关于糖果的梦?
晚上带她们去Mall里要完糖,回家来看着琳琅满目的糖果又不能吃的(怕胖)也不想吃的我,不由得怀念起我那两个永远也取不完的坛子了。 _________________ 是非是,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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