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写作同盟会]

关于爱 (组诗)

（一）

终于明白什么是爱到哭，
爱到自己想死去，沉痛难住；
被窝中呛然失声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爱糊涂还是心麻木？

清晨醒来，又听见小鸟在枝头啁啾，
我会会意，也跟着乌鸦似的干咳；
重整精神像没事人一样疏于打理，
我怎么把扫帚一头扫到了脸盆里去。

也想云淡风轻，轻吟爱的词句，
也想无关痛痒，诉说爱的典故；
可爱的甜言又怎抵心急似荼，
血在烧，人约黄昏无归路。

早听说纳西男女以殉情为荣耀，
那殉情崖离圣山只有一步之遥；
柔蜜欧与朱丽叶至今仍受人膜拜，
热血男女纷拥着他们云端漫步。

人说神女的山崖早习惯了凝望，
可谁却只想抱着爱人的肩头痛哭；
当船只从平湖般的三峡静静淌过，
他眉梢间的远风是否也凝霜带露？

含着阵痛，
风诸般无奈地穿过城市……



（二）

在情与欲的国度，
只有上帝的爱；
而人类的爱
却始终没有临盆。

于是，绝嗣的王位最终
让给了玛丽女王的后裔；
在清教徒的国度，
这位女王一直被视为外人。

虽说她最后惨死在刀钺之下，
但是她的美和她的后裔却成了
这个世上一道独异的风景和
不朽的传奇……

爱原来也可以这样，
不只有上帝，也有玛丽。



（三）

爱就是
除了爱别无所爱，
别的一切都不存在。

没遇上你之前，
我的生活一片黯淡，
如塌软的面团一病不起；

此即，
从蒸笼中逸出，
我多想轻抚你的身肢；

多想拥抱你的双肩齐膝，
多想在你的发端铭记约定，
多想在你的眉间留下丝丝叹息；

愿你的幸福就是我一生的幸福，
除此外，
让我别无目的。



（四）
　　　　
爱就是付出和牺牲
是流泪后的喘息和短暂的心绪平静
是一时的急不可耐加长久的等待

不设防的袒露心迹
无法阻挡的烧灼燃烧了夜空
在下陷的刹那
看到红尘万丈中的痴子
抱着心愿的石柱而死
我们忘了他的一切只记得他叫尾生




（五）
　　
转过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是爱的失重，还是心在失衡
就当自己是不停打转的轮盘
在周而复始的旋转中放慢行程
这行程来得太快因而也去得匆匆
就像骤雨新荷转眼成空
是的，我不该急于祈求和跪伏
也不该如无知儿童玩弄过眼烟云
看你的眼泪划过如天边的星雨
想天那边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等待和期盼是又一场华丽冒险
只有心死的人才能彻底获得宁静
可我还是愿你心中永远有爱
愿你前程似锦灿灿光明

　　　　

(六)

是误会和激情碰撞的绚烂火星，
是牵强和期待交织的迷离风景；
盲目的爱，一如夜行的人
在繁华的夜市误闯红灯，在他
挥手时，惊瞥死神宽阔的背影。

独处异域，西班牙国王突然收到
一封迟到十年才抵达的情书；
感到爱正在逝去，他连夜赶回。
可就在城墙下，他被拒之于门。
自谓孤高比云月，自谓情动如山缺，
这位西班牙的硬汉不得不又掉转头。
而城楼上她眼中的怜悯深陷，
一如欲坠的夜空，一如帘幕低垂。
她一生的幸福都已献给了一个约定，
为了这约定，许愿的珀柔涅斯最终
等来了伊塔加的王者俄底修斯；
而她的情人，伟大的西班牙王，
离她的许愿之期仅差一天而已。
在她的眼中，夜有千窗百孔，
明晃晃地一片，仿佛在预示
生存是多么可笑的误会的拼盘，
而爱情是其中误差最大的部分。
当最后的归期一步步向死亡逼近，
他们怎么也没算准十年之约
仅差一天而已……



(七)

或许
如此的迷恋伤口
才是
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深夜
思绪涌起
是另一种痛
是糖衣下痛苦的药剂

甲板上的鱼
麻木得不知所在
双眼却依旧
怀念那片海

博物馆的蝴蝶
固守在支架上
翅际却依旧
保持丛林记忆

人已脱离了
大海和丛林
他们安身在
钢铁的掩体里

他们不再固执地
怀念家乡和故园
唯有对另一半的渴念
却永难忘记

你说时间将冲淡一切
包括原本相爱的另一半
可或许你忘了
时间也将冲淡自己

当意义收起自己
轻薄的时间之翼
除了爱
谁还能获得永生



（八）

一开始我就试图
抒情用典交叉写爱
这首诗又该到了
用典时刻
把久酿在心中的爱典
梳理了又梳理
我发现此刻竟是
那么难言

这些爱典
不是太近
就是太远
不是太硬
就是太软
不是太光明
就是太漆黑

想来想去
最后我还是
想到了柳毅传书的故事
这故事我已听过多年

想那传书行行泣血
他又何必苦淹留
如果不是一个好心的龙王
谁知他会不会被吞没

站在他传书的树下
我长期哑默
是否我也得像他一样
在另一个人的故事中久久盘旋

门掩黄昏
带动片片暮色



(九)

让我感受你的爱
爱是否会重来

仔细地算计
你我相约的概率
就如玛甘泪用花瓣
反复叨念浮士德
来去无依的归期

你神恩一样地沐照
如圣洁的天使一样
在我心头绽放成莲
在你田田的叶子下
我多想和你执着相依
以前的那些片断
在脑海中不断收缩
渐渐融化成记忆

是否能忘记
爱是否会重启

温水热带鱼承受炙烤
却上不了岸
你在否定
我在犹疑
讳莫如深的双眼下
蛇鸷潜伏
似乎准备随时出击
把我淹没在海水里

你流的泪
血一样在我心头汩动
滴在地板上
成为我心底的盐

只希望看到
你优雅的忧伤
在我心的明镜深处
绽放出万丈光芒
只希望你如青春的葡萄
轻伏在力神之肩
当他完成十二项功业后
你是他唯一的依靠和起点

就像这澎湃的暗流汹涌
愿你能感受到我的爱恋之源
愿此生充满对你的依恋
真的，你是如此圣洁
就像那永恒星团的光明起点

让我感受你的爱
爱是否会重来



(十)

苦痛的爱
你遥遥在望
如哲学家饲养的驴
引领着我
一步步地向深渊底部滑翔
我随时可能死掉
我能想到的最大罪恶就是欺骗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拥有太多爱与同情

我所挚爱的库特·科本
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而震颤
他的余生都在哭泣
他在歌声中如是唱：
我会趁虚而入
当你想把我晾干
但我依旧无法面对
没有你的每一个夜晚

后来他遇上了自己的天使
他每天在天使头上歌唱
他的声音绕梁三日
他和他的涅磐穿行片片荒凉
后来他的天使成了他的女神妻子
他和他的女神妻子一起在毒品中放荡
音乐的迷醉和胃痛的煎熬
让爱变成了一种可怕而难得的奢望

爱的故事我听过很多很多
或许库特·科本的爱最令我难忘
这是个饱经沧桑的傻子发出的声音
他其实更愿做个柔弱而孩子气的诉苦人
他桥洞下的歌声无人理会
还有他的爱和他的悲凉
然后他把自己关在车库中
然后他朝自己头上开了一枪



(十一)

找不到一个倾诉者
在这无人的深夜
在这无人的深夜
想着你，我的双眼蒙尘

生存是一场过于华丽的冒险
而我们都挤在它的枪尖
为了你，我从爬行动物
一下子就进化成直立猿人

就如一对咫尺之异
又远隔天涯的网络恋人
我们被拒于现实的门外
激情是屏幕碰撞的火花



(十二)

我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不懂得爱，也不知道什么是
美丽心灵，尽管人们一再絮叨我
可关于我，永远是个误解的谜团

那些晃动的影子比墓砖坚实
他们迫害我，因而我也迫害人
我活在未知的外星球似的恐惧中
只有我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拯救

我是约翰·纳什，当你们
说出这名字，也许我已消失
尝试改变的人总失去其所有
改变的和未变的总那么雷同

如果说我爱上影子胜过空气
那一定是空气中有硫磺和淀粉
我随时可能因为狂躁而杀人
你每天都将活在剃刀的边缘

你挽起的发髻勾不起我的回忆
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个陌生人
天才的片断就像不断闪现的密码
我总抓住其中的关键，这就是你

他们说，我唯一可能确认的现实
就是你，只有你才能让我与那些
影子彻底脱离；就像一个野兽因你
停止挣扎，他们也因此称我为正常人



（十三）

爱为诗之门
这道理
即使最阴郁的人
也能懂

如果爱
已成为我的宿疾
就让我
从此一病不起

因为
没了爱
世界不成其为世界
罗马也不再称为罗马

所罗门的歌
之所以被称为歌中的歌
就是因为上帝在上面留下了
爱的标记



(十四)

对着夜空最美的星星许下誓愿
从此再不为你淌一滴眼泪
我的眼泪已化做琴声呜咽
哀婉地盘绕这一片胡地

胡草蔓风沙，孤城绕日月
我的泪水灌润了这片水土
这片水土从此不再青涩
这片水土就是我流奶流蜜的迦南

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我的爱是在新人的肩上
还是旧儿的枕边
我可否把金壁收回

把十八拍胡茄狠狠地甩向大漠
我可否紧贴着那堵虚幻的墙
我可否把我的悲愤统统砸碎
回到我的秦时明月汉时关



（十五）

爱本是上帝的信念
被天使偷渡到人间
或许只是一时贪玩
重返天廷时他忘了收回

洁白六翼的天使
可否让我做个空心的爱人
让我的爱就轻垂在她双肩
如你的羽翼一样丰满

我是个空心的人总是一再叨念
我的爱永远无法收回
爱过的人是否能够再爱
是否我一定要成为失意的主角

你眼中的绝望
映在他人眼中成莲
但在我的眼中却无非是
忙乱慌张孤单徘徊

呼邪王
大雨落幽燕
这诗纵读千遍万遍
心中的火何时才能浇灭

泥沼中深陷
我欲拔脚相向
脱离这水仙一样的影子
如一条飞鱼掠过菱草的夜空
　　
灵魂也伸出影子
笼罩喑哑的湖面
伫立眺望，夜空无星
艳色凝芬芳，矜持自难忘

走过那段绝望
走过那段绝望
我将高蹈升龙翔
我将仆伏如鹤降



（十六）

对着那些消逝的影子，欧律狄刻说：
这是冥府中的爱，不得永生
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和影子一起消失
俄耳普斯在冥河边收起了竖琴

他的痛苦并不来自酒神疯女的碎尸
也不来自他的竖琴此即喑哑无声
而是他的挚爱将如冥河的水一去难回
为此他在冥河边已经流干了眼泪

被侮辱和被抛弃的怨魂缠绕着他
让他那把曾经震烁天地，连塞壬也
闻之要落泪的竖琴此即贴伏在脚下
他收起歌喉，成为冥河边唯一的夜游人

想当年，闪着金光的阿波罗赐予他
至高的琴艺和这把光灿夺目的金琴时
日月也停止运行，复仇女神低垂下头
她那蛇发缠绕的头因激动而柔软如丝

当他穿过如茵的草地与欧律狄刻相会
他们的牵手就带动了大地的春色
原本沉寂的沙地一下子变得繁花似锦
厄洛斯也解开双眼射出了祝福的金箭

好玩的爱神原本应该尽力保护这对恋人
可是他却因为迷恋普赛克而放弃了职责
更可怕的是他放过了预谋伤害的毒蛇
使这对原本倾心的恋人从此阴阳相隔

俄耳甫斯的日子从此黯淡，收拾悲伤
他决心去闯从无凡人出入的阴曹地府
他的琴声打动了封锁冥河的船夫和火焰
也让伤心的冥后把欧律狄刻的阴魂叫出

如果你们穿过这段从无凡人穿过的冥路
如果你们竟然能从这里为我带去一丝
献给我母亲的甘甜祝福，我会感谢你们
但在走去这段冥路前，你们千万别回头

万丈冰冷的冥后边说边泛起了泪花
和她一起落泪的还有冥王和西绪福斯
说完这些，冥后和冥王关启了地府之门
从此这道门再也没有为任何凡人开启

兴奋的俄耳甫斯引着妻子大步地向外走
可身后无边的寂寂却让他越来越担心
刚才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所有的承诺
原本是空，也许他真应该先找宙斯大神

除了大神，谁又能消解他此刻的怀疑
更何况是在这寂寂无声的冥府之中
当看到第一丝亮光闪现，迫不急待
他回头看了眼一直默默尾随的妻子

就这一眼，欧狄律刻彻底消失了
留在他耳边的正是刚才还一直在
他脑海里不住回荡的这句话：
这是冥府中的爱，不得永生

此后，在寂寞的色雷斯山林游荡
俄耳甫斯拒绝了无数女子的爱意
他也拒绝为她们所狂热信奉的酒神
那缠绕葡萄的狄俄倪索斯拔动弦琴

一天，隔着四条小河和一条大江
一群酒神的疯女又跑过来向他请求：
无上的俄耳甫斯，献神的歌声你最美
求求你，让我们的娱悦能够如愿实现

犹沉浸于亡妻之痛的俄耳甫斯似乎已
忘记了身边是一群怎样的疯子，他说：
一千个狄俄倪索斯也抵不过我的爱神
没有了她，我的琴声从此再不会奏鸣

这一席亵渎酒神的话引起了疯女狂怒
很快地，俄耳甫斯就被她们乱石砸死
她们把他的尸体撕得粉碎
他的头随着海水漂浮到了列斯岛

这群疯女已为酒神盲目
她们欣赏的是活人祭祀
以及赤裸的交媾和彻夜狂欢；就这样
这位伟大的歌者也成了她们的牺牲品

从此后，色雷斯的山崖不再凝望
从此后，风中的松鼠和狐兔也失声
从此后，列斯岛成了抒情诗的故乡
从此后，天上高悬着他的宝琴



（十七）

人说爱是河水，现实是堤
河水泛滥也就是暴雨成疾
收回你的手吧，我将再无牵挂
消失在泛滥的河水中来去无依

伤心还得伤心治
剖刀自有剖刀理
为什么谁人的话语
都比不了我这心碎更令你着迷

思念不过是毒药一杯
我能放弃
不过是把心慢慢揉碎
从此做个空心稻草人

昨晚说是相见
今天就转移话题
我的牙膏失火
我的杯子落地

是赫赫声名，还是金钱权势
是花开花落，无语凝噎
还是心如云月，托举大旗
是什么能当得起赤子之诚

就当我只是路过
看你一路迷人的风景
如果我再靠近
你会说：小心



（十八）

他可能完美
我也可能爱着他
但是中间隔了条银河
我就会想：算了吧
假装睡去
他的世界与我不一样
用心记下这些
然后我就走开
就像一朵玫瑰花
在玻璃板后定型
然后也就枯萎了

你的世界
这么多的爱
我记录不下
我只会用丝线
编织出满天彩霞
然后我就等待
等待七夕之期再做一次
重复了千万遍的
百无聊赖的
表演

彼此都太熟悉
我又挤上了你那张烂牛皮
在喜鹊的簇拥和万众瞩目下
我们又一次开始那幕
年年叹绝的激情之吻
其实，你也知道
我只是怕你的口臭
挣扎得稍微
热烈了
一点

为了这一幕的精彩程度
绝对可以和费雯丽的激情之吻并提
你应该去学盖博
口含着大蒜
学习表演

你可以缓缓地
慢慢地，迟疑沉重又
带点忧虑地向我走来
记住，表演一定要到位
不然就不会有观众
也不会有眼泪
那么，我们所有的
美丽传说和票房神话
就全泡汤了

别怕，银河不会飞
会飞的是你
你的心境有如翅膀
掠过我脚上的牛皮



（十九）

留恋生养的竹林
飞马虽能腾空万里
依旧掠着竹尖飞行
倒刺的竹尖让它鲜血淋漓
这无人的深夜它一定比我更懂得寂静
它的寂静从不与人提起
略带点依恋
它追上那群人字雁
但它怎么也难以和蓝天白云亲近

我爱，有时想来
我也是这飞马
虽说白云蓝天有令人向望的
广阔自由
但我还是更期待你把我撕碎
我愿意葬身身在这片竹林
因为这片竹林里有你




（二十）

猫本是贵族小姐
如果猫也学狗趣
就有些穷不知趣了
江河的故乡
随着月亮和潮汐改变
我总看到它们渐行渐远
然后消失
你制造鞣革的天才
阿尔葛号的船长
还有你所有乌合的英雄们
你们的船儿几时起航
你们全是我的敌人

我是猫
我有猫残忍的本性
我从不吝乎杀一个人
包括我的弟弟和我的儿子
我揉搓巨人就像泥丸
那巨龙在我手上就如蚯蚓
你得到赫拉太多眷顾的
我一只脚穿鞋的爱人
为你我扫去一切障碍
然而，你把我抛弃
我这个遗弃的人
也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我曾经是个柔弱的妇人
我是赫卡忒神庙的女巫
人们都叫我美狄亚
但也有人叫我美美
只因我美得渗血
而且也符合你们噬血的天性
你们的大船上岸时
我的悲剧就已注定
我从不抱怨恨任何人
你们那渺小的抱怨
在我耳边不时吹拂
也犹如春风射马耳

驾着魔法的飞龙
我永不着陆
就像九命猫一样
在你们头上盘旋



(二十一）
　　
谁能以心碎战胜迷离
谁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谁能告我诗人之王梦在何方
谁能告我天国是否真有爱我的人
　　
意象凌乱的诗人堆砌华丽的词藻
在生活中把诗艺炫耀地铺陈
他们的诗只有自己能读懂，无非
是从这个意象到那个意象的梦呓
　　
宁可跑到山林里安装杀毒软件
我宣布对这些病毒从此免疫
无关的意象我秋毫不犯分文不取
我只谈一个：关于爱的话题
　　
我是一个来自天涯的游子
数着爱的伤甜从不心痛
正如拜占庭的黄金鸟儿
总唱歌给王公贵妇人听
　　
关于爱的故事和话题我曾细数
数到这里我已倦毕或者无力
就像微光中天使乍现一抹嫣红
我也欲把这些宝典藏诸山林
　　
其实爱的故事就是爱的故事
我不会扯到羽毛和天马行空
更不会如积垢的青蛙池塘
以一再的聒噪证明死水不死
　　
自然爱的话题也就是爱的话题
蛾子的翅膀上你也能找到链接
那些扑火的羽翼依旧丰满
鲜艳得如同繁花盛开的五月
　　
除了这些爱的故事和话题
我另外抽空能说的就是感谢
感谢各位陪我共渡这段时光
愿去垢的你我浴爱火重生
　　
　自注：一个月以来，总是在想关于爱这组诗，我想很有可能我再也无法处理这一沉重的命题。在构思中，我还有一篇关于叶芝的爱典要写，但那都已无关紧要。
　　不记得谁曾经炫耀地说过：语言本是个无知的娼妇，但是他却有把这娼妇改造成处女的野心；我想，我没有这野心，也没有这能力，我只是尽力捕捉内心的感受和生活的细节，至于语言，我依旧偏爱娼妇式的语言，因为它们可喜而且原生。



（二十二）
　　
我研究自己的情敌
我研究永恒轮回的轮子
我假依他人之名
在事实的风暴中欣赏古塔
　　
在我的塔中深藏着一个秘密
这就是我的绝世爱人
我把这秘密埋藏得很深
我把它积压在自己的幻象之底
　　
或许，我该重新找回自己的
意志和面具，以便我在古塔中
重新堆砌起我辉煌的沙漠几何学
那么，我就可优雅而自在地走在
　　
曾经和我爱人共舍的学童中间
想那寒冷的鸭嘴兽所愉悦的天空
我就不必再为世事而喟叹
也不必再想会有另一个特洛伊了
　　
走在人群中，到处是镀金的影子
我如水蛇一样地游走，又消失
一直到多年后，另一个比我更荒诞
更沉迷于自恋的老头才能把我找出
　　
当一切事件汇聚向一个焦点
无数的解构把幻象之轮劈裂
在重组后他们会发现，那里
只有一个人：这就是我爱人
　　
我被我爱人遗弃，屡遭拒绝
虽然明知自己比她更了不起
但我还是愿意为她树立丰碑
这丰碑正如落日围绕着大旗
　　
我神秘主义的爱人就这样
在惊世千年后被掘出土
她没有克娄巴隆起的高鼻
然而，在火炉边她依旧不朽
　　
我为她树起了一座精神的丰碑
不管丽达和天鹅碰撞如何激烈
也不管当她老了我会变得如何笨拙
我依旧会在夜空里擦亮每颗星星
　　
多年后，当另一个老头终于出现
当他终于可以拄着一根哭丧棒似的
雨伞用一双脚丈量都柏林的大街
我想，我就可以暂时安歇
　　
他不扯淡爱国，也不说骑士向前
他一无所成，活在资助人中间
他让我和我的爱人复活，为的是
他臆想中情人和主教的风流韵事
　　
是什么把他冒然抓住，美妙如诗
难道除了写诗，他再不会别的
你们所想到的这一切当然重要
但他所想的却是：推倒一切重来
　　
于是，有一天，这个同样可怜的
爱尔兰人走在大街上突然想起
为了纪念自己和另一位女人的相遇
他同样也可写部毫无意义的天书
　　
大家都知道那本书叫尤利西斯
而在我看来它就是我的幻象二世
这就是我幻象中的最大隐秘
物质支撑世界，而爱情旋转地球
　　
注：说实在的，除了穆旦倾力翻译的唐璜外，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首翻译的好诗能够让我看懂，并不要说引用了，我只是在那些翻译过来的烂布条似的破碎意象中尽力揣测诗歌的原意，从不想那些美妙的原文。所以，非常抱歉，我会附上一些叶芝的简介，但关于他的诗，那就别糟蹋了吧，我一句也没附上。

二零零六年十月作

　　


_________________
写作者的同盟

[[写作同盟会]]

关于爱 (组诗)

（一）

终于明白什么是爱到哭，
爱到自己想死去，沉痛难住；
被窝中呛然失声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爱糊涂还是心麻木？

清晨醒来，又听见小鸟在枝头啁啾，
我会会意，也跟着乌鸦似的干咳；
重整精神像没事人一样疏于打理，
我怎么把扫帚一头扫到了脸盆里去。

也想云淡风轻，轻吟爱的词句，
也想无关痛痒，诉说爱的典故；
可爱的甜言又怎抵心急似荼，
血在烧，人约黄昏无归路。

早听说纳西男女以殉情为荣耀，
那殉情崖离圣山只有一步之遥；
柔蜜欧与朱丽叶至今仍受人膜拜，
热血男女纷拥着他们云端漫步。

人说神女的山崖早习惯了凝望，
可谁却只想抱着爱人的肩头痛哭；
当船只从平湖般的三峡静静淌过，
他眉梢间的远风是否也凝霜带露？

含着阵痛，
风诸般无奈地穿过城市……



（二）

在情与欲的国度，
只有上帝的爱；
而人类的爱
却始终没有临盆。

于是，绝嗣的王位最终
让给了玛丽女王的后裔；
在清教徒的国度，
这位女王一直被视为外人。

虽说她最后惨死在刀钺之下，
但是她的美和她的后裔却成了
这个世上一道独异的风景和
不朽的传奇……

爱原来也可以这样，
不只有上帝，也有玛丽。



（三）

爱就是
除了爱别无所爱，
别的一切都不存在。

没遇上你之前，
我的生活一片黯淡，
如塌软的面团一病不起；

此即，
从蒸笼中逸出，
我多想轻抚你的身肢；

多想拥抱你的双肩齐膝，
多想在你的发端铭记约定，
多想在你的眉间留下丝丝叹息；

愿你的幸福就是我一生的幸福，
除此外，
让我别无目的。



（四）
　　　　
爱就是付出和牺牲
是流泪后的喘息和短暂的心绪平静
是一时的急不可耐加长久的等待

不设防的袒露心迹
无法阻挡的烧灼燃烧了夜空
在下陷的刹那
看到红尘万丈中的痴子
抱着心愿的石柱而死
我们忘了他的一切只记得他叫尾生




（五）
　　
转过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是爱的失重，还是心在失衡
就当自己是不停打转的轮盘
在周而复始的旋转中放慢行程
这行程来得太快因而也去得匆匆
就像骤雨新荷转眼成空
是的，我不该急于祈求和跪伏
也不该如无知儿童玩弄过眼烟云
看你的眼泪划过如天边的星雨
想天那边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等待和期盼是又一场华丽冒险
只有心死的人才能彻底获得宁静
可我还是愿你心中永远有爱
愿你前程似锦灿灿光明

　　　　

(六)

是误会和激情碰撞的绚烂火星，
是牵强和期待交织的迷离风景；
盲目的爱，一如夜行的人
在繁华的夜市误闯红灯，在他
挥手时，惊瞥死神宽阔的背影。

独处异域，西班牙国王突然收到
一封迟到十年才抵达的情书；
感到爱正在逝去，他连夜赶回。
可就在城墙下，他被拒之于门。
自谓孤高比云月，自谓情动如山缺，
这位西班牙的硬汉不得不又掉转头。
而城楼上她眼中的怜悯深陷，
一如欲坠的夜空，一如帘幕低垂。
她一生的幸福都已献给了一个约定，
为了这约定，许愿的珀柔涅斯最终
等来了伊塔加的王者俄底修斯；
而她的情人，伟大的西班牙王，
离她的许愿之期仅差一天而已。
在她的眼中，夜有千窗百孔，
明晃晃地一片，仿佛在预示
生存是多么可笑的误会的拼盘，
而爱情是其中误差最大的部分。
当最后的归期一步步向死亡逼近，
他们怎么也没算准十年之约
仅差一天而已……



(七)

或许
如此的迷恋伤口
才是
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深夜
思绪涌起
是另一种痛
是糖衣下痛苦的药剂

甲板上的鱼
麻木得不知所在
双眼却依旧
怀念那片海

博物馆的蝴蝶
固守在支架上
翅际却依旧
保持丛林记忆

人已脱离了
大海和丛林
他们安身在
钢铁的掩体里

他们不再固执地
怀念家乡和故园
唯有对另一半的渴念
却永难忘记

你说时间将冲淡一切
包括原本相爱的另一半
可或许你忘了
时间也将冲淡自己

当意义收起自己
轻薄的时间之翼
除了爱
谁还能获得永生



（八）

一开始我就试图
抒情用典交叉写爱
这首诗又该到了
用典时刻
把久酿在心中的爱典
梳理了又梳理
我发现此刻竟是
那么难言

这些爱典
不是太近
就是太远
不是太硬
就是太软
不是太光明
就是太漆黑

想来想去
最后我还是
想到了柳毅传书的故事
这故事我已听过多年

想那传书行行泣血
他又何必苦淹留
如果不是一个好心的龙王
谁知他会不会被吞没

站在他传书的树下
我长期哑默
是否我也得像他一样
在另一个人的故事中久久盘旋

门掩黄昏
带动片片暮色



(九)

让我感受你的爱
爱是否会重来

仔细地算计
你我相约的概率
就如玛甘泪用花瓣
反复叨念浮士德
来去无依的归期

你神恩一样地沐照
如圣洁的天使一样
在我心头绽放成莲
在你田田的叶子下
我多想和你执着相依
以前的那些片断
在脑海中不断收缩
渐渐融化成记忆

是否能忘记
爱是否会重启

温水热带鱼承受炙烤
却上不了岸
你在否定
我在犹疑
讳莫如深的双眼下
蛇鸷潜伏
似乎准备随时出击
把我淹没在海水里

你流的泪
血一样在我心头汩动
滴在地板上
成为我心底的盐

只希望看到
你优雅的忧伤
在我心的明镜深处
绽放出万丈光芒
只希望你如青春的葡萄
轻伏在力神之肩
当他完成十二项功业后
你是他唯一的依靠和起点

就像这澎湃的暗流汹涌
愿你能感受到我的爱恋之源
愿此生充满对你的依恋
真的，你是如此圣洁
就像那永恒星团的光明起点

让我感受你的爱
爱是否会重来



(十)

苦痛的爱
你遥遥在望
如哲学家饲养的驴
引领着我
一步步地向深渊底部滑翔
我随时可能死掉
我能想到的最大罪恶就是欺骗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拥有太多爱与同情

我所挚爱的库特·科本
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而震颤
他的余生都在哭泣
他在歌声中如是唱：
我会趁虚而入
当你想把我晾干
但我依旧无法面对
没有你的每一个夜晚

后来他遇上了自己的天使
他每天在天使头上歌唱
他的声音绕梁三日
他和他的涅磐穿行片片荒凉
后来他的天使成了他的女神妻子
他和他的女神妻子一起在毒品中放荡
音乐的迷醉和胃痛的煎熬
让爱变成了一种可怕而难得的奢望

爱的故事我听过很多很多
或许库特·科本的爱最令我难忘
这是个饱经沧桑的傻子发出的声音
他其实更愿做个柔弱而孩子气的诉苦人
他桥洞下的歌声无人理会
还有他的爱和他的悲凉
然后他把自己关在车库中
然后他朝自己头上开了一枪



(十一)

找不到一个倾诉者
在这无人的深夜
在这无人的深夜
想着你，我的双眼蒙尘

生存是一场过于华丽的冒险
而我们都挤在它的枪尖
为了你，我从爬行动物
一下子就进化成直立猿人

就如一对咫尺之异
又远隔天涯的网络恋人
我们被拒于现实的门外
激情是屏幕碰撞的火花



(十二)

我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不懂得爱，也不知道什么是
美丽心灵，尽管人们一再絮叨我
可关于我，永远是个误解的谜团

那些晃动的影子比墓砖坚实
他们迫害我，因而我也迫害人
我活在未知的外星球似的恐惧中
只有我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拯救

我是约翰·纳什，当你们
说出这名字，也许我已消失
尝试改变的人总失去其所有
改变的和未变的总那么雷同

如果说我爱上影子胜过空气
那一定是空气中有硫磺和淀粉
我随时可能因为狂躁而杀人
你每天都将活在剃刀的边缘

你挽起的发髻勾不起我的回忆
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个陌生人
天才的片断就像不断闪现的密码
我总抓住其中的关键，这就是你

他们说，我唯一可能确认的现实
就是你，只有你才能让我与那些
影子彻底脱离；就像一个野兽因你
停止挣扎，他们也因此称我为正常人



（十三）

爱为诗之门
这道理
即使最阴郁的人
也能懂

如果爱
已成为我的宿疾
就让我
从此一病不起

因为
没了爱
世界不成其为世界
罗马也不再称为罗马

所罗门的歌
之所以被称为歌中的歌
就是因为上帝在上面留下了
爱的标记



(十四)

对着夜空最美的星星许下誓愿
从此再不为你淌一滴眼泪
我的眼泪已化做琴声呜咽
哀婉地盘绕这一片胡地

胡草蔓风沙，孤城绕日月
我的泪水灌润了这片水土
这片水土从此不再青涩
这片水土就是我流奶流蜜的迦南

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我的爱是在新人的肩上
还是旧儿的枕边
我可否把金壁收回

把十八拍胡茄狠狠地甩向大漠
我可否紧贴着那堵虚幻的墙
我可否把我的悲愤统统砸碎
回到我的秦时明月汉时关



（十五）

爱本是上帝的信念
被天使偷渡到人间
或许只是一时贪玩
重返天廷时他忘了收回

洁白六翼的天使
可否让我做个空心的爱人
让我的爱就轻垂在她双肩
如你的羽翼一样丰满

我是个空心的人总是一再叨念
我的爱永远无法收回
爱过的人是否能够再爱
是否我一定要成为失意的主角

你眼中的绝望
映在他人眼中成莲
但在我的眼中却无非是
忙乱慌张孤单徘徊

呼邪王
大雨落幽燕
这诗纵读千遍万遍
心中的火何时才能浇灭

泥沼中深陷
我欲拔脚相向
脱离这水仙一样的影子
如一条飞鱼掠过菱草的夜空
　　
灵魂也伸出影子
笼罩喑哑的湖面
伫立眺望，夜空无星
艳色凝芬芳，矜持自难忘

走过那段绝望
走过那段绝望
我将高蹈升龙翔
我将仆伏如鹤降



（十六）

对着那些消逝的影子，欧律狄刻说：
这是冥府中的爱，不得永生
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和影子一起消失
俄耳普斯在冥河边收起了竖琴

他的痛苦并不来自酒神疯女的碎尸
也不来自他的竖琴此即喑哑无声
而是他的挚爱将如冥河的水一去难回
为此他在冥河边已经流干了眼泪

被侮辱和被抛弃的怨魂缠绕着他
让他那把曾经震烁天地，连塞壬也
闻之要落泪的竖琴此即贴伏在脚下
他收起歌喉，成为冥河边唯一的夜游人

想当年，闪着金光的阿波罗赐予他
至高的琴艺和这把光灿夺目的金琴时
日月也停止运行，复仇女神低垂下头
她那蛇发缠绕的头因激动而柔软如丝

当他穿过如茵的草地与欧律狄刻相会
他们的牵手就带动了大地的春色
原本沉寂的沙地一下子变得繁花似锦
厄洛斯也解开双眼射出了祝福的金箭

好玩的爱神原本应该尽力保护这对恋人
可是他却因为迷恋普赛克而放弃了职责
更可怕的是他放过了预谋伤害的毒蛇
使这对原本倾心的恋人从此阴阳相隔

俄耳甫斯的日子从此黯淡，收拾悲伤
他决心去闯从无凡人出入的阴曹地府
他的琴声打动了封锁冥河的船夫和火焰
也让伤心的冥后把欧律狄刻的阴魂叫出

如果你们穿过这段从无凡人穿过的冥路
如果你们竟然能从这里为我带去一丝
献给我母亲的甘甜祝福，我会感谢你们
但在走去这段冥路前，你们千万别回头

万丈冰冷的冥后边说边泛起了泪花
和她一起落泪的还有冥王和西绪福斯
说完这些，冥后和冥王关启了地府之门
从此这道门再也没有为任何凡人开启

兴奋的俄耳甫斯引着妻子大步地向外走
可身后无边的寂寂却让他越来越担心
刚才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所有的承诺
原本是空，也许他真应该先找宙斯大神

除了大神，谁又能消解他此刻的怀疑
更何况是在这寂寂无声的冥府之中
当看到第一丝亮光闪现，迫不急待
他回头看了眼一直默默尾随的妻子

就这一眼，欧狄律刻彻底消失了
留在他耳边的正是刚才还一直在
他脑海里不住回荡的这句话：
这是冥府中的爱，不得永生

此后，在寂寞的色雷斯山林游荡
俄耳甫斯拒绝了无数女子的爱意
他也拒绝为她们所狂热信奉的酒神
那缠绕葡萄的狄俄倪索斯拔动弦琴

一天，隔着四条小河和一条大江
一群酒神的疯女又跑过来向他请求：
无上的俄耳甫斯，献神的歌声你最美
求求你，让我们的娱悦能够如愿实现

犹沉浸于亡妻之痛的俄耳甫斯似乎已
忘记了身边是一群怎样的疯子，他说：
一千个狄俄倪索斯也抵不过我的爱神
没有了她，我的琴声从此再不会奏鸣

这一席亵渎酒神的话引起了疯女狂怒
很快地，俄耳甫斯就被她们乱石砸死
她们把他的尸体撕得粉碎
他的头随着海水漂浮到了列斯岛

这群疯女已为酒神盲目
她们欣赏的是活人祭祀
以及赤裸的交媾和彻夜狂欢；就这样
这位伟大的歌者也成了她们的牺牲品

从此后，色雷斯的山崖不再凝望
从此后，风中的松鼠和狐兔也失声
从此后，列斯岛成了抒情诗的故乡
从此后，天上高悬着他的宝琴



（十七）

人说爱是河水，现实是堤
河水泛滥也就是暴雨成疾
收回你的手吧，我将再无牵挂
消失在泛滥的河水中来去无依

伤心还得伤心治
剖刀自有剖刀理
为什么谁人的话语
都比不了我这心碎更令你着迷

思念不过是毒药一杯
我能放弃
不过是把心慢慢揉碎
从此做个空心稻草人

昨晚说是相见
今天就转移话题
我的牙膏失火
我的杯子落地

是赫赫声名，还是金钱权势
是花开花落，无语凝噎
还是心如云月，托举大旗
是什么能当得起赤子之诚

就当我只是路过
看你一路迷人的风景
如果我再靠近
你会说：小心



（十八）

他可能完美
我也可能爱着他
但是中间隔了条银河
我就会想：算了吧
假装睡去
他的世界与我不一样
用心记下这些
然后我就走开
就像一朵玫瑰花
在玻璃板后定型
然后也就枯萎了

你的世界
这么多的爱
我记录不下
我只会用丝线
编织出满天彩霞
然后我就等待
等待七夕之期再做一次
重复了千万遍的
百无聊赖的
表演

彼此都太熟悉
我又挤上了你那张烂牛皮
在喜鹊的簇拥和万众瞩目下
我们又一次开始那幕
年年叹绝的激情之吻
其实，你也知道
我只是怕你的口臭
挣扎得稍微
热烈了
一点

为了这一幕的精彩程度
绝对可以和费雯丽的激情之吻并提
你应该去学盖博
口含着大蒜
学习表演

你可以缓缓地
慢慢地，迟疑沉重又
带点忧虑地向我走来
记住，表演一定要到位
不然就不会有观众
也不会有眼泪
那么，我们所有的
美丽传说和票房神话
就全泡汤了

别怕，银河不会飞
会飞的是你
你的心境有如翅膀
掠过我脚上的牛皮



（十九）

留恋生养的竹林
飞马虽能腾空万里
依旧掠着竹尖飞行
倒刺的竹尖让它鲜血淋漓
这无人的深夜它一定比我更懂得寂静
它的寂静从不与人提起
略带点依恋
它追上那群人字雁
但它怎么也难以和蓝天白云亲近

我爱，有时想来
我也是这飞马
虽说白云蓝天有令人向望的
广阔自由
但我还是更期待你把我撕碎
我愿意葬身身在这片竹林
因为这片竹林里有你




（二十）

猫本是贵族小姐
如果猫也学狗趣
就有些穷不知趣了
江河的故乡
随着月亮和潮汐改变
我总看到它们渐行渐远
然后消失
你制造鞣革的天才
阿尔葛号的船长
还有你所有乌合的英雄们
你们的船儿几时起航
你们全是我的敌人

我是猫
我有猫残忍的本性
我从不吝乎杀一个人
包括我的弟弟和我的儿子
我揉搓巨人就像泥丸
那巨龙在我手上就如蚯蚓
你得到赫拉太多眷顾的
我一只脚穿鞋的爱人
为你我扫去一切障碍
然而，你把我抛弃
我这个遗弃的人
也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我曾经是个柔弱的妇人
我是赫卡忒神庙的女巫
人们都叫我美狄亚
但也有人叫我美美
只因我美得渗血
而且也符合你们噬血的天性
你们的大船上岸时
我的悲剧就已注定
我从不抱怨恨任何人
你们那渺小的抱怨
在我耳边不时吹拂
也犹如春风射马耳

驾着魔法的飞龙
我永不着陆
就像九命猫一样
在你们头上盘旋



(二十一）
　　
谁能以心碎战胜迷离
谁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谁能告我诗人之王梦在何方
谁能告我天国是否真有爱我的人
　　
意象凌乱的诗人堆砌华丽的词藻
在生活中把诗艺炫耀地铺陈
他们的诗只有自己能读懂，无非
是从这个意象到那个意象的梦呓
　　
宁可跑到山林里安装杀毒软件
我宣布对这些病毒从此免疫
无关的意象我秋毫不犯分文不取
我只谈一个：关于爱的话题
　　
我是一个来自天涯的游子
数着爱的伤甜从不心痛
正如拜占庭的黄金鸟儿
总唱歌给王公贵妇人听
　　
关于爱的故事和话题我曾细数
数到这里我已倦毕或者无力
就像微光中天使乍现一抹嫣红
我也欲把这些宝典藏诸山林
　　
其实爱的故事就是爱的故事
我不会扯到羽毛和天马行空
更不会如积垢的青蛙池塘
以一再的聒噪证明死水不死
　　
自然爱的话题也就是爱的话题
蛾子的翅膀上你也能找到链接
那些扑火的羽翼依旧丰满
鲜艳得如同繁花盛开的五月
　　
除了这些爱的故事和话题
我另外抽空能说的就是感谢
感谢各位陪我共渡这段时光
愿去垢的你我浴爱火重生
　　
　自注：一个月以来，总是在想关于爱这组诗，我想很有可能我再也无法处理这一沉重的命题。在构思中，我还有一篇关于叶芝的爱典要写，但那都已无关紧要。
　　不记得谁曾经炫耀地说过：语言本是个无知的娼妇，但是他却有把这娼妇改造成处女的野心；我想，我没有这野心，也没有这能力，我只是尽力捕捉内心的感受和生活的细节，至于语言，我依旧偏爱娼妇式的语言，因为它们可喜而且原生。



（二十二）
　　
我研究自己的情敌
我研究永恒轮回的轮子
我假依他人之名
在事实的风暴中欣赏古塔
　　
在我的塔中深藏着一个秘密
这就是我的绝世爱人
我把这秘密埋藏得很深
我把它积压在自己的幻象之底
　　
或许，我该重新找回自己的
意志和面具，以便我在古塔中
重新堆砌起我辉煌的沙漠几何学
那么，我就可优雅而自在地走在
　　
曾经和我爱人共舍的学童中间
想那寒冷的鸭嘴兽所愉悦的天空
我就不必再为世事而喟叹
也不必再想会有另一个特洛伊了
　　
走在人群中，到处是镀金的影子
我如水蛇一样地游走，又消失
一直到多年后，另一个比我更荒诞
更沉迷于自恋的老头才能把我找出
　　
当一切事件汇聚向一个焦点
无数的解构把幻象之轮劈裂
在重组后他们会发现，那里
只有一个人：这就是我爱人
　　
我被我爱人遗弃，屡遭拒绝
虽然明知自己比她更了不起
但我还是愿意为她树立丰碑
这丰碑正如落日围绕着大旗
　　
我神秘主义的爱人就这样
在惊世千年后被掘出土
她没有克娄巴隆起的高鼻
然而，在火炉边她依旧不朽
　　
我为她树起了一座精神的丰碑
不管丽达和天鹅碰撞如何激烈
也不管当她老了我会变得如何笨拙
我依旧会在夜空里擦亮每颗星星
　　
多年后，当另一个老头终于出现
当他终于可以拄着一根哭丧棒似的
雨伞用一双脚丈量都柏林的大街
我想，我就可以暂时安歇
　　
他不扯淡爱国，也不说骑士向前
他一无所成，活在资助人中间
他让我和我的爱人复活，为的是
他臆想中情人和主教的风流韵事
　　
是什么把他冒然抓住，美妙如诗
难道除了写诗，他再不会别的
你们所想到的这一切当然重要
但他所想的却是：推倒一切重来
　　
于是，有一天，这个同样可怜的
爱尔兰人走在大街上突然想起
为了纪念自己和另一位女人的相遇
他同样也可写部毫无意义的天书
　　
大家都知道那本书叫尤利西斯
而在我看来它就是我的幻象二世
这就是我幻象中的最大隐秘
物质支撑世界，而爱情旋转地球
　　
注：说实在的，除了穆旦倾力翻译的唐璜外，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首翻译的好诗能够让我看懂，并不要说引用了，我只是在那些翻译过来的烂布条似的破碎意象中尽力揣测诗歌的原意，从不想那些美妙的原文。所以，非常抱歉，我会附上一些叶芝的简介，但关于他的诗，那就别糟蹋了吧，我一句也没附上。

二零零六年十月作

　　


_________________
写作者的同盟

[杨光]

流畅浓情,心血力作.
我慢慢欣赏
_________________
杨光的语言空间http://languagespace.2008red.com/

[[杨光]]

流畅浓情,心血力作.
我慢慢欣赏
_________________
杨光的语言空间http://languagespace.2008re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