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陈人华

纪实系列第十六组：白纸黑字（八首）

□陈人华

炒

一阵风，从窗口、进入、吹在墙壁
我刚好看见，白色
白得像一所消毒过的医院
白白旋动了一种生活
幸福的氛围。殷实而舒适
我在厨房，炒冬笋加猪肉的时候
但空气并不像进行
那么往昔怎么变化，现在发生什么？
眼下的生存是，马上就可以吃饭
有没有旋飞着、彩花一般？
洗锅。端菜上桌
身在哪里？我又想
过去还有着其他分头的过去
但奇怪中，我一边悄悄远远离开
今天只剩了一只后脚。暂时搁在墙上
运动中随即就要抽走
美味的菜肴。散发不同道路的喷香
哎呀你看锅里，一柄神秘的锅铲
左右上下，失控地炒来炒去

躺椅

挪一下左脚，摆脱一小会儿心悸
再晃晃右脚，送走一些渴望
人呢、我人在哪里？
深山峡谷、汽车内部、纹帐缠绕吗
仿佛是水晶棺的四壁
嗯。不需要那么幸运。知觉着
把今天拉长一些
以便还能够这样执续
开开电脑，洗个澡，闹钟明晨六点
然后蜥蜴，爬在天花板上捉蚊子
我知道，已经两个月了
比如说一件很短暂的劳作生息
比如阴天，刚下过雨
地面上奔跑着潮湿的糖果纸
谁吃的？请别简单回答
心跳说明时间正带着世界徐徐走过
躺椅下面，或者我的脚下
传出树枝折断的声音

去一个地方

手的摆幅要大，以便适应步伐
锁上自行车，28吋，破旧但好用
比旁边的一幢楼更端直
我端着米粉，点一块肥兮兮的大扣肉
早餐没有变成小窗、或敞开式结构
路上的女孩和小孩
她们饿不饿、要不要也进入一个大厅？
但显然水果摊杂货摊都没有意义
不规范，乱摆卖，鹰不九天
十重下有我。不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
对面的报社，他们没听说过新闻敏感
也不会通过车轮，从我背后扬沙子
难道、这叫先知先觉
能看见自己走向哪里？吱呀门一响
我沉下脸，但走了进去

在意

咳咳。我已经老了。这是一切理由
不行。没办法。我要这么解释
别问路有多长，还要走多久
别问明天吃饭还是吃面条
我说，明知说不过去
对，我还看电视，《秦始皇》
他性格恰好跟我相反
我老了。典雅的理由。电风扇呼呼
吹几千年文化科学的风
突然，剧情里伸出一只干枯的手
吓人一跳、掏我一根香烟
“请吧！”我说，“我不介意。”

白纸黑字

一张纸，和一些纸
一些字，和千千万万数不清的字
这叫白纸黑字
蟑螂于是爬上了天花板
舞动大关刀，跟清晨搏斗
窗外乱飞的野蜂飞在乱飞的窗外
月饼，桌面平台凸出来
那是我对任何到来的事物的犒劳
八月十五时，他们各在何方？
“苏东坡！”谁大喊一声
鱼快乐地游动
但不如他们她们和它们
不如纸，不如字
随时记录和控制人的命运
而四面的过客们，又高贵又幸福
无拘无束。真是莫名其妙

吹吹风

于是我变成了一台鼓风机
呼地一声，将自己吹了起来
在空中，但不位移，像纸但又不是
失去重量的感觉、等同神仙的感觉　
无欲无求，万千心愿同时到来！
金鱼缸的玻璃影
许多人脸同时晃来晃去
精妙绝伦，无限工艺
摆脱了物质劳作飕飕升向艺术化境
风啊，猛烈得像枪林弹雨
我想找一个人或一件物体商量商量
空中却打了一个饱嗝地传来
逼近的暴力凿墙声
蒸蒸日上的金属呢？嗨，别介意
它们随时可能突然光临

电话卡

矩形的，一张IC电话卡。我想起来
在乱糟糟的桌面上，可以翻出的
顿时，大街出现一排电话亭
街是会转弯的
十来个弯，那里。或者又十来个弯
这里。放射状幅射的地点
命象迅速变色
许多鲜花，一道彩虹从天而降
映在大水荷塘上
你不知道
目击最好的东西
说明它正永远地离你而去
而来的还在涌着。“哎呀你好！”
电话上面一个尖角，冷不防和撞击
一棵树又开过了一场花
默默缩在角落里

换鞋

那就换上今年的第四双鞋子吧
信封和邮票。我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的
山谷深不见底，几十亩地方
工作啊老是要磨破我的军用鞋子
唉！信，要让信箱吞掉
几十年的凳子，当然油光发亮
石头，你越扔，它越要延续你的存在
从太祖父年代、到玄孙年代
上几个扔它的人，也许包括秦始皇
所以，人要是骄横起来
无异于蚂蚁相残
工作嘛，应有荣耀感。上街
过银行，则要朝里面漂亮小姐望一眼
同时回忆，尖叫逝去的青春……

2003.8-2----20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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