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伤痕 · 发表于: 星期三十月 06, 2004 11:13 am 发表主题: 伤痕的诗

《悼词》

写悼词的那人站在人群里
看着读悼词的人，而一个木盒子
是装不下所有耳朵的
第三者的写作融合了听众们的优点
使默哀的时间延长了三分钟

悼词由一个男中音发出来
最后在敞开的礼堂被一一分解
一部分给了亲属，一部分被当作礼物
赠给了身患绝症的人
这其间出现了短暂的语法错误

一些词语的读法变得暧昧
需要一些连贯的手势
来分散听众注意力，掩饰中断的赞美
仅有一个麦克风是不够的
但事实上，现场已经鸦雀无声

悼词的结尾有油画色彩
里面出现了花园和神秘预言
写作的那人，把自己当作光线折射进去
使本来忧郁的悼词
在听众耳朵里，成了抒情诗

《晚报》

车祸的消息发在了头版
购买之后，现场被转移到了星期天
死者并不知下一个好友是谁
晚报有专人收藏，悼词
会在早间新闻的时候重播一遍

中间的版面部分有房屋出售
很小的缝隙中，夹有招工信息
这不会被人涂改，墙上的电话号码
通常只剩下前几位数
最先抹掉了数字的人，幸存下来

成为在清早看晚报的人
但这世界是迷乱的，晚报末页
恐怖主义，占用了越来越多的词汇
连婚纱摄影也不得不剪裁了尺寸
要用另外的一张纸

以街头漫画的形式送人
作为晚报的附件，它太熟悉了
这是雨季，多年前的一幕正重新出现
主角们都已经离场
只有旁观者，显然前途未卜

《旁听者》

一场民事纠纷的审判结束了
事先知道结果的人
充当了一次书记员，接着又目睹了一次
按手印的过程，一支永久牌钢笔
也同时被用来签名字

旁听席的座位上有十五张椅子
这些单数，是为亲戚准备的
原告和被告也是单数，只有法官是偶数
审判的时候，有人推门
但被告之，每个座位需要预约

证人可能正是那个推门者
某种原因使他迟到，或者就是故意的
没有收到通知单
一个人深夜的时候还酒精中毒
被人搀扶，过着醉的生活

原告和被告在门外握手
他仅仅在他们合影的背后，露出
一个小头，头发还是蓬乱的
审判离他这么近，虽然又是择期宣判
但他还是习惯了捂住耳朵

《晚餐》

落日照着地上的晚餐
主角是野菜和不要酬劳的凉风
孩子用过的摇篮
准确无误地放在那有缺口的磨石上
傍晚开始打开音乐的盒子
人们从里面跑出来
最初，营养的花被首先吃掉

一只狼毒蚊也将进行
晚餐后的远行，树叶的深处
也许有玻璃鱼等着，灰暗建筑之家
除了星光，什么也不透明

《大厅》

大厅里开着冷空调
金属的长椅上，仿佛有玫瑰
一些人，被时间安排着出门去了
玫瑰被一分为二，我留下剩下的一朵
延续着无声之约

它造成了事实的空房子
而某首诗，仍然发出一道白光
折叠，意乱情迷
冰冷的地面，鹅卵石一样令人费解
我却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体育场》

人们走了，看台上的屏幕
慢慢变成了一处鸟巢
如今空想主义盛行，夕阳时分
偷猎者，已把一个少年的风筝当作飞鸟
它太高了，逃脱了暴行

一只破烂的足球，被想起
重新回到球门线上
这时候，它是另一种运动的开场白
少年的足球鞋，是崭新的
他的音乐也是崭新的

这种神秘的倾听惊呆了
一个人，而他正在做例行检讨
抛物线最后的落点
还是原来的位置，但被挪到了线外
令一些身份更加玄妙

《音乐》

CD的曲目单，读过之后
不会再忘记了
播音器，长时间放着一首二胡曲
声音多来自单弦
与房间墙壁产生共振

而下午，你本来可以
阅读一篇叙事散文，使日常生活
象征性地出现田园风光
使空房子主义，在倾听时
被暴力地杀死

可播音器工作不正常
某个小部件，象多出的手指
按住了一些发音键
线谱的背后，是雨后的参照物
光怪陆离，甚嚣尘上

显然，叙事散文的情节中
它们已经被隐瞒了
在接下来的演出时间
音乐，也无法真正做到告别下午
晚班之前，演出仍将继续

《读书》

谈到最近的阅读时
你更多地谈到了看电视，影片中
一连串的阴谋
成了和儿子看少儿频道的借口
虽然时间被浪费掉了

书柜上的书越积越多
上面写满熟悉和陌生的作者
与他们交谈，轻而易举成了评论家
更多无声的交谈
成了隐秘事物的发明者

但分析一个词，正占据你
越来越多的工作日
如何确定，又如何引用这个词
一个来自农村的孩子
只能是象发现月亮一样

与它保持一致，要保持一种
朴素的东方哲学
并非所有的公共关系
都具有恋爱色彩，目前只有诗集
奇怪的出现了意外

《宿命》

罚单开在了星期天
是预定的，有年龄和籍贯地
读它，把上午时间用尽了
下午的时间，只好用来从冰箱中取水
在傍晚的不明飞行物
要避免回到夜里洁白的墙上

玫瑰花窗帘是一种虚设
某个博物馆的展台，出土的丝织品
已经展出过一次
现在，蜘蛛们在吐同样的丝
男孩比父亲更大胆，竟然想爬到窗外
向往另一种单身生活

一个人前半生远离鬼魂
后半生罚单上的词语开始生效时
才会是一本经济学书
可是诗人，真能从借贷关系中逃亡吗？
经济学的词语太生硬了
只迎合了富人们的阅读习惯

《书房》

一部固定电话忘了缴费
但一直响个不停，接话员睡着了
已过期的热线电话
看上去，送给了一个人的青春期
书房由电话天线构成
接话员，不可能真正睡着

书架上，伪造的身份证
和解剖学书籍，没什么两样
书籍有双发现飞碟的眼睛
身份证，却轻而易举地成了一把手术刀
铃声沉默了，房间，象间分娩房
把冥想使劲地娩了出来

太多冥想，挤占了球形天空
而一场冷雨刚刚下过
苍穹上方，一间细致的书房落满灰烬
直到褪色的云彩
从关掉的手机中重新升起来
而这一切竟然亦梦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