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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鸟随笔之七】《伟大的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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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外野鹤[大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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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品通判
(官儿做大了,保持廉洁哦)
六品通判<BR>(官儿做大了,保持廉洁哦)


注册时间: 2005-06-08
帖子: 106
来自: 焦作

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八月 21, 2006 2:14 pm    发表主题: 【大鸟随笔之七】《伟大的中庸》 引用并回复

  一

  我始终固执地认为,一首好诗的标准应该是这样的:它会在某种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比如一个下午和一场雨,一个晚上和一场大雪等等)悄然进入你的世界,让你有一种不期而遇的感觉,好象是它就一直在那里等候一个声音、一双眼睛、一个属于它的读者——这个真正的读者就是你!而后,她象个影子一样潜伏在你的脑海深处,不定在某个诗意的时刻:比如某次出神、某次回头、某个似曾相识的面目闪过的一刹那,一次次强迫降临,使你冲口而出,念出来某个段落、某个句子。这种时候,诗人的面目或清晰或模糊,不断变换着距离、脸色、姿势,和你交谈,甚至和你耳语,你不知道他离你是近还是远,反正他在那儿,在你的精神后院里越住越久,其影子越来越深刻、清晰。

  歌德的诗就是这样进入我的视野的。

  记得还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某个下午,那时的政治气候还没有真正开始解冻,一个画画的哥儿们神秘兮兮来找我,关上房门之后,从怀里摸出了一本辨认不出墨绿色还是深灰色封面的小书交给我,郑重其事地告之我:不许叫别人看、不许划道道、明天必须看完、不许对别人讲起书的来源等等,就匆匆走了,这本小书就是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扉页是郭沫若翻译的《维特与绿蒂》,第三页就是小说的正文了:书里的主人公少年维特积极进取,渴望个性自由抒发,与周围现实格格不入,屡屡发生冲突,而又无力改变陈腐的社会偏见,只得停留在孤独的感伤和愤慨之中,那幻觉中无限希望的救赎的爱情也渐渐幻灭,于是,内心撕斗、隔绝、沉默,最终归于死亡!

  在当时那种感情荒漠、前途暗淡环境里,一个埋头画画、颇以艺术自许,与周围环境疏离、漠视现实的少年自有一份孤愤情调,所以,书中主人公的影子便自觉叠加到自己身上了,更加地什么也不相信,沉默、思考、自言自语,默诵郭沫若翻译的《维特与绿蒂》:

    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
    妙龄女子谁个不善怀春?……
    你看呀,他出穴的精魂正在向你目语:
    请做个堂堂男子哟,不要步我后尘。

  那时,歌德在我心目中也是这样一个郁闷的愤青形象。

  二

  在这所闭塞的内地小城,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我才能够买到诸如《世界抒情诗选集》、《歌德诗选》等19世纪以前的外国诗集,也才对歌德的诗有了一个全貌的理解,他的诗有极其繁富的内涵和多种色调,层次匀细,风格多样,比如下面这首《迷娘歌》,和前面那首的忧郁、愤慨就截然不同:

    你可知道,那柠檬花开的地方?
    黯绿的密叶中映着橘橙金黄,
    怡荡的和风起自蔚蓝的天上,
    还有那长春幽静和月柱轩昂——
    你可知道吗?
        那方啊!就是那方,
    我心爱的人儿,我要与你同往!

    你可知道,那圆柱高耸的大厦,
    那殿宇的辉煌,和房栊的光华,
    还有伫立的白石像凝望着我:
    “可怜的人儿,你受了多少委屈?”——
    你可知道吗?
        那方啊!就是那方,
    庇护我的恩人,我要与你同住!

    你可知道,那高山和它的云径?
    骡儿在浓雾里摸索它的旅程,
    黝古的蛟龙在幽壑深处隐潜,
    崖崩石转,瀑流在那上面飞湍——
    你可知道吗?
        那方啊!就是那方,
    我们趱程罢,父亲,让我们同往!

  这首是梁宗岱翻译的,我阅读过的另一个版本是钱春绮翻译的,不如梁宗岱的。我们知道:德语是比较刚性的,规范、严谨、语法逻辑简约而完整,是“适合对中年说的语言”,在我的感觉里,它比较适合席勒、海涅、里尔克那样的诗风,尤其是保罗·策兰那样的诗,能够用这种语言写下如此委婉、细腻、深挚的情诗,我们不得不叹服歌德的天才,而能够将这首诗翻译得如此贴切、真实,同样也不得不叹服梁宗岱这个南方才子的细敏的感觉力,再联想这位梁才子一生横冲直撞、口无遮拦、颠仆沉浮、爱恨交叠、彻夜长吼、悄然离去的情怀和际遇,就更叫人对这首译诗的魅力无以言表了。有时你不得不相信:一首好的外诗仿佛也在等待着它的唯一的译者,这首诗一经这个译者说出,前此所有的转述便统统失效了。

  好了,还是回到歌德吧。

  这位爱好广泛的诗人,一生关注国内外政治变幻、文坛风云,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对色彩学、光学、植物学、矿物学、音乐、戏剧、建筑、《古兰经》和东方艺术多有研究、涉猎,这就打开了他的诗歌,歌德的诗作特色可以这样来描述:视野开阔,气度大雅,内容无限,风格多变。其代表作《浮士德》是资产阶级上升时期对欧洲和德国的现实进行探索的思想总结,也可以说是启蒙运动的艺术总结!诗中的主人公浮士德性格充满了矛盾:“有两种精神居住在我的心胸,/一个要想同别一个分离!/一个沉溺在迷离的爱情之中,/执拗地固执着这个尘世,/别一个则猛烈地离去风尘,/向那崇高的灵的境界飞驰。”这也可以看作是歌德本人的思想状态吧!

  年轻时的歌德为了实现其改良社会的理想,在魏玛委曲求全、极力避免和周围环境发生冲突,孜孜不倦地从事了十年实际工作,结果,全失败了,歌德选择了逃离,到意大利避世写作。浪漫热情消退之后,又返回魏玛,一面做着高官,一面从事着他的思考、实验,在一种矛盾心境和中庸心态里从事着漫长的文学创作,在两个世界的矛盾中生活着,正如恩格斯所说:“在他心中经常进行着天才诗人和法兰克福市议员的谨慎的儿子、可敬的魏玛的枢密院顾问之间的斗争,前者厌恶周围环境的鄙俗气,而后者却不得不对这种鄙俗气妥协、迁就。因此,歌德有时非常伟大,有时极为渺小;有时是叛逆的、爱嘲笑的、鄙视世界的天才,有时则是谨小慎微、事事知足、胸襟狭隘的庸人。”

  他的一生经历了启蒙运动、狂飙运动、法国大革命、维也纳体系之后的反动,在激烈动荡的欧洲世界,他犹豫、矛盾、妥协、反思、辨析,在喧嚣和繁华之间,选择长期的写作来自己和自己对话、自己消解自己,就这样,一个庸俗的政客和一个伟大的诗人奇妙地结合在一起,安然地活到83岁高龄,留下一座文学的不可逾越的高山之后,慨然离去。其坚持或“挺住”的持久力就是他的“中庸”!

  “中庸”在孔子那里解释为:“允执厥中”、“过犹不及”,后来被程颐发展为“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等基本信条,这很容易被理解为折中,人们都注意到了“执中”、“无过”等内涵,但忽视了“无不及”这个词。所以,“中庸”不是折中或折衷,不是“什么也不为”或“什么也不走极端”,而是知道什么是“极”,并能够从“极”处寻找到返回的路,它从不全盘否定一切,首要的是知道自己需要肯定什么,积累什么。这个丰富的世界是充满矛盾的,在矛盾的两极之间生活并思考着的人,是丰富的人,——当然也是很疲累的人,其内心充满了对立和冲突,充满了一种毁灭性的力量,他鲜有那种达于极端的狂欢和毁灭,更多的是慢慢地忍耐、转化,象河蚌孕珠一样消化那些异质对立所带来的疼楚,长夜咀嚼、反刍,自己和自己对抗、争辩,一个声音匍落,另一个声音就跳了出来,此起彼伏,纠结捉缠,最后,在彼此的冲击、敲打、刮蹭之下,声音渐渐低沉,语言渐渐透明,句子如密云交合之后的雨水,“劈啪”“劈啪”落到纸上……,是时:夜阑人静,万籁寂寂,文稿斜飘,诗人睡去。

  诗人就是在这样的矛盾、冲撞、转化、升华中完成一次生命的吐纳、更新,再次迎接新的矛盾和对抗……,他有内心的对抗,所以才有所“持”,他有对抗的转化、升华,所以才有所“安”,他既与外部世界发生经验,又与内部世界进行抗辩,所以才有所“圆融”,这种“安持”、“圆融”外现于人的“象”就是:他象个一般人一样活着,他在哪个年龄活就活得像哪个年龄,他在哪个地步活得像哪个地步,他看清了一切而有所沉默!——这才是一个内在成熟的诗人。对于这一点,我的老乡、诗人琳子有一段话,当属经验老到之谈:

  “新手看不懂高手的诗歌,而高手可以对新手一览无余。新手一般不知道人家能看穿他所有的伎俩,因此,新手有写不完的诗歌。而高手却往往无诗可写。新手不知道忧愁,只有兴奋。中间手特别忧伤,喜烟酒。而高手一般比较温和,像普通人的生活一样。”

  而“温和的、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的人,恰恰就是生活在矛盾之间的人,矛盾是普遍、可信的,生活在矛盾之间的人也是真实、可信的。反之,生活在一个极端的人看似澄澈、清亮,其可信程度是要大打折扣的,因为不管是内心、还是外在,他们总是尽可能地与众人疏离,总是时刻在为自己贴一个艺术标签,我们本地人有一个相人的说法:“衣服脏,头发长,不是艺术家——就是流氓”,对此,可以引用西川的说法来警戒之:越是看起来像诗人的人越不是诗人!——话是狠了点,大体是不差的。

  我一个少年画画的朋友,自称“凡·高二世”,当我们都被老师关在画室练素描的时候,他就开始了自己非比寻常的艺术道路了:污衣横斜,油彩斑斓,蓬发鹘结,满脸茫然,饮酒高歌,大笔挥洒,油画刀抡得呼呼叫,所画的不是滴血的黄昏,就是金黄的麦田,不是头颅翻转的男人,就是臀部夸张扭曲的女人,一幅油画的厚度顶得上寻常油画的四、五张那么厚,画完之后挂起来自己欣赏、感慨、遗憾,之后就收藏到床下,再后来就慢慢忘记。他不知道凡·高只能有一个,不会有第二个了!结果“凡·高二世”没有做成,却真正过上了凡·高的生活,拮据、动荡、颓废,最终放下了画笔,早年的艺术激情也都溶解在酒杯里、慢慢吞咽回去了。

  也许,我的这个朋友本是个凡人,心灵还不够强悍,那么,金斯堡呢?这位当年一声“嚎叫”震惊世界的天才诗人,嚎叫一完就虚脱了,戒毒之后皈依了藏地禅宗佛教,每日,在冥冥之际、喃喃声中渡过清晨、黄昏……。再如格瓦拉:这个将革命当作艺术一样痴迷的“英雄”,不管周围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心中始终持守着自己的理念,一个挎包、一部游击战论、一腔膨胀的激情,在山地艰难困苦地进行着无意、无望的革命战争,这个心灵够强悍的吧?他的理想就是建立一个格瓦拉式的政治秩序,让人们按照格瓦拉的方式来生活,这是他的支撑力量,这对于他本人来说绝对是真实、可信的——因为不论成败,格瓦拉都将成为一个“英雄”,他将沿着这个内心的极端走到极端的最逼窄的尖顶。可是,对于他人来说,就未必那么真实、可信了。因此,他们或可象彗星一闪,划亮历史的天空,但是决不会成为长庚星,照透历史的一张张书页。

  而歌德则是那种长庚星式的艺术巨匠,他也许不如彗星的一时闪亮,但是,他能将一个极具高度、宽度、厚度和强度的创作活动持续下去,并不断调整、丰满、变化,终以六十多年坚韧的工作建起了一座诗的高山,这才是真正强悍的诗人——尽管他有一张极“中庸”的体制面孔!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企图与之跻肩并立?郭沫若晚年心中的一个结就是:能否成为中国的歌德?(“中国的歌德”还需犹豫,更遑论“世界的歌德”了)。可惜,他太执于外部世界、太执于政治的这个“极”了,找不到返回的路,因而也就迷失在外部世界了。海子曾连续创作了七部大诗,力图一跃而跳到歌德身边,但终因太滞执于内部世界、缺少外部资源而后力不逮,落到了荷尔德林那里,或许也可以说是特拉克尔那里?

  诗歌是必需激情的,但仅恃激情的诗人却是值得怀疑的!

  三

  诗人的长久的诗歌生命力首先来自于自然生命力,健康地活着才能生动地思考。诗歌的长久生命力还来自于诗人独断学习、借鉴、发展、变化,歌德的《东西诗篇》就是一个见证。

  但是,也还总有什么是不变的东西,那就是文字,尽管文字的内涵是不断变化的。很多功成名就的诗人急于否定年青时的作品(甚至是代表作),这可以理解为想要从过去的影子跳出的一种欲望,一种重新开始的决毅,但是反过来看,这也是一种胆怯:他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凭借新的文本的力量,自然地从过去的影子里跳出来。其实,这是毫无意义、毫无用途的,过去的能否定的了吗?况且,过去对于未来并不都是封闭的影子,很多过去的东西始终在对未来敞开着,问题是:你真的可以随时重返来时的路吗?

  诗人一个时期的诗作往往是后一个时期无法取代的,在诗歌成熟期的某一个阶段写就的东西,尽管后来作者的认识、水平又发展变化了,不再那样写了,但未必就敢保证一定能够超越前面的东西。诗歌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不是手艺,不是科学技术,不是后来的就一定比前边的好,相反,有些早期作品可能是诗人一生都不断回味、味之不尽的。它所自然隐含的人生滋味、哲理意趣在年青的时候是直观地、迅捷地来到眼底的,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加深、经验丰富,那些东西会再次慢慢降落在你的心底,并被不断晕化,渐渐向你的思维深处渗透,与你的阅历、经验、体味不断溶合,产生出一首似旧诗、又不是旧诗的新的异质的东西的来,你说不清楚,无以解释,只能默默诵念……。

  1780年9月6日,31岁的歌德到伊尔美瑙的吉息尔汉山考察时,即兴做了一首小诗《前题》,用铅笔题在了山顶小屋的墙壁上:

    群峰
    一片沉寂,
    树梢
    微风敛迹。
    林中
    栖鸟缄默。
    稍待
    你也安息。

  这首诗严谨、整饬,梁宗岱翻译的过于漫散,所以我选择了钱春绮的翻译。小诗由远及近、由物及我,层层写来,不枝不蔓,干净利落,大意谓:天色已晚,山、树、鸟儿都安静了,诗人快该歇息了。

  1813年8月29日,歌德64岁时再次来到这里,看到这首题诗还在,此时的歌德和当年写这首诗时的心境、理解自然已大不相同了,而立之年到耳顺之年,三十年的人生体验使诗人产生了更多的咀嚼回味:从无生命的矿物质的山到有生命的植物质的树,再到活生生的动物质的鸟,最后到“万物之灵长”的人,这几个“象”涵盖了大地上的一切!它们由低级到高级,渐次进入诗人的视野:此时,大地上的生命都进入安然的澄静状态了,但生命还在律动,而已渡过大半生矛盾、冲撞、挫折、低回的诗人的心境也与大自然的节律谐进同入,渐渐进入一种沉静、澄澈的反刍、回味状态。所以,诗人沉默良久……,最后,用铅笔加深了笔迹,悄然下山了。

  1831年8月27日,作者82岁生日之际又一次故地重游,重读旧题,感慨万千,这已到了作者的暮年,生命的尽头已在招手,从第一次的身体的“安息”到第二次的心灵的“安息”,再到这一次的身、心都将要“安息”,当此情景,有什么语言能够说得清楚呢?所以,歌德只是反复自言自语地念颂:“稍待……你也安息!”,然后,挥泪下山。灵性的诗人仿佛有一种未卜先知的预感似的,歌德于第二年的3月22日即永远安息了,享年83岁。

  2006-08-20 纪念歌德(1749.8.28~1832.3.22)诞辰而作

附:梁、钱二人所译之两首歌德的诗:

《迷娘歌》

1 梁宗岱译
你可知道,那柠檬花开的地方?
黯绿的密叶中映着橘橙金黄,
怡荡的和风起自蔚蓝的天上,
还有那长春幽静和月柱轩昂——
你可知道吗?
    那方啊!就是那方,
我心爱的人儿,我要与你同往!

你可知道,那圆柱高耸的大厦,
那殿宇的辉煌,和房栊的光华,
还有伫立的白石像凝望着我:
“可怜的人儿,你受了多少委屈?”——
你可知道吗?
    那方啊!就是那方,
庇护我的恩人,我要与你同住!

你可知道,那高山和它的云径?
骡儿在浓雾里摸索它的旅程,
黝古的蛟龙在幽壑深处隐潜、
崖崩石转,瀑流在那上面飞湍——
你可知道吗?
    那方啊!就是那方,
我们趱程罢,父亲,让我们同往!

2 钱春绮译
你可知道那地方,柠檬花开放,
香橘在绿荫深处闪着金光,
从蓝天里传来温和的微风,
桃金娘悄然无语,月桂高耸
你可知道?
     前去!前去,
亲爱的人,我要与你同去!

你可知道别墅?圆柱支着屋顶,
厅堂辉煌,房间非常明净,
大理石像对着我凝目注望:
可怜的孩子,你有什么忧伤?
你可知道?
     前去!前去,
我的保护人,我要与你同去!

你知道那座高山和它的云路?
骡儿在迷雾之中寻觅征途;
深洞里面栖着古龙的子孙;
悬崖欲坠,飞瀑直泻奔腾,
你可知道?
     前去!前去,
动身走吧!爸爸,让我们同去!

《前题》

1 梁宗岱译
一切的峰顶/沈静,
一切的树尖/全不见/丝儿风影。
小鸟们在林间无声/
等着罢:俄顷/你也要安静。

2 钱春绮译
群峰/一片沉寂,
树梢/微风敛迹。
林中/栖鸟缄默。
稍待/你也安息。
_________________
云外野鹤:原名杨光黎,1960年生,祖藉河南。
通讯地址:河南省焦作市外国语中学(原第三中学)(焦作市太行路7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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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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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八月 21, 2006 2:34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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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八月 21, 2006 8:35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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