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北方衣服 · 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5-06-25 帖子: 423

今晚我把自己交给了父母

文/北方衣服

我用悲伤梳理瘦弱的双亲
岁月的梳子剌痛我的眼睛
贫穷漫过苦难
枯黄的煤井照着父亲

从东笋到三层岗
父亲的呼吸哪一天离开过煤井
从月二十块到一天八分的工分
父亲哪一天不是在燃烧自己

受四大发明的启发
中国人又发明了忠字舞
跳着那不规范的舞姿
母亲扛着锄头去争一天六分的工分
把青春送给一日三餐

那些布票没有人用得作
父亲穿的那一套衣服
木炭帮他染成了黑色
洗一洗就算跟新年打了招呼
象每一个农民身上的补丁

新衣到母亲手中需要好几年
去年的声音今年无力纺完
暗夜中
比声音更弱的光
能不能把一亩三分地照亮

父亲从石灰石窑中把粮票救出
拿着它我走出母亲的眼泪
来到属于我的一九八三年

那是母亲用镰刀割出的一片天地
她使我拥有城市人的生活
并学会如何使用粮票

载着期望
粮票把我带到牛羊呼吸不到的地方
如一枚小小的薯叶
肩负山的重量

跟粮票一样
入学通知书成为父亲的骄傲
直到二00五年
被玻璃困在杯里的烟蒂
让我想起坐在夜半里的火
一句夹在书里的情歌
半节丢在半路上的课
都能把它点燃
打架逃学告状烧掉父亲不少烟叶

母亲牵着鸡犬去赶头一担太阳
说不出扁担到底挑起多少岁月
如一条不知疲倦的河

这辈子难读懂父母
他们把爱深藏心里
从不让嘴巴把它说出
时间把它缝在衣服钉进叮咛
藏在一声声的吆牛声中

在大米比肉票还紧缺的村子
父亲想尽办法
从玉米红薯黄豆身上挤出
宁可自己挖山薯啃树根
也不能让玉米在学校委屈我们

鸡鸭被打成走资派之后
冬天把目光集中到耕牛的身上
寒风中父亲顾不了这些
他要给冬天找一番棉袄

一九八三年的那一把伞
是不是看错了出门的日子
这些年来错过了一场场雨季
父母不需要你为他们做什么
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希望有一个人撑着那把伞

星星都能摘下来的父母
这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
他们拿什么在他人面前生活
我一次次问自己一次次为自己找借口
难道几十年的养育之恩
抵不上一个小小的要求

从不信神的父亲
从我身上求不得解答之后
只有放弃几十年奉行的思想

巫婆努力拯救母亲的思想
每一次都以同样的结果
把父母带入绝望

这不是巫婆的错
每当比我年轻的朋友
教着孩子喊我叔叔
我懂得我已经不再年轻
这称呼让我喘不过来
任况父母

注定那一亩三分地
才能把二00五年种活
才能把我从幸福中拯救出来
我打烂了父母最为骄傲的东西
在晴朗的天空涂抹墨汁

父亲我再不能象从前那样
拿烟给你抽了
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个而怪我
但我不能请求你的原谅
虽然这不是我的错

亮在村口的那盏灯
不管离家多远我都能望见
在母亲点燃的灯光里
父亲光辉的形象

写于二00六年农历七月十三至农历七月十六

唐夫 · 发表于: 星期三八月 09, 2006 7:46 am 发表主题:

一篇悲壮的现代农民家庭生活史诗。读之令人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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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是电，诗歌是雷。

北方衣服 · 发表于: 星期三八月 09, 2006 7:57 am 发表主题:

黑色闪电 · 发表于: 星期三八月 09, 2006 9:04 am 发表主题:

含辛茹苦的父母,憨厚质朴的农民
千千万万的普通劳动者
民族的真正脊梁

深情动人

北方衣服 · 发表于: 星期三八月 09, 2006 5:52 pm 发表主题:

杯中冲浪 · 发表于: 星期三八月 09, 2006 6:55 pm 发表主题:

父母艰难的生活史，也是国人的生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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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神的烛光读书

北方衣服 · 发表于: 星期三八月 09, 2006 7:34 pm 发表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