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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芳[FAFAFA] 高玉芳作品集 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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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六月 16, 2006 2:55 am 发表主题: 原创请指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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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 高玉芳
——五婶的故事
1964年秋天,五婶吊死在村外千里堤的大杨树上。死的姿态很奇特。杨树枝干挺拔,枝杈繁多。五婶却选了最低的树杈吊上去。两腿卷曲着,似挨不挨的擦着地面。她面朝树下的坟头,跪着死去。
坟里躺着五婶的前夫—抗日英雄、独臂旅长杨明。台儿庄战役中,率部与日寇血战三天三夜,歼敌3000余名,都壮烈殉国。杨旅长手握大刀片,在日军中冲杀,被日寇砍掉了一只胳膊,血染军装浑然不觉。直到昏死。战士们护在旅长的身边继续拚杀,一个个倒在旅长身上,用肉身和鲜血掩盖了旅长的身躯。九死一生归来,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抗日胜利后,当了个副处长。他那时认识了五婶。五婶时年18岁,是秦淮河上的当红妓女。
五婶姓柳。13岁就卖到妓院。象粪坑边的柳树,日渐娥娜多姿。她天生丽质细高身材,走起路一摇一摆,艺名风摆柳。人说话细声细气。小鸟依人一般的温柔,凭女人的直觉,她觉得他是好人。军人的英武气质,谈吐流露的书卷气深深吸引了她。两人一见如故,如胶似漆。一天,五婶长跪不起,捣蒜似的向杨明磕头:“爷,救我出火坑,小女子给你当牛做马”。杨明犹豫了。他喜欢风摆柳。但他浙江老家有妻儿。是家里在他上大学前包办的。自投笔从戎后一直没回去过。
五婶甘愿当姨太太。五婶烧了接客穿过的绸缎衣服,大哭了一场,告别少女时代的屈辱。她定制了一身银白的旗袍。穿着它从良,誓做一个正派女人,蜜月很快被解放的炮声炸碎。在国民党迁台的名单中,杨明在册。只是他军衔低,不能带家属。五婶天天以泪洗面。杨明不断找上司求助。希望带上妻子。始终无果。南迁的军舰汽笛声声催叫,就在他转身出门之际,五婶穿着从良时的白旗袍跪着爬近他,双臂紧紧搂住他的双腿:“恩人先别走,开我一枪。”
杨旅长长叹一声。蹲下来:“傻丫头,国共恩怨多年,留下来能饶我?”五婶安慰说:“咱回乡下老家。买几亩地俺养活你。-----
从此隐姓埋名,居住在乡下,五婶每天下地干活。杨明在家看书、烧水。傍晚,村民看到,他们手拉手到大堤上散步。风吹打着男人的断臂空袖。细心的五婶把袖筒掖进他的皮带里,轻轻挽住他另一只胳膊。
丈夫看到五婶辛苦,从邻村给她雇了个帮工。家里活、地里活帮着五婶干。这帮工就是五叔。五叔家一贫如洗。兄弟五个都打光棍。那时五叔25岁。身高马大。干活勤快。他城乡四处打短工,见过些世面。进城嫖过妓女,弄大过地主闺女的肚子。人称花五。
花五打扫、收拾堂屋时,发现了男主人的来头。一天下地,耪一人高的玉米苗。女人蹲下刚小解完,身子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板倒在玉米地里。女人象只被困的野猫连踢带踹、又挠又咬。大叫:“花五,你放手!小心我男人劈了你!”花五硬是制服不了她,喘着气悻悻的说:“臭婊子,你男人的命在我手里!缺胳膊的反革命,我一告就把他抓起来!。”女人立时象头顶挨了一棒,停止了挣扎,眼角淌下屈辱的泪水,一任五叔恣意所为。20岁的肉身渐渐被男人的强悍征服。开始呻吟、扭动。五叔筋疲力尽,倒在一边喘气。女人光着身子跪在他跟前:“五爷,我给了你了。我男人是个好人。你饶了他吧。”
回到家,女人没完没了的清洗身上。深夜,紧紧搂住独臂丈夫无声的哭泣。
杨明心境烦,常担心哪一天被“镇反”。性事寥寥。事业没了,原来的家庭被他抛弃了妻子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是他最大的安慰。有一天,他心血来潮想去地里看看。每天妻子都疲惫的走回家,背上常沾着泥土。让他心痛。到了玉米地里,他呆住了。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幕:妻子在花五身下,肆意的呻吟,摇晃颠簸。似痛苦又似欢笑的迎接男人的一次次冲击。
‘后院’起了火,生命的支柱崩塌了!第二天,杨明笔直的吊死在村边的大杨树
上。胸前挂着台儿庄战役的军功章。五婶跪着哭得死去活来。
后来五婶嫁给了五叔,五叔家三代贫农,根红苗正。当民兵队长,社主任,生产队长。有职有权。一路春风。对五婶,象吃家常菜一样吃腻了。五婶当妓女时吃过药,生不了孩子更是让五叔恼火。麾下的大闺女小媳妇尝过不少,..越发嫌弃五婶,动不动拳打脚踢。杨明死后,五婶觉得自己是个贱人,更逆来顺受。她常跪在炕上,望着大堤上的白杨树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眼光呆痴。1964年‘四清’,五叔被打成‘四不清’干部。有人揭发,说五叔丧失阶级立场,娶国民党少将太太当老婆。他当晚喝闷酒,把五婶打了个半死。
次日,五婶穿上银白旗袍吊死在杨明坟前。
千里堤大杨树下,多了个新坟。五叔为划清界限,入殓时躲开了。人们想把五婶跪着的双腿放平,五婶像地下有知,掰都掰不直。只好侧身入殓,不知谁在坟前栽了棵柳树。几年后,杨柳枝杈攀援,枝叶交错,仿佛在厮摩拥抱,低声倾诉。
(补记:1995年这里建了个纪念碑。碑上刻着:台儿庄战役抗日英雄杨明及夫人长眠于此。21世纪初,一位80岁的老婆婆,在60多岁儿子的搀扶下,来墓前默默祭奠良久,自言自语说:“你身边有人陪伴,我放心了.”然后默默离去。一看热闹的老翁不干了:“谁陪他?那是我老婆!”)
地址:河北石家庄市新石北路北路以岭医院糖尿病科高玉芳
邮边编:0500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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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FFFFFF] 叶雨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01 帖子: 3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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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六月 23, 2006 12:37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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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难的控诉。原创的故事能如此,好!!
马上行使新斑竹的权力:加精!
coviews老大,你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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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芳[FAFAFA] 高玉芳作品集 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5-10-12 帖子: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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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六月 27, 2006 10:11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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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叶版主。知你常在故事刊物发文,很敬佩。望多指点,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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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厚人[FFFFFF] 斯厚人作品集 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6-05-28 帖子: 466 来自: 中国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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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七月 20, 2006 7:39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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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起了火,生命的支柱崩塌了 _________________ 春天,是我送你的一束鲜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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