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隐雨]

　　有些东西如过眼烟云，想记起都记不起，而有些东西想忘记都不能，随着时间的推进越发记起，像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一样。
　　村里的胡名战就是这样一个我不能忘却的人。
　　从他的相貌来看，我不应该记起他，很普通，普通的只要你站在街道上这样的人到处可见。一年四季总穿件破薄棉袄，里面穿了什么我们看不见。这件衣服表面总是光滑光滑的，在太阳下一照，闪闪发光，像金子在发光。所以只要在远处你看见一个人的衣服在太阳底下发光那这个人肯定是他。
　　他本来有老婆的，可在我四岁那年，老婆无情的离开了她，跟另外一个普通的男人到外地生活去了，再没回来过。从此胡名战和他家的那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在一起生活了，他对待老黄牛就想对待他老婆一样细心，生怕老黄牛再像老婆一样跟别人跑掉。
　　在我上学校读书那些年，总能看到胡名战牵着那头牛走在回家的路上，牛在前，他在后，手中掌根木杖，不时扬起木杖大喝一声，牛飞块往前走。我们老远就喊“胡名战，你老婆啥时回来？”听到这，他总是裂开满是黄牙的大嘴呵呵笑起来。走远了，他的笑声还在，飘荡在村庄上空。
　　可能是牛不用下地干活，也许胡名战照顾它太细心，几年时间，老黄牛肥得有点走不动，屁股上的肉一晃一晃，像人发福了一样。
　　一天，胡名战坐在木门槛上流眼泪，很伤心的样子，比当年老婆跟别人走还伤心，村里人一问才知老黄牛消失了。这倒奇怪了，前一天下午还看到老黄牛在村前草坪上吃草呀！说没就没了，像当年他老婆一样在一个夜晚陡然间跟人跑了一样。
　　失去了老黄牛的胡名战像得到一场大病似的，而且病得不轻，眼睛更加深陷下去，只眼珠子不时的转来转去，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死人呢。我们这些小孩像往常一样在背后问他：你老婆什么时候回来呀！老黄牛还会回来吗？可他再也不像往常那样裂开嘴巴大笑了，而是阴沉着脸从我们身边走过。走远了我们小孩咯咯笑起来，背地里还经常嘲笑他，说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
　　老黄牛没了，胡名战又找到了另外一个精神寄托，屋子前那片苹果树。按理说我们那鬼地方是种不活苹果树的，可胡名战屋子前那块苹果树长得出奇的好，一个个像小西瓜似的，悬挂在空中，一阵风吹过快乐的摇晃起来，惹得我们这些嘴馋的小孩流口水，真想爬到树上全吃光。
　　因此我们小孩实行偷苹果计划。这计划是我们小孩当中年龄最大的胡大毛部署的，等到胡名战中午睡午觉时我们偷偷爬到树上，把小孩的口袋都装满。
　　那天，胡名战家的门紧闭，我们都以为他睡着了，是下手的好机会了。胡大毛冲锋陷进，第一个爬到树上，苹果一个个落地，大家的口袋一个个装满。差最后一个小孩口袋装满时，大门开了，胡名战出现在我们眼前，大家都傻呆了，想不到在最后一刻出现了意外。树上的胡大毛也傻了，坐在树上不感乱动，生怕一动就会掉下来似的。
　　胡名战来到我们跟前，瞧见我们的口袋都满了，我们都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在我们每个人脸上打一响亮巴掌，再狠狠的骂上我们几句，叫我们滚蛋。可情况却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他开口说话了：现在苹果还没熟，等几天熟了你们再来摘也可以的，到时我们欢迎你的到来，反正不吃也是烂掉。
　　我们全蒙了，傻了，以为他是跟我们开玩笑，如果是的话那这玩笑开得太大了，我们有点接受不了。之后他又补偿了一些，才让我们放下心来，知道他是认真的。
　　那天，我们小孩很开心，比吃了苹果还开心，比上课得到老师表扬还高兴。
　　过了几天，我们还真去他院子里吃苹果去了，吃了很多，肚子都有点撑不下去，好象要爆炸了似的。那天，胡名战也很开心，这是他的老黄牛跑了以后我们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温暖的笑容，比春天的鲜艳花朵还漂亮灿烂。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没事有事总往他家凑去，听他讲故事，过去的，将来的，高兴的，流泪的都有。他全沉寂在他的故事当中，老婆和跑掉的老黄牛全忘记了，好象根本就没发生这些事情似的。
　　之后的之后，我们离开了村庄，到外面求学去了，胡名战还在守着屋子前那片苹果树，让下一代的孩子去他那吃苹果，再听他的故事，有时还把我们偷苹果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在我大一那年，胡名战死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因为重病复发，倒在床上，永远停止了呼吸。村里好心人把他埋在村后的山冈上，旁边还种了两棵柏树，是村里的小孩为他种得，算是对他的回报吧！他身上那件闪光的破烂衣服也换上了件新衣服，旧衣服被焚烧在他坟前，一阵风吹过，灰烬也没了，消失在空气中。
　　每年回去，我们都要到他坟上看会儿，如果上面长了杂草，我们还亲手拔掉，柏树上的树枝长草了，还用镰刀砍短点。可他的老婆和老黄牛再也没回来过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存在世界上，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他的坟墓。
　　江西省华东交通大学铁工1班10号信箱胡海军
　　邮编33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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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交通大学10号信箱铁工1班
邮编330013

[[隐雨]]

　　有些东西如过眼烟云，想记起都记不起，而有些东西想忘记都不能，随着时间的推进越发记起，像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一样。
　　村里的胡名战就是这样一个我不能忘却的人。
　　从他的相貌来看，我不应该记起他，很普通，普通的只要你站在街道上这样的人到处可见。一年四季总穿件破薄棉袄，里面穿了什么我们看不见。这件衣服表面总是光滑光滑的，在太阳下一照，闪闪发光，像金子在发光。所以只要在远处你看见一个人的衣服在太阳底下发光那这个人肯定是他。
　　他本来有老婆的，可在我四岁那年，老婆无情的离开了她，跟另外一个普通的男人到外地生活去了，再没回来过。从此胡名战和他家的那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在一起生活了，他对待老黄牛就想对待他老婆一样细心，生怕老黄牛再像老婆一样跟别人跑掉。
　　在我上学校读书那些年，总能看到胡名战牵着那头牛走在回家的路上，牛在前，他在后，手中掌根木杖，不时扬起木杖大喝一声，牛飞块往前走。我们老远就喊“胡名战，你老婆啥时回来？”听到这，他总是裂开满是黄牙的大嘴呵呵笑起来。走远了，他的笑声还在，飘荡在村庄上空。
　　可能是牛不用下地干活，也许胡名战照顾它太细心，几年时间，老黄牛肥得有点走不动，屁股上的肉一晃一晃，像人发福了一样。
　　一天，胡名战坐在木门槛上流眼泪，很伤心的样子，比当年老婆跟别人走还伤心，村里人一问才知老黄牛消失了。这倒奇怪了，前一天下午还看到老黄牛在村前草坪上吃草呀！说没就没了，像当年他老婆一样在一个夜晚陡然间跟人跑了一样。
　　失去了老黄牛的胡名战像得到一场大病似的，而且病得不轻，眼睛更加深陷下去，只眼珠子不时的转来转去，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个死人呢。我们这些小孩像往常一样在背后问他：你老婆什么时候回来呀！老黄牛还会回来吗？可他再也不像往常那样裂开嘴巴大笑了，而是阴沉着脸从我们身边走过。走远了我们小孩咯咯笑起来，背地里还经常嘲笑他，说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
　　老黄牛没了，胡名战又找到了另外一个精神寄托，屋子前那片苹果树。按理说我们那鬼地方是种不活苹果树的，可胡名战屋子前那块苹果树长得出奇的好，一个个像小西瓜似的，悬挂在空中，一阵风吹过快乐的摇晃起来，惹得我们这些嘴馋的小孩流口水，真想爬到树上全吃光。
　　因此我们小孩实行偷苹果计划。这计划是我们小孩当中年龄最大的胡大毛部署的，等到胡名战中午睡午觉时我们偷偷爬到树上，把小孩的口袋都装满。
　　那天，胡名战家的门紧闭，我们都以为他睡着了，是下手的好机会了。胡大毛冲锋陷进，第一个爬到树上，苹果一个个落地，大家的口袋一个个装满。差最后一个小孩口袋装满时，大门开了，胡名战出现在我们眼前，大家都傻呆了，想不到在最后一刻出现了意外。树上的胡大毛也傻了，坐在树上不感乱动，生怕一动就会掉下来似的。
　　胡名战来到我们跟前，瞧见我们的口袋都满了，我们都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在我们每个人脸上打一响亮巴掌，再狠狠的骂上我们几句，叫我们滚蛋。可情况却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他开口说话了：现在苹果还没熟，等几天熟了你们再来摘也可以的，到时我们欢迎你的到来，反正不吃也是烂掉。
　　我们全蒙了，傻了，以为他是跟我们开玩笑，如果是的话那这玩笑开得太大了，我们有点接受不了。之后他又补偿了一些，才让我们放下心来，知道他是认真的。
　　那天，我们小孩很开心，比吃了苹果还开心，比上课得到老师表扬还高兴。
　　过了几天，我们还真去他院子里吃苹果去了，吃了很多，肚子都有点撑不下去，好象要爆炸了似的。那天，胡名战也很开心，这是他的老黄牛跑了以后我们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温暖的笑容，比春天的鲜艳花朵还漂亮灿烂。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没事有事总往他家凑去，听他讲故事，过去的，将来的，高兴的，流泪的都有。他全沉寂在他的故事当中，老婆和跑掉的老黄牛全忘记了，好象根本就没发生这些事情似的。
　　之后的之后，我们离开了村庄，到外面求学去了，胡名战还在守着屋子前那片苹果树，让下一代的孩子去他那吃苹果，再听他的故事，有时还把我们偷苹果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在我大一那年，胡名战死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因为重病复发，倒在床上，永远停止了呼吸。村里好心人把他埋在村后的山冈上，旁边还种了两棵柏树，是村里的小孩为他种得，算是对他的回报吧！他身上那件闪光的破烂衣服也换上了件新衣服，旧衣服被焚烧在他坟前，一阵风吹过，灰烬也没了，消失在空气中。
　　每年回去，我们都要到他坟上看会儿，如果上面长了杂草，我们还亲手拔掉，柏树上的树枝长草了，还用镰刀砍短点。可他的老婆和老黄牛再也没回来过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存在世界上，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他的坟墓。
　　江西省华东交通大学铁工1班10号信箱胡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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