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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焉的城市生活[小说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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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未寒[春雨]
春雨未寒作品集

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4-10-16
帖子: 11

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十月 16, 2004 3:59 am    发表主题: 李老焉的城市生活[小说原创] 引用并回复

这是一个夏天的早晨,李老焉坐儿子李金狗自行车,往城里赶。
当时,城市正睡眼惺松地醒来,灰朦朦的天空,飘着一层混了煤烟的脏雾,太阳也无精打采。在进城的路上,自行车被老焉父子压得喀吱乱叫,随时像要散架。城区工业园,打桩机开始隆隆作响,一路上坑洼不平,李老焉便感到睾丸被一种强烈的震荡折磨着。
此刻,城里城外忙乱起来。一拨人在建工业园,另一拨在搞旧城改造。几乎一夜间,大街小巷冒出一队队的民工,他们的架式,恨不得把整座城推倒了重建。这些人,拆的快收拾的慢,砖头瓦砾随地丢弃。就像一个大胆的理发店学徒,眼高手低一不小心三下五除二就给人推了个瘌痢头。城市的斑秃,李金狗戏言。
李老焉常抱怨城里没山里清静,连个鸟叫都听不到,耳朵里却成天介塞满了噪音。无奈,儿子李金狗大学毕业就想死了呆城里,按他的说法,城里的女人比山里的女人好看。呸!李老焉不懈一顾,女人好看当得饭吃?
李老焉最近就听不得金狗讲城里女人怎么好看、怎么水灵之类的屁话。金狗的女朋友就属于那种好看的女人。她是一家大医院的大夫,和金狗按揭买了一套房同居了。
李老焉原本一个人生活在山里,四十六岁那年死了老婆,孤伶的一个人,无人知冷知热地照顾,日子一长就倍感孤独,难免生出小病小痛的来。李金狗念及老爹一人孤单无伴,就把李老焉从山里喊进了城。当时,还引起乡亲的羡慕和赞扬,无非说些儿子有孝心,老子有福气之类的话。
李老焉进城跟儿子住一块的时候,那时“非典” 闹得挺凶。金狗的女友在医院值班不常回家,李老焉跟金狗生活相安无事倒也自在。金狗的房子在市郊,门前一条通向城里的大马路,交通方便。电视里说有关部门正准备把这条路收拾一下,定为本城样板路。李老焉早上出门骝弯的时候, 马路两边一帮扛锹荷锄的人在搞绿化。 这条道上的绿化带, 原本是栽了一些矮小的冬青树丛、榆树、桂树、樟树和法国梧桐的,那些植物散发的气味,让李老焉感到似曾相识。迎着这股飘荡在空中熟悉的气息,李老焉发现那伙搞绿化的,竟有人在毁坏长势良好的树木。李老焉按捺不住山里人的冲动,想过去给那些捣旦的家伙好看,但最后李老焉还是忍住了—— 现在作为城里人,老焉显得很平静。
那些人告诉他,这是执行上级的命令行事。说是过去种阔叶树是个错误,一到冬天,满树的落叶会弄脏马路;进而影响市容。现在改种另一种针叶树,这样效果可能会比较好。
看着门前的马路,被这伙人开膛破肚地瞎折腾,李老焉便没了出门的兴趣,成天窝在屋里抽烟、喝茶、看电视。高兴了弄几个小菜吃吃、搞几杯老酒喝喝,到也自得其乐。
但这种好日子不长, 没过多久, 金狗的女友回来, 说是“非典” 被控制住了, 医生可以回家睡觉。但这个女人自从在医院昏天黑地的忙乎了一阵,李老焉便觉得她身上沾着一种不可理喻的怪癖。板兰根、消毒水、消毒柜什么的铆劲地往家搬,说是卫生工作从此要常抓不懈,把一个小家整得跟病房似的,房里从早到晚都飘着一股消毒水的怪味。这还不算,她对李老焉吃饭打嗝、饭后放屁、随地弹烟灰等积习深恶痛绝,常在李金狗面前搬弄是非夸大其辞,说李老焉抽的叶子烟味薰死人,都盖过了消毒水,让她晚上觉都睡不踏实。身子躺在床上,两眼空洞洞地瞪着天花板,脑子里不停地捣浆糊:到底是消毒水过期了?还是老头的叶子烟太劣了。第二天,她会疑神疑鬼地告诉李老焉,一旦染上“非典” 是件多么令人恐怖的事,闻不到消毒水的味,她整晚就会失眠。
李老焉似懂非懂吧哒着烟杆,懒得听她扯淡。叶子烟可是伴了他一生的好东西,对他来说烟比老婆都亲,一天不抽囗叶子烟,那等于要他的命。有关叶子烟,也有学问。那玩意常分二两一包,外观上看就像金狗女人用的小包卫生巾,但没那花俏。一种是白纸上印红字,那是晒烟,抽起来还对付。假如是特级的关东货,肯定不逊“三五烟”。还有一种绿字的,那是烤烟,抽到嘴里像狗屁,别人闻着也像狗屁。老焉抽的是印了红字的那种,烟和女人,太次的败兴。那女人不懂得烟的学问,也就不懂得男人,男人身上要是闻不到烟味和汗味,那还叫男人吗。
“非典” 到是过去了,酷暑却随之而来。电视上说气温都超了历史,因此李老焉在这个漫长的夏天,身上的汗味和叶子烟味混在一起,也就很男人了。
傍晚冲凉,李老焉换下的衣服,李金狗的女友原先还帮着洗洗,这两天李金狗出差,那女人就给他脸色看,把他脱下的脏衣服毫不客气地团起来扔到卫生间的角落里。居然有一天,李老焉发现她比往日勤快多了,每顿饭后总抢着洗碗,当初老焉没怀疑什么,后来发现她刷碗时总把他的碗拣出来等李老焉自巳刷,并且顿顿饭都让他使那只碗。
现在,李老焉确信这女人是患了“非典” 后遗症了,而且病得不轻。特别是干活的时候,恰巧李老焉又在眼前,她就很容易发病,发着了就喜怒无常千刁万恶的让李老焉防不胜防。中午吃饭时,就找碴,脸拉得老长,跟一非洲野驴似的,吆五喝六地指责李老焉总是旧习不改。老焉低头扒饭,并不搭理她,且嘴里吧叽吧叽地很是津津有味。女人火就起来了,摔盆打碟地宣布,她再也不想同时伺候两个吊男人了,表明是要逼李老焉搬走。老焉望着凶巴巴的女人,无可奈何,耳朵里嗡嗡直响。感觉这个激动的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两片涂成血红的嘴唇上下翻飞,抹了粉的脸被汗淌出白一道黑一道的印,像鬼一样难看。
李老焉平时就烦她,碍于儿子的面,常让她几分,从不和她吵。可是今天,李老焉许是气晕了头,居然从牙缝里蹦出两字:丑相。就连李老焉自已也很觉得惊讶。
但凡长的漂亮的女人,最听不得别人骂她丑相,这两字比骂她祖宗还让她难受。这女人气得浑身哆嗦,差点背过气去,但马上又气势汹汹反击回来:老不死的乡巴佬,你不要脸,赖在别人家白吃喝,全中国找不出第二个,你不看看自己,丢中国人的脸!
李老焉像一条狗挨了打一样气馁。这个女人一番骂,击中了老焉要害。这女人是念过大学的,在医院又成天跟各种刁钻的病人打交道,胸中很有点全局观念,骂起人来,非但病人怕她,就连医院院长都让她三分,何况刚进城的李老焉。
李老焉屁滚尿流地逃进自己的房关了门。他决定打电话叫儿子李金狗快些回来,这家没法呆,他要回山里。
儿子李金狗在电话中好言相劝:爹,你老要是又回到山里,那不是让乡亲们骂我吗?日后我怎有脸见人。实在与她不和,不如在外租个房住,我也放心。
李老焉盘算着儿子金狗说的也是,当初不就奔着城里来享福的,连祖屋都贱卖了,回山里住哪呀?兽有林鸟有巢,李老焉竟一时有了居无定所的感觉。唉… …
这是夏天的一个早晨,城市正睡眼惺松地醒来,李老焉坐儿子李金狗的自行车进了城。跑了几家租房中介所,他们相中了一套50平米的住房,就在金狗工作单位附近。这套房带家俱、电视、冰箱和电话,月租金400元。李老焉父子俩正合计着这月租400元在这座小城市是不是贵了点,打门外又进来一对母女,老少的年龄看起来和李老焉父子差不离。听囗音是下江人,她们说在别地儿看了几处房都不中意,却在这相中了李老焉的这套。这母女俩摆开阵势准备抬价,老焉急了,干啥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有钱了不起呀!
其实这母女俩只是虚张声势想唬唬李老焉他们,就像警察吓唬罪犯,在你面前胡乱拉两下枪栓,装装样子,嫩点的家伙还不早尿裤子束手就擒了。
那母亲四十五岁,丈夫早逝,女儿燕子师范毕业后在私立中学当老师。把刚内退的母亲从浙江的小镇接到身边,燕子是不忍母亲一人在小镇孤单。只是学校仅给员工提供宿舍,于是母女俩急着租房,好尽快安顿下来。
经纪人见两家为一套房纠缠不休,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动员两人合租。他说:一厅两室、一厨一卫生活方便,两人又各不相干,钱还省了不少。后面一句话令燕子妈一听就动了心。李老焉却不同意,埋怨后生板儿瞎出馊主意,孤男寡女怎能合住。
经纪人并不恼,态度和气地说:这您就不懂了,没看电视上演的,现在时兴这个。
燕子很听不惯经纪人的说词,呛了他一句:那是年轻人赶的时髦,哪听说老年人搞什么异性合租。
他们很老吗?经纪人装出一脸诚恳:正因为老年人合租,你还怕闹出点啥事不成?
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李金狗开了腔:我看这合租不错,一来省钱,二来我爹你娘合住一块,有安全感,能消除老年孤独症。万一其中有人身体不适,另一个还可以拨120嘛,岂不两全其美。
就这样,尽管燕子内心不愿,李老焉也觉得不妥,但经不住李金狗和经纪人的巧言撮合,燕子妈又点头赞成,合租的事,就算定下来了。
交了订金,两家人同去看房子。都有自行车,正好可以骑车去。
凭心而论,李老焉觉得燕子骑车的样就是好看。她挺直脖子,就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只是骑车带人要时刻盯着警察叔叔,他们才不管你是天鹅还是鸭子,逮着了就“刷”撕一张罚单,交钱便放你走,然后再等下一个。这是金狗说的。李老焉开始想不通,骑车带人还罚钱?城里警察怎忒狠。要是在山里,骑车不会带人,那是尿泡。带人越多,越显本事。
李金狗就经常被罚。原因是他那车是在修车摊花80元钱买的黑车,没照。
李老焉骂他活该,谁叫他贪便宜。
瞧金狗骑车那样儿,就与燕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去了。金狗上车的吊样还十分的怪,李老焉知道那是在乡下晒谷场练的车,他总是推着车向前跑,在奔跑中哈着腰,然后踏着脚蹬子骑上去,右脚向后抬起时,酷似狗撤尿。这样的车技,李老焉看着扎眼,引起警察叔叔的注意,也在情理之中,不查他才怪呢。
租房在一片住宅区里,附近有座大型超市,离医院只分把钟的路。出门往东,有一湖滨公园景色怡人,是个锻练身体的好地方。靠北边却有一大型化工厂,据说顺风偶尔会飘来些难闻的气味,小区里蚊子、苍蝇以及乱七八糟的飞虫因此比别处要少。好在电视上讲,这座有些年头的工厂,就要搬迁了,李老焉和燕子妈便觉得无所谓。
假如两人生性随和,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话,到也会相安无事。偏偏李老焉是个认死理的人,燕子妈一个下江人又喜欢精打细算,合租生活没过几天,两人就闹开了。
这套房只有一个卫生间。李老焉偏偏前列腺肥大,整日老往厕所跑。稍懂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得了前列腺肥大之类的病,每回是拉尿又拉不出多少,却总有尿意。就像冬天屋檐结的冰溜子,在太阳底下“滴滴嗒嗒” 个不停。
李老焉每次拉完尿,“哗” 一声就冲走一箱水,一天下来因此少说也要冲掉一二十箱水,燕子妈看见不高兴了,说李老焉你每月应多付些水费。老焉一愣:你这人怎的这么财迷呀。厕所多放水,冲干净点不好啊?
水费的事没扯清,燕子妈又数落李老焉卧室的灯泡瓦数太大,应该换个小点的,而且老焉晚上起来拉完尿,有好几次都忘记关灯。燕子妈对李老焉道:我说一句话你可别不爱听。然后用手指指老焉的档部,你那玩意生病了,却害我多出水电费,至于吗?医院就在旁边,拜托你抽空去瞧瞧那毛病行吗?李老焉被燕子妈数落得屁都放不出一个,闷头死吸叶子烟,并不答理她,心想碰上这吝啬鬼算自个儿倒霉。
一早,李老焉就起床锻练身体了,这是儿子李金狗要他做的。金狗说:要像个城里人,早上必须锻练。李老焉把金狗买的拉力器的弹簧撞得当当响,兴头上还冲着清晨的天空,“啊”、“啊”、“啊” 地喊上几嗓子,以吐出昨儿憋的几囗浊气。
燕子妈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李老焉,你别这么抽疯好不好,让人也睡下懒觉啥。
李老焉没搭茬。于是燕子妈就揉起眼睛,活像猫洗脸;然后坐起来,在床上找胸罩戴上,又伸出腿光脚丫下地,拿了脸盆去洗漱。刚出门又鬼叫一声被吓回屋,大概是看不得阳台上裸了上身只剩裤衩的李老焉,觉着有些缭眼得很。
这些日子,不管天有多热,李老焉在她面前硬是没光过上身。老焉听金狗说,城里人讲文明,比不得山里随便打赤膊。李老焉一直都拎得清,许是昨儿憋了火,今早又练出了汗,便把背心脱了。
由于过去常干农活,李老焉身材一点没变,甚至比城里的小伙都棒。李老焉练出的一身汗珠子,在清晨的阳光中特别明亮迷人。燕子妈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就这么折腾了一早上,李老焉始终没正眼瞅过她,后来她诺诺地对李老焉说:老焉,你好像不高兴了?
李老焉是不高兴。俩人住一块大半月了,老焉对她可是秋毫无犯,而她却对李老焉挑东拣西的。竟然指着老焉私处,让他去看医生,真是其有此理。
李老焉觉得丢了爷们的脸,寻思揭揭这女人的短,让她也羞一回。老焉发觉她每天换洗的三角裤头和奶罩,就晾在自己窗外阳台的铁丝上。那两样花花绿绿的东西,挂在那里晃晃荡荡,这使李老焉很受刺激。特别是那花里胡俏的奶罩,活像一副大号的老花眼镜。还有燕子妈每天洗过澡之后,身上总是香喷喷的,在老焉眼前晃悠来晃悠去,开囗很低的睡衣,似隐似现地露出半截白嫩的胸,虽不丰满却也诱人。
李老焉简直受不了,于是瞅机会便对燕子妈说:我对你也有意见。燕子妈说你讲吧,我洗耳恭听。李老焉胀红脸鼓足劲说:就是阳台上你晾的那奶罩什么的,让人看了别扭,今后能不能晾你自己屋里。还有哇,李老焉一指她的胸,你也四十好几奔五十的人了,你那玩意就跟两热水袋似的吊在胸前,用手抓一把,也就虎口露出的有点乳房的样子,穿低胸少女装,好看么?李老焉挖苦她。老焉是识文断字的,进城后又经常学习儿子李金狗从公家带回的报纸,还跟金狗女朋友交过手,嘴上功夫自然长进不少。
燕子妈听后,呸!说李老焉你真下流。
老焉出了囗气,溜回自己房偷着乐。心想,这是你自找的,是你先惹我。
因为天热,晚上睡觉李老焉从不关门。一来通风凉快,二来夜里上厕所方便。老焉夜里忘记关灯的毛病依然未改,害得燕子妈几次起床为他关灯。有天晚上,李老焉拉完尿就躺回了床,恰巧那晚老焉合着眼迷迷糊糊没睡着,屋里的灯也一直亮着。过了会儿,就听见燕子妈在屋里自言自语:这李老焉真讨厌,半夜三更总让我进男人房,这不逼我犯错吗。然后,她就下了床,蹑手蹑脚来李老焉屋里关灯。开关就在床头,女人赤裸胸膛传来的热气,被吊扇徐徐扇进鼻孔,使李老焉很是亢奋,只好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免得控制不住,并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千万别毁了自已“村民小组长”的清誉。
现在,李老焉不但前列腺肥大,还多了个失眠的毛病。李老焉经常打呵欠,说晚上总睡不好。李老焉一打呵欠,燕子妈也跟着打,并且说:你以为我就睡得好吗?这件事证明了一点,在李老焉和燕子妈之间,异性的感觉等同于咖啡因,它的作用就是让人睡不着觉。
日久天长, 李老焉与燕子妈渐生莫名其妙的变化, 隔日不嘀咕几句闹闹, 心里闷得慌。小吵几句拌拌嘴,就像做了心理按摩,舒坦。
就连冰箱放菜的小事,俩人都要拌几句争个理。燕子妈嫌李老焉尽往里摆臭豆腐、生蒜瓣啥的,窜味。李老焉也针尖对麦芒,说你不老弄西湖醋鱼?酸叭拉叽的满屋是味,下巴磕都酸脱了,害我落个老流囗水的毛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正有劲,李金狗进屋了,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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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4-10-16
帖子: 11

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十月 16, 2004 4:01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你俩在演小品呢?燕子妈就艾怨怨地要李金狗说句公道话。李金狗一挥手说好办。冰箱一人占两格,存放盒必须加盖,这样不会窜味。事情如此简单了结,李老焉和燕子妈反觉得索然无味。

冰箱之争刚完,俩人为看电视又整出了名堂。每晚《新闻联播》结束,李老焉总喜欢看体育频道,这是他认为比较热闹,而又无需太费神的节目。燕子妈酷爱越剧,自然要看戏曲频道。没越剧时,连续剧也会让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老焉在边上看着烦。两人拌得不可开交时,燕子妈说:你儿子比你懂事,叫他来。

李金狗气喘喘地一进门,燕子妈跟盼来了救星,扯住他说:你爸每回看电视,不晓得女士优先,总和我抢。李老焉说:咱山里人,一向爷们说了算。俩人争个没完,李金狗喊道:都住嘴!看他们都不吱声了,李金狗像法官一样宣布:电视权一分为二,单日归燕子妈,双日归李老焉。

燕子妈听了满心欢喜觉得公平。李老焉却说:那要是碰上中国足球队比赛咋办?李金狗说:爹,你真老土。城里人早不看中国足球了,你咋这死心眼?李老焉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操了烟杆磕向金狗。李老焉骂道:我打死你这不晓得爱国的兔崽子。

从此,燕子妈掌握电视时,像个得胜而淘气的孩子。她把声音开得老大,成心气李老焉。次日轮到李老焉,他也如法炮制,赛场的欢呼声可以掀开屋顶。但中国足球赛毕竟太少,碰见燕子妈有滋有味地看越剧,李老焉实在无聊,便一个人外出。他不愿去儿子家,只好在街道的路灯下,走上一两个小时。远远看去,像个踯躅街头,晚景凄凉的老人。

一天,晚饭过后,燕子妈又看上了越剧。待过门的琴声响起,李老焉条件反射便要去逛街。适逢外面下起了阵雨,望着李老焉拿把雨伞,佝偻着出门去的背影,心底善良的燕子妈顿生恻隐之心,感到愧疚。她怯生生地喊住李老焉:现在是秋天了,秋天的夜雨淋上会伤身子的,今晚别出去好吗?李老焉愣了。燕子妈又说:今晚请你陪我看中国足球。李老焉听了怪怪地一笑,把伞放回原处。

此后, 李老焉也常陪燕子妈看一些家长里短的连续剧。他们分别坐长沙发的两头,不越雷池一步的样子,各自被悲欢离合的剧情搞得唏嘘不已。

李老焉有了些微变化,悄悄开始每日晨练后仔细地刮脸。过去只有去乡里开会,他才作个正经刮刮像草稞子似的脸。李老焉高兴了还隔三岔五邀燕子妈到湖滨公园逛逛,光脚丫子,手牵手在鹅卵石上走几来回。燕子妈也教老焉一些养生偏方,李老焉坚持“朝朝盐水,夜夜蜂蜜”,两月下来,竟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年轻几岁。

李老焉尝到了生活的滋味,不时和燕子妈说笑几句,发出生活充满阳光的感叹。

临睡前,李老焉在卫生间洗热水澡,嘴里哼唱着:甜蜜的生活,甜蜜的生活,无限好罗嗨… …完全陶醉在歌里了,洗的时间稍微有点长。恰巧燕子妈刚看完电视剧,正呵欠连天,也想冲个澡好睡觉。可是李老焉一直没有想出来的迹象,她实在等得烦了,就去敲门:老焉,请你快出来吧,你下面有人要洗啊。

话音未落,就听李老焉乐呵呵答道:我下面自已会洗,就不麻烦您了。

燕子妈气得一踢门,骂道:真是个老流子。

星期天一大早,燕子妈急着去买菜,说是燕子要来过生日。李老焉自告奋勇说:荤的都吃腻了,不如我帮你整两农家菜,让燕子吃出特色来。燕子妈觉着李老焉的主意不错,说行呀,咱们去菜场吧

燕子上桌时,瞧着都是素菜,也不像过生日的样,就嘟着个嘴说:妈怎地啦?今儿要忆苦思甜呀。燕子妈说:这不生活好荤的都吃腻了,李叔说帮着吵两农家菜,让你吃个新鲜。

燕子不喜欢自己的生日,插进个外人,不快地说:那也不能没一点荤呀,觉着像地主老财给下人吃的长工饭。

李老焉从厨房端个汤盆出来,嘴里说:有荤的,有荤的。

李老焉忙给娘俩各舀了碗汤。燕子妈看了奶色汤上飘着星散的金色油珠,舀一勺轻吹数次,喝下,便觉一种充满晨露的清新山野气息在舌根盘绕,感觉肉丝鲜嫩芳香,入囗即化。忍不住赞叹:好汤呀,好汤。

下江人一向崇尚精细的饮食,燕子妈很想知道这汤的做法,头就靠向了李老焉。

李老焉说,前几年山里搞旅游。客人来家吃饭,我寻思弄啥菜对付,就翻箱倒柜捣腾出祖上留下的一味汤来。按报纸上说,叫发掘出文化遗产了。这汤好名字,一听就透着有文化,“东坡山雉汤”。燕子说:李叔你哄我们吧,吃过东坡肘子,没听说过东坡山雉汤。

燕子妈说:小孩子别打岔,听你李叔说。

李老焉说:老辈讲,北宋文豪苏东坡遭贬黄州任团练副使,经常到我们大别山来。山里有珍禽异兽,并以当地特产山雉为岁贡。苏东坡是美食家,吃山雉最喜用雉脯肉氽汤。并即兴作《食雉》诗曰:雄雉曳修尾,惊飞向日斜。空中纷格斗,彩羽落如花。喧呼勇不顺,投网谁复嗟。百钱得一只,新味时所佳。烹煎杂鸡鹜,爪距温槎牙。谁知化为蜃,海上落飞鸦。老焉说,这诗就刻在村囗摩崖石壁上,村里的老少都会背。

燕子妈说,李老焉你别卖弄了,快说这汤如何做吧。

李老焉不急不慢地说:过去,没有精盐、味素,要想把汤做的鲜美与纯粹,就有讲究。取一斤重的仔山雉,杀毕退毛,片其胸脯肉切成细丝,拌蛋清、薯粉抓匀待用。以清晨井水煮沸,投入姜丝、葱段、胡椒、冬笋片若干、海盐几粒,水复滚时,投入肉丝,用竹筷缓缓搅动,旋即起锅。

燕子妈听得津津有味,拍着李老焉的肩说:你真行呀,老焉。

燕子在一旁看不顺眼,说妈我吃好了,我有事要走。

燕子妈送女儿出门。李老焉听见门外燕子提醒妈要严加注意这个突然变得年轻的古怪老头,甚至建议母亲另觅租房。李老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次日,燕子妈把亡夫的像片摆了出来。李老焉见了,也摆出亡妻的像片。一时屋里的气氛有些肃然。俩人似乎都在暗示,别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可越这样,他们的关系越微妙,都更注意外表了,纷纷收敛了生活上的不良习惯。

夜里,李老焉觉得饿的慌,就起床去厨房弄吃的。正往开水里下面条,轰一声响,化工厂上空一团火球腾空而起,窗玻璃碎了的同时,李老焉就像被人当胸猛击一拳,跄踉着扶墙站稳。燕子妈在里屋哭喊着叫老焉,李老焉从爆炸中惊醒,跑去一看,燕子妈浑身是血,样子挺吓人。李老焉慌忙找东西要给她包扎,燕子妈说:快打120呀。老焉就去拨电话,忙音,拨也拨不通。这时,街上警车、救火车、救护车的鸣叫接连不断。

李老焉给燕子妈裹上毯子,一咬牙,背起她向附近医院跑去。

原来,燕子妈屋里有面贴墙大镜,爆炸发生时,这该死的镜子应声而碎,玻璃碴把她颈静脉划了一囗子。事后医生说:真危险,要是伤囗再偏点, 划着颈动脉,那就完了。

燕子妈因此捡了一命,也成了那晚受伤最重的一个。市长当晚在她病床边呆了很久,说了许多温暖人心的话。

随后几天,医院涌来好多要求住院的人,说是爆炸引发了高血压,高压都250了。还有人说,爆炸诱使痔疮发作,连肠子都屙出半截来。

燕子妈躺医院时,女儿来过几回,看妈没危险了,说:妈,学校白天不好老请假,我晚上来陪您。李老焉便对燕子说:孩子忙你的去吧,甭担心你妈,有李叔在这。燕子眼含泪花,说李叔您辛苦了。

化工厂三餐送来免费的饭菜,李老焉没觉得怎样辛苦。十天半月一晃而过,燕子妈提出要出院,说是己经康复了。

邻床的偷偷劝她:这里你伤得最重,别人都赖在这不走,你却头一个要出院,这不犯傻吗?多少等索赔完损失费再走吧。

李老焉和燕子妈晓得,病房里住着一位公务员,他懂得国家法律,认为应该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此事。

燕子妈私下对李老焉说:听说人家工厂早开不出工资,爆炸也损失不少,咱伤得不重,还是算了吧。

李老焉敲边鼓笑曰:你个小气鬼,水电费都要跟我精打细算。碰着机会了,还不驮老锄狠挖一下。

燕子妈嗔道:去你的死老焉,不许翻老帐。她叹了口气,唉——这儿太闹了,我还是想念咱们过的清闲日子。

在医生那确信燕子妈完全康复后,李老焉征得燕子同意,便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晚上母女俩在观湖楼大酒店设宴,执意要答谢李老焉,并让他叫李金狗也过来。

湖宾公园火树银花,湖对面高架桥正有一列火车隆隆驶过,很有点思乡氛围。

李金狗携女友来了,李老焉一瞅见就从鼻孔哼了声,老大不高兴。

桌上菜齐了,燕子首先给李老焉满了一杯酒说:晚辈先敬李叔一杯,如有不到之处,还请李叔包涵。

李老焉说:孩子千万别见外。说完一仰头,酒杯就空了。

李老焉平时好两囗,今儿看燕子乖巧,就多喝了。李老焉一沾酒就不叫老焉,嘴像开了闸,唠起陈年旧事一肚子劲。

李老焉红着眼珠子说:原先山里穷哇,成天干活吃饭、吃饭干活,还老吃不饱。天一擦黑就睡觉,睡不着想看电视吧,尽是雪花。有一天鸡叫三遍我醒了,翻身一看老婆那脸,又老又憔悴,皱纹深的夹得死苍蝇。说到老婆,李老焉哽咽起来:那时她二十九岁,却赛过城里一个老太婆。唉,山里婆娘都这样。有了孩子后,就飞快地老起来。又要奶孩子、又要喂猪、下田、拾柴、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城里女人不一样,她们肯花大钱去美容,又不必像山里人日晒雨淋。她们当然漂亮、当然水灵,可是漂亮能当饭吃?心灵不美有屁用。

李老焉一番感慨,招来李金狗女友的不满。她认为李老焉这是故意在借机挖苦她,马上丢下筷子,瞪了李老焉一眼,站起身不辞而别。李金狗无奈说,真对不起,对不起。便追了出去。李老焉把杯子往桌上一顿骂道:没用的家伙,真不像个爷们。

晚上,李老焉和燕子妈回到家都有些醉意。时值深秋,天已寒。坐在客厅打开电视机,李老焉仗着酒劲,建议坐拢了看电视,燕子妈没言语。

从此,俩人在沙发上挨着坐,腿上共搭一块毛毯。再往后,李老焉厚脸皮地说:晚上挤着睡暖和。燕子妈说你越老越不正经了。

在电视放广告时,李老焉想起一个笑话,他讲:清朝年间,四十出头的慈禧,虽热心权势,但挡不住春情涌动。夜里,她梦见与武士相爱正欢。高潮时,不断呻吟大呼小叫的,惊醒太监小李子。小李子见太后醒了,且颊泛红云、胸如波涛,明白太后为何呻呤。于是立刻下跪:启禀太后,恕奴才无能,无法为太后解酒。

燕子妈听罢脸红,起身回屋。这一晚,两人各怀心事,辗转反侧,都感到丧偶的孤单。半夜,当李老焉披着毯子敲门说,你冷不冷,要不要我给你暖暖脚时,门“叭”地一下开了… …

夕阳情浓烈如酒。俩人悄然收起配偶的旧照,开始新的生活。燕子妈蹲卫生间洗衣服,老焉也要陪她说话。燕子妈别看快奔五十的人了,下巴也有点两层的意思,但保养的好。老焉就觉得她好看,像三十才出头。人说杭州出美女,老焉决对相信,因为燕子母女看着像姐俩。

李老焉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嘴里哼哼叽叽应着燕子妈,眼睛死盯着她胸口看。在毛衣底下,她奶子白晃晃挺好看。这时,燕子妈用沾了皂沫的手在老焉脸抹了把说:看什么看,两热水袋而已。老焉哈哈大笑,说你那是泰森的两拳头,在我眼前晃一下,我还不吓晕了。

燕子妈站起身要捶老焉,突然觉得头有些晕,人不舒服,还想吐。李老焉忙扶她到池边干呕了几下,问:吃坏了什么东西吗?燕子妈指着他脑壳:还不是你作的孽… …

经医院检查,燕子妈怀孕了。李金狗私下对老焉说:你真行,宝刀不老,佩服佩服。

燕子得知这一消息又惊又气,冲进医院痛哭着埋怨母亲,对不住她死去的爹。旁边李金狗不晓得轻重,劝燕子:既然二老两情相悦,不如让他们把婚结了。燕子怒斥金狗:真荒唐,老都老了结哪门子婚。并指责李金狗当初撮合俩人合租,根本就没安好心。

晚上,燕子炖了补品去医院。隔门外听见母亲和李老焉在悲悲戚戚地哭。李老焉说:如果燕子不同意,咱俩就散了吧。

燕子心头一酸,泪就忍不住流下来。良久,擦把脸推门进去,见李老焉正一匙一匙喂母亲鸡汤。燕子心就软了,觉得拆散二人实在太残忍,遂就同意了老人的婚事。

李金狗后来见着老爹面,总要逗他:爹呀,你几时回山里去?城里呆不惯吧。

李老焉就会操起烟杆,赶着金狗撒鸭子跑:没良心的,愤不得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身子矫健的竟如一青年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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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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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我!I made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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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十月 16, 2004 9:53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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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品府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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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30, 2004 9:56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在我看来似还有下文呵.继续啊.
再挖一挖人物的性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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