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赵亚东]

赵亚东简介：七十年代生生于黑龙江。近年开始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选刊》、《星星》等国内多家刊物。作品获《人民文学》、《诗林》等征文奖项，并入选多种选集。。著有诗集《挣扎》诗文集《向着黎明奔跑》。现在黑龙江《北大荒文学》杂志社任职。



在岁月的边缘

组诗

赵亚东




悼念一首长诗




我相信在我写下它的时候
我已经老了，或不再是我，,而仅仅是
一些零散的记忆，一张
苍白的寻人启示。在这首诗中
我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们已变得陌生，甚至在我们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也没有半点兴趣
或仅仅是一种怀念。此刻他已经
爱上了另外的人。一些摇晃的街道
被随意的穿插在这个城市里
这多像这首诗的命运，被一些
不负责任的手随意的涂抹
我不知道它是否会伤心，或是
对我绝望。我知道在我写下它的时候
它已经无法原谅我。而我仍然把
自己麻木的肉体一次一次推向它
像个淘气的少年，只拥有嫉妒和仇恨
现在，我和那些走在风中的人一样
拥有无知的爱和莫名的恨。他们暗示着
不同的地址，而我只能这样残暴地
一面为这首长诗写下悼词，一面
继续蜷缩在它的血管里




在深秋的街上




在深秋的街上，我们
一起散步。落叶已消失不见
此刻他们回归为尘土
这自然的消解让我无限感伤
又兴奋。一些依然泛绿的草
用他们焦灼的目光盯着我们
和这个世界。它们看着我们走远
像送别即将奔赴死亡壕沟的战士
我们何曾不是在战斗？这些年
我们反复地彼此拒绝又唾弃
如同一架废旧机器上的齿轮
已经无力旋转。放过我吧
最后你向我哀求，但我依然沉默
我知道，即不是幸福
也不是悲伤，才能让你
回到原来的世界中。




怀念溺水而亡的一个老人




在我幼小的时候，像个孤独的
小甲虫。在村间的空地上
一寸一村地，挪动。但那时
我感到轻松。有时候会遇见你
背着破旧的冰棍箱，走过来
轻轻地召唤我的小名。但是
我并不渴望什么。你每次
都拿出一根五分钱的冰棍
递给我，像上帝
伸出红润的手。然后你依旧
走自己的路，去邻村或更远的地方
叫卖。直到这个箱子像你的心一样
被掏空。冬天的时候
你从不扎头巾，一头花白的头发挡住了
稍微弱一点的风。那时乡下很冷
我就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好给你
买一个花头巾，但是我知道
它已经不能再装点你的青春
后来，我被送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祖父赶着马车，拉着一车干柴
走上二三十里，他就会停下来
把柴火点燃。我们围着火光取暖
我们共用一团火多好，我常常这样想
但你没有出现，你在通往别的村庄的路上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自言自语
直到多年以后，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后来，父亲在池塘边给我写信
他用枯枝一样的手告诉我：
“孩子，卖冰棍的六婶昨天死了
就淹死在我身边的池塘里。那天鱼们
都在沉默，不掷一词。她什么话都没说
包括对这个世界的抱怨和歉意。
她没有钱，为自己买一口棺材，人们用
她卖冰棍的箱子把她收起来，是那么轻
像一片云彩。人们把她放在村口
父亲告诉我，这样在她叫卖的时候能方便一些





版画家




他每天都路过我的门口
背着帆布的书包，大咧咧地
吸烟。然后向更远处走去
天越来越凉了，浅灰色的夹克衫
藏在秋霜里，像一曾坚硬的壳
他的屋子有时候很静
因此我常常怀疑他是死了
就像一张报废的刻板
死死地盯着油漆筒，盯着
老房子里那些凋落的墙花
他有时候唱歌，没头没尾地
把一些往事哼出来，但是他
从不这些刻在木版上
就像他从不把自己交给自己
一些日子已经变得拥挤，一些人
把自己交还给面具，现在
他路过我的门口，拿着刻刀
在下午的暗淡中
他阴郁的脸庞落满了奇怪的种子




给一个陌生人的回信




你来到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更确切地说，是你的信以及
牛皮信封里捎带的榆钱
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来自
哪棵年迈的老榆树，但我还是
小心地把他们收起来。在我童年的时候
一个大一点的女孩，曾经带着我
用一根缝衣针，一片一片地
把它们串起来。再送进我的嘴里
那时候我担心自己的体内
会长出很多的小榆树。然而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没有供养一棵树的力量
就像我现在无法阻止你把自己的身体
一次次拆解，在慌乱地拼凑起来
现在我给你写信，写下一些
无用的词句。也许我是
为了打发无用的时光。那么
我就是自私的，凶残的猎人
因此我没有太多说话权利
在你的信中，我顺着你指的方向
完成了一次意外的旅行。
但我的生活依旧是空空荡荡的
也许此刻更加空荡。我给你写信
用尽全身力气。但我依然不知道
该对你说些什么，就像那根儿时的缝衣针
在刺破我的小嘴唇后，不知道自己
将要躲到哪。也许对于你
所有的语言只是一些无用的小狐狸
你需要的也许仅仅是一张白纸
我不知道你要画下一些什么，或仅仅是
将它撕碎，祭奠自己消逝的青春




宿命




远道来的朋友点着了一支烟
我不知道他从哪来，将要到哪去
另一些朋友在唱歌。他们用
各种各样的方言唱出花花绿绿的调子
只有我，像只安静的小白鼠
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吮吸空气中的甜味
和流逝的忧伤。这样的镜头
像一步老电影，有时候会有人伸出一只
破旧的手，在泛黄的荧幕上
划出黑褐色的河流，这个世界
轻轻地动了一下，但是这些
无聊的人们，依旧在摆动，
像古老挂钟上生锈的钟摆恍惚而落寞。
有几次我想转身离去，但我不知道
自己要去往哪，那就只好坐下来
或严肃地半蹲着，强迫自己默默地
崇拜。默默地祈祷。像一个
失神的少女，一边被强暴，一边快乐着




红旗大街




黑暗的中心是甜美，是一群
雪白的羊在游动。在我很小的时候
这条街曾进入我的梦境中
像一条生锈的铁链
多年来我们暗自忧伤
父亲曾在很年轻的时候
轻轻地把它抖动，他曾嘱咐我
小心日子的响动。小心这条街
它会在起风的时候剧烈地缠绕
但是，多年以后
我发现自己依然是愚蠢的
我没有听父亲的话，我把它挂在
自己的脖颈上，一节节地走
一节一节地把生活的噪音
咀嚼。是我已麻木？
每当我惊醒，重复
这同样的动作，我就会
无数次地痉挛。然后散漫地
在它狭窄的指间把自己的阴影
点燃。直到黄昏散尽
红旗大街，才像一个仁慈的继父
他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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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亚东简介：七十年代生生于黑龙江。近年开始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选刊》、《星星》等国内多家刊物。作品获《人民文学》、《诗林》等征文奖项，并入选多种选集。。著有诗集《挣扎》诗文集《向着黎明奔跑》。现在黑龙江《北大荒文学》杂志社任职。



在岁月的边缘

组诗

赵亚东




悼念一首长诗




我相信在我写下它的时候
我已经老了，或不再是我，,而仅仅是
一些零散的记忆，一张
苍白的寻人启示。在这首诗中
我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们已变得陌生，甚至在我们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也没有半点兴趣
或仅仅是一种怀念。此刻他已经
爱上了另外的人。一些摇晃的街道
被随意的穿插在这个城市里
这多像这首诗的命运，被一些
不负责任的手随意的涂抹
我不知道它是否会伤心，或是
对我绝望。我知道在我写下它的时候
它已经无法原谅我。而我仍然把
自己麻木的肉体一次一次推向它
像个淘气的少年，只拥有嫉妒和仇恨
现在，我和那些走在风中的人一样
拥有无知的爱和莫名的恨。他们暗示着
不同的地址，而我只能这样残暴地
一面为这首长诗写下悼词，一面
继续蜷缩在它的血管里




在深秋的街上




在深秋的街上，我们
一起散步。落叶已消失不见
此刻他们回归为尘土
这自然的消解让我无限感伤
又兴奋。一些依然泛绿的草
用他们焦灼的目光盯着我们
和这个世界。它们看着我们走远
像送别即将奔赴死亡壕沟的战士
我们何曾不是在战斗？这些年
我们反复地彼此拒绝又唾弃
如同一架废旧机器上的齿轮
已经无力旋转。放过我吧
最后你向我哀求，但我依然沉默
我知道，即不是幸福
也不是悲伤，才能让你
回到原来的世界中。




怀念溺水而亡的一个老人




在我幼小的时候，像个孤独的
小甲虫。在村间的空地上
一寸一村地，挪动。但那时
我感到轻松。有时候会遇见你
背着破旧的冰棍箱，走过来
轻轻地召唤我的小名。但是
我并不渴望什么。你每次
都拿出一根五分钱的冰棍
递给我，像上帝
伸出红润的手。然后你依旧
走自己的路，去邻村或更远的地方
叫卖。直到这个箱子像你的心一样
被掏空。冬天的时候
你从不扎头巾，一头花白的头发挡住了
稍微弱一点的风。那时乡下很冷
我就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好给你
买一个花头巾，但是我知道
它已经不能再装点你的青春
后来，我被送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祖父赶着马车，拉着一车干柴
走上二三十里，他就会停下来
把柴火点燃。我们围着火光取暖
我们共用一团火多好，我常常这样想
但你没有出现，你在通往别的村庄的路上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雪，自言自语
直到多年以后，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后来，父亲在池塘边给我写信
他用枯枝一样的手告诉我：
“孩子，卖冰棍的六婶昨天死了
就淹死在我身边的池塘里。那天鱼们
都在沉默，不掷一词。她什么话都没说
包括对这个世界的抱怨和歉意。
她没有钱，为自己买一口棺材，人们用
她卖冰棍的箱子把她收起来，是那么轻
像一片云彩。人们把她放在村口
父亲告诉我，这样在她叫卖的时候能方便一些





版画家




他每天都路过我的门口
背着帆布的书包，大咧咧地
吸烟。然后向更远处走去
天越来越凉了，浅灰色的夹克衫
藏在秋霜里，像一曾坚硬的壳
他的屋子有时候很静
因此我常常怀疑他是死了
就像一张报废的刻板
死死地盯着油漆筒，盯着
老房子里那些凋落的墙花
他有时候唱歌，没头没尾地
把一些往事哼出来，但是他
从不这些刻在木版上
就像他从不把自己交给自己
一些日子已经变得拥挤，一些人
把自己交还给面具，现在
他路过我的门口，拿着刻刀
在下午的暗淡中
他阴郁的脸庞落满了奇怪的种子




给一个陌生人的回信




你来到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更确切地说，是你的信以及
牛皮信封里捎带的榆钱
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来自
哪棵年迈的老榆树，但我还是
小心地把他们收起来。在我童年的时候
一个大一点的女孩，曾经带着我
用一根缝衣针，一片一片地
把它们串起来。再送进我的嘴里
那时候我担心自己的体内
会长出很多的小榆树。然而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没有供养一棵树的力量
就像我现在无法阻止你把自己的身体
一次次拆解，在慌乱地拼凑起来
现在我给你写信，写下一些
无用的词句。也许我是
为了打发无用的时光。那么
我就是自私的，凶残的猎人
因此我没有太多说话权利
在你的信中，我顺着你指的方向
完成了一次意外的旅行。
但我的生活依旧是空空荡荡的
也许此刻更加空荡。我给你写信
用尽全身力气。但我依然不知道
该对你说些什么，就像那根儿时的缝衣针
在刺破我的小嘴唇后，不知道自己
将要躲到哪。也许对于你
所有的语言只是一些无用的小狐狸
你需要的也许仅仅是一张白纸
我不知道你要画下一些什么，或仅仅是
将它撕碎，祭奠自己消逝的青春




宿命




远道来的朋友点着了一支烟
我不知道他从哪来，将要到哪去
另一些朋友在唱歌。他们用
各种各样的方言唱出花花绿绿的调子
只有我，像只安静的小白鼠
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吮吸空气中的甜味
和流逝的忧伤。这样的镜头
像一步老电影，有时候会有人伸出一只
破旧的手，在泛黄的荧幕上
划出黑褐色的河流，这个世界
轻轻地动了一下，但是这些
无聊的人们，依旧在摆动，
像古老挂钟上生锈的钟摆恍惚而落寞。
有几次我想转身离去，但我不知道
自己要去往哪，那就只好坐下来
或严肃地半蹲着，强迫自己默默地
崇拜。默默地祈祷。像一个
失神的少女，一边被强暴，一边快乐着




红旗大街




黑暗的中心是甜美，是一群
雪白的羊在游动。在我很小的时候
这条街曾进入我的梦境中
像一条生锈的铁链
多年来我们暗自忧伤
父亲曾在很年轻的时候
轻轻地把它抖动，他曾嘱咐我
小心日子的响动。小心这条街
它会在起风的时候剧烈地缠绕
但是，多年以后
我发现自己依然是愚蠢的
我没有听父亲的话，我把它挂在
自己的脖颈上，一节节地走
一节一节地把生活的噪音
咀嚼。是我已麻木？
每当我惊醒，重复
这同样的动作，我就会
无数次地痉挛。然后散漫地
在它狭窄的指间把自己的阴影
点燃。直到黄昏散尽
红旗大街，才像一个仁慈的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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