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云外野鹤]

　　这个冬天来的奇异：前两天深秋的暖阳还懒洋洋地在白昼闲逛，前天，也许是大前天吧，一阵北方的寒流突乎其来，扫去了秋天的最后一点印象，气温骤然下降至零下6~7度——冬天，就这样君临天下了。

　　在河南，最冷的怕要数黄河沿线了，风从上游挟着阴冷阴冷的气息铺排而来，越过河道、原野、村庄，顺着空阔的大街无遮无拦地溜达，推着车子在街上走着，感觉象似没有穿衣服一样，那些风的冰凉的手指顺着胸膛、肋骨、脊椎来回抚摩着你的肌体，叫人汗毛倒立、头发梢一惊一咋的，行人象和风赛跑似的加快脚步回家。大街两旁的小酒店早早就冷清了，那曾经招人的门脸儿如今年老色衰，冷冷地在那儿戳着，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着匆匆行人，昏黄的灯光从门窗淡淡地洒出来，象昏昏欲睡的醉眼，半开半合……，全失了往日的温情——咳！这会儿哪感觉什么温情啊？还是乘着体温尚未完全丧失，赶快回家吧！

　　传统上河南的房屋是没有取暖设备的，多冷的天就那么硬挨着、抗着，最冷时脸盆里的水都能结冰，屋里比外边其实好不到哪儿……，但是人还是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小屋，有暖暖的灯光、有厚厚的沙发，有厚实的门，有严密的窗户，有结实的墙……，那些墙能挡住外边的风，那些窗户能看外边的景，那些门能挡住陌生的人，那些沙发和灯能打发长长的夜！在这个拒绝了寒风和陌生的空间里，尽管也凉，但心里感觉是温暖的——温暖有时候其实只是一种感觉！

　　在那长长的倦缩和寂寂的等待里，最容易打动人的恐怕就是就是那些文字了，没有声音的时候，那些文字就会在你的眼前跳动、在你的脑后出声说话，一种诗意似漫天飞絮飒然飘落，诗人大概就是在这种寂寂的状态里产生的吧？他们因为寂寞而吟唱，还是因为吟唱而寂寞，谁能说的清呢？有人是因为寂寞而歌唱歌，又因为歌唱而摆脱了寂寞，因而也就不再歌唱了。我曾经认识这样一个诗人，平时默默无闻作人，悄悄无声做事，但心中有表达的欲望，于是闷头写诗，大量的作品发表在地方报刊上，“能写”的名声渐渐传布，先是被调到单位的办公室，后是调到局办公室，若干年后熬成了主任，“出有车，食有鱼”，每天人来客往，杯觥交错，意气风发，日理万机，全然扫尽当年沉没萎靡之状，也扫尽了沉迷的诗意，一个诗人消失了——他得到了想得到的，也失去了应该失去的！

　　还有更多的人独守心牢，他们将自己圈禁在一个自我设定的墙围里，或是为了逃避外部世界的喧闹，发抒“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惆怅；或是为了躲避社会生活的失败，给郁闷一个发泄的窗口，总之，他们此刻暂时屏闭了外部世界的冷，沉浸于摩擦文字而产生的暖里，他们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在哪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就象张执浩写的那样：

　　“我现在对眼前这种画地为牢的生活已经忍无可忍，每当心灵被如上挫败感所侵袭，我就会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满屋子走动。多年的写作终于成就这样一个事实：坐在这里的人是个失败者。
　　承认失败了，然后正视这个结局，这并不羞耻。真正的羞耻在于，你一味地写着，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失败已经成为了宿命。所以，被我视为同道的作家，应该是这样一种人：他心怀绝望却永不甘心；他把每一次写作都当作一次受孕，并调动起全部的情感来期待这一刻的来临；他是生活的受迫者，同时还有能力成为自己的助产师。这样的写作者最终可以从宿命出发，抵达不知命运忘其命运的境界。”

　　他们往往是因为外边的“冷”才躲进了文字里，用那些文字为自己搭建一个小屋，借以取得温暖或温暖的感觉，尤其是冬天，这个感觉特别强烈：

　　　　今夜，北方有雪
　　　　让我们簇拥着大把大把的文字
　　　　取暖

　　可是，诗歌不是温暖的靠垫儿，它很刻薄、挑剔、残酷、无情，它的面目瞬息万变，它的脚步飘忽不定，它叫读者抓不着影子，叫写者看不清路径，你的投入永无尽头，你以为坐在一个柔和的椅子里享受优雅，其实从进入的时刻就开始了一个漫长的路程——这条路真冷啊，叫人想起了俄罗斯画家列维坦的那幅著名的西伯里亚流放者的《路》，很多人从那里走过，可是它依然荒凉，——不仅荒凉，而且可怕！那些流放的人拖着沉重的镣铐往远方更远的地方走着，不知道还有多少路程需要走，不知道所要到达的是什么地方，那种“冷”直入内心。当诗人开始思考着写诗的时候，无疑地也是踏上一条自我放逐的道路，走得沉重，走得荒凉，就象那些流放的人，偶尔遇见一个相似命运的人，偶尔的一个会神的微笑，偶尔走过时肩头轻轻的一撞，都能够让热血再次流淌，都能够传递一丝丝温暖，让他感觉到“我不是唯一孤独的”：

　　“尽管你是孤独的，但你相信自己并不孤立。于是，你一再心存热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碰见可以与你“撞身取暖”的人”。

　　张执浩的这段话叫我想起了前苏联的电影《两个人的车站》，在漫天风雪里，两个人紧紧抱着，脑袋互相摩擦着……，每当我看到这个镜头，音乐便从心底溢出，诗意飘满大地。我相信：他们是性爱，更是一种“撞身取暖”，他们以这种相互传递的“热”来再度煽动一下生命之火，再度感受另一个“类”的存在，以此来鼓舞自己在寒冷中持守，鼓励自己朝着北方更北、更寒冷的地方走下去。

　　我现在对于“文人相轻”的恶习越来越受不了，一个善意的撞击是一种鼓励，而一个恶意的撞击则是不可理解的恶意了，一个背对身后风雪的人，再面对面前冷眼，从四肢到心口一凉到底是要冷死人的，那种“话语霸权”的感觉想来和牢狱里的犯人头在凌驾更卑微的同类时所产生的“快意”和“自豪”差不多吧？可怕！！

　　一次，我写了个稍微长点的文章，一直坐到夜里下一点，从文章里出来，才感觉到两条腿冰凉，手臂麻木，好象身体里的“热”和“能”都灌输到了文章里一样，长伸一下懒腰，看着窗户外万家灯灭，黑寂寂的一片，没由得生出一种孤独感，连刚打好的文章也显得那么生疏，好象它不是我写的一样，我们互相不认识，不能对话。于是，突然产生一种想和谁说话的感觉，打开QQ，一个熟悉的脑袋还在晃动，哗啦一下打过去一排字：天冷了，不早了，保重身体，早点休息！对面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几分钟，打过来了握手的动作，之后是一排拥抱的动作，突然叫人产生一种暖暖的感觉，我想她也是这个感觉吧？轻轻地互道晚安之后就暖暖地歇息了——明天，还都要再踏上另外一条漫长的路呢……

　　此刻，腿又感到了冰凉，手臂也开始麻木……，只有眼底还残存着“热”，我当提醒我的朋友——那些和我一样还在堆码文字取暖的人：天真的冷了，注意保暖，早点休息吧！

2005-12-12
_________________
云外野鹤：原名杨光黎，1960年生，祖藉河南。
通讯地址：河南省焦作市外国语中学（原第三中学）（焦作市太行路79号）
电子邮件：[email protected]（邮编：454000）电话号码:13523911160
欢迎到野鹤小巢听风

[[大鸟]]

　　这个冬天来的奇异：前两天深秋的暖阳还懒洋洋地在白昼闲逛，前天，也许是大前天吧，一阵北方的寒流突乎其来，扫去了秋天的最后一点印象，气温骤然下降至零下6~7度——冬天，就这样君临天下了。

　　在河南，最冷的怕要数黄河沿线了，风从上游挟着阴冷阴冷的气息铺排而来，越过河道、原野、村庄，顺着空阔的大街无遮无拦地溜达，推着车子在街上走着，感觉象似没有穿衣服一样，那些风的冰凉的手指顺着胸膛、肋骨、脊椎来回抚摩着你的肌体，叫人汗毛倒立、头发梢一惊一咋的，行人象和风赛跑似的加快脚步回家。大街两旁的小酒店早早就冷清了，那曾经招人的门脸儿如今年老色衰，冷冷地在那儿戳着，似有意似无意地看着匆匆行人，昏黄的灯光从门窗淡淡地洒出来，象昏昏欲睡的醉眼，半开半合……，全失了往日的温情——咳！这会儿哪感觉什么温情啊？还是乘着体温尚未完全丧失，赶快回家吧！

　　传统上河南的房屋是没有取暖设备的，多冷的天就那么硬挨着、抗着，最冷时脸盆里的水都能结冰，屋里比外边其实好不到哪儿……，但是人还是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小屋，有暖暖的灯光、有厚厚的沙发，有厚实的门，有严密的窗户，有结实的墙……，那些墙能挡住外边的风，那些窗户能看外边的景，那些门能挡住陌生的人，那些沙发和灯能打发长长的夜！在这个拒绝了寒风和陌生的空间里，尽管也凉，但心里感觉是温暖的——温暖有时候其实只是一种感觉！

　　在那长长的倦缩和寂寂的等待里，最容易打动人的恐怕就是就是那些文字了，没有声音的时候，那些文字就会在你的眼前跳动、在你的脑后出声说话，一种诗意似漫天飞絮飒然飘落，诗人大概就是在这种寂寂的状态里产生的吧？他们因为寂寞而吟唱，还是因为吟唱而寂寞，谁能说的清呢？有人是因为寂寞而歌唱歌，又因为歌唱而摆脱了寂寞，因而也就不再歌唱了。我曾经认识这样一个诗人，平时默默无闻作人，悄悄无声做事，但心中有表达的欲望，于是闷头写诗，大量的作品发表在地方报刊上，“能写”的名声渐渐传布，先是被调到单位的办公室，后是调到局办公室，若干年后熬成了主任，“出有车，食有鱼”，每天人来客往，杯觥交错，意气风发，日理万机，全然扫尽当年沉没萎靡之状，也扫尽了沉迷的诗意，一个诗人消失了——他得到了想得到的，也失去了应该失去的！

　　还有更多的人独守心牢，他们将自己圈禁在一个自我设定的墙围里，或是为了逃避外部世界的喧闹，发抒“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惆怅；或是为了躲避社会生活的失败，给郁闷一个发泄的窗口，总之，他们此刻暂时屏闭了外部世界的冷，沉浸于摩擦文字而产生的暖里，他们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在哪里？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就象张执浩写的那样：

　　“我现在对眼前这种画地为牢的生活已经忍无可忍，每当心灵被如上挫败感所侵袭，我就会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满屋子走动。多年的写作终于成就这样一个事实：坐在这里的人是个失败者。
　　承认失败了，然后正视这个结局，这并不羞耻。真正的羞耻在于，你一味地写着，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失败已经成为了宿命。所以，被我视为同道的作家，应该是这样一种人：他心怀绝望却永不甘心；他把每一次写作都当作一次受孕，并调动起全部的情感来期待这一刻的来临；他是生活的受迫者，同时还有能力成为自己的助产师。这样的写作者最终可以从宿命出发，抵达不知命运忘其命运的境界。”

　　他们往往是因为外边的“冷”才躲进了文字里，用那些文字为自己搭建一个小屋，借以取得温暖或温暖的感觉，尤其是冬天，这个感觉特别强烈：

　　　　今夜，北方有雪
　　　　让我们簇拥着大把大把的文字
　　　　取暖

　　可是，诗歌不是温暖的靠垫儿，它很刻薄、挑剔、残酷、无情，它的面目瞬息万变，它的脚步飘忽不定，它叫读者抓不着影子，叫写者看不清路径，你的投入永无尽头，你以为坐在一个柔和的椅子里享受优雅，其实从进入的时刻就开始了一个漫长的路程——这条路真冷啊，叫人想起了俄罗斯画家列维坦的那幅著名的西伯里亚流放者的《路》，很多人从那里走过，可是它依然荒凉，——不仅荒凉，而且可怕！那些流放的人拖着沉重的镣铐往远方更远的地方走着，不知道还有多少路程需要走，不知道所要到达的是什么地方，那种“冷”直入内心。当诗人开始思考着写诗的时候，无疑地也是踏上一条自我放逐的道路，走得沉重，走得荒凉，就象那些流放的人，偶尔遇见一个相似命运的人，偶尔的一个会神的微笑，偶尔走过时肩头轻轻的一撞，都能够让热血再次流淌，都能够传递一丝丝温暖，让他感觉到“我不是唯一孤独的”：

　　“尽管你是孤独的，但你相信自己并不孤立。于是，你一再心存热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碰见可以与你“撞身取暖”的人”。

　　张执浩的这段话叫我想起了前苏联的电影《两个人的车站》，在漫天风雪里，两个人紧紧抱着，脑袋互相摩擦着……，每当我看到这个镜头，音乐便从心底溢出，诗意飘满大地。我相信：他们是性爱，更是一种“撞身取暖”，他们以这种相互传递的“热”来再度煽动一下生命之火，再度感受另一个“类”的存在，以此来鼓舞自己在寒冷中持守，鼓励自己朝着北方更北、更寒冷的地方走下去。

　　我现在对于“文人相轻”的恶习越来越受不了，一个善意的撞击是一种鼓励，而一个恶意的撞击则是不可理解的恶意了，一个背对身后风雪的人，再面对面前冷眼，从四肢到心口一凉到底是要冷死人的，那种“话语霸权”的感觉想来和牢狱里的犯人头在凌驾更卑微的同类时所产生的“快意”和“自豪”差不多吧？可怕！！

　　一次，我写了个稍微长点的文章，一直坐到夜里下一点，从文章里出来，才感觉到两条腿冰凉，手臂麻木，好象身体里的“热”和“能”都灌输到了文章里一样，长伸一下懒腰，看着窗户外万家灯灭，黑寂寂的一片，没由得生出一种孤独感，连刚打好的文章也显得那么生疏，好象它不是我写的一样，我们互相不认识，不能对话。于是，突然产生一种想和谁说话的感觉，打开QQ，一个熟悉的脑袋还在晃动，哗啦一下打过去一排字：天冷了，不早了，保重身体，早点休息！对面久久没有回答，过了几分钟，打过来了握手的动作，之后是一排拥抱的动作，突然叫人产生一种暖暖的感觉，我想她也是这个感觉吧？轻轻地互道晚安之后就暖暖地歇息了——明天，还都要再踏上另外一条漫长的路呢……

　　此刻，腿又感到了冰凉，手臂也开始麻木……，只有眼底还残存着“热”，我当提醒我的朋友——那些和我一样还在堆码文字取暖的人：天真的冷了，注意保暖，早点休息吧！

2005-12-12
_________________
云外野鹤：原名杨光黎，1960年生，祖藉河南。
通讯地址：河南省焦作市外国语中学（原第三中学）（焦作市太行路7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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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谷]

我相信，一个优秀的灵魂，即使永远孤独，永远无人理解，也仍然能从自身的充实中得到一种满足，它在一定意义上是自足的。

[[ruoguo]]

我相信，一个优秀的灵魂，即使永远孤独，永远无人理解，也仍然能从自身的充实中得到一种满足，它在一定意义上是自足的。

[若谷]

我相信，一个优秀的灵魂，即使永远孤独，永远无人理解，也仍然能从自身的充实中得到一种满足，它在一定意义上是自足的。

[[ruoguo]]

我相信，一个优秀的灵魂，即使永远孤独，永远无人理解，也仍然能从自身的充实中得到一种满足，它在一定意义上是自足的。

[秋实]

天真的冷了，注意保暖，早点休息吧！
问好野鹤！

[[qiushi]]

天真的冷了，注意保暖，早点休息吧！
问好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