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山贼

婚变
——乡村祭歌

夜晚我从土地的乳房诞生
佛说“这是个苦难的世界
宽容一切吧孩子”

站在黎明的肩膀
感受寒冷、遇见散失的火种
天空蔚蓝的没有价值
土地和粮食也一文不值
我继承感受寒冷的骨头
我世袭蓝色温顺的血液
世界我不反抗你！
我相信宿命！

我吸取土地的乳汁
那单薄而甘甜的乳汁——
让我营养不良！
黄色的高原、黑色的梯田
在荒野深处的土地上
骨头里封建的种子开始生长
缺钙的骨头多么懦弱
被太阳晒黑的皮肤多么自卑
一刻敏感的心脏叫月亮
低着头颅面朝黄土背朝天
安慰饥肠辘辘、学习逆来顺受

受不了屈辱的贫穷
连那突然跳出来的胡须也在嘲笑
我背起沉重的行囊远行
我要吃饱肚子、我要一所房子
别了蓝天白云的梦
别了村庄的宁静
我抛弃了绝望的母亲
在城市的街道忍饥挨饿
我抛弃了人的尊严
我要讨一个婆娘，生娃耕田

城市用尖锐的玻璃眼鄙视我
出卖劳力的民工！多么可怕？
世界好像没有过农民
我无法理解世界的眼神
——多么有杀伤力的武器
人类是多么凶猛的野兽！
佛啊，我宽容了一切！

宽厚的柏油路是我歇息的床
夜晚我盖着月光
我已经习惯了取暖于各种寒冷的光

我不怕城市紧锁着的透明的寒冷
我不怕生活中闲杂的致命的风
我相信自己穷苦的命运
尽管我不懂活着是幸运还是不幸
也许前世就是受苦的耕犁
工匠打造了公正的天平
然而我的血脉不是工匠的遗传
除了相信人类的自私
我和太阳离得太远
命运啊！我多么信任你！
——只要我活着

头顶着光明，作为黑夜的献礼
我一次次把自己的肉体涂黑
骨头压缩或者碎裂
骨髓里到处是黑煤的牙齿
我在皮肤上雕刻花纹
美丽的血花一次次开放
砸碎石头混沌的脑袋
修补城市肮脏的皮肤
劳动使我向一颗麻木的树进化

站在黄土地的中心倾听叹息
黄皮肤突然变黑、瘦弱的躯干
这是二十岁已然麻木的我？
——青春沉沉老去！
可恶的毒气啊！你毁坏了我的皮肤！
我痛恨被诗人们讴歌的工业文明!
我痛恨这制造垃圾生产罪恶的文明!
我痛恨这文明!
谁曾站在痛苦的中心质问?

绝望而贫穷的土地上
石头沉默、大山荒凉
白云飘过没有炊烟的烟囱
绝望繁衍绝望、贫穷生育贫穷
苦难的兄弟叫痛苦
我背着行囊背井离乡
我那可爱的堂兄被矿井埋葬
表哥在工地上严重受伤
村庄承受着阵痛流浪

三月的锈犁划破干涸的土地
桃树开花、柳树发芽
豌豆花将装作新娘出嫁
舅父介绍了个远村的姑娘
我喜欢她温柔的模样
清澈的眼、乌亮的发
两支隐藏的白鸽子挣扎着飞翔
可是聘礼太高
而我的父母就是憨实的土地
我只能感恩！活着已经足够！

经过长久的协商是我投降
——为这可爱的姑娘！
在城市文明的广场
我背着行囊就像背着耻辱
我走过城市的大街小巷
我拼命的干活为了羞涩的姑娘
我不懂得爱情的浪漫
但我要建座漂亮的房子
娶妻、生子

辛酸与苦难并不可以卖钱
否则我多么幸运！
八月我又一次遇见姑娘
（但礼钱还差一万）
我喜欢这个姑娘
秀发很长、眼睛明亮
布衣里裹着鸽子般的乳房
金黄的田野里我们并肩走过
金色的黄昏金色的姑娘散发着馨香

在丰收绝望的日子里
忘不了金秋的麦香阵阵
忘不了姑娘的柔美青春
我感谢这温柔的姑娘
她同情我并与父母争辩
可是她固执的父母依然倔强
他们需要金钱、需要观念上的尊严
可恶的矿主携款逃跑
可憎的老板拖发工资
苍天争着眼睛看着
兰州一带的沙尘飞着

她可怜的父母多么可怕
他们已不满足这场拖延的交易
——她的哥哥正被另一对父母所迫
扬言“按期凑不够礼钱就了断”
他们牢牢拿着观念陈旧的标准
可是我已爱上了这个姑娘
我豁出性命为了凤冠霞披的新娘
可是她的父母暗地里接受了另外的提亲
（他们的价钱很高，男人是个瘸子）
我爱着的姑娘告诉了我真相
她愿意背负指责跟我远走
作为威胁我带着可爱的姑娘逃婚

夜晚我们同住旅馆相敬如宾
这美丽的姑娘，我的新娘！
温柔的秀发，明澈的眼睛
这世上最美丽的曲线。
当她的父母妥协，我们喜悦而归
我的姑娘突然羞红了脸蛋
那诱人的红苹果是我一辈子的忧伤
可是像六月的天突然转变
她的父母把她哄骗着强行远送他乡
他们以农民式的聪明阻断了我们
我可爱的姑娘被哄骗进了工厂

那所有劳作的疼痛突然爆发
红盖头的姑娘涌进我的梦想
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总能看见她
世界，为什么除了忍让我无可奈何
难道仅仅是为了活着？

过了很久很久
我的姑娘约我想见
桃树开花的三月桃花落满了山洼
她的眼睛充满忧伤
失贞的姑娘失去了一辈子的纯
桃花散落我的姑娘遭受罪恶
我痛恨穿着西装的禽兽！
我痛恨打着济贫幌子作恶的文明！

我愿意我的姑娘物质上富裕
我卑视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试着理解她的遭遇
我试着包容无奈的苦难
就在我醉卧在麦地夜晚
我的姑娘带着屈辱和愤怒
远离世界、
化作春天最后一朵桃花
我的内心哭泣眼睛干涩

老天争着眼睛看着！
什么狗皮神仙！
狗日的贫穷——
世界你欠我一条人命
我要讨还
可恶的观念！可恶的文明！
谁替流失的生命伸冤
既然除了痛恨，我无所作为
我痛恨生命！我痛恨世界！
我痛恨就这么懦弱的活着！

我要讨回湿淋淋的血汗钱
我要让狠心的父母人财两空
我要找回属于我的姑娘
我要他们还我的姑娘
我要结束罪恶的世界
远离险恶的心
像炸毁矿山一样我炸毁姑娘的家
我的新娘
我带着你的闺房当作你的嫁妆

在世界悲悯的痛处点燃导火索
我要炸毁冰冷的石头
我要炸毁流言蜚语
我炸毁懦弱而无能的自我
既然生命平庸何必长久
既然世界肮脏何必生长
我的姑娘！我的婆娘！
你带走我所有的惆怅
你带走我所有的忧伤
请你带走我爱你的灵魂
尸体活着有什么意义！

悲悯的父母
收下我的祝福吧
我祝福所有的姑娘
我祝福一切贫穷的人
苦难的世界——
我也祝福你

E-mail:[email protected]

柳上惠 · 发表于: 星期四五月 25, 2006 9:48 pm 发表主题:

狂放.

黄宇 · 发表于: 星期五五月 26, 2006 5:20 am 发表主题:

这样的长诗，读起来很感兴趣！！
问好

琉璃天空 · 发表于: 星期五五月 26, 2006 6:29 am 发表主题:

天空蔚蓝的没有价值
土地和粮食也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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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天空，瓦砾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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