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rainfayfay · 发表于: 星期一九月 27, 2004 11:56 pm 发表主题: 《美就好了》

虽然身在其中，这个城市一直让我觉得远。

每一天的光阴，都似乎不过是在打发。匆忙地起床，匆忙地上课，匆忙地下课，匆忙地赶作业……一天又一天。虽然在我的意识深处，一直希望某天，可以彻底轻松下来，悠闲地起床，悠闲地到花园里剪一捧向日葵，然后在朝日金色的光线下悠闲地吃早餐，悠闲地开始一天……

可是这个“某天”，从来没有来临过。我总是在赶路，让自己很忙，象和时光赛跑一样狂奔。

每次上下课，我都会经过一条短短的小路，一个中学，一户人家的后花园，然后是学校的草场。每天每天，看着绿色的树上红色的果长到盛极而凋落，看到铁质的花架旁白色的丁香慢慢浮出几点粉色，踩过开满黄色雏菊的草场…… 草场上的雏菊定期会被割除，然后再长，再割除，再长……

在雏菊开得极旺也就是马上将要被割除的前一天，我曾经试图用相机捕捉眼里不可方物的美。可惜一直被蚊子追逐着，心里总有些快些结束的念头，所以一直，没能细细端详那些飞鸟遗下的羽毛。而照片经过一层镜头的过滤，那些真实的冲击力无端的就虚假了起来。大概也是因为虚假，照片上没有了蚊虫没留下我一丝焦虑的心情，也就有了一种失真的完整感。

于是慢慢觉得当时那些全方位衡量过的事实，其实是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如一张巨大的滤网，过滤了那些不愿留存的东西，而所有的美好就像那些被镜头过滤过的照片被记录下来。美的，不过是记忆而已。只因蚊子，其实是无处不在的。

我是一个总在检讨迟到又永远迟到的人，今天也不例外。匆忙地出门，外面的阳光和暖地不像话。对自己轻轻说，真是恰到好处的阳光，可惜要去面对枯燥的数学课。

加快脚步赶路，当一路上绿树红果早已形成美感疲劳，美景也不过寻常。

这时却突然刮起了一阵风，迅速搜索记忆库，很快肯定我记忆的滤网里从来没有过这么温润的风。风不大，温度适宜地不可思议，在阳光懒洋洋的伴奏下轻拍着脸，像个没有架子的闺秀，没有一点迫人的意图。我正在无聊地看着影子里长长的头发顺着风的方向被一缕一缕吹了起来的时候，风突然吹得急迫起来，几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风转眼就加大力度像浪涛一样一层一层卷上挂满了黄色枝叶的叫不出名字的树。然后在一个不可思议的瞬间里，树叶一片一片地，然后大片大片地被吹落了，簌簌地沙沙地，落在地上，掉在我的身上，脸上，手上……

世界是属于风和叶的。

在风和树叶巨大的舞场里，旋转的透明的风鼓动飞舞的金色的叶掀起一个繁华忘我的时刻……

触目心惊。

从前翻过南北朝诗，不记得多少了，有几句却一直不肯忘“兔园标物序，惊时最是梅… …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

或许我应该总结说：不用被过滤的，才是真的美 --- 这本该是我顺理成章的结论。毕竟完美无缺的真实情形才算是纯粹的完美。可是诚实地回想，那些夹杂着缺憾的不完整的美，也还是美的。若真的要把记忆和真实分开审视，也实在没什么乐趣。我有些糊涂，不如糊涂下去。

反正人生，不过是经历和过滤，尔后前行，永不回头。

美就好了，不想也罢。涂鸦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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