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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思[FAFAFA] 牧思作品集 秀才 (恭喜您迈出害羞的第一步!)
注册时间: 2006-03-24 帖子: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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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五月 09, 2006 12:53 pm 发表主题: 妄论诗之重识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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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立题妄论于诗,或被视为是对诗的亵渎。因为中国是一个古老的诗的国度,从诗经始,也即夏商周三代以来,诗就是华夏两三千年间陶冶性灵、淳化民风、彰显情怀的文化结晶。其间且有唐诗之巅峰,宋词之崛起,元令之从后,赋体骈骊之姊妹相伴。三四千年间的中国人,就在其诗赋词令的熏陶下生消相从,兴衰与共。《礼记经解篇》就曾直言不讳:“入其国,其教可知也,温柔敦厚诗教也”。这就是说,诗在于中国,不仅是文化之经典,更是灿然高悬的历史星空,时到今日,再去妄论重识,岂不被人耻笑?
然而且慢,不妨去回首整整一个二十世纪的王朝解体、外侵内乱、诸种运动、产业革命等等一系列社会变革,还有其间文言白话的新旧更替,还有其间文字改革的形声嬗变,还有其间功利实用的频频相顾,还有其间平仄格律、寓寄施典、结构章法一系列的更新或抛弃,等等等等。既如此还是面对事实,或能少一些夜郎自大。诗教本是中国文人漫长历史岁月中的必修之课,不仅只是科举,即使做人,两千四百年前的孔老夫子就曾说过:“不学诗无以言”。但是诗在中国近代则出现了其语言、形式、章法截然不同的新旧交替,这交替无非文言与白话的更新换代。这现象在国外尤其英话界是不存在的。因此也就有了几近一个世纪的新旧进退之实验,几近一个世纪的中西融会之争执,且还有诗学的众说纷纭,且还有诗教的荒芜与疏离。其原因还得涉及到五四新文化运动。五四新文化运动虽触及了几千年的封建专制桎梏,提升了人文理念,但人身自由并未真正得到解放,认识观念以及相随的诗文境界也是如此,得到而又比较彻底行之有效的,则是白话文的登台亮相,文言文的退居幕后。也就是说自文字诞生以来几千年的书面语言,由文言改为白话,自此白话书面语言成为中国大行其道的书面交流工具。文言白话的新旧交替,受其冲击或者说引起变革更为显要的景观,应该就是文学。文学是显影历史、社会、人生与人情最具真实形象的唯一镜鉴。一个国度一方民族,倘无真实完美的文学留存,那将是一个国度一方民族残缺不全的历史。所以重识这一巨大变革中,文学尤其诗的情态神韵、意象演化、利弊何处,不仅是认识的升华,也当是创造者的寻求与出路。这就需要逆向思维,换个角度再去观察自我、人生、社会与历史,何失何得何以是文学并文学家,斯生斯世当跋涉攀援的泥沼与天堑。
白话走上书面,自然就在明白无误地说明着几千年的行文之道,渐被搁置以至于封存于一隅;
白话走上书面,面临的势必就是新文学之原理、之文道与生存走向的重新定位、开辟与重建。
但是这期间,社会、人文以及其理念的动荡更为巨烈,随之而来的就是战乱、封闭、极左、功利、言控、浅薄、粗俗以至于文已御用,情已失魂,至使文人墨客不得不媚以求存,虚以应对,尚还要经久地改造思相以至于脱胎换骨,文以趋势以至于哑然失语。诗尤其新诗,只得在似断似续的夹缝栈道间侧身扭性,翼翼而行,诗教诗说诗之家长里短,也只有舌曲言幽苟且偷生,抑或是鼙鼓号角张扬实用。这就是五四以降,新文学至今八九十年间的许多岁月里,所面临的诗之处境与局面。而古文尤其古典诗词,即使教科书中尚还有极少数的保留,中学大学同是一样,讲解欣赏而外,无谁再去深究平仄协韵,寄寓用典。相随而被冷落的,不仅只是淳厚温文的行之文道,还有几千年来彬彬承传的事理民情,古训乡风,温文而雅。这期间不能不说没有诗,但是伪诗比真诗更加畅行无阻;这期间不能不说没有诗人,但是伪诗人比真诗人更为益寿延年;这期间不能不说没有诗论与诗说,但是伪论伪说更为奉若神明。最早出版新诗集与倡导白话的胡适,终久未以新诗与大白话治学终身。即使以《女神》崛起于华夏诗坛的郭沫若,其中途也不得不自杀回马枪,为其半生为文之精诚开出了令人哀莫能助的一大玩笑:“以前我写的东西,应该全部烧掉,没有一点价值。”许许多多生以沉默或以死为归宿者,更不待话下。
如此形势之下面对古典,谁还再去坦言“学道学诗,非悟不进”?即使有此情怀有此一说,实践又将如何人所共知;
如此形势之下面对新诗,谁还再去真诚地“取资异国,岂徒色乐器用”?即使有此见地有此一论,环境又将如何有目共睹。
古诗词在中国,何以有巅峰有诗话而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诗学,本就是一个严肃的话题,未待深入探讨,面临的就是新诗孵雏,动乱相从。这期间诗人名家即便有暇,也仅在于匆匆然古今实验,中西化用,有过现代,有过意象,有过象征,也有过新格律,也有过在古典与民歌的基础上发展新诗之刍议,但终未形成新气候,更毋说洋洋大观。时到近期改革开放,虽有近二十几年的所谓拨乱反正,但这是学问,荒漠的原野上再去绿洲,崩溃的边缘上再去扶正,“皮之不存毛则焉附”的情势下,谈何容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能是一两代学者专家所能挽得回扶得正的?何况世风趋浅,粗俗已惯,又有几人深明钱氏钟书之言:“诗者,艺也。艺有规则禁忌。”尤其当今的一些青年人,白话再白话,信口信笔,“呕哑嘲哳难为听”而不知是“呕哑嘲哳难为听”;谁还从钱氏之所教:“有学而不能者矣,未有能而不学者也。大匠之巧,焉能不出于规矩哉。”这是诗之国度的悲哀。悲哀还在于对于诗,由崇高的阳春白雪的宝坐上,拉向下里巴还要其鞠躬尽瘁,鞍前马后,遗忘了其诗的本原与归止,无视钱氏所言:“不泛说理,而状物态以明理;不空言道,而写器用之载道。拈形而下者,以明形而上;使寥廓无象者,托物以起兴,恍惚无朕者,著述而如见。譬之无极太极,结而为两仪四象;鸟语花香,而浩荡之春寓焉;眉梢眼角,而芳悱之情传焉。举万殊之一殊,以见一贯之无不贯,所谓理趣者,此也。”诗即如是,能是文盲或是于诗一无情趣者,所能西瓜番茄般信口填腹之物?
这就是说诗终归是诗而不是煎饼大葱蘸大酱,任何人都可受用;
这就是说诗总得有于诗结缘之人之情趣,方可信步涉足诗之林。
这就需要诗教美育的熏陶与塑造。何样的诗教美育与熏陶,方能让人走进诗,知其诗情融其默化?至而今,小学中学可以说有诗无教,教也仅如上述所言,仅在于解析与欣赏,至于深得三昧且能聊诗以胸臆,又当是谈何容易?尽管许多年间就在欲诗大众化,就在倡导为工农兵服务,就在让群众喜闻乐见。即使如此倡导,至如今倘若问卷于众,于诗不说会作,不说钟情,即使愿看愿听其朗诵者能有几人?其百分比又将如何?究其实际,并非一些人所说,尽出于新诗的缺陷种种,古典呢?古典比之新诗更能入列大众?问题在于诗之本身又非在于诗之本身,在于本身,是说诗其本来就是一种特殊文体,非如登山玩水,举目即望;在于非本身,那就是诗之与众,正如愿读书却不愿深涉古今中外天地人伦一样,愿不愿不在于诗。就古典文学而言,诗经屈赋与唐诗,古文观止与聊斋红楼梦,自是后者光顾的多,倘若这是不争之事实,对于诗又当何论?如果有人知其端午而不知其屈原更不知屈原著有屈赋,能不是正常而是非正常?何以会有如此的非正常?如此非正常待何时方能正常或及近正常?即有如此的非正常,正如让西施去下嫁武大郎,诗也必须去下嫁西蜀之阿斗或是红楼之薛蟠么?诗正如其他文体或科学一样,那是学问。对于学问,又当如何解释?何况那是心灵的阐绎,上帝的语言,更何况自古诗其本身,只可领悟不可言传,一旦言传就没有了诗。这是诗之客观存在,不仅中国,世界如此,如此的诗你能不去面对事实,而妄加呓说?呓说了还能叫诗?设若大唐的张打油能与李白处于同一档次,中国依旧被称其为诗的国度,那就是虚伪或一国人都是愚民蠢夫。所以诗其本身的“贵族性”,高雅性,文学之中的文学性,无法改变,一旦改变就没有了诗。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但是许多人许多年里以至于现在,还在误以为诗就是杨排凤所使用的烧火棍,黑旋风所挥舞的大板斧,不说那是蠢见,也当说根本就不知诗为何物。
谈到这里,再提出诗需要重识,或许嗤之以鼻者稍有消停。这或者还不够,还需对人之诗性作以探究。人虽然都是人,但是由于环境、学识与人文境界的造就之不同,绝非一概而论而处于同一层次,香玲黛玉之不同人所共识,这是阶层与环境之造就的不同。即使处于同一人文层次,屈原与王羲之也有其各领风骚的区别,也当是人所共知。不同者还有社会变革、理念信仰、经济基础所触发的群体意志,个体差异。这还要从五四运动说起。五四说到底是政治运动,文化仅是运动的副产品,而且一直是政治凌驾其上。政治的归止导向着文化的依从。由于封建专制理念的深根深蒂固,政治的轨迹未能展示以人为本,一统集约的权势始终体现着帝王意志,所以漫长的岁月里人依旧是社会的附庸,权势的鹰犬,人文境界未能以人为本得以提升,文化也便在政治的利刃下得以任意阉割以供所需。诗除了为政治服务,加入到功利队列,以功利的面貌出现而外,其所作所为的天地也就狭而又狭,以至于漫长的岁月里,所扮演的角色,也只能是其应声虫,拿来我用。如此久了,诗于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也就成为时需势需的舆论工具。战争用以鼓动斗志,割居用以鼓动信心,运动用以鼓动深入,个人用以表明倾向,政权用以维护声誉。没有人去说或者根本就不敢去说,文学毕竟有其与社会背道而驰的一面,或者说反其道而行之的一面,所以有人说诗人是预言家,而诗有其先知先觉的素质。倘不是如此,其诗之形象,不管其上层下层,官宦百姓,也便只余扮演拿来我用的角色。拿来我用久了,诗也就只有在变异着诗的质地,人也就只有在变异着人的理解,一旦稍有回归或者说稍具诗的本来素质,惊异鹊起势在必然。于是诗之老祖,也便由屈原转移为张打油;诗之本色,也便由春江花月夜转换为街头训喻;诗之丰彩,也便由“万古骚人呕肺腑”降格为“短裙愁牵鹤胫长”。以至于鼙鼓号角了许多年,许多年里诗就是一支奉迎阶级斗争的别动队,枪炮是靶首也是,英雄是狗熊也是,教授是愚民也是,革命是阿Q也是。所以时至而今,古典莫说,即使口语即使所谓的口语诗,一旦流落于百姓家,也会有许多人不知其为何物。这便是新诗漫长岁月里的基本形象,古典诗更是如此。诗沦落为如此形象,人于诗有着如此的距离,抑或说诗其本来就具备着这一孤独孤绝与孤寂的品质,对人尤其那些于诗本就无缘的人,尤其以伪乱真真已隐去庐山真面貌的时候,何需再说“至情言语即天声,竭诚灵府方神韵”?何需再说“天机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何需再说“谁知老夫吟哦苦,此夕残灯伴月凄”?
所以有徐志摩、戴望舒、李金发几十年的消声志匿迹;
所以有胡风、闻捷、李广田的漫长的冤狱与不得不归去;
所以有郭小川、郭沫若、贺敬之不得不应时而驱遣诗格。
这时候的诗能说还是“赋到沧桑句便工”之真诗?这时候的诗人能说还是“诗似冰壶见底清”的诗人?时代造就诗人也在毁灭诗人,诗人成全真诗也在消解真诗。即使今天的流派、主义、主张雨后春荀也好,各立山头也好,你争我论,大有诗人诗作自此即可超凡脱俗的声势,但是有谁细想屈原、李白、杜甫何其孤独而诗方才有其真诗?乾隆皇帝何其热闹为诗方才多是伪诗?不能说走出鸟笼即可直上云霄,不能说世应于时即可盛世,还有固习,还有固执,还有理性,还有人文,一时得水却难以鹏翼北溟。这就是说文化积淀非一日之功,荒漠里起步不可能转身就是绿洲。唐诗,若没有屈赋汉魏六朝诸种文体的虹桥渐度,就不可能有唐诗的巅峰;宋词,若没有唐诗于前的启悟就没有宋词的崛起。所以十年二十年的瞬间雀跃,不仅完不成百年大业,即使雄心壮志,也只能说是蓝图在望,尚还要积材备料,尚还要奠基牢础,殿堂耸立尚是远景。深圳、浦东你能说已是人间桃源?对于诗也是如此,不去重识不去深悟,不去丰羽不去淡泊,只凭热情与心愿,是走不进诗之大野,林立起诗之苍原的。所以还是面对现实,知其诗之古往,问其诗之现代;古之平仄协韵寄寓用典,搁置于何处为何搁置;今之白话诗之大观意蕴深邃,有无规律规律何觅;何是时代唆使哪是诗人贻误,诗于世人世人于诗,是否不谋而合还是本就有个体差异与差距。
所以应该认识,诗其本身的形而上之天性,并非所有人面前的一瓢冷饮抑或一碗炸酱面;
所以应该知道,社会变革与人为之驱遣,并非一成不变,而诗总应在诗之原野上盛开大丽花。
2002.7.28.草,2004.7修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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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子[*****] 山城子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5-04-08 帖子: 3868 来自: 贵州平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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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五月 22, 2006 7:56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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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不必悲观,只要大家努力,推出好诗引领,做些普及的工作,诗国会不愧为诗国的。问好! _________________ 诗是人生的雅伴儿。
山城茶居:http://coviews.com/weblog.php?w=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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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篙[99] 长篙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5-10-23 帖子: 3390 来自: 中国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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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五月 22, 2006 10:42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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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天下之忧而忧,携众之力,拯救中国.文彩飞扬.
复古不提倡,愿新诗找到自已的方向. _________________ 忘掉写诗,你才开始真正写诗;詩無定法,隨性而安
長篙诗歌自然門
http://blog.sina.com.cn/99G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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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高岸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4398 来自: 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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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五月 25, 2006 11:18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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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淀深厚,欢迎先生常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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