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陆东立 · 发表于: 星期一二月 13, 2006 4:09 am 发表主题: 孝心

孝心
（小说）
陆东立

王八只是小学文化，但不知他做什么生意，口袋像吹气球一样很快就鼓起来。
有钱的王八就请朋友们喝酒。朋友们有的说王八你厉害，有的跨王八你有能耐，有的却露出淡淡地遗憾：王八你好了，父母却没福享受。
王八不禁一震。王八的父母还在世时，家贫如洗，连放屁都没有嗅味。王八不会忘记，他十岁那年，跟父亲去商店买几支“经济牌”香烟，父亲有吸烟嗜好，但一向都抽旱烟叶的，那天大概心里高兴，就想改善一下，谁知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店时，售货员突然说柜台上摆的烟少了一支，就这支香烟的风波，击碎父亲那颗善良的心脏。从此，他跟母亲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成人，五年前母亲又离他而去了。现在他发了，不能只顾自己，得有孝心。
可是，父亲在阴间，王八在阳间，如何是好？王八去找朋友们商量，朋友们说除了钱财，还得找几个用人，好照顾父母。
于是，清明节那天，王八去纸扎店买回“纸钱”、“轿车”、“小姐”等一大堆祭品，杀牛跪拜，烧送阴间。他边给父亲磕头边喃喃自语：爸妈，儿子终于过上你俩一辈子连梦都没梦到的好日子了，你俩就放心地享福吧！
从坟地回来那天，王八又请了朋友们。坐在酒店里，王八边敬洒边感谢朋友们的指点。大家都喝得很开心，王八也觉得了结了一桩心事。
没想到事情并不如他想象。当晚王八就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问：钱、轿车和小姐是你给的？
王八说是。
父亲皱下了眉头，说：光这些没用。
王八如坠五里雾中。这东西可是人爱得要命，想得要死的呀！父亲怎么说没用呢？王八读不懂父亲额下的皱眉头，但还是说：还需要的就说吧。
父亲说：你办不到。
王八想，老子有的是钱，还能办不成事，就笑着说：没有办不到的。
父亲沉了一下，吼道：官，我想当官。
父亲这么一吼，把王八吼醒了。梦醒后的王八心猛地抽紧。在世时，父亲是个老实随和、性格内向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开口的。那年春耕，生产队长故意耍弄父亲，安排给他一头不会耕田的牛，他不吭声；母亲常常为些芝麻小事婆婆妈妈，他也不说话。再说父亲是个文盲，怎么突然想当起官来呢？
不管怎样，父亲的要求王八绝对要办。他又去找朋友们商量。朋友们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找道公来处理一下就行了。
当晚，王八就请来道公。道公胡咒两下之后，用笔在祭纸上写道：经研究，任王九同志为天皇集团公司总经理（正厅级）。然后烧送阴间。王九是王八的父亲，王八相信这样自然得到赏识。
没想到事情并不如他想像。十天后的一晚，王八又做了一梦，梦见母亲神色木然，泪流满面。王八全身筋骨下意识地软了下来，他忙问：妈，你怎么了？
母亲没作声。
王八把母亲的手摇了摇，又问：妈？
母亲这才过神来，瞪了王八一眼，说：不孝的东西，都是你做的好事。
我？
母亲伤心地唱哭起来：自从你爸当了官，就跟你送来的那几个妖精鬼混，常常夜不归家，我一劝，你爸就骂我“黄脸“婆，还闹着跟我离婚……
王八的心里像针扎似地痛，那种痛绵绵沉沉地久久不能消去。他想不到自己的孝心会带来这种结果。他急得不知所措。
王八老婆读懂了他脸上的猴急，就微笑着说：你给妈烧几个“先生”平衡心态。
老婆不是那种浮躁的女人，平时也不太爱说话。但她的提醒王八觉得不妥，只好去找朋友们商量。朋友们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找道公来处理一下就行了。
王八又找来道公，道公说这事好办，说完就在祭纸上写道：免去王九同志的天皇集团公司总经理职务（不保留级别），退休。然后烧送阴间。
不久，王八的母亲就托梦给他：接到免职通知后，你爸又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