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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一个阳痿者的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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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志[北窗]
登志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5-12-29
帖子: 2023
来自: 重庆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二月 10, 2006 8:21 pm    发表主题: [原创]一个阳痿者的杀手锏 引用并回复

一个阳痿者的杀手锏
文/登志

十五年前,我中专毕业被分配到距县城八十公里的袁家沟煤矿。那里很穷,除了一个煤矿,再没有其它企业,也不通客车。我只好搭了拉煤的便车去报到。师傅是个老者,大约五十岁出头,重庆垫江人,皮肤苍黑,衬衫虽然旧了一点,但洗得很白,经见的世面多,很和气也很健谈,他对我说,袁家沟有个金二河,很出名,听没听说过?我摇摇头,师傅却摇头晃脑唱道:
金二河,
河二金,
床上棉絮有两斤。
金二河,
衣服破,
一间房子像狗窝。
金二河,
没得着,
娶个媳妇奈不何。
我问是什么意思,垫江老师傅并不正面回答,只笑说到了就知道了。
汽车慢得像只蜗牛,小心翼翼在崇山峻岭间爬行。公路依山傍水,尤如一条巨莽,九曲回肠死死缠绕在万仗悬崖上。窄的地方刚好可以通过一辆汽车,若听见山对面的喇叭声,得好好选一宽阔的地方早早候着方能错车,否则,就要慢慢向后退去,不知要退到什么地方才能错开。师傅说,那真是又费马达又费油了,有时还要当山大王。陡处几乎就呈九十度的坡,最险的地方,要在九十度的坡上转九十度的弯,稍有差池,必是万劫不复。我把手牢牢抵在驾驶台上,十个脚趾头紧紧抓住鞋底不放松。师傅一路上都在说话,却并不看我,只管盯着前方,双手灵活地把握着方向盘。他的沉着,冷静,羞得我一身是汗。
从他口中得知,山民们轻易不进城。若遇送病人之类的急事,就常抱了鸡或是提了蛋作报酬,脸上堆起很多谦卑的笑容,求师傅开恩。大姑娘小媳妇们要进城,就相对容易多了。
在稍稍平缓的地方,我的神经自然没那么紧,慢慢也就放松下来,竟然有心情欣赏一路的风景了。茂密的大树遮挡了毒辣的日头,感觉阳光和空气也是绿的了,十几年来,我只在梦里见到过如此美妙的阳光和空气。最有趣的是,这里的树都是歪的,从窗里看去,一律向左倾。当然,从对面看来,自然都朝右倾了。师傅说,袁家沟的风,一月吹三次,一次吹十天。那些倾斜的树梢上,常常栖有猴子,东一个西一个,忽然就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相互追逐,嬉戏,荡秋千,像梦一样飘忽。
到了傍晚时分,汽车终于颠颠簸簸开进了矿上,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道谢一声师傅辛苦了,便下了车。刚到大门口,一个穿着蓝咔叽干部制服,身材瘦高的中年汉子便迎上来握住我的手说,欢迎你来到矿山工作!我们一早就接到局里的电话。我姓牛,是办公室的主任,你就叫我牛大哥吧!不待我说话,他又回过头去,说,金二河,搬行李!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瘦小如猴,胡子很长,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脏得辩不清本色。我赶紧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瘦猴男子并无多话,只管夺了我手中的箱子、被盖卷、水瓶等行李往宿舍去。由于隔得近,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刺鼻的药酒味。牛主任说,他是保卫干事,……饿了吧!走,吃饭去!
突然,我听到身后一个小男孩又唱起了这首顺口溜:
……
金二河,
没得着,
娶个媳妇奈不何。
那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光景,稚嫩的童音玻璃一样脆。他身边还有五六个小孩,也附和着唱。
我有些纳闷,但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怕犯了人家什么忌讳,不敢轻易问。
那天为我接风的晚餐应当说很丰盛。两碗烧白,一只炖得很烂的肥母鸡,几盘凉菜,一碟花生米,一盘炒青菜,一碗咸鸭蛋,一盆鲫鱼汤。
一入席,我就注意到一个年青女人,穿一件火红的上衣,长一双很好看的单凤眼,眼角向上挑。牛主任一边斟酒,一边说她是矿里的招待所服务员,叫胡丽清。酒杯是一个青花小碗,足二两,牛主任端起来说,感情深,一口吞。我赶紧站起来说,我、我喝不得酒!请各位领导原谅!大家哪里肯依,都说来矿山工作,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再说,今天这桌酒专为你接风洗尘,岂能不喝!说毕都一仰脖嗤的一声喝了,又把杯子倒过来照了照,然后就笑咪咪的逼着我喝。
我却情不过,鼓勇喝下,顿感一股辣火从喉咙烧到胃里去了。胡丽清看我脸红筋涨,拿了我的碗舀了半碗鲫鱼汤给我,笑着说,趁热喝下,会好受些。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又扯了一只鸡腿给我。牛主任说,哈哈,倒底年轻人捡便宜,小胡请你吃鸡腿。胡丽清白了他一眼,自己却拿了一只盐蛋慢慢剥,笑嬉嬉的说,你吃的鸡还少呀?大家一阵哈哈大笑,我不晓得他们笑什么,也跟着干笑。
酒桌上的气氛十分热烈,我乘了酒劲,问起顺口溜的出处。大家七嘴八舌争先恐后说个不休。
主人公就是瘦猴男子金二河,四十八岁,常年住在矿上,过年居然也不回家——父母早已过世。二十五岁那年,经人介绍与矿附近村里一个姑娘处上了对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姑娘却要反悔,弄得他好生不快,喝起了闷酒,他后来烂酒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同室的工友给他出了一个歪主意,教他霸王硬上弓。
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姑娘又来了,穿一件淡蓝色小圆点的确良衬衫,显得楚楚动人。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里装了十个鸡蛋,一把面条,两棵长白菜,几根葱子,一瓶熟猪油。同室的工友借故出去了,走时还向他眨眼睛扮了个鬼脸。不到半个钟头,那个姑娘就哭着跑了。工友们在外面看见了,就替金二河高兴,说女人嘛,当姑娘时金贵,只要让男人睡过了就像栓了马桩,跑不掉的。遂开了门向他祝贺,金二河浑身是汗,却红了脸不说话,人们只当他害羞。
然而,那姑娘却是好久也不来矿上了,金二河也不去找她。人们觉得奇怪,追问之下,才知道姑娘已远嫁河南。
金二河从此搬出了集体宿舍,一个人住到了一个小工棚里。他养着一只猴子,那只猴子是工友们打猎误伤的,背回矿来时,哀鸣不已,金二河看着可怜,便在伤口上涂了一点红药,每日喂点米汤救活了。本想放了它,它却不走,便养着了。
矿里一个见了女人就流口水的老光棍,常与金二河在一起喝酒,慢慢地,就知道了金二河根本就没有做男人的本事。叹息说,唉,你是有女人没法享用,我是没女人可享用!
这老光棍在一次吃醉了酒,口不关风,说了出去,末了,他又觉得对不起金二河,叮嘱同桌的人说,千万不要说出去。同桌的人又对其他人说,千万不要说出去。其他人又对其他人说,千万不要说出去。结果,矿里矿外,男女老幼,都晓得了。金二河呢,开始还脸红筋涨的分辩。遇到地位与他差不多如老光棍一样的人,就说,老子雄着哩!不信?叫你老婆来试试! 若是“长”字号的人物,就说,哪里会哟,没有的事!一回,二回,三回四回,无论怎样分辨,无奈嘴是人家的,到后来,他就默认了,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看了。时间是最好的麻醉剂,它可以将一个人的心麻醉得毫无羞耻。又后来,便自己也把这事拿来当笑话讲了。到处宣扬那姑娘是如何如何的喜欢他,又如何如何主动要与他睡觉,只是自己无法满足她,伤了她的心,还说那姑娘是如何如何的骚,要是哪个男人娶了她,一定受不了……
顺口溜是牛主任唯一的文艺作品。传唱开来,金二河简直大名鼎鼎了。从此,“金二河”三个字在这里就成了男人无能的代名词。人们介绍袁家沟煤矿,往往以顺口溜起兴。拉煤的师傅不一定知道矿长是谁,却大多晓得矿里有个叫金二河的。
那天晚上,我醉得相当可以,是怎么到了宿舍的,我一点也不记得了。第二天醒了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只想喝水。金二河说,我就知道你喝不过他们。哼,胡丽清那个骚货,还想吃童子鸡,要不是我等在这里,兄弟,你就着了她的道了。
金二河照顾了我一个晚上,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金二河给讲了一些胡丽清的故事。
前届矿长经常在深夜亲自到她宿舍去谈工作。矿长的黄脸老婆就常来矿上吵闹,一次嚷着要上吊,二次要跳楼,三次要投河,第四次就要喝农药。没办法,局里只好把矿长调走才算平息了一场风波。
听了金二河的话,我便对胡丽清留心观察起来。
她是个临时工,主要任务管理矿里的招待所。有领导来检查工作的时候,有时她也陪陪酒。她身材单调,一身衣裤,剪裁得体,常穿一双白色高跟鞋,走起路来一步一摇,那时矿工们还不晓得这就是T形台上模特儿走的一字步儿。我无法想象她像矿工们说的那样骚,只觉得她长得很美,不胡闹的时候,两只大眼睛看人时忽闪忽闪的,很灵秀。用不着去刻意打听,总有好事者告诉我她的风流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你不信。矿工们经常在背后议论她,说她的屁股比谁谁谁圆,胸脯儿比谁谁谁大。他们说,胡丽清穿的裤衩是尼龙紧身的,还打赌说,全矿没有哪一个女人穿的裤衩有她那样撩人,屁股都包不住,上面还绣了一朵花,血红色的杜鹃花。这里的天气并不太热,女人们很少穿裙子,偶尔穿裙子裙摆也在膝盖以下,唯独她的裙子在膝盖以上。女人们也在背后议论她,说她穿短裙子是为了骚男人的眼睛。她一直和一个叫王夫义的副局长打得相当火热。哎,怎么说呢!总之,在这些矿工们的眼里,胡丽清就是一个天生的狐狸精,她若不弄点风流事出来,恐怕就辜负了上帝创造她的本意了。

矿部办公楼靠近石牛河,河水沿东南方向蛇样碗蜒而来,到此转了一个拐,办公楼就座落在这拐上,办公楼的一面基脚支撑在河床上。我的办公室临河,开了窗往下看,一排护堤的杨柳,随风摇绿,如美人蓬松的头发。
牛主任对我颇多照顾,我的工作很轻松,给他当文书。那个时候,矿里没有专门的保安部,保卫工作归办公室管。金二河算是我的第一个下属。
金二河的那个工棚,潮湿,阴暗,没有一扇窗子,常年见不到一线阳光。砖墙上爬满了青苔。一茎蒿长在门眉上,约有二尺来长,随了风摇摆不已。门前一条水沟也满了乱草,石阶上有浅浅的脚迹窝。东一个西一个的烟头,表明还有人居住。除了孩子们偶尔去逗逗猴子外,没有一个人愿意到他的屋子里去耍。我有一次有事去找他,那只猴子老远就叽叽叽的跑了出来,向我讨吃食。我闻到一股很重的味儿,那是什么味儿呢?霉味,烟味,酒味,尿味,草药味,和猴子的骚味混合起来的那么一股味儿,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
金二河是保卫干事,夜里要巡逻。他很负责。你若问他什么地方来了一个什么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他立马报告得一清二楚;你就是问他哪间屋子里有几只蚊子,他都能够准确告诉你。白天却像霜杀的蔫茄子,两眼包满了眼屎,阿欠连天,鸦片烟瘾发作一般提不起神。他双腿膝关节患有严重的风湿,走路打窜,全靠一口酒(他随身带一个小药酒瓶),才没倒下。
我平常无事可作,下班后就到附近山上逗一阵猴子。常被同事约去捞鱼,用一指网,捞的无非是些鲫鱼、白条鱼、花斑鱼、黄腊丁之类,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捞着鲤鱼或是青鱼,有时也逮一些螃蟹。有了这些下酒的恩物,酒自然是天天要喝的。喝多了酒,就坐河边赏月,觉得“杨柳岸,晓风残月,今宵酒醒何处”,可能就是今天这个样子。牛主任还带我去打过几次猎,猎到过山羊、野鸡、野兔,收获最大的一次猎到一头两百多斤重的野猪。
日子就这么散散慢慢一天天地过,似乎没一点变化。
不,变化其实还是有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办公室为领导赶写一个发言材料,感觉天气闷热,遂起身敞了门放凉风进屋,门前的几棵老柳树沙沙作响。树下一个红红的烟头一闪,我问是谁在那里,树下走出一个人来,是金二河,径直向屋里走来。我说,老金,这么晚了,有事吗?他刚喝了一口酒,把瓶子揣进衣兜里,说,走,快去查房!三楼5号,来了个女的。 他神情亢奋,好象猎狗嗅着了猎物的味道。我递给他一支烟,说要为领导赶写发言材料,未作理会。他很失望,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想说什么终于又没有说,显得很委曲,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带着很大的气。嫩肉色的月光照在大地上,把他渺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查房是金二河的职责。他特别喜欢查房,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悄悄溜进来“耍朋友”的时候。
我正准备休息,他又来了,还带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羞红了脸,讪讪的给我递上一支烟,说,我们是耍朋友的。金二河说,哼,结了婚的人——耍朋友!?那男人说,你也只敢抓我们,有本事去抓胡丽清么?金二河哼了一声,哈出一股酒气。女的低着头,脸红得像只下蛋的母鸡。这种情况在矿里比较多。这些耍“朋友”的恨死了金二河,金二河就是个刺猬,刺得他们心里流血。我们的处理程序也简单:询问,记录,罚款,放人。我准备开始询问他们,金二河说要分开问,这是规矩。于是我问那男的。他特别到另一间办公室审那女人。事情明摆着,审起来一点不费事,我不到十分钟就完了。他在那边却足足审了人家两个小时。末了,他拿着一迭材料过来,得意地说,通奸,明天交领导处理。我一看那材料,心里就不舒服,那材料记载得非常详细,尤其是过程就足足写了十页纸(按时下的流行作法,用来作下半身写作的材料,一定绝),我当时心里就想,这金二河大约心里变态吧!我不同意金二河的作法,出于保护女方隐私的目的,要毁掉他的询问材料,我们为此争执起来,金二河说,随你,毁就毁吧!唉呀——真是热!反正明天牛主任要重审。唉哟——唉哟,我的腿痛,明天可能要落雨。
下半夜果真下了一场雷阵雨,第二天早上虽然感觉凉爽了一些,但到上班的时候,太阳已把地气蒸了出来,反而感觉更加炽热。牛主任准时来上班了,头发梳得光可鉴人。他依然穿着那件蓝卡叽干部服,这套衣服,不知他穿了多少年了,一年四季都裹在身上,严严实实,体体面面。我们争着向他汇报昨晚的情况。他听了,并不急于表态,却对金二河说,我昨晚上睡得有点晚,提不起神,把你的酒拿来我喝两口!金二河把小药酒瓶递给牛主任,笑咪咪看着牛主任喝,还狡黠地向我眨了一下眼睛。末了,他又叫金二河去把那女人叫来,他要亲自审一遍。然后,他一目十行地看了我写的发言材料,说是字迹太潦草,要规规矩矩的抄一遍才能交给领导,又说办公室人来人去很嘈杂,叫我到宿舍去好清清静静地抄,又打开他的抽屉,抛给我一包烟,那包烟比我当时一天的工资还要高一块钱。
我工工整整抄好稿子后回来,看见昨晚那女子刚好从隔壁出来,脸色红红的,头发很乱,看了我一眼,慌里慌张走了。一会儿,牛主任也从隔壁出来了,对我说,金二河定性不准。我看应该是未婚同居。他又说,金二河工作很负责,奖他一个加班。末了,又说,真不象话!
我后来才晓得,只要金二河抓着了“耍朋友”的,牛主任总要喝金二河的药酒。当然不会忘了奖励金二河一个加班。其他工人自然眼红。那时一个加班二块五角钱,食堂的红烧肉才两角钱一份。

井下职工多是光棍汉,只有地面工容易讨老婆。这里的人家多不愿意把女儿嫁到矿上,说是嫁了矿工要屙三年的黑尿。女人们不怕屙黑尿,就怕当寡妇黑尿也没得屙。
金二河是唯一一个没讨到老婆的地面工。
不料,第二年夏天,不能尽丈夫职责的金二河却交了桃花运,胡丽清决定嫁给他。这在当时简直是一个轰动性的新闻,比换矿长还要轰动。
那一年,国家出台了矿工家属农转非政策。象金二河这样有二十年以上工龄的可以为家属办理非农指标。这是矿里最后一批农转非指标了。那时候,农村人要想有个城镇户口,除了升学,当兵(得熬上志愿意兵才行),这恐怕是唯一的渠道了。这应当是胡丽清嫁给金二河的唯一目的,是她从农村走向城市,走向幸福的独木桥——金光闪闪的独木桥。
胡丽清比金二河小十五岁,个子高出金二河半个头,走在一起看着不太顺眼。不晓得的人还以为父女俩呢。他们的婚姻让人担心,我曾私下问过老金。
那是一个潮热的晚上,电灯光昏黄得像营养不良的女人的皮肤,上面扑满了飞蛾。轮到我值班,我点了一圈蚊香,正坐办公室里看书。老金无事,带着他养的那只小猴子,踱到办公室来找我闲谈。他穿了一件新的白色的确良衬衫,下装是一条洗得很干净的蓝色劳保裤,脚穿一双军用胶鞋,脸也刮得极净,比平时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他收拾得如此光鲜,这在我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那只小猴带着他的宝贝——小药酒瓶。他打一个响指,那只小猴便把酒瓶递给他,他接过来呷一小口酒,歇歇,抽两口烟,然后又呷。那只小猴便跳到桌子玩耍,打翻了墨水瓶,我皱了皱眉,金二河便把它叱了出去。我问他喝的是啥子酒?他说是药酒!
我晓得是药酒,我是问治啥子病的!
壮阳的!
效果如何?
很好!
这么说——
平时好好的,只是见了女人就屙不出尿!
我递给他一支烟,说,你这病倒底怎么回事?
金二河接了烟,随手夹在耳朵上,然后呷一口酒,说,我小的时候,十岁那年,生产队在晒谷坝开斗争大会,开斗争会是我们小孩子最高兴的事了——你问我为什么?我们当时小小年纪,晓得个啥子哟!图热闹呀!斗争一个孤老头子,他的名字很怪,叫贾二皮——我记得以前给你说过我家住在县城郊区,隔医院很近的。贾二皮因为经常给死人穿衣服,死者的家属就要给一些钱,也要给一些衣物的,他又打些钱纸去卖,自然就很阔啦,吃得比寻常人家滋润,脸上油光水滑的,完全不象一个六十岁的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岁。队长说他走资本主义道路,要割他的尾巴。
扯南山盖北海的干啥?我是问你的病!
他又呷了一口酒,叫我不要打岔。嗯,我说到哪里了?哦,对了,说到斗争贾二皮了。——那是个冬天,很冷,风一吹就流眼睛水,一搓耳朵就痛得要落。树枝都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树干上刷了杀虫子的石灰,白得很。天刚黑,月亮还没有出来,晒谷坝上烧起一大堆火,人们把除四旧挖出来的棺材烧起一堆大火,火苗子窜得老高老高。人们围着火坐了,前面烤暖和了,后心还打冷噤。火苗子照在地上,印出许多人的影子,一跳一跳的。会场乱糟糟的。男人们抽叶子烟,尽说荤段子;女人们纳鞋底,间或就把针在头发上光一下;小孩子们到处跑,快活得像过年一样。忽然,一块柴跳了出来。不知是哪个人说,这是鬼在火中哭哩!胆小的人头皮发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赶紧说,不要乱讲,我们是无神论者,世上没有鬼的。大家就轰的一声大笑。一只黄狗在树下歪着一条腿撤尿,然后就又去追一条黑狗。贾二皮头上戴一个尖尖帽,站在高板凳上,很滑稽。队长的老婆用麻绳栓了他的两只裤脚,又在他的裤腰里放一只猫进去。当时我不晓得为啥要放一只猫,现在才晓得——那队长的老婆真是歹毒!又听见人们在呼口号:打倒资本主义,割掉他的资本主义尾巴!——人有尾巴么?我们当时人那么小,当真希奇,要看看是怎么个割法!人哪有尾巴呀?他一定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才长出尾巴的吧!我当时这样想。
请你说正题,老金!我有些不耐烦了。
快了快了——你晓得的,在我们农村,小孩随地屙尿是很平常的事。偏在这个时候,我的尿涨了,就跑到苹果树下去屙尿。唉呀,真是遗憾得很,看不到人们割贾二皮的尾巴了!
你说些啥?尾巴和你的病有关系么?
关系大着哩!他伸手向我要了一支烟,点上火,然后接着说,当时,我在树下,象黄狗一样抬起一条腿,蹬在树干上,把尿屙在泥土里,泥土被尿水冲开一大片,还冒热气哩!突然就有了新发现:人的尾巴是不是那屙尿的鸡巴呢?要真是那样的话,贾二皮就惨了,真给他割了,他以后就只能象女人那样蹲着屙尿了!你想,蹲着屙尿多麻烦!先要脱裤子,脱了又要穿。冬天冷屁股,热天招蚊子咬。哼!要是遇着裤腰带打了个死结,那不急死人?贾二皮真是可怜得很!
这个老金!说得不沾天不沾地。好在值班也无事可作,我就尽他的兴趣说。他又呷了一口酒,眼睛红红的,又接着说道:
当时,我正屙得起劲。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吼道:到处乱屙,给你割逑了!我吓了一跳,把尿缩了回去。不用看也晓得是队长的老婆,那个歹毒婆娘!我赶紧往家里跑,一路上,心儿还在咚咚咚地跳。跑回了家,一个人不敢睡觉。月光从窗子照射进来,白亮亮的,像一把刀,好吓人!
我笑了起来,说:你真有趣!
有趣?有趣个屌!我给你说——你不晓得,那个时候,队长的权得大得很,队长的老婆又是个响当当的厉害人物,蛮横得我们惹不起,一身肥肉,起码有一巴掌厚的膘。她长得高大,结实,象个泡菜坛子,两头小,中间大,经常穿一件灯芯绒衣服,领子油光光的,头上梳一个道士髻,显得很滑稽,走路快得象一阵风。我曾看见她杀狗的样子,用绳子梆住狗的四条腿,先割狗鸡巴,她杀的狗都她们家的母狗勾引来的。狗一时没死,汪汪汪汪的叫个不停,她一点也不怕。这女人,怎么说呢?要是你比她家日子过得好一点,哪怕是一丁点,就要嫉妒你;要是你比她家日子过得差一些,就要下贱你。不管是嫉妒还是下贱,她都会找岔子和你吵上一架,而且总要吵赢才肯罢休。队长是个粑耳朵,没有一点主见,常要听她安排。你想啊,贾二皮一个大人都怕,我们那时是小娃儿,当然就更怕了!
他说到这里,又向我要了一支烟点上,看着窗外的柳树出神。凉风吹来,神清气爽,我听得很有兴趣了,他却不说了。
完了?
完了。
你还没说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得下的呢?
他把酒瓶中剩下的一点酒一气喝完,已有几分醉意了,哀叹一声说道:别人一见女人就想射花花,我一见女人就屙不出尿!——我的病根恐怕就是那时落下的吧?!然后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又说,不过我能来矿上工作,还要感谢队长的老婆呢!
感谢她——
当时,大队广播动员说要招收一批矿工。那个老巫婆得意地说,统统让四类分子去,下井打死他!我家成分不好,就来了。没想到这辈子会遇到一个破鞋!
我想结束我们的谈话,一等他歇下来赶紧插嘴说,婚前的事情你不要计较了,只要她真心过你日子就好。
老金看我开始打阿欠了,吹一声口哨,那只小猴子便从外面跳进来,跃过办公桌,一下跳到他的肩上,两只前爪在他头发里扒来扒去捉虱子。他已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得意洋洋地说:她要真不愿意,我就使出杀手锏,不给她办——农——转——非。

那个时候,我的嘴巴很损,随意臧否,得罪了不少人,在矿上处不下去了,喝了老金的喜酒后我就辞职了,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梦游,不料今年冬天,我却在朝天门码头遇见了牛主任,他到重庆来开一个什么年会,我们在火锅馆里聊了起来,话题又拐上了金二河的婚姻。
牛主任喝酒已没有当年的豪气了,他同我干了一杯,涮了一片嫩红色的火腿肠送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金二河结婚没多久,胡丽清就闹着要和他离婚。金二河死活不离,问题就在这里,你想想,老弟,金二河见了女人就屙不出尿,能管得住那风骚女人吗?人在他床上,心却在别人身上。
你是说那个副局长王夫义吗? 我一边筛酒一边问。
当然是他。
哦,我见过的,浑身胖乎乎的,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老壳圆溜溜的像一个肉球。
对,整个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牛主任端起酒又放下了,说。除了他别人也想不出这么绝的点子来。本来,王夫义和胡丽清也是一对极相配的鸳鸯,他们早就定了婚的。那个时候王夫义并不胖,他是当了副局长后才长胖的。后来,王夫义去当了兵,在部队提了干,副营职,转业回来在局里当一个股长,却闪电般和一个副县长的女儿结了婚,不然他也当不上副局长呀。是不是?胡丽清哭得死去活来,寻短见的心都有了。王夫义觉得对不起她,便把她介绍到我们矿里来当了一个临时工。
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故事——我大感意外。
本来,胡丽清是不愿意这么做的。王夫义却说,怕啥,他是个金二河——没得着的人,农转非后就离婚。有了非农业户口就可以招工。这是胡丽清后来对调查组说的。当时我也是调查组的成员,所以晓得这些情况。
调查组?难道——
出了事。牛主任说。
我们已差不多喝了半瓶酒,牛主任满脸通红,额上冒汗。递给我一支烟,他自己也点了一支,吸了两口,吐出一串烟圈,继续说:
结婚后金二河自然不允许胡丽清再与别的男人有勾搭。胡丽清对调查组说,她和别的男人胡搞,最初为了要惩罚王夫义,她要让他的良心一辈子不得安宁。后来就破罐子破摔了。唉,真是个单纯的傻女子——
爱情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我开始感叹起来。
是啊,我对她的看法就是那时改变的。金二河开始是劝,劝不住就打,打得她鼻青脸肿,最厉害的一回三天下不了床。胡丽清也真经得住打,简直是个砧墩。无论怎么打,总是闹着要离婚,金二河的犟脾气上来,死活不肯离。我们经常听见那两口子吵架,胡丽清总是哭着说,我要是非农业户口,屙尿也不会对着你金家方向。打架,吵架,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要是哪一天他们不吵了,不打了,我们反而觉得奇怪。
胡丽清要离婚,正说明她心中还渴望着真正的爱情,并没有破摔到底嘛。这真是一桩错误的婚姻!那个特殊的年代——我一面给他筛酒,一面说道。
牛主任接过我的话,说,金二河死活不离,胡丽清又祭起了她的法宝,以自己的红杏出墙来惩罚金二河。经常拿了金二河的壮阳酒给那些野汉子!
这日子,看来他们是没法过了!
不错!牛主任透过烟雾,看着我说,如果说金二河能雄起,事情可能不会这么遭。
何以见得?
有一次我上厕所,听见胡丽清在隔壁和一个女人的对话。
一个女人说:屁股都肿了——
胡丽清立时就哭了起来,说,这还是轻的哩,你看我前面——
唉呀,都抠烂了。金二河真下得手!
要是他能雄起,我这辈子也认了。
真是冤孽啊!我摇了摇头说。
本来我们谈话还很小声,这时火锅馆里已坐满了人,嘈杂得很,食客又划起了拳,声音小了根本就听不见。牛主任不得不得高了声音说:
就是你走那年冬天,我记得是个星期六,冷得很,下了雪,有一尺把厚,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煤炭也变成白的了,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冷。那天,金二河的那只猴子无缘无故跑到我办公室来,叽叽叽叫个不停,像是在哭,赶也赶不走,不一会,矿部四周都是一片猴子的哭叫声,此起彼伏,直到后来出了事,那只猴子就不见了,哭声也停了。
出事?你是说井下出安全事故吗?
不是井下。牛主任看见我又再给他倒酒,赶紧摆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老了,不似当年了。但他还是同我干了这一杯。
这时,我们把一瓶酒快喝光了,牛主任吃得满头大汗。
王夫义来检查工作,中午在招待室休息。牛主任拿手帕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继续说,金二河把炸药雷管捆在身上,喝了很多酒,金二河烂酒你是知道的。他歪歪倒倒走进招待室,抱着王夫义要与他同归于尽。金二河吃了酒,哪里有力气,王夫义挣脱了他的手,跑出了门。金二河没炸死别人,却把自己炸死了。派出所看了现场后,我去收的尸。真是惨不忍睹,一个大活人,手脚炸没了,肠子断成几截,血流了一地,已经干成了血浆,玻璃上、墙上、床上、灯上、桌椅上尽是白花花的碎骨肉,头还算完整,两只眼睛没有闭上,凸得很吓人,……全部收拢来就只装了小半麻袋。
别说了别说了,我怕做恶梦!
嘿,做恶梦的是王夫义。他总担心有人要害他,成天疑神疑鬼的,不到一个月便疯了,现在还关在精神病院里哩。
不疯才怪呢,金二河死时两只眼睛瞪着他。牛大哥,你看我们要不要划两拳?
不必了吧。嘿,我早已过了争强好胜的年龄了。
胡丽清呢,有下落吗?
出事那天,她被金二河捆在床上,破了相,左脸上划了一刀。
可怜的女人。
她给金二河带了一年的孝,后来就离矿了。有的人说她到峨眉山出家了;也有的说她整了容在重庆一家夜总会当了领班。
现在袁家沟还唱那首顺口溜吗?那可是你老哥的‘杰作’啊!我把鱼头夹起放到他碗里说。
你我还要客气么,我自己来,自己来。 牛主任低头吹了一下碗中的鱼头,摇了摇头说,顺口溜嘛——不唱了,不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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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canadaice[皇甫丽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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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二品总督<BR>(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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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二月 10, 2006 9:30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语言能力真强.读起来自然流畅.仿佛把活生生的情景展现在读者眼前.不得不佩服.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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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志[北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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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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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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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二月 11, 2006 3:33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icecanadaice 写到:
语言能力真强.读起来自然流畅.仿佛把活生生的情景展现在读者眼前.不得不佩服.问好.

谢过班竹,节日快乐!若能给点改进意见更好,希望不要认为我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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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jiang[江 南]
frankjiang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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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2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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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二月 12, 2006 6:47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读了,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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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在诗里,感觉在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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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凯谛留学移民签证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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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策风[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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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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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3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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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二月 13, 2006 1:16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登志老弟新年好:

你有让我出呼意料了。几天不见你的古诗帖子,猛然看见你的小说,还精华了。
静下心来一口气读完——绝对的吸引人。足见你生动的文笔和厚实的的生活功底。
简直不逊于一个老手所为。

高,实在是高。

老弟,你应该是重庆某地的人吧。我也是重庆人。

司马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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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客: 阳光下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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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志[北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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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5-12-29
帖子: 2023
来自: 重庆

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二月 13, 2006 10:16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frankjiang 写到:
读了,很震撼!

谢谢审读,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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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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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5-12-29
帖子: 2023
来自: 重庆

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二月 13, 2006 10:20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司马策风 写到:
登志老弟新年好:

你有让我出呼意料了。几天不见你的古诗帖子,猛然看见你的小说,还精华了。
静下心来一口气读完——绝对的吸引人。足见你生动的文笔和厚实的的生活功底。
简直不逊于一个老手所为。

高,实在是高。

老弟,你应该是重庆某地的人吧。我也是重庆人。

司马问好



司马老师好,谢谢前辈老乡提读.没有条件,所以回贴慢了,望谅. Very Happy
祝狗年旺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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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今古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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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5-12-23
帖子: 46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二 二月 28, 2006 9:06 pm    发表主题: 问好 引用并回复

icecanadaice 写到:
语言能力真强.读起来自然流畅.仿佛把活生生的情景展现在读者眼前.不得不佩服.问好.

同感!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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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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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我!I made it!
酷我!I made it!


注册时间: 2004-06-05
帖子: 13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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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三 三月 01, 2006 10:25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活生生的情景

----s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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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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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2023
来自: 重庆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三月 03, 2006 10:22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星子 写到:
活生生的情景

----sigh

谢谢星子老师的提读,远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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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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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5-12-29
帖子: 2023
来自: 重庆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三月 03, 2006 10:24 pm    发表主题: Re: 问好 引用并回复

今古奇 写到:
icecanadaice 写到:
语言能力真强.读起来自然流畅.仿佛把活生生的情景展现在读者眼前.不得不佩服.问好.

同感!问好

谢谢今古老师,祝笔健.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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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凝冰[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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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15-12-25
帖子: 16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一月 03, 2016 9:17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哥哥的小说写得也很好呢。原来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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