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沈河

自行车的铃声（组诗）

沈河

1《水上》

水上流动着稻谷的金黄
和油菜花的芬芳。
一群大雁飞过，
缓缓地抬起我的头，又缓缓地低下。

一座座瓦屋停在那里，
由一部发黄的村史守卫，不管水怎么流，
我并没有发现从上面掉下泥垢。

尔后，养大了水面，
我看见村庄和村庄里五颜六色的灯光，
不仅仅美丽和新潮，
并与天住在一起。

2《碗》

高山，端到面前的村庄，
像一块碗，
不缺雨水、阳光、犬吠和鸡鸣，
不缺小溪、树木、田地和谷物。

缺少的是琴声，如针一样的琴声，把碗底刺一个个小孔。
缺少的是种子，播在碗壁，更多的果实和锣鼓声沉在日子的深处。
缺少的是精神，跨过碗沿，飘荡在天空，如一只只远行的大雁。

3《扁响》

来自村庄的清晨，
震落树木的睡意，晾开了一片片叶子，
震落枯草上的白霜和昨天的泪滴。

卸掉我肩上的一块石头
和僵化的脑子，迎面而来的
是阳光，是激励，在体内脆弱的地方
植进了生活的坚硬。

4《泥土》

谷粒在低处的粮仓，
草垛在低处的山坡，都已渐渐变黄，
如从梯田上挖走的黄金。

阳光涌上来，
围在泥香阵阵的梯田上。
他让烟味和思绪飘上天空，
尔后又蹲下来摸着泥土，像一种幸福，
像站在远处的春天
又来到他的身边。

5《海螺石》

吹了很久，已经哑了，
吹了很久，变成了石头。

为了在荒山野地，有野草树木的进入，
然后是一小片一小片的绿，
然后是一大块的海。

6《姑妈》

头上的白霜
一个冬天一个冬天地堆积。
她走上日光充足的山坡，
看见了草上的白霜融化的过程，
看见了草茎失去绿的过程。

日光，照在头上，未见奏效，
那些白霜
榨得骨头里的钙一点一点地流失，
在夜深时，传来了“嘎嘎嘎”的声响。

日光，照在她的嘴角，
皱纹松动一下，
笑，发出了声音，
心里似乎掠过儿孙的惦记。

7《自行车的铃声》

拧响自行车的铃声，
惊动树上的鸟巢，一群鸟儿飞上天空，
分散了我的眼神。

一块石头阻在路上，
我连人带车滚入芒丛：
一个轮子脱身而去，
手被石头磕破的血流出了身体。
四处寻找，
我只找到了仍然在响的铃声。

8《奔跑在春天的路上》

奔跑在春天的路上，我遇见一个
忧郁的人，岩石一样，
从鲜花和鸟群中坠落，
又似乎是块布，
把面目包起来，
藏在旧日子，在去年的冬天里。

奔跑在春天的路上，我跑离的时候，
能否撕毁这块布？
能否敲碎这块岩石？
搞清楚忧郁的由来，
到底是由何种成份组成的。

9《最初的时光》

最初的时光已留在那里，
像一段路，更像一条绳索
引导了我。

我背着装满风雨的木箱，
向上是凄凉和寂寥，
是冷的风，
把身体里很少的热量散走，
温暖我的
是一座小木屋，
是这段时光和这片土地。

10《修剪》

都处是路，从树上爆出的芽
长粗的枝，吐放的叶不可能沿着同一方向。
到处是生长，树冠一片杂乱，
发出闹哄哄的叫喊，
连日光不敢驻守。

我提着一把枝剪，开始动手，
向上的一条主枝留住，由风雨送上天空，
其它的侧枝全部剪掉，装上垃圾车。

11《高外》

我怎么跑到高处？
我怎么会跑到高处？
是一块石头，不是鹰
磨擦天空，带给人世间的闪电。

我只能晕眩，然后是掉落，
掉落后，是水声
是水花。

12《旧房子》

旧房子，灰墙黑瓦，
像一堆黑墨，涂在岸边，
里面，透出亲人的目光
和脚步声。
里面，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演绎一桩旧事。
青印溪的洪水
并没把它冲掉。

阳光绝不短斤缺两，从窄小的窗户
射进去，最黑的一块墨是老人的叹息
渐渐地变淡。

13《视野》

向上，看到竹干，看到翠枝
然后是停在梢端上的鸟，鸟背上的蓝天。

向下，是山坡，坡下是农田，
一位妇女拖着秧苗
赶往春天。

作者简介：沈河，原名赖仕嶂，六十年代生于朱熹故乡福建尤溪。毕业于福建农林大学。高级工程师。1999年开始真正意义的诗歌创作，作品散见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等报刊。出版诗集《也是一种飞翔》、《走向你》。系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2002年触网，任“诗三明”论坛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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