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许中华 · 发表于: 星期二二月 14, 2006 8:21 pm 发表主题: 小丑

◇ 小丑（长诗）

天色晚了，一个小丑进城
古希腊有位哲人说过
他的表演要胜过十个医生的治疗
当然，断气的除外

迷彩服赛过晚霞
高帽耸着塔尖
涂了五色的脸庞
像复活节的彩蛋

他那船形的鞋子
向前，向后
摆出极大的弧线
身子随着夸张的举动摇颤

孩子们围着他起哄
他从硕大的袋鼠兜里
掏出各种糖果纷撒
甜蜜像雨一样敲打街面

大人们在瞧热闹
抑郁的城市在恢复生机
厨娘倚着栏杆笑笑
伙计忙着吹响口哨

致敬！小丑先生
我们向您致敬，这里
从乡村过渡到城市
从快乐过渡到郁闷

仅仅用了一年光阴
我们都在生活的泥沼里发昏
医生仅有器械与药片
对于精神疾患毫无助益

小丑先生，您的大驾光临
把春天赶进了冬天的羊圈
我们这些倒霉的羊羔
嚼着嫩草，换上了新毛

这里，在您到来之前
欢笑是冰冷的
问候带着霜气
树木与花朵，全是塑料制品

城市，似乎不再住人
仅仅堆积衣服与砖块
地下埋着各式管道
人体里种着嫉妒与冷漠

行尸走肉，绝不是比喻
而是现实！小丑先生
这里，不再是乡村
而是城市，颓废的与荒谬的，互相揶揄着

不过，幸亏您来了
将一种干净的海风带来
吹拂着醉醺醺的灵魂
清醒，只是个时间问题

或许，您太抬举了
我一个小丑，仅仅是个过客
功劳再大，也不及诸位自身
孩子们快乐，因为一种新鲜

生活，一再重复
必然厌倦，何况愁眉不展
只为小事一桩
如今，你们微笑，仅仅缘于我的路过

路过，是偶然的
长期的行走，早已被你们忽视
就像路，在悬崖
远比在弄堂里稀奇

抱歉，我不该说教
我是个小丑，应该表演为上
吹起我的笛子
多么美妙，如果黄昏因此而暂留

不过，听说您是个诗人
那一定比我知晓得更多
我又何必在您面前饶舌
把碗底露出，徒使自己蒙羞

您看！这夜色
从来等不得行人
它要回家了，就黑着脸唬人
您看！这夜色，预示着我们即将分手

哦，小丑先生
您是否愿意屈尊光临寒舍
又是否愿意秉烛长谈
人生，总需要一二个知己

我们借助既得的语言
一再说明自身的感受
哪想混乱是语言设下的魔障
此刻我已不知出路何在

哦，您啊，诗人！
首先我要表示我的歉意
小丑向来属于流浪一族
栖居在随意之地

那些温暖的深宅大院
不适合小丑的脾气
但您的一番好意
小丑心领之外，愿以笛声偿还

多么高尚的人啊，小丑先生
我想，这世上有一种人
与您类似，又知书达礼
好吧，让我听听您的笛声

小丑吹起手中的竹笛
月亮在款步走来
鸟雀们不停地啄着星星
发出清响的撞击

河水吻着光滑的溪石
野鸭伏在芦苇荡里
那些寂寞的狗
终于按捺不住，叫得越欢，笛声就越清脆

想象一下，我们的城市
为何沉睡着，有如坟墓
为何笛声里，让我听出了哀悼
似乎远处，才是生活的本原

我沉浸在自身的谵妄中
晚风，由燥热变得潮湿
黎明悄然落入眼睑
小丑已然出城

笛声种上了河岸
长出一片青翠的竹
我忘了问问小丑
如何削好一支竹笛

用刀，还是用诗
把这些竹子变成笛声
我忘了问问小丑
一节竹子上要挖几个音孔

这个城市，在小丑走后
清醒了一阵子
又接着沉睡，我们习惯于黑眼圈
睡眼惺忪，成了流行病的一种

我不再沉默
于是，穿起迷彩服，戴上高帽
涂着五色的花脸，举止滑稽
生活，需要我去流浪

我经过每一座城市
用笑声点缀那里的夜景
用我的脚步追踪小丑
我需要他的指引

如今，我依然懵懂
让竹子变成笛声
用刀，还是用诗
或者，我可以尝试着吹奏

直到有一天，我路过
另一座城市，孩子们亲切地叫我
小丑先生，欢迎您
我才发觉，他已经比我先到了这里

晓鸣 · 发表于: 星期三二月 15, 2006 9:05 am 发表主题:

欣赏！流畅的语言和明快的叙述继承了传统叙事诗的精华。

星子 · 发表于: 星期三二月 15, 2006 9:39 am 发表主题:

故事深刻。。。有意味
_________________

许中华 · 发表于: 星期三二月 15, 2006 8:43 pm 发表主题:

谢谢晓鸣、星子的观阅。

林忠成 · 发表于: 星期四二月 16, 2006 5:10 am 发表主题:

叙事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