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湘西刀客

土块一夜的城市之旅
————————————

1

一枚土块动了动，构不成一个事件
一枚土块再次动了动，懒了一下腰
四枝张开四枝。咂咂的
骨头与骨头砸撞的响
在原野里召唤着什么
雪化成水的雨，从高处落下来
土块原本就在低处，从来不会落下
只知道被动地接住落下的
从雪的深处下降的水
淋湿了它。被雨意识流的土块
才能下落到更低的河床
这时的土块是一块不称职的土块了

接纳雨水的土块，输灌雨水的土块
更加精诚团结，成为一砣泥
亲和着更强的亲和力。
成为土更高一级的化妆品
在泥土里爬摸滚打几十年
我早已土块成一枚土块了
今天，大年将至
我萌生了一个很土的想法
土块有想法也属正常
土块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在冷雨中，不知是我对土块说
还是土块对我说--如果命运让我选择
我会土块成一粒城市的土粒
进一次城，是土块也是我
一生最出格的超理想

土块于这个冬夜偷偷附在我的鞋底
上了路。上了路的土块
比路的眷恋还悠长
土在路走不到的地方伸展
上了车。上了车的土块
比车的激动还激动
抒情的文字在车中叮叮当当
都市的人行道上多出了一位夜行人
进城的土块，比土还土的土块
睁首一双奇大无比的土眼睛
丘头怪脑。开始了我的城市之旅

2

土块进城的第一件事--吃
人是铁饭是钢，柴火烹饭喷喷香
我的胃口很大食欲极好
城市的灯红酒绿不得不叫我食欲不好
我恨不得一口通吃这灯红酒绿
土块随着人流走上了一条长地毯
在楼梯口，看见一双绞动的高跟鞋
鞋中长出的一节嫩藕
藕蒂上的几粒红草莓，是遗落的少女红
我馋诞欲滴来到了餐厅
从一个油漆靓丽的餐椅脚，上升电梯
坐到了城市的幸福一席
园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
都是我从未见过的动听名字
土块再一次感到自己的选择
是多么地正确伟大。城市的好
通过这盛大的席面而体现光大
让我情不自禁狂吻城市的唇了

土块学着城市人的模样举杯相对以饮
与城市美眉热烈地交杯。咣咚，咣咚
碰杯之音美过了隆隆的春雷之声
67度的衡水老白干在喉道里发着高烧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
城市的宴席上，土块第一次土气万丈
伟人样地挥动着伟大的手
山珍海味拼盘着一个个拼盘来到眼前
海里的东西不敢跨海口
山里土里的东西，我见过多了
我是土块呵！
吃不着猪肉还不见猪跑？
什么蛇、狸、蛤蟆、蚯蚓等等
那一样不是土生土长的
这些土地的宝贝儿，大山里的私生子
虎头虎脑的家伙
它们吸干了多少地气与精血
才能羽毛丰满浑身流油
才能烧红贪婪的眼球
献给了城市的午餐。丰满着
城市的丰满

3

一树樱花正在热烈的开放
枝枝大方地伸出了广告外
抹去东方含蓄的传统面膜
土块站在花朵下，任风儿轻抚脸颊
一颗巨大的土蜂在嗡嗡缠绕
大口大口地吸食异国的风骚
土块险些中了香气的暗箭
城市暧昧的天空下
是一望无边的纵欲肉林
今夕何夕？我早已不知委身于谁

我被樱花拥进了樱花城池
花房里春光明媚，群莺乱舞
花丛中的土块，显得多么地
贵族。贞洁。博士。猛男
一阵音乐的风从泥心掠过
悸动着花季的悸动
迪斯科脱下最后的外装
制造出一阵阵台风海浪
上方旋转的梦幻之灯
就是海鸟通红的眼睛
我适时地成为一丸摇头丸
摇摇摇！摇出大腹便便的酒水
摇出眼角流淌的泪花
渴望成为一粒英雄的子弹
消灭这汹涌的印度洋海啸
土块踩着鼓点，搭上享受的快车
让摩登之夜更上一层摩登楼
火山喷发之后是一片黑森林的寂
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暗
脸贴上脸。肚皮贴上肚皮
四枝贴上躯干。贴子贴上莹屏
只有在黑中，我才能摸到老家的月亮

4

然后，这一站是城池最有名的樱花浴
一条龙服务，早已不是
第一棵进城的白菜
是哪一路名师的汤用土来洗
有可能洗出更靓的一朵时代名花
土洗水。水越洗越土
一条蓝色的绸缎一洗失色
水洗土。一条思想的大堤溃不成军
在人造的大雾里，我轻轻地浮了起来
脱离大地，比鸿毛还鸿毛
土块一步失重，一夜失贞
比泥还泥。溶解的本色
从一处马桶的阴道泻入了城市的下水道
我的脸不能分辨，正面反面
我的眼不能正视，正确错误
土块很色盲，哪是红哪是黑？
到了这时，我只能相信触觉
粗砺的手指划破城市的嫩皮细肉
封存了嘴唇，冰冻了按摩床
销毁战士人在枪在的武器
只见一条腰带，不要问我是什么颜色
挂着一块肥肉掉下来
重重地掉下来，砸疼
土块胡须。掷地有声

5

土块被夜生活踹了一脚
从晚礼服下滚出了大门
我一步三回头，上了大街
上了人行道，上了冷风的钢丝绳
我的脑子还处在临界状态
浴池的白雾比山岚还白
从混凝土眼中吐出
模仿一回地气
上升一份城市的原始本色

土块不是人，我更不是人
显然上错了道走错了路
但土块关心的不是这些
是城市的风景
风景是永不落的太阳
高高亮在每个人的头顶
生动活泼。留涟着叫人忘返
我一边被酒瓶夹住腋窝
一边是一只未点燃的香烟
扼住了我的右耳朵
灯火隆隆，车流眩目
从左耳穿透右耳
在香烟上打下了一排条形码
礼品回收店门大张着嘴
是城市午夜又一大风景
名烟名酒在夜里行动
买的人不吃，吃的人不买
一股股冷风从这里吹来
我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了一些
良知捕捉到冷风的源头
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回程

6

我决绝地告别城市，辞别夜色
我终将以泥土的威力
将光穿透，将声音打碎
像打碎一只磁碗那样地轻而易举
打碎城市的一切幻像
土块，在土化为泥的那一刻
就宣告这一天的来临
无数柄暧昧的剑收集冷冻的晶体
一个最小单元的尘粒
随时有被风衔走的危险
赶在风与扫帚来到之前
土块从人行道的地面砝
城市面膜的一条小小缝隙
一条小巧的私有阴道
起立。飞翔于一棵街树的冠
乌鸦样打开一扇旋转的门
进入绿叶的一条河流
被闪电照亮并牵引着
穿越根胫，将远方更远
相会于大地，将大地更大地
在破晓的枕头与土们紧紧拥抱

土块的思想在没有土地的地方漫长
我要摘下十万片叶子当光盘
刻录下这次非凡的经历
不怕你们人类笑掉牙
我要当街脱下裤子
将我的一夜所得打包
带回我乡下老家
让我土地的父老乡亲长长见识
如果有一天你从乡间走过
看到土地长出了长长的嘴
那一定是让我的故事给笑裂的
_________________
行路半尺刀吟诗一枕书
欢迎光临《散文诗苑》http://cq.netsh.com/eden/bbs/762744/
《网络诗歌探索》http://cq.netsh.com/eden/bbs/763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