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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走进欧隆痴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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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晖[浙东杨雄]
杨继晖作品集

六品通判
(官儿做大了,保持廉洁哦)
六品通判<BR>(官儿做大了,保持廉洁哦)


注册时间: 2005-01-06
帖子: 117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二 一月 10, 2006 11:03 am    发表主题: 一路向西——走进欧隆痴的故乡 引用并回复

在中国现代诗人里,我最喜欢的是卞之琳,他的空灵,让人觉得有限的字里自有一股恬静,他的跳动能做到文从字顺,他的诗里有美丽的哀愁。我一直很喜欢这样的风格。而当我读到欧隆痴的《一路向西——内蒙故乡》时,目光,竟久久不愿聚集。那是怎样的游离在空灵和厚重之间饱含悲悯的黯然啊?一种让人不忍接近的伤感。

这组诗,是他在2005年初写的,打开文字,可以看到一个少年沿着公路孤独行走。第一站,便是他出生的地方:乌兰察布。

  夜晚,乌兰察布的泥土早已熟睡
  我出生的村庄又下起了小雨
  撑伞的老人步入黑暗
  呵护一只受伤的雏鸟
  安详度过潮湿的雨季
  
  记忆的山村中
  圈养的牲畜开始反咀
  一头老牛踏响四蹄
  
  又是贫瘠的河道蓄满洪水
  村庄里,人越来越少
  仅存的植被
  都长在了男性的唇上
  
  坍塌的废墟前
  我相信有一只羊
  在原地啃啮了一百年
  

小欧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圈养的牲畜开始反咀/一头老牛踏响四蹄”。当“贫瘠的河道蓄满洪水”,“村庄里,人越来越少”。

就是这样的地方,“又下起了小雨/撑伞的老人步入黑暗/呵护一只受伤的雏鸟/安详度过潮湿的雨季”。说实话,读到这里,我是凄凉的。我相信这是他真实的写照。小欧从小母亲去世,父亲在煤矿打点工,那个步入黑暗的显示老态的男人,应该就是父亲。后面有一句“仅存的植被/都长在了男性的唇上”,这有两层意思,一是对应前面的境况,二是这个男孩逐渐长大。“坍塌的废墟前/我相信有一只羊/在原地啃啮了一百年”。一辈子,在破旧的环境里,安分守己。这是乡民,也是父亲。“夜晚,乌兰察布的泥土早已熟睡”,很沉的思念,给过早离世的母亲。

离开故乡,他继续流浪,到达一个叫卓资的地方。那是他的祖籍所在。
  
  窗外,大山绵延不绝
  又是枯败的长草
  与牛羊同时落入我的视线
  沿着没被踩过的那些绿
  看搭建不久的小屋炊烟萦绕
  门前有树
  树上有鸟
  广阔的坡面铺满宁静与淳朴的幸福
  
  这多么酷似我梦想中的生活!
  每天提前把羊群赶上山坡
  在青草繁茂的绿地上
  与一群未成年的羔羊
  讨论一座山曾有的褶皱与辉煌
  
  告诉它们,沿110国道过去
  会遇到道路和桥梁
  告诉它们,烽火中
  这里曾走过我的曾祖和祖父
  告诉它们
  五百年前,这是一条尘土飞扬的马道
  那时,天空上没有云
  也没有鸟

绵延不绝的大山,枯败的长草,和牛羊一起落进年轻诗人的视线。小屋、炊烟,门前有树,树上有鸟,这一系列的实指推出一句:广阔的坡面铺满宁静与淳朴的幸福。

紧接着,他叙说了梦想中的生活:每天提前把羊群赶上山坡/在青草繁茂的绿地上/与一群未成年的羔羊/讨论一座山曾有的褶皱与辉煌。这叫平静。我们可以想象,当其他同龄人还在憧憬未来、张扬青春的时候,他却渴望这样的平静。这是不合逻辑的。但如果我们了解他当时面临巨大的就业压力,因自己碌碌无为而产生一种对亲人的愧疚的话,我们多少应该明白,他渴望的平静,其实是无奈的选择。

“告诉它们,沿110国道过去/会遇到道路和桥梁/告诉它们,烽火中/这里曾走过我的曾祖和祖父/告诉它们/五百年前,这是一条尘土飞扬的马道/那时,天空上没有云/也没有鸟”。我不愿将这段话理解为向生或向死的思考,那样太严肃,也太沉重,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我更情愿这是诗人在特定地点对祖辈的缅怀。

走过给予他生命的两个地方,来到省城呼和浩特的时候,已是夜晚。他拖着疲惫,进入一段年少的梦,还没展开,便已匆匆结束。
  
  这只是一条小街平静的夜晚
  街面铺满行人和车辆
  音乐的背景里
  传统的锣音与现代的热舞
  彼此消融
  
  昏暗的路灯下
  闪过飞蛾和蝙蝠
  它们抖动翅膀
  头顶缚满夜色和白布
  
  光线昏暗的旅店招牌下
  有谁与我并肩站立?
  一同享受一个夜晚的悲伤与幸福
  
  又想起了历史
  那段废弃的土墩
  假如没有经过修葺
  好象可能已被还原为一截古时的城垛
  
  那时,槽里草料正足
  出征的战马还没有开始嘶鸣
  入夜,星星很亮
  草丛里偶有肥虫的鼾声传出
  
“这只是一条小街平静的夜晚”,和“光线昏暗的旅店招牌下”说明了他的贫穷,一个偌大的省城,可以供他驻足的,只是一个偏僻的小旅馆。而无论第一节的对立,还是第二节的隐喻,都为了烘托一句:有谁与我并肩站立?一同享受一个夜晚的悲伤与幸福。如此无助啊。05年10月,我在河北出差,小欧多次邀请我去内蒙,他说:我现在很穷,只能请你挤一张破旧的床,喝低劣的白酒,但我还是希望你来看我。后来我还是没去成,毕竟也太远了,现在想想,不免唏嘘。

在后两节里,他刻意营造了近似古典的意境,略微带些夜凉,超越现实,回到痴心的年代。“那时,槽里草料正足/出征的战马还没有开始嘶鸣/入夜,星星很亮/草丛里偶有肥虫的鼾声传出”。只在这里,我们才可以感觉到他隐约的抱负,或者说积蓄着,等待爆发。

离开省城,有一片熟悉的天空:包头,他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城市。读书三年,而今后的工作、生存,也和这里难以割舍。让我们一起走过包头南绕城公路吧:
  
  远行了
  新书包塞满隔年的泥巴
  在一条从来处去的土路上
  我眼含热泪
  
  那是三年的日子啊
  
  从钢铁大街到南绕城公路
  每个冬季,我都尝试着走出应有的一种幸福
  感性的安慰是徒劳的啊
  谁能用简单的加法累积丢失的记忆?
  
  罐装的淡水开始高价出售
  而我永久直立的头发
  从没有鼓起剃度的勇气
  
  人们都富足了啊
  他们面色阴冷
  注视一条贫穷的马道直通西域
  
  从这里过去
  会看到黄河
  会看到沙漠
  会看到倔强的人身背自己的命运
  正努力耕作
  
  包克图,迷失在阴山深处的一只鹿
  又在哪里侧起了耳朵
  听远古的梵语充满祝福
  
  远行了
  把一些故乡的泥土
  虔诚搁放在我的脚下
  
  贫穷的人啊
  跟在我的身后
  就这样,一路向西

徒步行走,占据了整首诗歌。他在这里写道:贫穷的人啊/跟在我的身后/就这样,一路向西。

包头地名源于“包克图”的谐音,即“有鹿的地方”。我相信,这里有他的同学、老师,也该有他的情感。从羞涩里逐渐成长的人,不可能对记忆熟视无睹。“每个冬季,我都尝试着走出应有的一种幸福/感性的安慰是徒劳的啊/谁能用简单的加法累积丢失的记忆?”读到这里,我忍不住为这个茫然、疲倦的少年掩卷哭泣......

我们逐渐被文字控制着,离开现实。向西,陪着年轻人继续向西!听风中传来蒙古语:富饶的湖泊。那就是——巴彦淖尔。
  
  从地图的弯曲处
  和所有到过巴彦淖尔的人的嘴里
  我欣喜地看到一匹马沿黄河走过草原
  走过河套
  走过麦田
  
  黄昏,所有的亮光熄灭
  河水恢复上古的干涸
  富足的人都失忆了啊
  他们赤足,群居
  在夜晚燃亮篝火
  分食一块晾晒三年的鹿肉
  
  当我涉足那片丰饶的土地
  便有一位叫做小红的少女
  笑语盈盈
  在巴彦淖尔的河道上
  献上牛羊和鲜果


我不太清楚,巴彦淖尔对他意味着什么,但我可以分享到他的欣喜。“当我涉足那片丰饶的土地/便有一位叫做小红的少女/笑语盈盈/在巴彦淖尔的河道上/献上牛羊和鲜果”。如果猜的没错,这里应该是他刻骨铭心的地方,恋爱或者失恋。

他以难得的轻盈,构成了一幅色调温暖的图景,为内心的爱意营造了相应的环境。祝福这个叫小红的少女和这里所有“赤足,群居/在夜晚燃亮篝火/分食一块晾晒三年的鹿肉”的人们吧!

离开魂莹梦牵的巴彦淖尔,不小心,就跌进鄂尔多斯以西的沙漠。小欧曾经告诉我:他在鄂尔多斯沙漠经历过一次死亡,从此对生命,有了感恩式的感动。
  
  鄂尔多斯以西
  有沙
  有树
  有象征生命存在过的高粱和土屋
  
  毛乌素大片的沙地
  就在我的眼前
  寻求藏身的容器
  
  我的生命在西北
  沿西而去
  那里有沙漠与古树
  那里有卵生的果实与胎生的泥土
  
  在那里,找一个善良的蒙古族姑娘
  裸坐在西北的沙场上
  一家三口,把那些研磨成茧的沙啊
  从一,数到我生命结束

“鄂尔多斯以西/有沙/有树/有象征生命存在过的高粱和土屋”,“我的生命在西北/沿西而去/那里有沙漠与古树/那里有卵生的果实与胎生的泥土”,以重复的意思,递进出死亡与生命。

我们可以从这样的句子里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平和:在那里,找一个善良的蒙古族姑娘/裸坐在西北的沙场上/一家三口,把那些研磨成茧的沙啊/从一,数到我生命结束。在一个年轻人的笔端,如此从容的叙述生死,不能不让人觉得祢足珍贵。

对小欧、黑水,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这辈子能平安渡过。我对他们有个要求,等他们结婚的时候,我要去看美丽的新娘,喝滚烫的烈酒,如果可以,我还要山头的风吹来,飘起男人的眼角的泪花、女人的微笑。

在这首诗的最后,他走进了寂寞。如果我们不知道内蒙最西的地方是哪里?沙尘暴的源头在哪里?请继续跟着他,到阿拉善去。
  
  到阿拉善去
  那里有风沙和雨水
  那里有孩子和太阳
  那里有仅存的池塘面临干涸
  
  到阿拉善去
  背着我的诗稿与干馕
  带上泥土与我心爱的姑娘
  
  当所有的河面结冰
  冻结的声音彼此传诵
  当遥远的古域覆满洪流和雪崩
  当我的左脚踩入一片沙
  都走了,所有悲悯的沙岭
  所有的童话和木马
  
  沙地还是沙地
  没有一只飞鸟停落
  
  我躺在赤黄的沙上
  梦见大股的泉水,汹涌而来

可以看到,重复和递进是他比较喜欢的表现手法,他带上诗稿、干馕、泥土和心爱的姑娘,浩浩荡荡地走进了拥有风沙、雨水、孩子、太阳、面临干涸的仅存的池塘的阿拉善了。而“当所有的河面结冰,冻结的声音彼此传诵”、“当遥远的古域覆满洪流和雪崩”、“当我的左脚踩入一片沙”时,突然发现:都走了,所有悲悯的沙岭/所有的童话和木马。那是何等的荒凉啊!沙地还是沙地,没有一只飞鸟停落。
  
“我躺在赤黄的沙上/梦见大股的泉水,汹涌而来”。在他的梦里,有生命在涌动,而在他身上,我却只看到无边的静。我反对他这样结尾,把自己一个人再次置于苍天黄沙之间,默数着岁月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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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248
来自: 甘肃兰州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一月 15, 2006 10:33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杨雄的评充满了情感的色彩。小欧是驻守在遥远边城的无数个顽强的西部人之一,他们的悲悯是真实的,原生态的,可以听得到生存中绝望般的呼喊,那是种坚毅,也是生命体验的最纯真的语言。


从诗歌技艺上来说,欧的笔调趋于娴熟,每每信手拈来的句子,不矫饰,不浮躁,稳重的笔底驾驭文字很到位。在整体舒缓而略带悲怆中的文字里。也还有贴切的暗喻走过,有的具有关联中的神性。如


“村庄里,人越来越少
  仅存的植被
  都长在了男性的唇上”


这里,显然“植被”二字的暗含意义让人拍案叫绝!它极有特点,可以指代真正的不毛之地的广袤的沙漠,也可以指男士的胡须,那些坚如磐石的男子是令人敬佩的,他们不是王子,不是传说中江格尔(民族英雄),但他们的坚韧,如沙漠中的芨芨草一般卑微而鲜亮,是风景一般让人落泪的亘古不变的千千万万扎根的蒙古人!


这一组诗歌用太息般的大悲我替代个人的小悲我,不仅仅是欧的生活写照,也是一个民族的世纪行走,是切实能够感动我们或者正在感动我们的乐章。。。它的玉音,如腾格尔不散的长调歌声,响彻在我们心头。。。天堂,那里的步调不会走远。
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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