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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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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山[仙子]
唐小山作品集

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四品府丞<BR>(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5-04-24
帖子: 320
来自: 古时咸州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八月 12, 2005 10:58 pm    发表主题: 三生石 引用并回复

三 生 石
唐小山

认识青青的时候,家新才十岁。

十岁那年,妈妈带着家新去农村的亲戚家玩。亲戚家有个比家新大一岁的小哥,不出三天,两个孩子便混熟了。小哥领着家新先是爬上了院子外面那棵高高的大柳树,然后又把树上的一只毛毛虫捉下来,让家新玩;没等家新惊叫着把虫子扔掉,小哥哥又让他看自己养的一笼小兔子;家新好奇地伸手想要摸一摸兔子柔软的毛,可兔子认生,差点咬了家新的手指。这样闹腾一番后,小哥说带他去河边抓鱼,两个孩子便往河边跑。

天气很热,但一靠近河便感觉到了凉风。家新惊奇地发现,离河最近有一户人家,方方正正的院子,门前有棵大柳树,柳树下有块大石头。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正坐在石头上看书。家新向那女孩子望,小哥一拉他:走,咱们玩去,那个姑娘是个书虫子,有什么好看的。

来到河边,小哥脱去衣服。扑通一声跳进河里,喊家新下水;家新正犹豫着,小哥哥一拽他的脚踝,一把将他拉下水去。河水并不算深,但不会水的家新一入水便开始乱扑腾,小哥以为他在闹着玩,拍手大笑。等发现家新开始往下沉,才觉得大事不妙,游过来要拽家新起来,但越急越拽不起,家新喝了几口水,开始大叫:救命!!救命!!

坐在石头上看书的那位少女扔下书跑过来,帮着小哥哥一起,将家新拉上了岸。

清醒过来的家新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温柔的手。这手轻轻地帮他把湿头发理顺,又把糊在他手脸上的泥土擦去。家新怔怔地看着手的主人,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青青与家新就这样相识了。那年青青十七岁,在读高二。家新清楚地记得青青看他没事后便回到了柳树下,拣起了自己的书,那本书湖蓝色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字:三生石。

家新问青青书里写的是什么,青青微笑着说是爱情故事,你还小,你不懂的。家新悻悻地说:连小鸟都懂得爱情,我怎么不懂。他的话让青青的微笑花一样绽开,那么温柔地铭刻在了家新的心里。

在青青的眼里家新只是个有些特别的小孩子,可家新说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长成一个大人似乎真的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七年之后,李家新已长成了个子高高的少年,顺利地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

上了大学后,家新很快有了个漂亮的女友。女友叫非儿,是本校的校花,身材苗条修长,涂着淡紫的唇膏和同色的眼影,一头飘逸的长发常常引动着校内众多男生们的目光。而高大英挺的家新,尽管已是“名草有主”,仍被校内许多女生们爱慕着。

每个周末,这对金童玉女会一起去看电影,或是去迪厅蹦迪,日子在快乐得不似人间的感觉中一天一天地过去;青春是如此完美,但完美中似乎有种挥不去的遗憾,细一搜寻,却又不见了。

陪非儿上街买衣服时,家新在书摊上看到了那本《三生石》,便不加思索地买下了。非儿好奇地翻了翻,牵了牵嘴角,说:什么嘛,老掉牙的故事,只有一点挺新颖-----嘻,那时也有姐弟恋啊。不对,哈,那时该叫小女婿!家新不客气地抽回书,说:不知道就别乱说话!

从未受过任何重话的非儿一把将书抢过来,扔到了窗外。家新来不及再和她吵,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从窗外的树底下把书拾了回来了。等他回到宿舍,非儿已走了。

梦一样的年龄里发生的爱情有时也像一个美丽的梦,爱情燃烧青春的同时,青春也在一点一点地检验着爱情。暑假到了,家新邀非儿回家看看,非儿没有答应,家新只好一个人回了家,带着那本《三生石》。

只在家里呆了几天,妈妈要去农村亲戚家,家新百无聊赖,也跟去,打算散散心,好好地玩几天。十年前去过的小村仍然如故,当年淘气的小哥哥却不再淘气了,有了女朋友的小哥整天忙于和女友卿卿我我,根本没有时间理家新。家新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十年前掉到河里的事,小哥哥就笑,说:你就别恶心我了,我可再不敢带你去了,那回挨老妈一顿暴打。

家新说那我自己去吧,反正我还能记得路。携着那本书,他出来了。

仍是那条路,仍是那个离河很近的小院子,院外,那棵大柳树比十年前更加繁茂了,树下的大石旁栽了几株草花,缤纷美丽。

大石头上,一个穿着白衣裙的女孩子倚树而坐,低头看着书。

家新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等那女孩发觉有人走近抬起了头,他才一下子叫了出来:“你是------青青!”

七年的流光飞舞似乎并没有给青青的生命添上什么印迹,青青似乎从没有离开过这里;十年的春去春回改变了许多人,却没有改变她;青青仍然那么娇小,清秀的眉目间仍是那股温柔的气息在流转。但是,青青显然没有认出他,缓缓站起,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问:你是……?

他笑了,说:连小鸟都懂得爱情,我为什么不懂-----还记得七年前那个小男孩吗?我是谁?

青青的眉头轻轻地一抖,忽然露出了笑容,轻快地叫出:家--新---李家新!

家新也笑了,说:你的记忆力真好!青青也笑了,说:你也是啊,小弟弟!

家新看看她手里的书,笑了:你还是这么喜欢看书,还记得那本《三生石》吗?”青青也笑了:怎么,你还记得那本书?”家新把手里的书伸到青青眼前:你看这是什么?!

他们就从那本《三生石》展开了话题。那天,他们谈了很多很多。青青大学毕业后就分回了小城,她的单位离家新的家很近。家新惊奇地发现,和青青在一起,他有说不完的话,而二十七岁的青青笑起来,仍然象当年那个十七岁的少女,温柔而天真。

那个暑假他过得非常开心,他和青青几乎想到了各种玩的方式:爬山、看荷花、游泳……直到假期已满,他才心有不足地踏上了返校的列车。回校后,他生平初次开始写信,每周一封,收信人都是青青。

回到非儿身边,日子又恢复了老样子,可家新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了。现代而时尚的非儿和温婉古典的青青相比,似乎是浅溪与深潭的映衬,缺了那份恬淡又自然的气度。他不再有兴趣约非儿去看电影,也不再主动去找她,只是闷在图书馆里看着书,一本一本地看。

非儿发现了家新的反常,也终于知道了青青的存在。再三追问,家新只是说青青是他的姐姐。女友说那好,寒假我要去你家里,看看这位青青姐。

家新说没必要,买好车票便踏上了返乡的列车。可当他在车站下车时,才发现非儿居然就跟在后面-----时尚的非儿穿了件非常合体的T恤,衬得曲线优美,青春逼人。家新叹了口气,说:你这是何苦?

非儿秀眉一扬,说:我就是要看看,你那位青青姐姐是什么样子。

安顿好了女友,他们去找青青。

青青的身畔多了个个子不高、胖乎乎的男生,青青说小胖子是她的男友,他们已经相处半年了。然后小胖子就说既然是你的老朋友,那咱们去吃饭吧,四个人便一起去了一个小饭店。

进屋后,家新和小胖子几乎同时为青青拉开一把椅子,青青笑笑,转头对非儿说:小妹妹先坐吧。便坐在了男友的身边;家新的脸色僵了一下,起身去拿茶壶,想倒杯水,结果水倒在了杯子外面。青青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他:怎么了家新?

家新挑挑剑眉,说:没怎么,可能是天太冷了,手冻得不好使了。

天气似乎也冻住了他的笑容,甚至冻住了他的话。那天家新一直懒懒的不爱说话,做什么都一塌糊涂:他把手里的酒洒在了小胖子的身上,吃饺子的时候,他又把一瓶醋当成酱油倒了满满一碟子,结果那天从饭店出来后,他一直都觉得嘴里发酸。而非儿,一向张扬的非儿,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什么也没说。

出了饭店,小胖子带着青青向家新和非儿告别,走了。家新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非儿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家新,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家新一惊,看看非儿,愣了一下,半天才摇了摇头:没,没有。

非儿牵牵嘴角,想说什么,却没说。

第二天非儿说要上街看看衣服,让家新陪她去,家新说女孩子的衣服男人怎么看得好歹,我找青青姐一起去吧。非儿硬硬地扔出一句:你是不是离了青青姐什么也干不了呀?干脆上学也带着她得了!

家新气白了脸,说:要不你就别买,瞎说什么呀!

非儿冷笑说:我知道你现在怎么看我也不顺眼了,哼,三生石,三生石,你也找块石头送给你的青青姐吧,书看多了人也中毒了!

那天的衣服没有买成,非儿连夜坐车回了学校。家新送她上车,一路上两人用沉默对抗着,到最后,投降的却是非儿。非儿买了两杯热咖啡,柔声说:家新,我相信你只当她是姐姐,别和我生气,行吗?我……我只是很担心,担心会失去你。

家新叹了口气,搂一搂非儿的肩,什么也没说。

送走非儿后,一连三天,家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第四天,他给青青打了个电话,约青青到小东湖桥边见面。

青青在电话中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但家新没有想到,青青来了不久,那个小胖子也跟来了。家新一本正经地看着小胖子,毫不客气地说: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我和青青有事要说。

小胖子听话地走了。

看着小胖子走远,青青叹了口气,望着家新:你不喜欢他?

家新看着她,说:是啊,不喜欢,他配不上你。

青青垂下头,好半天,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家新,我不是21岁的小女孩了,我周围的同学和朋友都已经结婚了。

他看着青青依然青春的脸:所以你也想嫁了?你怕没人娶你?

青青没有说话,慢慢地低下了头。

他忽然伸臂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青青吃了一惊,想挣开,却挣不动;她有点发慌,小声说:家新,放手。家新,你放手啊!

家新却不肯放,低下头,青青的发香冲鼻而入,他深深地吸了一吸,说了一句:别怕没人要你,我要,我要你!

青青还来不及说一个字,家新炽热的嘴唇便堵住了她的嘴。

似乎是过了几百年,又似乎只是花开花谢的一刹那,家新终于抬起了头,但仍用双臂锁着青青。青青羞红了脸,小声说了一句:放开我。

家新似乎没听到。好一会儿,青青听到他闷声说了一句:青青,你要不要三生石?我给你。

青青一怔,家新放开她,右手伸进了衣袋里,慢慢摸出了一件东西,递到青青面前。

淡淡的月光下,青青看到他的手心里躺着一块圆圆的小石头,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在淡淡的月光下发着淡淡的光泽。她伸手拿起来,放到眼前。家新咬着嘴唇,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从没当你是我姐姐,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不要说你不要,别告诉我你只当我是弟弟!

青青被他语气中的坚决震撼,抬头看着他;家新伸出手去,用力地将青青的手合成拳头,双手握住了那只小小的手。

到他返校的时候,青青与那个男友已经分手。在离家返校之前,家新找到青青,很慢很慢地说了一句:等我两年,我毕业回来就娶你。

青青轻轻地摇着头,说:我比你大太多了。

他眉梢一挑,问:难道年龄会是感情的障碍?我记得《三生石》中的梅菩提也比方知大了很多啊,你不会不记得吧?三生石你都接了,想反悔啊?没门。

两年过去了,家新毕业后真的回到了小城。

可是,母亲一听说他真的要娶青青,立刻勃然大怒,她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着青青,然后就开始忙着给儿子相亲;家新不置可否,只是当母亲问他意见时,他永远是那三个字:别忙了。精明的母亲立刻明白,她应该从青青那里寻找办法。

她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说服了青青,善良的青青不肯做出任何会伤害或妨碍到家新的事,她答应离开家新,而最彻底的离开就是她离开这个城市。

三天后,青青收拾好行装,准备南下。

火车已经快来了,站在火车站的站台上,来送行的好友晓旭默默地为她整理着行装,忽然,一个小小的盒子掉到地上,晓旭拾起来,惊奇地说:“咦,青青,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块玉啊?”一直发呆的青青转过脸,看着晓旭手里的那块晶莹的淡红色石头,好半天,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泪珠一颗一颗地滑下面颊,落在了手上。

晓旭看着青青,小声问:“是李家新送你的?”青青点点头,哽咽着答:“不是玉,是石头……”晓旭怔住了,好半天才说:“他为什么送你一块石头?”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没听过缘订三生,海枯石烂吗?那是我们的三生石。”是李家新的声音。

青青和晓旭闻声回头,这才看到,家新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一根柱子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她们。青青怔了片刻,忽然向他奔过去;家新冲过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脸上的泪立刻流到了一起。好一会,青青问:“你是来送我?”

家新摇摇头,温柔地说了一句:“傻丫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下去:“你休想跑出我的手心。”青青愕然,抬起头看着他。家新指了指脚边的旅行袋,轻松地说:“要跑你也得和我一起跑,记住没有?三生石可不是白送的,别以为你可以逃掉了,下辈子还得嫁我!”

他的声音很大,不但晓旭听到了,连站在他们附近的人们也都听到了。他们和晓旭一样,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唐小山 on 星期一 八月 29, 2005 6:42 am, 总计第 1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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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翼[雪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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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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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八月 13, 2005 5:40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感谢惠顾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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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ecanadaice[皇甫丽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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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5-01-05
帖子: 1839
来自: TORONTO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八月 21, 2005 4:24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很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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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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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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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5-08-28
帖子: 13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八月 28, 2005 9:25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十年的流光飞舞似乎并没有给青青的生命添上什么印迹,青青似乎从没有离开过这里;十年的春去春回改变了许多人,却没有改变她;青青仍然那么娇小,清秀的眉目间仍是那股温柔的气息在流转。但是,青青显然没有认出他,缓缓站起,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问:你是……?

他笑了,说:连小鸟都懂得爱情,我为什么不懂-----还记得七年前那个小男孩吗?我是谁?

这里七年就是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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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得学,学得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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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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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品府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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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5-04-24
帖子: 320
来自: 古时咸州

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八月 29, 2005 6:42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呵,多谢学生的发现,我原本打算的是写七年的,后来改成了十年,再后来嘛......呵,就忘了把这个七年改过来了,小山马上改正。
_________________
人间花正好,天际月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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