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叶雨 · 发表于: 星期二八月 23, 2005 11:52 am 发表主题: 老街书店

老街书店

叶雨

人很少。

那条街在湖边。蒙蒙的雨，温柔的触摸让人舍不得打伞。

老街，窄窄的单行线，稀稀拉拉几辆车。两旁是陈旧的木屋集市，店子里铺满一格格黄黄的橙子，可人的苹果，诱人的奶酪。

将近黄昏的天色让铁黑的旧街灯犹犹豫豫地在考虑是否点亮，一闪一闪，分不清是远处湖里的闪电还是街灯的眨眼。

老街转弯角处，接连有好几家花店。还没看见花店，老远就有让人一醒的甜香。

我要找的书店就在花店背后。刚进门，大颗的雨点就迫不及待地打了下来，古老的青石街面霎那间开遍了花。冷的空气把花香传得更浓。

书店只有三排书架，很旧的木头，但是很结实。
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两张小桌子，还有一个粗布双人沙发。那里可以让顾客看书。隔着桌子和书架的是一个糙砖砌的壁炉。深灰色的砖。

小小的书店除了那对老店主夫妇，就只有我一个人。就是因为顾客少，我才能在这里找到这本宝贵的参考书。

早上出来天色还好，我穿得不多。现在的确冷坏了，况且身上还湿了一大半。没带伞，我不得不等雨停。
我买了杯热咖啡，目的是为了取暖。
我坐在窗前的沙发，很不耐烦地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一片银灰的世界。

刚刚失业的我，一直承受着压力。一个人在国外闯荡，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我知道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就没法支付昂贵的房租，甚至吃饭都成问题。
我没有告诉父母我的失业，怕他们担心。在国内的时候，和父母同住哪用考虑租金？拿着国家机关的铁饭碗还担心失业？收入虽然不太高，我那时却敢一面挥霍着工资，一面挥霍着青春。
而现在，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要找工作……递出的简历毫无音讯。经济泡沫破裂后的萧条。

灰黑的天，铅般重，把我的心压得更加难受。

冷，我蜷缩起来，半闭着眼睛养神。无意中觉得前面有些亮光。我张开眼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壁炉被点起来了。才看清楚那是个传统的壁炉，里面烧旺的柴火噼噼啪啪地响，还有一缕燃木的香气。

这种暖洋洋的感觉让我完全忘记了寒意。我不知不觉喝光了咖啡，雨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Want more coffee？”老板娘是个皱纹不少的老妇人。
“I am good. Thanks.”我担心地说，怕多花钱。老妇人明显看出了我的背后的含义，告诉我，“refill”是免费的。

我第一次觉得可以理直气壮了。拿着满满的咖啡，斜看着闪闪的炉火。我开始觉得，也许生活并不是我理解得那么槽。

这么想着，我心里好受了很多。我从书架拿了一本故事书，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这本书很好，让人一看就舍不得放下。

看完了，突然意识到雨早就停了。外面的天黑了，月亮却从云端探出半头。湿淋淋的青石板的马路泛着淡月，感觉就像一条溪流的河床。

我站起身，为了不浪费，我喝完了第四杯“free refill”。正要出去，老店主问到：“Do you feel better now, young man?”我笑了。的确，失业以来，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刚才忘却了生活的烦恼。

老店主把参考书包好，递给我：“Enjoy the book, and life.”我还是笑了笑，出了店门。晚上9点的空气被花的甜香熏得像一杯鸡尾酒。

在颠簸的公共汽车上，我突然看见装着书的塑料袋上印着小书店的营业时间：星期六，早上10点到下午6点。

每当我觉得生活的不如意，我就会想起那家小小的书店，那个为我点燃的壁炉，还有，那扇为我开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