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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应声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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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4-06-14
帖子: 47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七月 18, 2004 3:36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Chapter 11 勇气


此后的两天,小应都没有过来,似乎在家里犹豫挣扎。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三天的下午,会在台北豆浆大王那里遇到小应和小冲。
下午的时候,天天早早发来了短信,说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心情郁闷,要我陪他吃东西。我想他其实是希望我和他去玩游戏的,可惜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五点了(这里面还包括作为小应家教的早退特权),如果再勉强去小西天或者新东安那些地方,天都黑了。没办法,北京真是一个很大的城市。
然后就是这样大的城市,我还是可以巧遇小应和张小冲。这自然缘于一肚子闷气的天天突然提议要去喝台北豆浆大王的豆浆。这么慎重地放弃了KFC,结果就是在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小应他们。
当时里面的人并不多,或许是因为今天不是节假日的关系。
小应背对着我,自然看不到我们;而小冲正半低着头抽着闷烟,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看样子他们也刚到不久,桌上只有两杯豆浆。
“嘿,那不是你那个全机种制霸的日语学生?”天天倒是眼尖,一下子就从小应的背影辨识出来了,正想去打招呼,我拉住了他。
“他正在处理一件重要的事呢,别去打扰了。”我拉着天天往服务台那边走。
“好啦好啦,你随便要点就可以了,反正我就想喝豆浆而已,”天天四下张望,“看来看去,就你们那个全机种制霸那边的位置比较好,我先去占位了哈。”
“别老是全机种制霸的称呼,你不累啊,他叫谢小应,”我笑着说,“那你去吧,我马上过来。”

天天还真是会选位置,我端东西过去的时候,赫然发现就是在小应和张小冲的侧面,我还没坐下,就被他们看到了。
张小冲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表示招呼,小应似乎正在说话,他的脸涨得绯红,看得出很紧张,看到我后呆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似乎才回过神来。
中间还隔了一桌人,我们自然听不到小应他们的对话,虽然这其中的内容我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天天的情伤之台北豆浆之旅只坚持到豆浆杯子见底就结束了。他女友发来了短信,说车胎爆了,现在一个人在东三环上发傻。天色也渐渐黑下来,前不沾村后不搭店的马路上,憋了的车胎和慌了神的女孩子,这一切都为天天这个英雄男友的复出奠定了坚实基础。
“唉,女人真是麻烦!”天天虽然在抱怨,但是我明显注意到他脸上的甜蜜,女孩子在危险时刻想到的人,才是她们最重要最想要依赖的人,这个道理,我想天天还是明白的。
于是天天抛下一句“下次好好报告你”的空头承诺,然后就飞速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现在,我的视野里,终于心无旁骛地只有小应和他对面的张小冲了。

看起来他们的交谈并不顺利,小应显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勇敢可以向张小冲坦诚一切。我踌躇了一下,又去要了一杯豆浆,然后走近了他们,在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
小冲显然对这样的举动感到诧异,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而小应,似乎从靠近的我这里得到了勇气,他抬起头,看着张小冲,慎重地说:
“欧阳是因为喜欢我而加入‘应声虫’的,这个当时你或许没注意到。但是,欧阳她知道我有喜欢的人,更知道你非常喜欢她。她并不讨厌你,相反,就是因为同样很珍惜你,才不想让你伤心,所以她选择结束对我的感情,努力地去爱你。我和欧阳的确……的确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曾对你说过谎话的……所以,小冲,你千万要珍惜欧阳。”
“她分明就是还喜欢着你,还把我当猴子耍!”小冲也没有顾虑我这个“好管闲事”的听众,声调也提高了些许,“你还在这里假惺惺说什么珍惜……好!谢小应你刚说过,你从不曾对我说谎,那你告诉我,你当时喜欢的人是谁?当时我和你可是连洗澡上厕所几乎都在一起,除了阿笙之外,我就压根没发现别的女孩出现在你周围?一班的那个长头发吗?还是我们演唱会上给你送了三束花的那个小师妹?我倒要看看,不对我说谎的好友小应告诉我的答案是什么?!”
小应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这个答案就快脱口而出了,但是他始终没有这最后的勇气。
小冲显然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洋洋自得起来:“你说呀,喜欢的人还需要考虑那么久吗?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听听。”
小应的脸色一阵惨白,然后又通红起来,他看了看我,眼里只有无奈和无力。

我突然放下手里的豆浆杯子,大步走过去,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喜欢的人,(我用手指着张小冲,)是你!”
小应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在这样的时候直接捅了他心里的马蜂窝,他的嘴唇一张一盍间,似乎想对小冲辩解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小冲在开始的头五秒中显然还没有反映过来,然后,他瞪大了他的眼睛:“你这小子……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叫雷奕,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我的心倒空前得平稳起来,我迎着小冲震惊的目光,再次一字一句地强调:
“小应——他喜欢的人——是你——张小冲!”

“谢小应!你他妈的回答我是不是这样的?”小冲的震惊突然变成了震怒,我的心咯噔一沉。
小应静静地抬起头,静静地点头:“从大一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所以,我不能答应欧阳……”
“砰!”小冲用力地捶在桌子上,“别他妈的说下去了!你当初和我认识,和我组乐队,都他妈的带着这个目的是不是?真他妈的恶心!这么多年,我他妈和你称兄道弟,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都在一起,是不是让你看爽了!?”
天啊?张小冲为什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预计了无数的结果,但是没有一个结果比这个更糟糕。这个家伙,难道真是孔孟之乡的关系吗,他对同性恋的态度,为什么会是如此的厌恶,如此残酷地践踏小应的感情?!
小应的身子弓在一起,像虾米一样瑟瑟发抖,像刺猬一样努力把自己缩在一起。小冲的侮辱如同尖刀,一把一把,准确地插在他的心口上,不偏不倚。
“你说什么呢……小应真像你说得如此不堪吗?”我咬着牙,一巴掌打在小冲的脸上,“大学的四年里,小应给你带来过困扰吗?想想你和小应一起经历过的酸甜苦辣,想想在你的快乐里,小应占了多大的比重?为什么你还可以说那样的话!他就是因为不想给你带来困扰,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的……”
“啪!”小冲回了我一个耳光,好重,让我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然后,我看见小冲咬牙切齿地说:“你别他妈的在我面前说这些恶心的东西!你算什么人,还能来插手管我们的事,对小应的这些事情你还真他妈的清楚!你这个家伙该不会也是和小应是一个型的吧!变态!”
可悲的男人,我敢打赌他对于同性恋的认识也就仅限于他最后说的这个词语了:变态。我真是想不通,天底下那么多优秀的左撇子,小应为什么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顽冥不化的传统观念十足的家伙!
再看看小应,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他的心里,或许很恨我吧。
但是,我必须再给小应一点点,一点点的勇气,必须要他知道,在张小冲无法容忍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傻瓜在陪着他。
“你说的对,我的确是和小应一个型的。”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轻飘飘的,自己也失去了感觉,只有脸颊在短暂麻木后的疼痛让我有一些存在的感觉,“变态……哼哼……我是一个.,我喜欢的人是小应,也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他了。”
说话到了后面,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勇气:这是我在小应面前的第一次的告白,虽然今天的这个情势于情于理来说,我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都是蠢不可及的。但是我还是说出来了,未来将会怎样我也不敢想象了。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勇敢些,小应是无法在小冲的气急败坏中活下来的……上次他可能会因为害怕疼痛而放弃了割腕,但是这次他肯定不会再害怕了,因为心痛已经让他整个人麻木了……

小冲呆了一会,腾地起身:“两个疯子,真是难以理喻!”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推开了我,然后向门外走去。
“小冲。”是小应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张小冲却听见了,他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小应。
小应慢慢抬起头,嘴唇已经咬破了,下唇上渗着丝丝鲜红,他看着小冲,坚定地说:“欺骗了你这么多年,非常对不起……现在你都知道了,所以……不要再埋怨欧阳了……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了,好吗?”
我觉得心好痛,或许是看到了小应眼角的泪,或许是听到这样的请求,总之就是觉得心痛。我想小应应该也是心痛,我看到了他左手握拳压着胸口。
小冲什么也没说,转头,然后走了出去。然后,隔着台北豆浆大王的玻璃窗,我看到他像发疯一样狂奔,瞬间离开了我的视野。

“小应……”我喊了喊小应的名字,却觉得嘴巴里被灌了黄连水一样,苦涩着说不出一句话。
小应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然后低头说:“今天很谢谢你……另外,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我无法忘记他。”
他边说边哭,周围有几个好事者已经颇为关注地瞅了一眼,两个服务生也在我们周围三米外的地方收东西收了五分钟左右了。我一把拉着小应,飞奔出了台北豆浆大王。
跑到双榆树的那个影城门口,小应把手抽了出来,静立。
我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小应。
“雷,”他的声音轻轻的,没有一丝力气,“不要在我这里吊死了,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好吗?你是一个好人……好人是有权利得到幸福的……”
“说这些做什么,”我试着把话题弄轻松一点,“去我那里再说好吗?”
“我不能再去你那里了!”他抬头,泪流满面,“不能再因为我的自私而拖累你了!暧昧只能给你梦想,可是,你的幸福不会在我这里的,你明白吗?”
“小应……”奇怪的是这个时刻我竟然没有眼泪,我只觉得有些害怕,害怕小应马上就会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对不起,我在张小冲面前那样说……你别生我的气……”
“雷,不要这样子,你明知道我根本没想到这里去,”小应一步步后退,我却一步也迈不出去,“谢谢你给我的勇气。这个结果我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吗,大三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看《蓝宇》,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小冲的态度了!他太传统了……这就是我的宿命……雷,不要动!我求你不要再追我了,对你的依赖让我有负罪感。所以……就当是减轻我的罪行,不要再对我好了……”
小应后退,然后转身就跑,跑得跌跌撞撞,差点和过街的面包车撞上,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但是小应却头也没有回的,绕开了面包车,绕开我的视线,带着眼泪离开了我。我想追上他,但是似乎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半晌,我慢慢回转,拖着僵直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挪动。平时这段回家的路,走回去也不过三分钟时间,今天的我,似乎走了三十分钟,或是三个钟头。
眼泪!为什么如此难受,却还是哭不出来?
楼下的小院子虽然兼停车用,不过盗车猖獗,所以还是有很多人把车停到了别处。空出了一大块,此刻正有几个小孩子在那里玩皮球。年轻的妈妈们拥簇在门口谈毛线经和蔬菜经。我的失魂落魄,给了顽皮的小孩很有利的靶子。很快,一个小孩趁我不注意,一个皮球砸到了我脸上,有些沙尘似乎扬进了眼睛里。
“杨季宇!你看你这孩子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拿球砸叔叔!你看砸到叔叔的眼睛了!”年轻的妈妈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些许灰尘入眼,为什么这个叔叔竟然如此娇气得就泪流满面,而且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她只有厉声呵斥自己的孩子,从而让我这个“叔叔”不要找调皮的孩子兴师问罪。
眼泪一直在流,脸颊上热热的。我低着头,穿过了这群年轻妈妈。杨姓小孩的妈妈关切地问了几句,我也没听清楚。只觉得心里的郁积的伤痛似乎终于通过眼泪发泄了出来。
“谢谢。”我低低地对小杨妈妈说,估计这句谢谢会在一个月内被她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用以证明16楼这个长得帅的小伙子果然脑子有问题。

客厅的灯亮着,原来是石然回来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石然注意到我的眼泪。
“在下面被小孩用球砸到眼睛了,”我匆忙解释,然后关上房门,扑到在床上。五分钟后,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此后的两天里,小应果然没有过来,非但这样,谢总直接告诉我:小应也没有在家里。至于小应到了哪里,谢总竟然也不知道,说是一个人出去散心了。
“小雷,你和小应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谢总虽然没有明里责怪我,但是她对小应的担心也就是对我的责怪了,“我知道那个张小冲到北京了,但是小应一直都爱粘你,而且你也告诉过我你喜欢小应。所以只要小应和你在一起,我都没有干涉。可是现在小应怎么会连你都没告诉就一个人跑出去散心了呢?”
“谢总,”其实我就哭了那个晚上,可惜这几天的嗓子都嘶哑了,“我想如果我辞职离开公司,哦不,离开北京的话,或许小应会重新回来的。”
“呃?你说什么?”谢总大吃了一惊。

回到家里,石然又不在,我躺在沙发里,电视里的饮食男女有光怪陆离的爱情,生猛海鲜的衣着,惊天动地的对白,可惜都只是花色的色块在我面前闪动。
(“雷……求求你……就当是减轻我的罪行,不要再对我好了?”)
小应,那不是你的罪啊,是我自作自受……可以靠近你,可以做你的依赖,就是我的幸福了,为什么我没有这样告诉你呢?
小应,你在哪里?我也想求求你,不要一个人消失,我不能对你完全放心,我不能确信你是否已经拥有成熟的心态?总之,请千万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要我离开,我可以离开,但是你不要一个人躲起来,你让我害怕,让我夜不能眠,让我提心吊胆……小应,你别把手机关机了好吗?你收到我的短消息了吗?

有人敲门,我下意识以为是小应,像弹簧一样翻下沙发。
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张小冲。
张妤站在楼梯口冲我招招手,然后大声说道:“我这个向导的工作完成,再见了。”
然后她闪进了走廊那边的电梯里,只留下门外沉默的小冲和门内茫然的我。

“要不,进来坐?”两个人站在门外良久,我勉强开口了。
“小应……谢小应,不在这里?”看得出小冲也说得有些费力。
我轻轻点头表示他的猜测是对的,然后淡淡地说:“这里热,你要不要进来?”
他迟疑了一下,走进了屋子。
石然去冰箱拿饮料,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哟,雷奕,这位是?”
“他是小应一直喜欢的人,张小冲。”我故意不去看小冲脸上的难堪,赌气似地说,话出口的一瞬间,让我微微有些复仇的快感。
石然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是吗……请喝饮料,你们慢慢聊,我回房间去了。”他递给小冲一杯可乐,然后开溜回房间里。石然不是傻子,喜欢小应的我和小应喜欢的小冲凑在一起,气氛不会那么风平浪静的,趁早闪人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小冲似乎也真是在外面晾得久了,所以拿着可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我看到细密的汗从他额头慢慢渗出。
“这些事,你都学不会稍微掩饰么?”小冲自然是不喜欢我刚才对石然那样的介绍的。
“你喜欢欧阳笙的事,就可以让全校都知道,”我可不是谢小应,在张小冲面前唯唯诺诺。老实说,对于小冲我有一肚子火,“为什么小应的喜欢就不能多说说?”
“你们……”小冲显然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被小应喜欢。我估计他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水往高处流,也不愿承认这样的事实。
“你又无法理解了是不是?”我揶揄着说,“我根本没指望过你理解这个……张小冲,你是一个残酷的人……每个人都想和自己爱着的人在一起,应声虫的三个人里,只有你得到幸福了,你还不珍惜,还来践踏小应对你的爱,践踏欧阳的尊严!”
我有些哽咽,一想起小应现在音讯全无就让我心情非常激动。
“你什么都知道?”看得出来,张小冲这几天似乎在沉淀情感,不会像那天在台北豆浆大王的暴怒了。他说了他是打算来找小应的,而且这次显然不是来吵架的,“是小应告诉你的?”
“欧阳欧阳,改弦更张。”我去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递给他,“小应说你最喜欢吃苹果的。”
“欧阳欧阳,改弦更张……”小冲喃喃自语,“为什么阿笙她欺骗了我,你们却都说是我伤害了她?”
我径直走进自己房间里,“客厅的空调我没开,要不你进来说话?”
小冲一手端可乐杯,一手拿苹果,样子颇有些滑稽,当他走进我的屋子时,一眼就注意到角落上那个火红的CD机。
“小应……在这里住么?你们……”屋子里面空调开得很足,我却还是发现他在冒汗。
“真想揍你!要不是我可能打不过你的话,”我狠狠地盯着他,“想说我们同居是不是?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小应只是常到这里来玩罢了。”
“你们……你们不都是……”小冲吞吐着说不清楚话来,“你们不都是同性恋么……”
“同性恋就应该马上在一起同居么?”我觉得和这个家伙解释着实费力,“在学校的时候,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是不是和她们都上了床?瞧你那什么逻辑啊……”
“可是你不是说你很喜欢……很喜欢小应吗?”小冲将信将疑地说,“难道你们就没有……”
“我告诉你张小冲,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明知道打不过他,我却还是冲动地拽住了他的领子,“但是你不要把小应扯进来。你太不尊重他对你的爱了!”
小冲拨开我的手,然后坐到椅子上,我也颓然坐在床上:小应不在,和这个家伙争执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确不能理解小应对我的喜欢,”小冲把可乐一饮而尽,然后呆呆地看着红色的CD机,“我和他是哥们,是死党啊,他怎么那样?而且……阿笙明明喜欢的就是他,他却让给了我……我的爱情只能靠小应的施舍吗?我讨厌这样的人,虚伪。”
“没有人可以把感情转让。”我摇着头说,“你写过歌词,文学上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你难道还不明白改弦更张的意义么?你得到的爱情,是自己的坚持,小应的鼓励还有欧阳笙的决断。”
“阿笙告诉我她和小应睡过……而且就在告白后不久……”小冲还在勉强为自己申辩,“这难道不是背叛吗?”
“他们,”我咬着下唇,觉得心里空荡荡得非常难受,“他们一个晚上什么也没有做……那只是欧阳笙告别自己对小应的爱的……一场仪式……”
“那……这是阿笙在气头上的话么?”小冲似乎想起了他和欧阳笙在日本的日子,“我一直以为,是小应因为友情而放弃了阿笙的……”
我心里一动:“这么说,你这次回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找小应寻仇……”
“老实说,我是回来找小应算帐的,或许好好教训他,和他割袍断义,但是回来后,才发现要仇恨小应,对于我来说是太难的事情。我想,发泄完自己的仇恨后,还是想小应不要学什么李寻欢,以为牺牲爱情成全友情就是多么伟大的角色。我想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无论和我的关系有多铁,也不能因此而放弃阿笙……原打算要他去找阿笙,让他们想爱结婚,快乐地生活……”小冲低头,痛苦地把手插进他橙色的头发里。“因为阿笙说小应当时有喜欢的人,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大学里他除了喜欢阿笙,还会有喜欢过谁……可是怎么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潜在内心的想法,是牺牲自己的感情,来成全欧阳和小应?”我觉得这三个人的感情实在太复杂,像首尾相连的绳子,而我,则是绳子上系着的另一截绳头。
“我不希望阿笙难过……”小冲低头,没有多说什么。
“拜托!已经有两个人牺牲自己的感情了,你就别来凑合了!”我站起来,看着窗外的世界,“欧阳笙的话你还不懂吗?你这个笨蛋!”
“可是,我已经伤害了阿笙……还有小应……我们已经无法回到从前的‘应声虫’了……我,一想到他是喜欢我的,我就觉得不自在……”
“不必勉强自己去适应,小应也不会希望你这样辛苦的。”我没有回头,继续看着外面的世界,那里有小应,在某一个角落里,“好好去爱欧阳,不要辜负她的‘改弦更张’。”
“欧阳,真得是喜欢我了吗?我真的无法确定……”原来在感情面前,小冲这样的男孩子还是一样多疑,一样脆弱。
我转身,脑子里全部是小应,如果是小应,这个时候会怎么说呢?
“小应这样给我说过,”我看了看小冲迷茫的双眼,静静地说,“如果他是欧阳笙的初恋,那么初恋早已经结束了。初恋或许是苦涩的,但是那并不意味着以后也没有甜蜜的爱情。如果她没有选择你,她不会从13栋楼下走出来,不会从喜欢小应的世界里走出来,更不会和你一起远赴东瀛,然后订婚。你应该勇敢一点,你可以给欧阳笙幸福……甚至,你还有勇气去原谅小应,原谅自己……”
我自然是在说谎,不过如果小应在这里,应该也这么说的。为什么我和小应都可以相信别人的初恋,苦涩过就算了,轮到自己这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

“勇气……”小冲低头,自嘲似地笑了笑,“别寻我开心了,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我伤害了阿笙,也伤害了小应……”
脑海里迅速搜寻着,然后,我从电脑上找到了梁静茹《勇气》的伴奏曲,我回过头:“张小冲,我会给你勇气的!因为,你是小应最重要的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可以得到幸福。”
音乐响起,我慢慢地唱着: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咔”,这个粗鲁的家伙,竟然直接踢了电脑开关,我吃惊地看着张小冲,却发现他的眼里似乎有泪光。
“唱得真是难听,像磁带机没电带不动了一样。”小冲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从门口发现了电吉他,并不陌生,因为那是小应的。在13栋前的告白,小应就是用这把电吉他,把小冲送到了欧阳身旁。小冲轻轻地抚摩着,眼泪从他脸颊落下,跌落在吉他上,他调了调音,手指轻轻拨动,然后在单纯的吉他音中,小冲带着眼泪开始了他的《勇气》: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 你的真心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 会不小心伤害了你
你能不能温柔提醒 我虽然心太急 更害怕错过你”

“喂!张妤,你们学校那里不是有飞机票的预订点吗?……对,帮我订一张北京到东京的机票……越快越好!……傻瓜,我哪有哭,这电话有问题……”

“你是叫雷奕对吗?雷奕,麻烦你转告小应,”临到出门,小冲转头看着我,“我虽然还是无法接受……同性恋的事实,但是……你们可以尝试去找一下心理医生……”看得出,小冲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害到我,“或许调整一下,你们可以……”
“你还是无法理解的,”我打断了他这样美好而幼稚的建议,同性恋是左撇子,左撇子算是病吗?小冲毕竟和我,和小应是在两个国度的人,他不能理解,情理之中,“不过还是谢谢你。”
“那么,告诉小应,”小冲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是他的初恋的话,那么,请他自己把这个没有结果的初恋结束了。他都说过那样的话,所以也应该知道,他也可以得到幸福的。比如你,”他突然看着我,“你很喜欢小应不是吗?你会一直守护着小应的,对吗?那么,小应如果选择你,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对吗?”
“或许吧,”我勉强笑了笑,“小冲,告诉我,小应还是你的朋友吗?”
“我曾经在愤怒下认为不是了,”小冲也笑了,小应说得没错,小冲的笑容很健康,很温暖,“但是,人不是一直都在愤怒的。一点沉静下来,却都是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算我无法容忍他对我的喜欢,可是他也没有害过我,他一直……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始终没有办法真正地恨小应。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小应,他是我的知音。”
“那么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告诉小应呢?”有了小冲,小应或许会走出自我封闭的空间吧。
“现在的我,还无法去面对……老实说,还是对于同性恋这个事情有些耿耿于怀……不过,我会好好思考的,会让自己学会接受的……到时候,我一定回来对他说:对不起,我的好友小应!”小冲拍拍我的肩膀,“我们,都不要做感情的应声虫。勇敢一些,小应是需要你的,雷奕。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你还可以陪伴在小应身边。”
“你要不要,给小应留点什么?”我觉得心痛,没有流出眼泪,却非常难受。
小冲回头看了我一眼,走近我,扶着我的肩膀,然后再靠近。最后,他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喜欢一个人好几年,如果连一个吻都没有,一定会被别人笑话吧。告诉小应,虽然无法接受他这样的感情,我还是……还是感谢他这几年的喜欢,被小应宠着的我……是幸福的。”
然后,张小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过道。电梯开启的声音,然后,他离开了。

额头上还有小冲留下的触感,心里却突然想起在卡拉歌厅的卫生间里,我和小应唯一的一次拥抱。
(小应,你在哪里?你看到了没有,这是小冲留给你的……你对小冲的爱,连唯一一个吻也只有通过我来转交吗?为什么我们会爱得这么辛苦?)

(你很喜欢小应不是吗?你会一直守护着小应的,对吗?那么,小应如果选择你,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对吗?)
(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你还可以陪伴在小应身边。)
打开抽屉,里面是小冲送给小应,小应又转送给我的小刀。小刀的下面,压着一封我自己写的信,信封上写着三个字:辞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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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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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我!I made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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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Toronto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七月 18, 2004 9:56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完了?
S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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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9, 2004 8:30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Chapter 12 停不了的爱


我看了一部电影,叫《停不了的爱》,是陈晓东和秦海璐主演的。虽然我有些喜欢陈晓东,但是这这里,演员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我甚至忽略剧中人物的身份。于是这个故事就变成: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喜欢自己,但是还是傻瓜一样去选择爱他,照顾他,哪怕可以多呆一会也心甘情愿。人就是这样,活在自我欺骗中,不愿自己打破自己的梦。
很煽情的故事,陈晓东唱了一首《笑着说再见》和翻唱的《我愿意》,虽然这个歌手的声音的确不够好,但是我还是哭了。我是在自己的电脑上看的,那个晚上一共看了三次,然后一直在哭,枕头都打湿了。
这部电影是我辞职以来唯一看的一部电影,因为是小应在短消息中说:
——10月11日,星期二。青岛。大雨。小县城里的电影院。2号偏厅。《停不了的爱》和悲伤如我。

这是小应失踪以来,第一次与我的联系。收到短消息的刹那,有一种血液也凝固的感觉,然后我疯狂地拨打他的电话,关机;发了无数的短消息,没回音;我甚至找到了天天,让他那位在火车站的姑母帮我在最短时间内搞到一张去青岛的车票。
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乘坐这张火车票离开北京,前往小冲的故乡去寻觅小应。青岛太大了,小应在短消息中说他在一个小县城里,这个小巧的目标里要找到人,也只有在拍电视剧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我想知道小应的心情,所以,我退了车票,去租了《停不了的爱。》

这其实已经是我辞职的第二十天了,离开公司的时间,是九月二十一日,小冲乘飞机离开北京的第三天。早上8:25分(周四和周日的航班会比往常的迟一刻钟,平时北京飞往东京成田机场的飞机是8:10分的)的飞机,我自然没有时间去送。不过当天晚上张妤还是带了一份礼物,说是张小冲在上飞机前突然想到,然后托张妤给我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一张小应的照片,在西南交大的交大之声(钟楼)前面照的,小应歪着头,笑眯眯的样子。因为是和小冲在一起,所以才会有这样快乐的笑容吧。照片被嵌在小小的像夹里面……这是小应在大学毕业时送给小冲的礼物。或许那个时候的小冲还不能明白小应为什么会送这么秀气的一个小像夹,里面还夹着自己的照片。等他明白小应的心时,他却把这个送给了我。
我把小应的这个小像夹和小刀放在一起,一个是小冲送给小应的,一个是小应送给小冲的,现在却都送给了我。几个月前,我和“应声虫”还只是遥远到不可触摸的距离,到现在……我真得有些感叹世界的奇妙了。

辞职的过程并不复杂,尽管在一大片挽留声中我明白真心挽留我的人并不多,不过我还是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希望以后您可以工作顺利,身体健康,有空常联络。
自然是客套话,不过有客套话说,才不会那么冷清。中午的时候,李胜他们专门为我饯行。或许真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善的原因,我竟然发现诸如魏林这样面目可憎的人也不那么讨厌了。这不免让我有些伤感,但是我明白,我还有一个更伤感的地方没有去,那就是谢总的办公室。

“小雷,要不要……再考虑下?”谢总曾经多次试图挽留我,虽然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我和小应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如何的,比起张小冲来,我们和她之间似乎还隔着更多障碍:丈夫留下的伤痕,还有年龄的代沟。虽然不了解,但是谢总一直知道,除了小冲之外,我成了小应一个重要的朋友。她对儿子性取向做出的让步,不是也有说‘如果是小雷’这样的假设么。
“谢总,小应有给您联系吧。”我静静地说,“否则,按照您的个性,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找小应的,对吗?我猜小应即便是走了,也会保持一两天内给您一个电话的。是这样的吗?”
谢总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小应并没有说他在哪里,只是叫我不要担心。”
我想微笑一下给谢总信心,可是到最后却变成淡淡的苦笑:“谢总,这就是我必须辞职,必须离开的原因了。”
“你和小应闹别扭了?”
“恩,不是……”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下去,告诉谢总,小应不是讨厌我,是无法接受我,所以才选择这样的逃避。“谢总,为了小应,为了我,让我辞职吧。”

离开谢总办公室时,谢总问我还有什么要求。我淡淡笑笑说要看谢总抽屉里的照片。然后,谢总终于让我看到了珍藏在她内心的照片————那是幼年时的小应和他父亲一起的照片。小应的父亲是一个教授,但是照片里竟像一个明星一样光彩照人,俊美,儒雅,怪不得会吸引到艾鲁克那样的家伙。
“小应的父亲……我知道小应对你讲述过我和他父亲的事情,”谢总并不想掩饰什么,“在他和艾鲁克离开我们母子后,我烧毁了所有他的照片。当时认为已经恨之入骨了,可是,我都没有想到,小应这孩子竟然留了这张照片……几年后我看到这张照片,我才猛然发觉,我对他父亲实在恨不起来。”
我抬头,看见谢总的眼泪,和小应何其相似,他们是母子不是吗?所以,他们的骨子里是一样的血液,一旦认定的爱情,是不会放弃的。
小应,你和谢总一样倔强。
这也就是我知道,我必然输掉的原因。

离开谢总的办公室,我也就正式离开了我在北京的工作。第一次在这么一个时间从公司回家,感觉很自由。
其实,我还隐瞒着一个秘密:
谢总抽屉里的那张照片,是小应父亲托艾鲁克寄给小应的。
爱,既然产生,又怎么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呢?小应的父母如此,应声虫如此,我自然也是如此。我们都是感情的应声虫,或许这样的描述还真是没说错。

辞职,闷头大睡,给小应打电话,给小应发短信,再有就是整天整天地猜测小应的下落。
天天约了我去玩,游戏或许可以让我暂时忘却现下烦乱的心情,我答应了。
照例又是KFC,从公司辞职后我有一笔可观的赔偿金,这或许得益于谢总的特殊照顾。不管是怎样的原因,反正就是我应该好好花钱来报告天天,而且要美其名曰为失业庆祝餐。
“哎,其实呢,”天天点了平常两倍分量的KFC餐,自然非常开心,“你公司本来也就不适合你啊,哪有住三环的人每天辛苦跑到上地去上班啊,你又不是什么有车族……怕公车挤得臭汗呢,于是蹬自行车……(费力吃一大口鸡腿,花了十秒左右时间咀嚼完毕)……好吃啊……我说帅哥啊,哪有每天一大早骑一个小时自行车去工作的IT人士啊……你丫挺的也不嫌累么……所以说辞职也是好事情啊,哎,要不你去做编辑如何,反正你对时下那些小女人们喜欢的YY漫画都比较了解啊……我有朋友在里面啊,他们的薪水还不错啊……”
“拜托你下次把东西吃完再说么?”和天天在一起,心情多少不那么沉闷了,“瞧你吃得那么猥亵,真不知道你女朋友怎么瞄上你的……”
“嘿,别说了!”看他那么郁闷的样子,没准又和女朋友闹别扭了。天天使劲咬了一口汉堡,“感情还真是麻烦呢!你说她吧,对我确实不错,可是为什么最近见面就吵架?我有时候都想干脆分手算了,可真要说这样的话,又觉得,又觉得……”
“又觉得舍不得,是吗?”我突然觉得天天真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嘴硬心软,或许在感情上他拙于言辞,不会表达,可是他绝对是一个好男孩。好男孩是有令人羡慕的幸福的。
“算了算了,别说我了,”天天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告诉我当初是为了你那个喜欢的女孩来北京的……丫虽说是暗恋,可是你也瞅瞅机会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倾城倾国的MM让你如此方寸大乱的嘛……丫真小气,都不让我看一看!”
“啊啊……我还要去吃一个鸡肉卷……”
“你丫坐下!”天天把我硬拽下来,“要吃也得说说清楚!你对她表白了没有?她到底是谁啊?”

在那一瞬间,我好想告诉天天:不是她,是他。天天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就是他口中的“全机种制霸”的男孩,谢小应。因为我确信天天是真的关心我的,我确信我不想欺骗这样的真诚。
“其实我……”就要脱口而出而时候,天天的手机响了。一个电话过后,天天忘记了他在两分钟前在逼问我的内容,想起的反而是我们还可以再去买两个鸡肉卷。

那,还是算了吧。不是没一个人都可以像石然那样微笑着接受我是同志的事实。虽然隐瞒向天天这样的朋友隐瞒着自己的内心是有些不对,不过,这样或许对我和天天的友谊,才是最好的保护。就让天天还是以为,这个傻瓜一样的雷奕,为了某一个暗恋的女孩来到了北京,却傻傻地不敢告白吧。
抬头看着玻璃窗外的三环路,车水马龙中,是否就有我喜欢的哪个人……小应,你到底在哪儿?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直到小应发来的短消息,直到那个晚上,那个看了好几遍的香港电影,《停不了的爱》。
我知道小应在什么地方了!?

“张妤……哎,我是雷奕,我想问问你,小冲的老家是在青岛什么地方呢?……青岛即墨?……立即的即,墨子的墨……好好好,我知道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最笨的办法。然而此刻的我,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喂,您好。是即墨市的114吗?我想查市内各旅馆和招待所的总机……”
“雷啊,”电话被石然霸占着上网,不过他是在帮我查即墨的一些酒店宾馆的电话,“你要不要来记些号码?”
“哦,稍等,”我放下手机,打得久了,有些烫手,“石然啊,你就帮我记下号码嘛!我这边还有好些电话要打啊!”
“真会使唤人!你呀,还真是强悍,用手机打长途……啧啧,”上海阿拉的价值观让他对我这样的行动有些出离愤怒了,“我说,你又没有确实的把握可以证实小应就在那个什么……即墨市,你就这样做些冲动的事!”
“他昨天发给我的短消息不是说了吗,他在青岛……而且,小冲的家乡就在即墨,所以……我想他肯定是呆在那里的!”
“可是也不需要用手机打长途呀……”石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嘟哝了两句。
我扬了扬桌子上的两张充值卡:“大哥放心吧,我今天刚充了100进去。”

100元并不算少,至少我用这两张充值卡外加我那个散热性能糟糕的手机顺利地把草稿本上三页的号码都拨了个遍。石然还在继续搜索新的电话号码,即墨再小,也是一个县级城市,大大小小的招待所、酒店、宾馆真得是多如繁星。还别说小应是不是真在即墨市,就算是在,他找的招待所也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漏网之鱼。
或许石然已经认为我非常沮丧了,然而我并没有感到灰心,或者说,我其实也不是奢望可以通过这样愚蠢的方式来找到小应,这只是我排解心事的方式罢了。
在红笔画出的叉即将覆盖所有号码的时候,奇迹竟然发生了。
“啊,谢小应是吗?”看来是一个小招待所,除了话筒的质量不够好,前台服务小姐的山东腔也让我有些想笑,“稍等哦,我给你查一下……谢小应,哦,有了,407室……先生,需要给你转进去吗?”

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我是在找小应,可是真找到小应,我就开始觉得紧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听筒里开始传来转号的鸣音,一声,两声,三声……
“喂,您好。”淡淡的声音,是小应。
“您好……是我……”我匆忙间应了一句,再也说不出话来。
“雷……是你吗?雷,你怎么会找到我……”听筒那边的小应,怎么也无法相信,我会用这种地毯式搜索的笨办法来找到他。
“别说这个了,小应,你最近都呆在即墨吗?小冲的故乡,真得这样值得你留恋吗?”
“呃?小冲的故事是即墨吗?”小应诧异地说,“我前天才到即墨的啊,之间我一直都在青岛啊。”
“原来你不知道……天啊,我的运气真是好翻天了,要是查青岛的所有酒店宾馆的电话号码……”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停口。
短暂的沉默。
“……你是这样找到我的吗?”
“恩。”
“……傻瓜,老做傻事……不要老是为了我这些事情……”
“小应……不要再躲我了,你这样失踪,我很担心啊……小冲,小冲的事情……”
“你不是都在短信里说了吗……很谢谢你,真的,雷……我其实就是来山东散散心而已,到处走了走,看了看……即墨这个地名很好啊,寂寞的城市……原来是小冲的家乡……我只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动了念头参加了一个即墨一日游……看马山石林,看灵山,看鹤山,最后还看服装批发市场……我看到了一个小电影院,所以……”
小应已经泣不成声,每说一句话,都会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看了……《停不了的爱》……小应,你回来吧……我……我马上就会离开北京了……”
“哔哔”两声,短暂而无情,我的电话没钱了。然后话筒里是无休止的占线声。

我发疯地冲进石然的房间里,夺过石然的电话,拨了电话过去,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小应了……他的电话似乎挂起了,一直占线,一个晚上都占线……

打电话到那个小招待所,得到的消息是小应在第二天就退了房,小应再度在我世界里失去了踪影。
“雷奕!我要去吃午饭了哦,要不要一起下去,恩,我请你去楼下‘九头鹰’去吃武汉菜吧!”石然推开我的房间门,我正趴在床上,傻傻地看着手机。我总幻想着小应会发来短消息,甚至是打来电话,这样的感觉让我早已经歇斯底里了。
“我不下去了,两个面包一包奶,OK?”我回转头,无力地说。
“走了啦,面包,面包……帮你带了好几顿了,你都吃不腻啊!”石然坐下,拍拍我肩膀,“不要过于勉强自己啊!”
“我……哪有勉强自己……我只是不想动罢了……”我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
“雷奕,我觉得,”石然轻轻拍着我的头发,“你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已经不像那个说话风趣性格开朗的雷奕了。如果喜欢谢小应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想你还是……放弃吧。”
我浑身震了一下,没有说话。
“好啦好啦,其实我也无法理解你对小应的感情,就不多说什么了。”石然抓着我的肩膀,把我从逃避中硬拽了起来,“你呀,带着手机也可以和他联络啊!”

拗不过石然,只有陪他去了。枕头上有一封信,是昨天晚上思念小应时胡乱写得一些话。我拿了起来,想扔到垃圾筒里,转而笑了笑,还是丢在枕头上了。

许久没有下过楼了,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发霉了。北京的空气很干燥,我突然发现我有些怀念成都了。
给家里打电话,还是老样子。爸爸妈妈都劝我回去了,像现在这样晃荡在这么远的地方,家里其实非常反对的。爸爸托关系给我找了一个机关里的工作,我却一直嫌无趣而拒绝回去。妈妈就更夸张了,每次电话都问女朋友的情况,她的牌友的女儿似乎就是为我准备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两三年了。
我突然觉得,一味地拒绝父母,我都有些累了。按照父母的安排去生活,是不是会轻松一点呢?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毛主席的《水调歌头.游泳》算是为武汉菜打了个不错的广告。因此每次来九头鹰,尽管不爱吃鱼的我百般抗议,石然仍然“雷打不动”地要点一个的。上次似乎是什么茄汁鳜鱼的,这次他又大咧咧地点了一个清蒸武昌鱼。我笑了笑,随便点了一些川菜。
“喂,老兄,来九头鹰你怎么吃川菜啊……好了好了,小姐,那个清蒸武昌鱼我们不要了……你们这里有那些四川菜啊?”
“得了吧你,还是点你的什么拌海带丝啊,武昌鱼吧,你是上海人,吃不惯我们四川菜的。”我淡淡笑了。
“哎呀,你还指望在北京的武汉菜馆能够做出怎样的四川菜么……北京的川菜已经中庸了,符合北方人口味了。所以呀,”石然把菜谱递给小姐,“真有心要让我领教的话,有机会我们去四川的时候再好好介绍吧。”
“好啊,石然来成都,我请客好了。”我微笑起来,“我决定了,这两天,就收拾准备回去了。”
“雷奕……你真的决定了吗?”石然倒茶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要放弃小应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放弃不了,对他的感情,是停不了的爱……只是,我必须回去了。”

和石然吃饭的时候决定了要回去,那么自然会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了。首先要买去订票;然后通知朋友们;房子的转租问题不大,毕竟是黄金地段,水木清华BBS的HOUSE版随便发一篇,半天之内就有人来联系了;最后再是收拾包裹细软,托运的托运,装包的装包,一切就OK了。
何况,我并不想把房间转租出去,我的租约还有三个月才到期,那么,把这三个月送给小应吧,这个房间,对小应和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石然的心情显然因此而受到了影响,在饭后他随即陪着我去订票,最后订到了10月20日的车票。算了算还有4天时间。
发了一个群体信息,告诉朋友们我即将离开的消息。不一会儿手机就被打得爆了,久未联系的,偶尔联系的,还有诸如天天这种常常见面的,大家在问不出我离开的确切理由后,都只有提出去搓一顿作为饯别。天天的邀约都只有排到19日晚上了。
“那我先回去了,陪你溜达了一圈,肚子竟然又饿了,”石然笑着说,“你晚上有饭局,记得别喝酒哦,不要回来还要我照顾你……啊啊,才4点啊,怎么就饿了呢?”
“好了啦,”晚上是李胜他们要打报告,老乡见老乡,说不上两眼泪汪汪,不过酒可是是免不了的了,“我会节制的。明天还要收拾东西托运啊,我不会喝醉的。”

究竟节制了没有,我自己也说不上,李胜的女友把她们寝室的“漫天繁星”也带来了,近近一看,女孩子不过是多了两颗雀斑罢了,却一直被我说得如此不堪,真的是非常抱歉。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我纵容了和“漫天繁星”的拼酒,外加上其他人的劝诱和我原本郁积心情,以及我那不算太高明的酒量,我很轻易地就喝醉了,听说最后是被李胜和郑晓两个人架着回的家。
头痛得厉害,仿佛被硬塞了什么东西进去一样。我没有呕吐的习惯,所以只有在床上翻滚。
朦胧中,石然似乎照顾了很久,换毛巾,喂开水,擦脸……我记得我似乎有抱着石然在哭……啊啊,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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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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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七月 19, 2004 8:31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Chapter 13 从开始到现在

我一直睡到次日的中午过后才起床,石然在用电话加小猫上网,而且把水电气费等已经算好了,该补该退的他都告诉了我,另外中铁快运的电话也打了,对方明天早上9点就来拿包裹走。有石然这样的室友,真的是我的幸运啊,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我还是在这个时刻打退堂鼓。
收拾包裹的过程几乎都是石然代办了,宿醉的我根本没有统筹思考的可能,我只有半倒在床上,看着石然在我面前收拾。
“昨天晚上,真的很麻烦石然了呢,那么晚都还照顾我。”我懒洋洋地说。
石然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转头:“你昨天晚上醉得一点都没清醒过吗?”
“啊啊,当然……喝了好多酒……”我揉了揉太阳穴,“你干嘛这样问?莫非你昨天趁我昏迷不醒对我动手动脚?”
石然提起滚落到床下的枕头就给我砸过来:“你这个家伙,照顾你都快累死了,还动手动脚!?”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呵呵呵呵……”

包裹顺利托运,我也每天都去赴各类朋友的饯行,小应依然没有消息,我也放弃再找他的念头,或许找到小应,我或许又会忍不住后悔吧。
20日,一大早就起床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下午送我去车站的是天天和他的一个朋友,也是玩游戏认识的,和我有数面之缘。因为那位有自己的小车,所以在送行这件事情上,属于非常重要的部分。
一切都安排好了,反而在这么多天紧张的日子后有一个上午的空闲。我屋子里面空了许多,不过我还是留了好些东西不去动它们,我想,小应如果有机会回来,他一定会喜欢住在这个屋子里的。
算了,今天我绝对不哭,所以不要联想到任何可能会伤感的回忆了。
红色的CD机,小应的电吉他,我都放在桌子上了,那封胡乱写的信,也顺便扔在桌子上。我摇摇头,别上小收音机出门了。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也不知道里面闹闹嚷嚷地在说些什么,我不想听见其他的声音,我怕任何引起我伤感的声音。
在双安附近慢慢逛着,站在过街天桥上,看着周围一切熟悉而又陌生的风景,下午,我就彻底离开这里了。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有些难受,于是只有如同逃跑一样离开了天桥。
从双榆树公园旁边那条小巷子拐了进去,竟然有四川小吃的馆子,我慢慢地走着,贪婪地看着每一处风景。
这条巷子对面就是人大东门了,就快走出巷子口时,看到了一家美发店。
黑白两色的店面招牌,简单而深邃,名字也非常好听:朝丝暮赏。朝如青丝暮成雪,我只能说想到这个名字的人实在很厉害。
其实,从GIGI的《短发》后,失恋后去剪发也成为一种仪式了。我有一个高中的好友卡诺,是属于郑伊健那种长发飘逸的帅哥,高二的时候失恋,赫然变了一个光头……想象一下郑伊健变光头的样子,就可以知道我们当时是多么的震撼了。现在我虽然不想成为光头,不过的确决定了要进去完成我的仪式。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次来朝丝暮赏,这里的音乐很好听,理发的技术也不错,要不是太昂贵的话,我来的时候肯定会更多。
我在学校的四年,是属于校办理发室的三元型,每次来个平头就解决问题了,现在想起来,大三那学期,还有幸在那里遇到过张小冲,那也是三元型了。眼下朝丝暮赏的价格是洗剪吹四十元,虽然北京的消费的确比成都高,不过反差如此大,我也只是偶尔觉得钱多的时候来奢侈一把了。日常的头发处理,一般都是我住的那栋楼,二楼居委会办的美发厅里面解决罢了。

“先生您好,”一个圆脸的女孩迎了过来,我看到她刚才把同伴推开过来的,我记得我之前来过的两次,也是她负责给我洗头的。
或许她有点喜欢我,我这样想着。旋即为自己的感觉良好有些感到好笑。
直直地坐在镜子前,看着女孩卖力地在我的头发上制造泡沫,镜子中的自己似乎瘦了许多,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先生,不好意思,您可以把戴着的耳塞取下来吗?”为我处理这三千烦恼丝的是一个清瘦的男子,头发染成橘红色,让我想起张小冲。
耳朵里其实还是收音机那些咿呀咿呀的声音,但是我真的有些害怕,我怕在朝丝暮赏的音乐里又勾起我什么回忆。唯唯诺诺地取下耳塞,世界一下子从杂乱的噪音中沉寂下来,然后音乐想起,是周杰伦的《暗号》,我舒了一口气:反正JAY的歌只要不看歌词,就整死也不知道他在唱什么,想联想伤感都没机会。
美发师还在不停的推销各类染发剂,这是他们的业绩体现,如果在朝丝暮赏这样的地方,一个月里应付的都是我这样干瘪的客户,他们会挨训斥的。
“板寸就可以了。”我轻轻地说,把美发师顶了回去,他一定不满吧,管他的。
《暗号》完毕,是刘德华的《练习》,因为不是很喜欢Andy,所以这首歌我都不太熟,于是就在他深情的鼻音中,我又通过了一次赌博。
赌博?我在害怕什么呢?把手攥得死死的,乞求着不要出现《唯一》那些歌,不要出现小应唱过的歌,现在的我,明明就已经想到了,却自欺欺人地企求忘记……
SHE的《热带雨林》,听过而已,我感觉自己在向朝丝暮赏总台那边播放的CD宣战,不过,这样的战斗,赢了也只是自己欺骗到自己而已。
然后,舒缓的音乐响起,我听到一个女声独白:
“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
假如 有一天你遇到了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真的就是他吗?还有可能吗?
这是命运的宽容 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我身体一震,因为我知道这首歌是什么了……韩剧《冬季恋曲》的中文版主题曲,张信哲的《从开始到现在》。
我没有看过什么韩剧,但是这首歌却听了很多次了……

“如果这是最好的结局 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时间改变了我们
告别了单纯 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 失去才算是永恒
惩罚我的认真 是我太过天真 难道 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 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 从一开始 盼到现在
也同样 落得不可能 难道 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 我怎么会 愿意承认
你是我 不该爱的人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 失去才算是永恒
已死心的记忆 为何还要再生 难道 我就这样过我的一生
我的吻 注定吻不到最爱的人 为你等 从一开始 盼到现在
也同样 落得不可能 难道 爱情可以转交给别人
但命运注定留不住我爱的人 我不能 我怎么会 愿意承认
你是我 爱错了的人”

“先生,对不起,你怎么了?”美发师显然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泪如雨下,他确信他并没有操作失误,也没有剪到我的耳朵眉毛一类的。
我把手从袍子费力地伸出来,勉强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刚才扯了一下头发……”
哇,扯了下头发也这个样子,是不是太夸张了?美发师一定这样想了。
只是我的心已经不在这里,我不知道这首歌为什么会如此贴近现在的我,每一句话都像铁锤一样砸在心口,让我窒息。看着镜子,对面那个泪眼婆娑的家伙就是我么?视野里,有泪水,有细碎的头发,还有微笑的小应,远远地看着我,微笑。
小应,你是我爱错的人吗?

离开家的时候,石然给了我一个拥抱,我又差点落下泪来。我不知道石然还会在这里拼搏多久,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石然。我和石然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一年多左右而已。但是,在最孤独无助的时刻,石然的帮助一直温暖着我。
“雷奕,别担心小应了,他看过你了。而且他现在很好。”这是我上车时,石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西站那边不好停车,我婉拒了天天他们要继续送我的好意,一个人离开。反正大物件都托回去了,现在也就背一个包提一个包罢了。
上了火车,心里还是惦记着石然的那句话,我给石然打了手机。
挂断了,然后5秒后,用家里电话打了过来,这个家伙!
“石然,我现在已经上车了,你不担心我会突然跑回来了,”我自然知道石然顾虑的是什么,“你说小应看过我是怎么回事?”
“其实……”石然吞吞吐吐地说,“卖车票那个晚上,你不是酩酊大醉吗?那天晚上23:20分,小应到我们这边了……我推你,打你,你都没醒过来……”
“为什么不拿水泼我!?”我在车厢里嚷了起来。
“小应说算了,还是不要吵醒你的……那个晚上一直是他在照顾你……另外,他吻了你的额头,说是拿回小冲留下的东西……雷奕不要怪我,小应哭着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今天不是看你失魂落魄地担心小应,我也不会说的。”
我手一合关了手机,起身从行李架上拽下行李就往外冲,快挤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乘务员闪到了我面前。
“干啥子呢?已经发车了,你还没找到你的位置吗?”其中一个不客气的批评我。T7/8次列车上的乘务员都是川妹子,普通话的标准程度也是随着远离北京的距离而改变的。一旦过了秦岭,大家就全变四川话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另外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喊了一声:“喂!又碰面了!”
我停了脚步,看到她惊喜的面孔:“哦,林琳,你好。”
我和这个小巧的绵阳女孩属于标准的萍水相逢型。成都开往北京的T7/8一共有六组,轮流出车。也就是工作三天,休息三天。林琳是京六组的,我好几次都赶上了京六组的车,于是和林琳就算朋友了。林琳刚从铁路专科学校出来,来这边工作也才半年多一点,才18岁的女孩子。乘务员的工作非常辛苦,尤其是对女孩子的皮肤损害很大,不过林琳还是保持了绵阳的山清水秀,长得水灵可爱。
“嘿,我今天在17号车厢,要不要过去,反正人也不多。”林琳笑着说。
我看见站台已经在我眼前倒退,知道已经无法下车,叹了口气:“小姐,我买的是硬座票啊。”
“啊,帅哥去做硬座会被天谴的!”林琳歪着头笑着说,“喂,为了弥补你这么久不找我的过错,去补卧铺吧。”

卧铺。在林妹妹还在努力工作的时候,我终于决定给小应发一条短消息:
别了,北京。别了,我的爱。爱如烟花,只开一瞬。

是的,爱如烟花,只开一瞬。烟花幻灭,我的爱,也结束了。
坐在卧铺车厢靠窗的凳子上,支撑着下巴去看河北省的风景,随身听是关了的,只有耳塞挂着装装样子。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在田地的尽头是光秃秃的树木,我想应该是白桦树的,但是林琳来说是白杨树。
“嘿,老兄!你这次回成都出差吗?”林琳拉开桌子上我的食品口袋,拈了包小馒头出来慢慢吃着,四川女孩都是零食王,所以林琳对于每次都带很多零食赶火车的我非常满意。
“恩?”刚想说什么,耳塞已经被女孩一把拽了下来,我笑着说,“没听呢……我辞职了,回成都了。”
“哦……”女孩稍微震惊了下,然后有专心对付小馒头起来,“其实在北京工作也蛮辛苦的,吃得不好,天气也不好,而且你知道吗?北京的女的好丑哦……”
这小丫头,这样安慰我么?我笑了笑,“对啊,都没有你漂亮。”
“那是,”林琳倒不谦虚,摸出胸口挂着的手机,开始发着短消息起来。

小应也没有回复我的短信,对于我说那样的话,小应也是无可奈何吧。
我自嘲似地笑了笑,转头看着窗外。铁路两旁总少不了夹竹桃,从春季到秋季的漫长花期,叶子像竹叶,纤细常青,花却酷似桃花,花团锦簇,红白两色的花映衬在深绿色的叶子中,不失为一道秀丽的风景线。虽然,夹竹桃全身都是毒,连枝叶燃烧的烟雾,都可以要人性命。
我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从夹竹桃的剧毒性,竟然想到如果我死了,小应会不会为我哭。列车开始提速,红白色的花朵渐渐模糊,再模糊,变成浑浊的色块,让我觉得眼睛眩晕。
“喂!不就是多吃了袋牛肉干么,你哭什么啊?”林琳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揉揉眼睛:“你吃吧,我还敢亏待你啊。我是看景物看累了。”
“傻瓜,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女孩憋憋嘴,“我去做事了,你慢慢犯傻了。”

一路上短信不断,成都的朋友在等我了,北京的朋友还在唏嘘,跨省后就有欢迎短信,天天发了短信说寒假的时候和女朋友来成都听我报告,让我好好准备。
没有小应的讯息,我很快就厌倦了。再说车过西安后,就开始有山出现了,手机的收讯信号开始飘忽起来。我索性关了机省事。
(你要记住……除了你,其他人伤害不到我的。)
小应的话又在脑子里响起,其实,这句话,我也应该对小应说啊。

车过秦岭,崇山峻岭的穿梭,隧道也开始频繁地出现。我的视野就在光明与黑暗中快速交替。林琳去睡觉去了,交班的女孩似乎听了她介绍,也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当然最后,我买了零食却没有胃口,自然又受到女孩们大快多颐后的高度赞誉:
“嘿,你不但长得帅,又会讨女孩子欢心,呵呵,真是个好人啊!”女孩笑起来的声音,为什么不像小说中描述的银玲一般,却多了一些刺耳。
(雷……不要在我这里吊死了,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好吗?你是一个好人……好人是有权利得到幸福的……)

频繁的明暗切换,我的眼睛似乎又承受不了而流泪了。只有傻瓜才这样死命看窗外这些东西,而且还会看到眼睛疼而流泪。或许林琳骂得很中肯。
我就是一个傻瓜,因为爱而去了北京,到现在却只能狼狈地逃回来了……
想到小应,又觉得脑子眩晕,吃零食的女孩子看出了异样,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喂,老兄!你感冒了!”
乘务员自然是带着常用药物的,不一会她就去搞了一些过来,让我全部得吃下去。“这些还是从林琳那里摸来的,她还在呼呼大睡呢……她说过这药不怎么有效,所以要多吃点……”
或许是吃了我零食的关系,女孩子非常热情,她去倒了杯开水,拿了近二十粒花色不同的药放到我面前:“喏!全吃下去吧,然后去好好睡睡!”
(鼻子堵了好几天,小冲就像倒垃圾一样把他自己的鼻炎丸倒到我嘴巴里,就像你刚才那样强词夺理……)

药物发挥了药性,加上昨天晚上我也就睡了一两个小时,其余时候都是在坐在那里发呆,所以一上床后,我很快就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小应站在我面前,忧伤地看着我,用淡淡的语气说:“我说过嘛,如果雷做出让我感动的事情,做一件我就弹唱一首给你。”
我微笑,向小应伸手,他明明就在我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他,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小应却低头,开始弹唱起来……

或许是托林琳那大堆药的福,车过绵阳站时,我醒了,额头也不怎么烫了。
两个小时后,也就是10月21日晚上19:20,我回到了成都。
手机打开,短暂的搜索网络后,一连串的短信接踵而来,诸如“欢迎你来到陕西省,中国电信……”,以及“发送短信XXX到YYY,赢取……”
删得烦了,差点把石然发过来的一条也一并收拾了。石然在短信中这样说:“昨天晚上,小应在你房里,跨着吉他唱了一个晚上…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应的眼睛充血,声音也嘶哑了…他说他进期会把屋子里他的东西拿走,因为,小应说他要到广东那边去工作了。”
“唱了一个晚上吗……”我的头又开始痛起来,我咬着唇,钻进了出租车。

我在一个朋友那边暂住,大件行李托运地址也是他那里,或许下一步,我也应该在成都找一个工作,一个人安静地活着了。
小应为什么要去广东那边,我是不清楚的,可能,他也是想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吧。
行李早托运到了,不过我也没气力去整理了,我略微收拾了一下随身带的两个包,就打算昏沉睡去。
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起手机没电,于是翻遍了包去找充电器,然后,我看到了一封信,是我当日胡乱写给小应的。如果思念成疾是允许的话,那么那就是我在病中的呓语了。走的时候我记得拿出来放到抽屉的,可能石然那家伙收拾时又给扔进来了吧。
苦笑了一下,想扔到废纸篓里,又有些不忍心,于是顺手又拿出来看了看。
第一页,是我凌乱的字迹,每一个字都述说着我对小应的思念,里面竟然也有爱如烟花,只开一瞬一类的话。
翻到下页,我却赫然看到了一段清秀的笔迹,是小应。
“雷,对不起,是我让你这样悲伤憔悴的。看着你借酒浇愁,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无法爱你,当初就不应该给你梦想,我就是害怕寂寞,就是想倚赖雷。雷对我很好我知道,如果和雷在一起,或许我的人生不会那么沉重的,可是我还是想着小冲,明知道小冲不在我的国度,我却还是念念不忘,雷是傻瓜,我更是傻瓜。
真的,很高兴我可以认识你,如果我一辈子都只是感情的应声虫,我也希望我悲哀的命运,可以在你这粒雷丸这里终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从这个死胡同里走出来的话,我会来找你的,无论走到哪里,我也要找到你。
爱如烟花,只开一瞬;又似醇酒,追忆一生。
被你宠爱的 好友小应”
我走上楼顶,遥遥看着东北的方向。明天,太阳又从那里爬起来,我高中的好有卡诺说,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所以我们应该每一个明天都快乐。这种没有逻辑,没有科学性的傻话,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让我觉得我的世界里有了一丝光亮。虽然我无法肯定小应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出感情的旋涡,但是我相信,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或许,终会有一天,我会用轻松快乐的心情,遇到我的爱情,我的好友小应吧。
“小应!我爱你!我永远等你!”
“小应!你一定好好活着,为我活着!”
“小应!小应!小应!”
……
……
一顿大喊,朋友急忙从楼下房间里跑了上来:“帅哥!你夜猫子鬼叫什么啊,下面的欧巴桑们脾气很怪啊!”
“不好意思,”我转过头,看着无可奈何的朋友,“那些话我在北京的时候忘记说了。”
“脑子锈了,你以为你是中国电信啊,鬼叫两声北京也可以听见了。”朋友笑了起来,“快下来,我们去吃烧烤吧。”
“恩,我报告你……啊啊,我请你……”我笑着跳了下来,胸口的包里却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落到朋友脚下。
“哦?这是什么,”朋友拾了起来,“小像夹,蛮精致的嘛,这个男的有点眼熟……是谁哦?”
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像夹,握在手里:“这个啊,是秘密!”
手掌松开,照片里的小应,站在“交大之声”的钟楼前,微笑着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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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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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20, 2004 9:42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后记 爱如烟花 只开一瞬

2003年8月26日,办公室。阳光,空气,MOP,酸涩的柠檬茶和思念如我。

应声虫写完的时候,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小说是在MOP上发表的,一年前的这几天,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如意的事情堆积在一起,几乎把我打垮。于是写下《我们的主题曲》来安慰自己。现在《我们的主题曲》在某杂志上发表,虽然骂声如潮,但是那并不重要。因为那只是我和小奥之间的心情。

于是《应声虫》自然也是心情了,复杂的心情。

小说是用hagure这个名字去发的,hagure也是悲伤的记号,不过还好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爱如烟花,只开一瞬

我很喜欢这句话。

我也很喜欢还对明天抱着些许幻想的自己,尽管我更多时候也再嘲笑自己的愚不可及......

******* ******* ******* ******* ******* ******* *******

[附:小说完成时在MOP上的后记]

首先,我很感激在《应声虫》的写作过程中,在mop上给予支持的许多朋友。毕竟,hagure不是职业的作家,还是有那么一些虚荣心,还是要靠鼓励才可以得到动力,从而把小说完成的。
应声虫的故事,有多少的真实度?我又在应声虫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这是前阵子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其实对于这个,一开始没打算隐瞒什么的,问的人多了,倒有了心结,不敢说出真实了。其实我想,我与应声虫有怎样的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可以从小说中得到共鸣。从雷奕对小应的感情中,小应对小冲的感情中,或者说小冲对欧阳的感情中得到些什么,那也许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小说的真实度,如果除开人物俊美的外形因素,那么可以达到70%的真实了。之前在小说写作中,我记得有校友来揭底,说成电里并没有听闻过应声虫这个乐队。当然是没有的,应声虫是一个虚构的元素罢了。不过我们学校的13栋前,的确有过两次浪漫的告白仪式,一次是999朵玫瑰的情人节献礼(结果是一个寝室的女生提着麻袋去沙河演“黛玉葬花”);另外一次是男生用蜡烛堆成的“i心(心形)u”的阵势来告白,(结果依然很惨淡,据说是女生看场面太大不敢下来,男生像自焚一样站在那里,蜡烛燃一半的时候还被校卫队给干涉了=_=)。总之,在女生匮乏的电子科大,女生楼前的风景总是很出人意料的。我们寝室称之为每天都要上演的“屠龙大会”。
扯远了,不过我倒是因为这个构思出告白场面的,至于为什么会想到应声虫,之前说过,小应的名字是tae的那首《oh!baby!》,不过奇怪的是我当时只是单纯地喜欢“好友小应”这个名字,其他一概没考虑;而后在学校的bbs上无意看到了西南交大来我们学校玩暗黑的一群人里面,有一个人叫做小冲,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也蛮非常不错,就给借用了。最后,在应和冲决定的情况下,才会有欧阳笙。复姓欧阳是为了小应和小冲可以有不同的称呼。雷奕的名字其实也不是从雷丸来的,那不过是一个巧合。雷奕的出现是gba上封印之剑的小暗魔法师的名字(雷依),很cool的小男孩,我就拿来做了雷奕的名字。呵呵,说白了有些不好玩,不过,名字也好,吉他协会也好,那不过是一个代号。小应和小冲的经历是真实的,雷对小应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很受争议的小应的父亲,那是我一个笔友那里得来的经历。左撇子的名字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黎子告诉我的。石然回上海了,不知道现在还在创业没,他很喜欢九头鹰的菜,是一个不吝啬的上海阿拉。天天考研终究未遂,似乎已经开始工作了。章鱼又失恋了,不过还是很乐观地在北京活着。以上,似乎就是重要要素的出处了。
下一部的小说名字是《28岁,我和同志结婚》,算是应声虫中雷奕故事的一个延伸。酝酿两天后再来动笔了。主角前面说了,就是雷奕的朋友楚天雨以及雷奕。小应和雷奕能不能在新的故事中相遇,我还在犹豫。因为我毕竟给了应声虫的结尾一个希望,尽管,我对此都不抱希望。
最后,还是要感谢在写作中一直给予我鼓励的众多mopper。更希望诸位,可以拥有雷那样的勇气,应那样的母亲理解,冲那样的自由,章鱼石然天天那样的朋友。毕竟,爱如烟花,只开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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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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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七月 23, 2004 11:57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谢谢gameover.
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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