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下雨的樟树]

深处潜（修改稿）
——读月光清照的诗歌


诗人月光清照的诗歌是走得比较远比较深的，诗歌的语言是过关的，抒情不露痕迹，了解她写诗的方向是正确的。
就我来说，上网后，月光清照的诗歌是我最了解的诗歌，基本读过了她一年来所写的所有诗歌，现在重新把她的诗歌打印出来再读，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许多诗人写诗找不到自己的脉，诗歌语言不断变换，风格也相当不稳定，脉找不到，意味着他的诗歌也在不断地摸索中（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在不停地模仿别人的诗歌）。本想好好读读某个人的作品，一当发现这种现象，若再去读他的诗歌就会索然无味，阅读起来生涩又麻口。这类诗歌很少有写者的精神支撑。
月光清照的诗歌就象自身在黑暗的隧道中就能发光的物体，我们感觉它的迷人处，但无法看透它的本身。好诗总是给读者制造许多难点，月光的诗歌达到了某种难度。我一直来都想写点读她诗歌的感受，可是，一直来我都迟迟难已下笔，读她的诗歌，时时提醒我对她的诗歌的解读，会让我失去必要的信心。
当我细细读完月光清照近一年的诗歌时，某种不安的情绪早就笼罩我整个思维，它会让你陷入深渊里的冥想中，我已经焦虑地淫浸在她的诗歌造就的大片芦苇里，是我辨别不清方位了，挪一步或转个身，都会被芦苇叶子刮破皮肤，它会让我重新体验曾有的审美经验，使我在阅读她的诗歌的时候，不自觉地进入恐怖的时间隧道，就象站在达利的巨幅油画前，身为人的我是如此地渺小，而永世的孤独却是那么巨大。
我个人一直认为好诗能帮读者引路，使读者进入某种情绪，挑动读者封存的记忆，让读者读了相当一部分诗歌的时候，快感还没有消失，愉悦的感觉反而在阅读中得到升华，这样的诗人的诗歌是值得欣赏和借鉴的。
月光清照的诗歌，想必耐心读过她的诗歌的读者，都能强烈体验到她的诗歌引导你不由自主地进入某种情绪。
现在，更确切地讲，我目前还不知道怎样地把她的诗歌一层一层剥离，我还没有达到可以把她的诗歌剥得完美的地步，不过她的诗歌也不是轻易可以剥的诗歌。我曾经多次试着好好解读她的某首诗歌，可是在解读一部分之后，我经常发现我的理解是错的，随着理解的深入，她后面出现的一句诗就会把我的想象否定掉，而脑子里又涌现许多想象，这是她的诗歌最早带给我的困惑，我感觉我错，但不知道错在哪里。对月光清照的诗歌，传统的解读已经毫无意义，她的诗歌，许多诗句看似轻描淡写，可有可无，但是，这样的诗句往往是非常关键的，普通的语言，浓缩的含义，如果这样的诗句放在一般作者的诗里，是达不到这种诗歌艺术魅力的，感觉可以忽略不见，这其实是好诗的美妙之处。现在我试着说说我作为读者阅读月光的诗歌的感觉。
首先，月光清照的诗歌的语言美。当然是语言的新鲜美，这是她的诗歌比较显著的特点。月光是打磨语言的高手，诗和别的不同，语言是关键，我们读者首先接触的是作者的语言，可以说，在她的每首诗里，都可以找到她的这种奇妙的语言：“站立的纸张掩藏了那个远行的人”（《另一种形式的独白》），“种花的人不眠，在纸上悄悄地生白发”（《以天空的名义》），“不看天气，不看窗台上频频经过的蚂蚁/你从一数到十，然后是自己的脚趾/直到你厌倦数字，厌倦不曾使用的早餐”（《坏眼睛》），“那些用过的名词。稻草中的孩子/现在，她们来。从左边来，从右边来/穿花衣的小故乡再一次看见你。小骨头的美人/你学会腼腆地笑，向一个方向照镜子”（《稻草人与平面背景》），“没有人说话。十一月比过去更小”（《异地的光芒》组诗之一《我确信我曾看见……》），“楼梯盘旋向上，过了六楼就是天堂”，（《献诗——致。。。》），“妈妈，你开门的时候请喊一下我的名字/我走得太远，那里没有人使用钥匙”（《星期天》），“黑暗中的抒情是盲目的。我们 /有理由指责慢慢来临的月光，指责 /我们头顶的雾。镜子里打开的书 /也许可以继续翻下去？”（《课程》）……大家不要认为，这是我精心选择的诗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在这里引用它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是我翻到哪页看到哪首就选几句的诗句。写有关诗歌类的文章，选诗句一般选作者的经典句子（比如诗眼、比如最好的那句、比如警句等），才会让读者读了这样的文章确实觉得诗歌不错，激起读者的阅读愿望。今天的文章不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在月光的诗歌里，这样新鲜的诗句太多太多了，你不经意就会感觉不到，你仔细琢磨就知道都是，看似信手拈来的诗句，却显示出作者驾驭语言的天赋。诗歌因为字数的不多，较浓的抒情等等，导致许多词和意象在某个特定时期频繁地出现，这种现象会令读者感觉疲惫和反胃，所以每个有责任的诗人都在孤独地探索语言的奥妙，语言经过诗人灵感的引诱能释放它新的含义，用俗用滥了的语言看你怎么用，才能抓住读者的心，促使读者不断地去思考，获得美的享受。克林斯．布鲁克斯说的“诗歌语言是诡论的语言”，说的也有这个道理。
我前面已经说过，月光清照的诗歌，像类似的诗句是很普通很平常很多的，我们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她的诗歌的意象的跳跃、转换是多么地自然和光滑，许多人的诗歌意象和意象之间相当生硬，特别一些看似大气的诗歌更是如此，生硬引起阅读者审美的断裂、引起阅读者拒绝是诗歌面临所谓“边缘化”的一个因素，这样的生硬（晦涩）会导致写作的失败。相同的语言在不同水平不一样的诗人笔下产生的艺术效果是不一样的，月光清照的诗歌，其诗句充满宁静和饱满，诗后的留白是巨大的。读她的诗，会唤起读者丰富的联想，使读者在品味时，促使自己对人生体验的苏醒。“纸上”，“生白发”，数数数到脚趾头：“你从一数到十，然后是自己的脚趾”，大抵脚趾（类似意象）入诗都很难收到美的效果，可是读她这句诗却让你感觉这“脚趾”的感染力，所以怎么样的语言入诗入什么样的诗是非常关键的，目前许多写作者对一些曾经禁忌的词很有兴趣，却没有很细地去思考它，读者阅读了有厌恶的感觉，无论如何不能唤起较好的情绪，说到底是作者情绪的发泄，最终导致读者对作者的人格产生不良的幻觉，这一切就是作者对语言的态度不够虔诚所致，而月光清照的诗歌的语言非常干净。
我想，阅读月光清照的诗歌会给你这种启迪，“楼梯”和“天堂”本来是风马牛的事，月光通过楼梯的盘旋（暗示人生的艰难和迷茫，遥遥无期的苦难和短暂的旅程），“楼梯盘旋向上，过了六楼就是天堂”，这样短暂的一句诗，使二者的结合变得天衣无缝，获取现实的意象“楼梯”、“六楼”化为虚的意象再转到虚的升华了的意象“天堂”，这熟了又熟的意象在诗人对它们的捏合下使诗句出现巨大的张力，诗后的含义和暗示，启示人性最深的部分成为可能，诗歌的艺术感染力得到提升，我们读者不必很费力地思考就会有丰富的联想。诗人只能在传统的语言里独具慧眼，赋予语言新的生命，赋予诗歌新的生命，否则对诗歌的写作仅仅是对自己的安慰，月光对语言的理解已经超越许多诗人，远远走在许多诗人前面。假如要去分析月光诗句的特点，我们可以通过旋律、节奏、语速等等去分析。可以知道她的诗歌的语言是一脉相承的。这种语言背后浓郁的抒情，进入阅读就能体验到，她对诗歌语言把握的娴熟程度已经超过当代的许多女性诗人。把公众的语言变为自己的诗歌语言，没有一定的悟性没有一定的修炼没有对生命冰点的体验不足已达到如此高超。要去分析她的诗歌语言还有许多可以借鉴，正如诗人叶来在《诗三明半月谈：第二期》所说“读她的诗歌可以发现，她是位具有敏锐触觉的诗歌写作者，笔头不同于某些女性低吟浅唱的写作，在她的笔下一些事物的发现来得诡黠而思辩（注：省略一些句字）对月光诗歌的阅读其实也是一次奇妙之旅，她就象一位舞蹈者手执幻像的魔棒无间点石成金。诗中意象的火焰跳动着、闪动着，在魔镜里忽闪忽现，秘密就在景深的诗性层次中不断地泻漏了出来，我有幸在这雨季的某个夜晚窥探了部分。”（叶来于2005-05-15诗三明发表）
其次，月光清照诗歌的真实性。文学的创作，归根到底是回到人的真实。真实是被无数的表面现象歪曲了又歪曲的东西，人类在长期发展中，不断被理性高压，非人的现象时时存在，长期的失实导致人类较好地适应理性的环境，真实的一面越来越隐蔽，人在存在中不断缩小自由的空间，不断忽视感情复杂的出格的一面，看到弱势群体已经不懂得有同情心，更不要说帮助了，心胸狭窄到不断涌现“仇视文学”。相当一部分诗人不是去挖掘生活真实而是去发泄生活的表面现象，使诗歌也成为“仇视”的工具。诗人是否局限于现实还是不断地探视人类共同的弱点和面临的心灵问题……我们呼唤真实的诗歌，这类诗歌在历史的长河中会越显闪烁出它们的光芒，就像塞尚、高更、范曾、达利、毕加索、等等的美术作品一样，给我们后人非常真实的感觉。目前，许多诗歌越读越腻就是不够真实所致。一些伟人的作品能震撼人心就是真实在呼唤读者。
我们读一下月光清照的部分诗歌：《小事情》、《我有两个躯体》、《我放我走》、《坏眼睛》、《稻草人与平面背景》、《风在门下面》、《水经过你像经过她自己》、《致女友的一封信》、《空心人与十个变奏》组诗、〈〈曲木〉〉、〈〈安眠〉等诗歌，
诗歌暗示什么样的内容是我们所渴求的？怎样的文学作品才更贴近人类体验的真实？清醒保持作者思维的独立和尊严，时光的空间才会显示它无限的张力。在灵魂深处行走，来感知生命的神秘、人类的苦难，让爱升华。月光清照的诗歌迫使我们对许多面临的问题思考。我虽然说了她的诗歌语言相当美，但是相对于她的诗歌的内容，语言已经非常次要，她的诗歌向我们自然发射心灵的微波，让我们担心她是否潜得太深了，灵魂深处是恐惧的，许多人因此而畏缩，而她仿佛在超越极限。
她说，“死亡”是“小事情”，是“小小的容器安静的黑”（《小事情》），在这首诗里，诗歌的安静度超出了我们思维的宁静，它会让读者的思想净化。女诗人写死亡，大都存在“挣扎”的意图，而她是例外，她这个例外却是新颖的、惊奇的、会迫使读者憋住呼吸。是死亡的再生，没有类似的体验，你也许永远也无法走进诗人的内心，心灵发出的声音，往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我们是客人、是旁观者，艺术的感染力足以融化我们曾经的浮躁，反省自己是多么紧迫，回到人类的真实是最终的向往。月光清照涉及“死亡”的诗歌很多，但它们不是挣扎，是一种过程。我们在这个过程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每个人精神里的什么成分在支撑我们，这些都需要诗人不断地去挖掘。
我不想过多地在这篇文章里叙述月光清照的诗歌的内容。诗歌内容的具体就象审美的本质一样不可信，也是不必涉及的，我只说它的真实。读者读她的诗歌，相信你们的感觉会比我更强烈。
第三，月光清照诗歌的“虚”。从她一年的诗歌来看，这种“虚”对我的感觉是最强烈的，我们看不到她的诗歌里的具体场景，我也认为她是处理诗歌“虚”的高手。在她“虚”的意识里，反差很大的意象才会在她的笔下如此地柔和和自然，她的诗歌中出现的事情是她所思的结果，而不是具体的生活，具体的生活已经被她深深地埋葬在诗歌里面，许多人写诗，见到什么写什么，才使熟悉了又熟悉的诗句频繁出现，导致诗歌毫无血色，而月光清照诗歌不是。诗歌写到“虚”的境地并且耐读确实不容易，任何技巧这个时候才会真正次要。我们看《惯性》的第一段：
一
现在，离14日还有10分钟
你加快速度经过危险地带，经过
水中的房子和可疑的符号
这样模糊的背景，方向似乎很重要
你闭紧嘴唇，不让柔软的舌头
泄露丝毫悲伤
“现在，离14日还有10分钟”，一日快消失，剩下10分钟，假如你喜欢追忆，这是很痛苦的时光，假如你稍微想远一点，这是人的弥留之际，无可奈何落花去，你再想远点，所有事物的终结前，给你这么清醒的认识……很实的诗句，暗示是无限“虚”的，第二句的“你”，是谁？是月光吗？假如月光是这样的固定所指，就不是月光了，“你”的不确定使读者对接下来的诗句渴望，“危险地带”，什么东西什么心情什么经历是“危险地带”？“危险”的感觉来自经验来自伤害，是提示自己也警示别人，“水中的房子和可疑的符号”，“房子”本是很私性，隐蔽的物象，而“水中的房子”，是模糊、浮、不结实、摇摆、又是置于透明的环境，这种诗歌的无奈、焦虑情绪足以令阅读者亲临其境，私性的、个性的，在我们这个物化的社会里已经越来越少，不随人愿的现象总是层出不穷，诗歌的启迪，会让我们产生反思，寻找人性脆弱的原因。“这样模糊的背景，方向似乎很重要”，“似乎”二字加重“方向”的艰难，选择不好就是倒退，是灾难，和题目“惯性”是很呼应的。“不让柔软的舌头/泄露丝毫悲伤” 舌头是最听话的器官，而现实，它却是最惹事的源头，它最不听话，读者可以想想自己，是否这样？事业、爱情、人生、社会……，自己使之？身不由己？社会驱使？潮流？惯性？按照诗歌的上下文，我们体会到一些意象的边缘意义已经变为主要意义，你的情绪已经被诗歌牵着流动。接下来的三段，读者可以凭自己的感觉去体验诗歌的魅力。
最后一点，月光清照诗歌的“一句诗”，这里是指她的诗歌里单句分行或单句分段的诗句。她的“一句诗”非常有品位，它不是诗眼，但绝对超过诗眼，目前很难给它下准确的定义，他不露痕迹，容易让读者忽略，可能还会认为多余，读者只有认真读、读过多次，才会觉得越来越不可缺少，没有这句，就像盖房还没有盖瓦片，这还叫房子那才怪。过去，我也读过类似的“一句诗”，但都没有太注意，月光清照诗歌里“一句诗”的出现，我因为在阅读时发现很多这“一句诗”，它是我阅读后思考的障碍，这句诗一通，全诗血脉就贯通了。那种愉悦的感觉是非常好的。如《红磨坊》里的“谁坚持到最后谁就可以回家”；《背诵》里的“你修完指甲就该上路了”、“而桃花像是开过了”；《回旋》之七“而春天是可疑的”；最近的诗歌《虎山公园》里的“第一滴雨淹死了夏季”（此句 选自艾利蒂斯《海伦》）等等。许多诗歌都由几小段组成，而“一句诗”是一朵奇葩。
阅读月光清照的诗歌，感情是一次历险，近来的诗歌更是如此，我真希望她不要在诗歌里陷得太深，诗歌是最危险的艺术，对许多真诚的写者来说永远是冰点的感觉，月光更是，她说：没有诗歌，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诗人只写自己，诗歌处处看到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般的诗人写别人，处处写别人的时候，在影射自己，好诗人也写自己也写别人，充满一颗博爱之心，诗中看不见个人的恩怨和苦难。大诗人看起来处处写自己，仔细读了又没有一句写自己，诗中弥漫的是人类共同的情绪，诗歌是活生生的生物，离开诗人都能够自己生存。这句话虽然和本文无关，读她的诗歌，让我深深体会到这点。
在这篇短文里，我用了很通俗的几个词“语言”、“真实”、“虚”等，我希望大家跳出习惯的意义，所有超前的诗歌流派里的术语的翻新，再回去，这些词是最原始的，就象影碟片、光盘、软盘、“CD”、等等，在农村，老百姓都叫“塑料片”。“借二个塑料片回家看看”谁都听得懂，除非你认为自己很有文化而听不懂。或者你认为他们老土了，自己已经赶上潮流——假如诗歌也需要潮流。
2005．5．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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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潜（修改稿）
——读月光清照的诗歌


诗人月光清照的诗歌是走得比较远比较深的，诗歌的语言是过关的，抒情不露痕迹，了解她写诗的方向是正确的。
就我来说，上网后，月光清照的诗歌是我最了解的诗歌，基本读过了她一年来所写的所有诗歌，现在重新把她的诗歌打印出来再读，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许多诗人写诗找不到自己的脉，诗歌语言不断变换，风格也相当不稳定，脉找不到，意味着他的诗歌也在不断地摸索中（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在不停地模仿别人的诗歌）。本想好好读读某个人的作品，一当发现这种现象，若再去读他的诗歌就会索然无味，阅读起来生涩又麻口。这类诗歌很少有写者的精神支撑。
月光清照的诗歌就象自身在黑暗的隧道中就能发光的物体，我们感觉它的迷人处，但无法看透它的本身。好诗总是给读者制造许多难点，月光的诗歌达到了某种难度。我一直来都想写点读她诗歌的感受，可是，一直来我都迟迟难已下笔，读她的诗歌，时时提醒我对她的诗歌的解读，会让我失去必要的信心。
当我细细读完月光清照近一年的诗歌时，某种不安的情绪早就笼罩我整个思维，它会让你陷入深渊里的冥想中，我已经焦虑地淫浸在她的诗歌造就的大片芦苇里，是我辨别不清方位了，挪一步或转个身，都会被芦苇叶子刮破皮肤，它会让我重新体验曾有的审美经验，使我在阅读她的诗歌的时候，不自觉地进入恐怖的时间隧道，就象站在达利的巨幅油画前，身为人的我是如此地渺小，而永世的孤独却是那么巨大。
我个人一直认为好诗能帮读者引路，使读者进入某种情绪，挑动读者封存的记忆，让读者读了相当一部分诗歌的时候，快感还没有消失，愉悦的感觉反而在阅读中得到升华，这样的诗人的诗歌是值得欣赏和借鉴的。
月光清照的诗歌，想必耐心读过她的诗歌的读者，都能强烈体验到她的诗歌引导你不由自主地进入某种情绪。
现在，更确切地讲，我目前还不知道怎样地把她的诗歌一层一层剥离，我还没有达到可以把她的诗歌剥得完美的地步，不过她的诗歌也不是轻易可以剥的诗歌。我曾经多次试着好好解读她的某首诗歌，可是在解读一部分之后，我经常发现我的理解是错的，随着理解的深入，她后面出现的一句诗就会把我的想象否定掉，而脑子里又涌现许多想象，这是她的诗歌最早带给我的困惑，我感觉我错，但不知道错在哪里。对月光清照的诗歌，传统的解读已经毫无意义，她的诗歌，许多诗句看似轻描淡写，可有可无，但是，这样的诗句往往是非常关键的，普通的语言，浓缩的含义，如果这样的诗句放在一般作者的诗里，是达不到这种诗歌艺术魅力的，感觉可以忽略不见，这其实是好诗的美妙之处。现在我试着说说我作为读者阅读月光的诗歌的感觉。
首先，月光清照的诗歌的语言美。当然是语言的新鲜美，这是她的诗歌比较显著的特点。月光是打磨语言的高手，诗和别的不同，语言是关键，我们读者首先接触的是作者的语言，可以说，在她的每首诗里，都可以找到她的这种奇妙的语言：“站立的纸张掩藏了那个远行的人”（《另一种形式的独白》），“种花的人不眠，在纸上悄悄地生白发”（《以天空的名义》），“不看天气，不看窗台上频频经过的蚂蚁/你从一数到十，然后是自己的脚趾/直到你厌倦数字，厌倦不曾使用的早餐”（《坏眼睛》），“那些用过的名词。稻草中的孩子/现在，她们来。从左边来，从右边来/穿花衣的小故乡再一次看见你。小骨头的美人/你学会腼腆地笑，向一个方向照镜子”（《稻草人与平面背景》），“没有人说话。十一月比过去更小”（《异地的光芒》组诗之一《我确信我曾看见……》），“楼梯盘旋向上，过了六楼就是天堂”，（《献诗——致。。。》），“妈妈，你开门的时候请喊一下我的名字/我走得太远，那里没有人使用钥匙”（《星期天》），“黑暗中的抒情是盲目的。我们 /有理由指责慢慢来临的月光，指责 /我们头顶的雾。镜子里打开的书 /也许可以继续翻下去？”（《课程》）……大家不要认为，这是我精心选择的诗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在这里引用它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是我翻到哪页看到哪首就选几句的诗句。写有关诗歌类的文章，选诗句一般选作者的经典句子（比如诗眼、比如最好的那句、比如警句等），才会让读者读了这样的文章确实觉得诗歌不错，激起读者的阅读愿望。今天的文章不是这样的，我们知道，在月光的诗歌里，这样新鲜的诗句太多太多了，你不经意就会感觉不到，你仔细琢磨就知道都是，看似信手拈来的诗句，却显示出作者驾驭语言的天赋。诗歌因为字数的不多，较浓的抒情等等，导致许多词和意象在某个特定时期频繁地出现，这种现象会令读者感觉疲惫和反胃，所以每个有责任的诗人都在孤独地探索语言的奥妙，语言经过诗人灵感的引诱能释放它新的含义，用俗用滥了的语言看你怎么用，才能抓住读者的心，促使读者不断地去思考，获得美的享受。克林斯．布鲁克斯说的“诗歌语言是诡论的语言”，说的也有这个道理。
我前面已经说过，月光清照的诗歌，像类似的诗句是很普通很平常很多的，我们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她的诗歌的意象的跳跃、转换是多么地自然和光滑，许多人的诗歌意象和意象之间相当生硬，特别一些看似大气的诗歌更是如此，生硬引起阅读者审美的断裂、引起阅读者拒绝是诗歌面临所谓“边缘化”的一个因素，这样的生硬（晦涩）会导致写作的失败。相同的语言在不同水平不一样的诗人笔下产生的艺术效果是不一样的，月光清照的诗歌，其诗句充满宁静和饱满，诗后的留白是巨大的。读她的诗，会唤起读者丰富的联想，使读者在品味时，促使自己对人生体验的苏醒。“纸上”，“生白发”，数数数到脚趾头：“你从一数到十，然后是自己的脚趾”，大抵脚趾（类似意象）入诗都很难收到美的效果，可是读她这句诗却让你感觉这“脚趾”的感染力，所以怎么样的语言入诗入什么样的诗是非常关键的，目前许多写作者对一些曾经禁忌的词很有兴趣，却没有很细地去思考它，读者阅读了有厌恶的感觉，无论如何不能唤起较好的情绪，说到底是作者情绪的发泄，最终导致读者对作者的人格产生不良的幻觉，这一切就是作者对语言的态度不够虔诚所致，而月光清照的诗歌的语言非常干净。
我想，阅读月光清照的诗歌会给你这种启迪，“楼梯”和“天堂”本来是风马牛的事，月光通过楼梯的盘旋（暗示人生的艰难和迷茫，遥遥无期的苦难和短暂的旅程），“楼梯盘旋向上，过了六楼就是天堂”，这样短暂的一句诗，使二者的结合变得天衣无缝，获取现实的意象“楼梯”、“六楼”化为虚的意象再转到虚的升华了的意象“天堂”，这熟了又熟的意象在诗人对它们的捏合下使诗句出现巨大的张力，诗后的含义和暗示，启示人性最深的部分成为可能，诗歌的艺术感染力得到提升，我们读者不必很费力地思考就会有丰富的联想。诗人只能在传统的语言里独具慧眼，赋予语言新的生命，赋予诗歌新的生命，否则对诗歌的写作仅仅是对自己的安慰，月光对语言的理解已经超越许多诗人，远远走在许多诗人前面。假如要去分析月光诗句的特点，我们可以通过旋律、节奏、语速等等去分析。可以知道她的诗歌的语言是一脉相承的。这种语言背后浓郁的抒情，进入阅读就能体验到，她对诗歌语言把握的娴熟程度已经超过当代的许多女性诗人。把公众的语言变为自己的诗歌语言，没有一定的悟性没有一定的修炼没有对生命冰点的体验不足已达到如此高超。要去分析她的诗歌语言还有许多可以借鉴，正如诗人叶来在《诗三明半月谈：第二期》所说“读她的诗歌可以发现，她是位具有敏锐触觉的诗歌写作者，笔头不同于某些女性低吟浅唱的写作，在她的笔下一些事物的发现来得诡黠而思辩（注：省略一些句字）对月光诗歌的阅读其实也是一次奇妙之旅，她就象一位舞蹈者手执幻像的魔棒无间点石成金。诗中意象的火焰跳动着、闪动着，在魔镜里忽闪忽现，秘密就在景深的诗性层次中不断地泻漏了出来，我有幸在这雨季的某个夜晚窥探了部分。”（叶来于2005-05-15诗三明发表）
其次，月光清照诗歌的真实性。文学的创作，归根到底是回到人的真实。真实是被无数的表面现象歪曲了又歪曲的东西，人类在长期发展中，不断被理性高压，非人的现象时时存在，长期的失实导致人类较好地适应理性的环境，真实的一面越来越隐蔽，人在存在中不断缩小自由的空间，不断忽视感情复杂的出格的一面，看到弱势群体已经不懂得有同情心，更不要说帮助了，心胸狭窄到不断涌现“仇视文学”。相当一部分诗人不是去挖掘生活真实而是去发泄生活的表面现象，使诗歌也成为“仇视”的工具。诗人是否局限于现实还是不断地探视人类共同的弱点和面临的心灵问题……我们呼唤真实的诗歌，这类诗歌在历史的长河中会越显闪烁出它们的光芒，就像塞尚、高更、范曾、达利、毕加索、等等的美术作品一样，给我们后人非常真实的感觉。目前，许多诗歌越读越腻就是不够真实所致。一些伟人的作品能震撼人心就是真实在呼唤读者。
我们读一下月光清照的部分诗歌：《小事情》、《我有两个躯体》、《我放我走》、《坏眼睛》、《稻草人与平面背景》、《风在门下面》、《水经过你像经过她自己》、《致女友的一封信》、《空心人与十个变奏》组诗、〈〈曲木〉〉、〈〈安眠〉等诗歌，
诗歌暗示什么样的内容是我们所渴求的？怎样的文学作品才更贴近人类体验的真实？清醒保持作者思维的独立和尊严，时光的空间才会显示它无限的张力。在灵魂深处行走，来感知生命的神秘、人类的苦难，让爱升华。月光清照的诗歌迫使我们对许多面临的问题思考。我虽然说了她的诗歌语言相当美，但是相对于她的诗歌的内容，语言已经非常次要，她的诗歌向我们自然发射心灵的微波，让我们担心她是否潜得太深了，灵魂深处是恐惧的，许多人因此而畏缩，而她仿佛在超越极限。
她说，“死亡”是“小事情”，是“小小的容器安静的黑”（《小事情》），在这首诗里，诗歌的安静度超出了我们思维的宁静，它会让读者的思想净化。女诗人写死亡，大都存在“挣扎”的意图，而她是例外，她这个例外却是新颖的、惊奇的、会迫使读者憋住呼吸。是死亡的再生，没有类似的体验，你也许永远也无法走进诗人的内心，心灵发出的声音，往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我们是客人、是旁观者，艺术的感染力足以融化我们曾经的浮躁，反省自己是多么紧迫，回到人类的真实是最终的向往。月光清照涉及“死亡”的诗歌很多，但它们不是挣扎，是一种过程。我们在这个过程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每个人精神里的什么成分在支撑我们，这些都需要诗人不断地去挖掘。
我不想过多地在这篇文章里叙述月光清照的诗歌的内容。诗歌内容的具体就象审美的本质一样不可信，也是不必涉及的，我只说它的真实。读者读她的诗歌，相信你们的感觉会比我更强烈。
第三，月光清照诗歌的“虚”。从她一年的诗歌来看，这种“虚”对我的感觉是最强烈的，我们看不到她的诗歌里的具体场景，我也认为她是处理诗歌“虚”的高手。在她“虚”的意识里，反差很大的意象才会在她的笔下如此地柔和和自然，她的诗歌中出现的事情是她所思的结果，而不是具体的生活，具体的生活已经被她深深地埋葬在诗歌里面，许多人写诗，见到什么写什么，才使熟悉了又熟悉的诗句频繁出现，导致诗歌毫无血色，而月光清照诗歌不是。诗歌写到“虚”的境地并且耐读确实不容易，任何技巧这个时候才会真正次要。我们看《惯性》的第一段：
一
现在，离14日还有10分钟
你加快速度经过危险地带，经过
水中的房子和可疑的符号
这样模糊的背景，方向似乎很重要
你闭紧嘴唇，不让柔软的舌头
泄露丝毫悲伤
“现在，离14日还有10分钟”，一日快消失，剩下10分钟，假如你喜欢追忆，这是很痛苦的时光，假如你稍微想远一点，这是人的弥留之际，无可奈何落花去，你再想远点，所有事物的终结前，给你这么清醒的认识……很实的诗句，暗示是无限“虚”的，第二句的“你”，是谁？是月光吗？假如月光是这样的固定所指，就不是月光了，“你”的不确定使读者对接下来的诗句渴望，“危险地带”，什么东西什么心情什么经历是“危险地带”？“危险”的感觉来自经验来自伤害，是提示自己也警示别人，“水中的房子和可疑的符号”，“房子”本是很私性，隐蔽的物象，而“水中的房子”，是模糊、浮、不结实、摇摆、又是置于透明的环境，这种诗歌的无奈、焦虑情绪足以令阅读者亲临其境，私性的、个性的，在我们这个物化的社会里已经越来越少，不随人愿的现象总是层出不穷，诗歌的启迪，会让我们产生反思，寻找人性脆弱的原因。“这样模糊的背景，方向似乎很重要”，“似乎”二字加重“方向”的艰难，选择不好就是倒退，是灾难，和题目“惯性”是很呼应的。“不让柔软的舌头/泄露丝毫悲伤” 舌头是最听话的器官，而现实，它却是最惹事的源头，它最不听话，读者可以想想自己，是否这样？事业、爱情、人生、社会……，自己使之？身不由己？社会驱使？潮流？惯性？按照诗歌的上下文，我们体会到一些意象的边缘意义已经变为主要意义，你的情绪已经被诗歌牵着流动。接下来的三段，读者可以凭自己的感觉去体验诗歌的魅力。
最后一点，月光清照诗歌的“一句诗”，这里是指她的诗歌里单句分行或单句分段的诗句。她的“一句诗”非常有品位，它不是诗眼，但绝对超过诗眼，目前很难给它下准确的定义，他不露痕迹，容易让读者忽略，可能还会认为多余，读者只有认真读、读过多次，才会觉得越来越不可缺少，没有这句，就像盖房还没有盖瓦片，这还叫房子那才怪。过去，我也读过类似的“一句诗”，但都没有太注意，月光清照诗歌里“一句诗”的出现，我因为在阅读时发现很多这“一句诗”，它是我阅读后思考的障碍，这句诗一通，全诗血脉就贯通了。那种愉悦的感觉是非常好的。如《红磨坊》里的“谁坚持到最后谁就可以回家”；《背诵》里的“你修完指甲就该上路了”、“而桃花像是开过了”；《回旋》之七“而春天是可疑的”；最近的诗歌《虎山公园》里的“第一滴雨淹死了夏季”（此句 选自艾利蒂斯《海伦》）等等。许多诗歌都由几小段组成，而“一句诗”是一朵奇葩。
阅读月光清照的诗歌，感情是一次历险，近来的诗歌更是如此，我真希望她不要在诗歌里陷得太深，诗歌是最危险的艺术，对许多真诚的写者来说永远是冰点的感觉，月光更是，她说：没有诗歌，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诗人只写自己，诗歌处处看到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般的诗人写别人，处处写别人的时候，在影射自己，好诗人也写自己也写别人，充满一颗博爱之心，诗中看不见个人的恩怨和苦难。大诗人看起来处处写自己，仔细读了又没有一句写自己，诗中弥漫的是人类共同的情绪，诗歌是活生生的生物，离开诗人都能够自己生存。这句话虽然和本文无关，读她的诗歌，让我深深体会到这点。
在这篇短文里，我用了很通俗的几个词“语言”、“真实”、“虚”等，我希望大家跳出习惯的意义，所有超前的诗歌流派里的术语的翻新，再回去，这些词是最原始的，就象影碟片、光盘、软盘、“CD”、等等，在农村，老百姓都叫“塑料片”。“借二个塑料片回家看看”谁都听得懂，除非你认为自己很有文化而听不懂。或者你认为他们老土了，自己已经赶上潮流——假如诗歌也需要潮流。
2005．5．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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