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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思一场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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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未央[烟雨未央]
烟雨未央作品集

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5-05-04
帖子: 37
来自: 中国北京

帖子发表于: 星期三 五月 18, 2005 7:38 am    发表主题: 乡思一场梦一场 引用并回复

乡思一场梦一场

◎高培基(烟雨未央)

  每个人,包括新生的婴孩,行走在路上的人们,我们都有着一颗老旧的灵魂。在无垠的苍茫岁月里,在这颗星球的山河平原上,一世又一世的游走,我们在轮回里不停的出生、长大、死亡,在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相逢我们的情人或者仇人,我们不停的相思、怀恋、憎恨、诅咒、淡漠和遗忘。

  也许,当神的眼睛在天空中俯瞰苍生时,亦景同多年以后的一个深夜里,我们看自己-----充盈在心间的只有无限的悲悯,和苍凉。我们看见漫漫久远风尘中的那个少年,那双焦灼迷茫的眼睛,在洒满月光的大地上漫游的脚步。在老的时候,在如今,他化作一种骨髓里面的伤痛----镶嵌在灵魂里,和死亡一起跟随着我们。

  走在大街上的是我们,颓废而华美的孩子。新鲜的心脏浸透在衰老的血液里,纯净的眼眸之中蕴藉了千万年的风霜,我们永远孤独,永远在路上,永远睁大双眼.我看见了宇宙的尽头,只有白茫茫的光和影,在时光的巨轮上唰---唰地掠过......

  常常会和很陌生的人聚在一起,说着由浅入深的话,逐渐的知心,逐渐的活络,在灯火正璀璨,语境正迤逦时,却会有突然的一惊:这个镜头多么的似曾相识啊,是童年最无知时就可记忆的一个生活场景,墙壁上的昏黄的灯,颊边轻流的夜风......眼前的人像是模糊的,可是说出来的对白却是早已经未卜先知的。

  童年的一个夜晚,在长江岸边一条乡村小路上,春天的田野里豌豆苗绽开幽暗的花香,远远的小河里浮着一盏盏渔灯,天上有一枚浅浅的月儿游弋在轻烟般的薄云里。那一刻,明明是和最亲的人,我趴在父亲的背上走在归家的途中,可是,心里涌上来的却是今夕何夕的苍凉,流落异乡的悲怅,那一刻,我在思恋一个遥远的地方----我的故乡,我已经无法记忆了的来处。

  乡村的夏夜,孩子们看见了萤火虫,看见了银河,看见了远远近近摇着芭蕉扇乘凉的亲人们。唯独我,老是在眼前恍惚一汪无边的湖水,秋天的月光下宁静的白湖。没有岸,清明的月光下白茫茫的银色的水,浅处有一蓬一蓬白色的芦苇,月光下一行黑色的大雁,它们歇息在芦苇杆上。守夜的那只大雁,它在半夜的清寒中,抬起颈,孤独地看着天空,它在思恋什么?它在等待什么?。后来,我会读书了,在一本故事书上读到了一只秋天的大雁,它跟着伙伴们一起向南飞。在夜晚,它们停在一个湖面上,这只守夜的大雁被猎人开枪打死了,它死在银寒的月光下,它的血在白色的湖面上流淌,静静的流淌----读的那一刹,我的心尖锐的一疼,我知道,那只大雁就是我呀!

  记忆中有一座北方的大山,永远是金秋。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红色,地上落满了柔软的红叶,树上挂的全是金红的柿子,小小的,圆圆的。我从一面山坡上滚落下来,满目都是哗哗响起的红叶,在我的身边翻滚着,飞旋着,灿烂的追逐着我。山下有个人在等着我,我要翻过那到山梁去见他----就这样,我永远在这个梦境里滚落,穿着一身红棉小袄,在十月的北方的大山里,山上的柿子红了,叶子落了。等我的那个人,已经走了罢?

  有一条春天的小河,蜿蜒的河水绿茵茵的。岸边有新绿的绿荫,芳草萋萋,没有任何的声音。我在梦里数次去过那条河边,河水在绿荫下流过,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尽头。有一回,我在梦里被人杀了,顺着这条小河一直漂下去,那水里漂着一位美丽的公主,她的长长的黑发浸在水里,身上穿着洁白的婚纱,她死了。

  梦是一重又一重的人生,我的梦里有孤绝的悬崖,白雪皑皑的长白山,夕阳下郁郁莽莽的大草原,还有爱情,千回百转、牵肠挂肚的爱情,多情的女子和美雅的男人,他们离散于战乱,每一次他们相爱,然后死去。死于决绝、死于长相思、死于永不聚首的绝望,死于绵绵无期的磨折和等待......

  北方一个古朴的村子,村前有一棵老了没有年纪了的大槐树,有一条秋日的白色的小路,夕阳如血,有侠客策马飞驰而过。我有多少回从华北平原上走过,寻找我的村子,童年、满面皱纹的祖母、挂在木屋前的红辣椒。我邂逅无数的乡村和城市,善良而陌生的老祖母,亲切又隔阂的小伙伴,只是没有那个村庄,没有夕阳下的白马侠客,他在时光里逝去如风。

  而此生无论何时何地,一种迷路的焦渴和恐慌总是如影随形。每每我读到那一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总会引发我心灵深处最阴郁的颤恸-----是什么时候,我迷失了回家的路?

  有多少的人,我曾经和他相约在彼时的某一生某一世,只是我们在时间的年轮上永远抓不牢对方的手,我来到的时候,他却还没有到来,我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茫茫然的走,我不知道,我正在失去什么?

  常常,梦醒时我疲惫不堪,梦里我走过了很远很远的道路,我在黑暗中嗅到风尘仆仆漂流的气息。我在梦里去找从前的人论理报仇,暴跳如雷,热汗淋漓,我躺在床上,在梦境里和人拼杀,时而一跃而起,时而以头撞墙,我被推下无底的深渊里,绝望而恐惧的往下坠落,无穷尽的坠落……

  每一回坐在飞机上,当飞机从地面跃起腾空的那一刻,我心充满无限飞的狂喜!飞吧!飞向晶莹的蓝色天空!飞向雪白的云朵!飞向金黄的太阳!我看见了天国的城池,巍峨的龙柱立在苍茫辽阔之中,顶天立地。我看见机身下巨大的乌黑翻滚的云层,它多么象土壤,厚厚的土壤。当飞机终于钻进云层里飞向地面的时候,我再一次看见脚下的万家灯火,埋藏在厚重的土壤下的人间世界----蓦然间我心如死灰。

  为什么,我竟不能在你的怀中死去?在生命最美的那一刻?

  我明白,一直都明白,有一个人,他在这个宇宙里寻找我,他不在我的时间里,也不在我的空间里,可是我明白他在。他是我最亲爱的人,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他是谁?我渴望他的来到---------那一刻,我便会停止这千百年的活着,无休止的游走、尖锐的叫嚣、疲惫的相伤,停止我混沌却又不得不继续的思维,停止我的歇斯底里,后悔莫及,辗转反侧,咬牙切齿。我会无声的沐浴在他的目光下,如宇宙之最初有我时,回归婴儿的圣洁、美丽、晶莹……

也许,我只是化做他的眼角的一滴泪水,在时光无法回返,一切都不能还原的最后........

  那个人也许明天就会来,也许永远都不会来,至少,今生他不会来。


作者单位:湖南省岳阳市地方税务局开发区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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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滴落的一瞬是谁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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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影[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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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品通判
(官儿做大了,保持廉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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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5-02-22
帖子: 105
来自: 灵溪

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五月 19, 2005 6:17 am    发表主题: 精美好文! 引用并回复

思接千古,文彩飞扬,情真意切,开合有度。
_________________
多维诗思之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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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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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四品府丞<BR>(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5-04-24
帖子: 320
来自: 古时咸州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二 五月 31, 2005 9:31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泪水滴落的一瞬,是谁的故乡?
烟雨,行文如你,乡思跃然纸上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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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花正好,天际月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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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鸣[自己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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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4-05-05
帖子: 9474
来自: 加拿大多伦多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二 五月 31, 2005 11:09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寻找中咫尺天涯, 思念中天涯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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