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下雨的樟树]

中国．浙江金华诗群诗人之六：章锦水


提到章锦水，就会把我拉回到很久远的记忆。那时，我还在杭州读书，成立了《叶笛》诗社与校方主办的《开拓》文学社对着干。因为社员很多，我便开了诗歌讲座，所以我和浙江大学《求是园》、《浙大青年》的杨斌同学联系，于是他给我介绍了杭州大学《飞来峰》、《辰钟》文学社的一批人。时间是1985年末、1986年初吧？到了86年3月上旬，杨斌和我约定一起去杭州大学找老乡章锦水，章锦水没有见到，见到了《飞来峰》的徐渭明等人。时间已经很久，记忆也很模糊，现在我还保留《飞来峰》。《辰钟》杂志。
后来每次回永康，也常听到文友提到他，也读过他的一些诗，但很少。
上网后，我最初读到他贴在《北回归线》网站的《大雨》》（还以为他是上网老手了），之后读到他贴在《中国新诗刊》的一组诗歌，作品共见21首，还有飞沙写的一篇《打搅了在坐不语禅的章锦水》，应该说是我近15年来首次读到他的诗歌。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他出版了自己的诗集《大和谐》。
虽然我没有系统地读过他一些诗歌，诗友不语，我也不太可能想写有关他诗歌的文章——起码也要把他的诗集读过。但是诗歌这东西空间模糊得很，想怎么写其实也未尝不可。诗歌本身能折射作者的一系列，一组诗往往就能反映作者一段时期的诗歌水平甚至一生的写作水平，一首诗歌有的也是如此，除非你一生都在模仿别人的诗歌，或者不停地变化花样。
章锦水的这21首诗歌应该能体现他目前的水平，希望我这感觉是对的。
读他的诗歌《林中的鸟》，立刻能让我进入他的诗歌气氛中。以鸟入诗的诗歌很多，写林中鸟的诗歌也不少，而写“一只单腿的鸟从一片树叶上滑落”的却只有诗人章锦水，这首诗给我最初的感觉是生命如此的无奈，顽强了还是无奈。通读他21首诗歌后，这种感觉也还始终存在。
前二句“那声因为爱而凄厉的鸟鸣/那声老房子潮湿的声音”就象千年古琴蹦出的旷世无人的强音。我们还没有见到“林”，我们还没有见到“鸟”，我们先听到“凄厉的鸟鸣”、“潮湿的声音”。鸟鸣最容易勾魂，最容易引起人们对逝去岁月的回忆，会让你回忆人生的风风雨雨。短短二句，我们就明显感觉到“外力”作用的不幸的结果，这种外力又是作者所不愿看到的。一只鸟本身很渺小，却让它“凄厉”，这声音首先把读者震住了。处在这样环境的一只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失去平静呢？这只鸟究竟是受伤还是振作？受伤的仅仅是身体吗？还是一种精神？这些都可以留给读者思考。
全诗没有诗人车前子诗歌《鸟》（《人民文学》1989年4期）的晦涩，用词也相当朴实，但这些词经过诗人的组合，有很明显的诗歌效果，语言的奥妙，意象的内涵，我们在阅读他这首短短的诗歌时，能强烈的感觉到。确实如晏榕先生所说的“滂沱之势”（见《北回归线》网站回贴）。短短7句，把诗的气氛打造得很浓。全诗用词精确、文字功底深厚、诗句凝练、结构完整、色调准确，生命中不可扭转的局面。
诗人在“鸟鸣”、“声音”、“林中”、“符咒”、“鸟”、“翅膀”这些词的前后做足了诗歌的文章，也是其过人之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我们时时能够体验到的，现在，什么鸟都耐不住孤寂，（我前面说是外力，其实也包含自身受外界的诱惑，）只剩下坚持最后的单腿的鸟也从“从一片树叶上滑落”，一个“滑落”写出了鸟的内心世界。
这只鸟深处这样的环境，鸟是什么呢？在传统的艺术里，从古到今，人们赋予鸟许许多多、可歌可泣、褒贬不一的象征含义，而章锦水这只鸟仅仅是单腿的鸟。鸟和鸟打架，不可能把腿打断，这点读者读诗的时候，应该是首先明白这个问题的，所以大家必须注意“单”字，诗歌诗歌，它需要的是不知不觉给读者巨大的联想。我点了“单”字，想必读者会比我想得更多。（《林中的鸟》：那声因为爱而凄厉的鸟鸣/那声老房子潮湿的声音/林中的一切都显得空旷而神秘/仿佛承载许多不祥的符咒/而一只鸟/一只单腿的鸟从一片树叶上滑落/灰色的翅膀扇起原始的瘴气）
章锦水的诗歌结构严密，在阅读中甚至会感觉密得透不过气来，但是读完了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你体会到作者精心提炼的意象所营造的空间，这空间聚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地层的疾苦，读他的诗歌能让读者体验到跋涉险峰的顽强，读完全诗则有登上山顶的畅快。他的诗歌意象排列密集，选择的意象富有“铿锵”的质感，特别沉重，处处看到意象碰撞飞出的火花。
《大雨》、《真的很痛吗》、《手术中》、《痛》、《白色》、《噤声》是他先贴在《北回归线》网站后贴在《中国新诗刊》网站的一组诗歌，应该是近作。
身为永康某镇镇长的章锦水，一个基层的公务员，处在永康这样经济特别发达，要处理的日常问题就更为繁多的大环境下，诗人始终在倾听大地上的沉重的变化。读诗歌《大雨》，诗人暗示读者雨是什么？雨是虚化了的一种空气？一种气氛？一种思想？历史的长河需要用雨来清洗，一切雨的来临也是一种新的观念的来临，诗人在感知雨的过程中体验生命中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感觉在大雨的过程中，各种生灵在雨中剥光了所有伪装：“大雨临空而下 找不到源头/你上升的欲望总被泼灭/总被一对不祥的翅膀绞杀/大雨无雨 蒙蒙的天空/一道无边的水帘/你注定无处藏身”，“大雨密密麻麻 扎到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弱点” 我们需要不断地否定而不是僵死不化的一种死板，在大雨中，我们人人能感受到这种转变和断裂带来的“痛”。
诗歌《手术中》，诗人把生活场景置于其艺术的显微镜下进行层层剥离，不停地手术，不停地校正细微的观念，把潜意识一面展示给读者。我们——作为生存的主体，不应该被外力推着走，而应该大胆地自己解剖自己，只有这样，才会正视现实。
《噤声》是诗人对生活很深的感触、沉淀后，体验这种挣扎的结果必须“远离熟悉的人群。远离喧闹和工作。/必须学会哑语，学会与自己交谈。/学会被误解而释然的慷慨。”。
人类总是处在高速飞转的生活的转盘上，大部分人处在它的边缘，人们总在不断地寻找非状态下的感觉。作为诗人的章锦水和作为公务员的章锦水，生活的两面都给他困惑的思考、给他巨大的压力，大众的生计，大众的挣扎，生活不断地循环，章锦水比许多诗人有更刻骨的体验。这些诗歌，不难看出诗人的博爱和体察民情，读他的诗歌感觉很不轻松。
章锦水的诗歌雄厚、大气、坚韧，刚接触他这些诗歌时，让我不由自主地会联想到大西北许多诗人的雄浑的诗歌，每次接触他的诗歌都有这样的感觉，最终把我拉回到永康人坚忍不拔的性格，永康人总在没有路的旷野里跋涉，在黑夜里、在人性的最深处。
章锦水的诗歌，诗句有很浓的抒情，并且许多词为营造这样的气氛服务，通读他的诗歌许多次，时常觉得他这种风格是否需要改变？他诗歌虽然很成熟，突破自己的风格也是迫切需要的。
另一方面，诗歌的意象过渡中也存在痕迹的问题，如果能达到天衣无缝，巨大的跳跃中，语言也很光滑，那诗歌的魅力会更佳。
第三，上面已经提到他的诗歌的诗句问题，但是，意象（词）前过多的限制是很明显的，这种限制加浓了诗歌的抒情成分，为读者对诗句的正确理解提供了方便，但也限制了意象的张力，使词的复义（含混）消失，也会影响一部分读者的想象空间。
还有他的诗歌的语感问题，诗人今后还是要不断努力的，诗人应该节制用字。语感是诗歌的另一个灵魂，它不单单是节奏、旋律、语速等等问题，好诗语感一定好，当然语感好的不一定是好诗。诗歌语感是诗人的生命线。诗歌的无穷魅力还有许多神秘的部分需要大家默默的探索。
2005．3．29

附章锦水部分诗歌：

章锦水,男,1966年1月生。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一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诗，曾在《诗歌报》、《江南》、《飞天》等二十多家报刊发表诗作若干。有多组诗入选各种诗歌选本。出版个人诗集《大和谐》。现居浙江永康。

大雨

那被闪电击穿的水
那重新凝聚并驱赶着大风的水
那湿重的使大地有腹坠感的水
叫大雨

大雨临空而下 找不到源头
你上升的欲望总被泼灭
总被一对不祥的翅膀绞杀
大雨无雨 蒙蒙的天空
一道无边的水帘
你注定无处藏身
裹着水的布匹在大雨中奔走
奔走
毫无理由可言
毫无征兆可言 天空阴沉着一张脸

更多的时候 大雨是一捆捆的箭
不管岩石的盾牌
为你阻挡多少的危险
大雨密密麻麻 扎到哪里
哪里就是你的弱点


•真的很痛吗

如果可能 就剔开自己的骨头
就劈开坚硬的块垒
你会痛吗？

心灵的盔甲如何能抵挡恶的毒蛊
“痛是一种排泄，还是一种抗争，
真的很痛吗？”
像一堆被风抽了筋骨的树叶
一片一片的痛着吗？
那脸上写着的愤怒和畸丑
真的很痛吗？
失去了最初的灵性 最后的判断
任凭无舵的船
运载肿涨的身体
真的很痛吗
真的很痛吗 把痛紧紧地按住创口
心的痹病就会消失


•手术中

被麻醉时，我的大脑还很清醒，
指挥中枢却下达不了挣扎的指令。

一些好医生在忙忙碌碌，消毒、洗手、准备器械。
你惊栗时，她们熟视无睹，履行程序。

有物件挣开我的嘴，有管子插入我的胃。
一把我看不见的激光刀，咝咝地烧着我的声带。

“让息肉见鬼去吧”，她说，动作细心、麻利。
“这病着的扁桃腺是个累赘”，于是也果断剥离。

痛，是我的感受吗？怎么会痛？
检测的仪表肯定读懂了我的感觉。

“这病人肢体能力很强，知觉很敏感”
“一个忍字要记住，还要放松”

朦胧中，我听到了很遥远的劝慰。
朦胧中，我看到门外闪动三个字：“手术中”。
而我心中划过一句话：一生是否都在手术中？

学会承受。学会修整。是一种本领。


•痛

甩开一把术后的痛感。咽喉反复吞咽勇敢的滋味。
骑上音乐。骑上一束束鲜花。骑上一米阳光。
我想起来。想轻轻松松地活着。飞着。

不能与病痛较真。绝对不能。忽视的良策很好。
浅表的微笑会深入人心。
像风之无形。水之无态。病而无病。

还要告诉护士：眼泪比滴液珍贵，
思想比针头尖锐。
一次割裂，一场洗礼，一回再生。我真的
第一次握紧自己的手。第一次抚摸生命的核。


•白色

白色。生命的底色。我看见的白色生机盎然。
白色覆盖下的沉重的器械，每句话都说得很有份量。
白色的墙，衣服、床单，求生的意愿
在白色的吊瓶注射下蠢蠢欲动。

把我抓在手掌中的白色，
冰凉而静谧。不需任何遮掩。
它的纯净像婴儿，像微风滑过水面的细声。
它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灰暗的想法。

推开窗，一缕白色又从窗外飞来，
扑腾声震动得空气仿佛长了羽毛。
白色迅速地加盟、汇聚、合唱。一只白鸽
从一个病号手中飞离，轻轻地抵达另一只手掌
有些耀眼的白色迷住了它的眼，
而传送的平和信息谁都已心领神会。

一切都渲染上白色。白色的病。白色的轻盈与沉重。
手术刀温柔亲吻每一个白色的生命
让我确信，我在，白色的关怀就会苏醒。


•噤声

刀下留人。医生的妙手割掉我十五天的声音。
选择噤声与激光烧灼的苦痛，
是多年积累所得。

噤声，必须抑制各种情绪。
抑制大笑。怒吼。嘲讽和妄语。
做一个无表情的人，很秋天的人，
让沉默成为卖不出去的黄金。

必须远离熟悉的人群。远离喧闹和工作。
必须学会哑语，学会与自己交谈。
学会被误解而释然的慷慨。

我会坐对寒石谈禅，如果可能。
我还临泉听松，调动其它感官的功用。
当然，我还会很深沉的样子，
见到所有的人都打一个潇洒而难懂的手势。

噤声，因此我失语。
迫使拥有话语权的人语无伦次。
迫使自己同样无话可说。
噤声十五天，痛苦一阵子，享受一辈子。
_________________
http://miaoyong.poco.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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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浙江金华诗群诗人之六：章锦水


提到章锦水，就会把我拉回到很久远的记忆。那时，我还在杭州读书，成立了《叶笛》诗社与校方主办的《开拓》文学社对着干。因为社员很多，我便开了诗歌讲座，所以我和浙江大学《求是园》、《浙大青年》的杨斌同学联系，于是他给我介绍了杭州大学《飞来峰》、《辰钟》文学社的一批人。时间是1985年末、1986年初吧？到了86年3月上旬，杨斌和我约定一起去杭州大学找老乡章锦水，章锦水没有见到，见到了《飞来峰》的徐渭明等人。时间已经很久，记忆也很模糊，现在我还保留《飞来峰》。《辰钟》杂志。
后来每次回永康，也常听到文友提到他，也读过他的一些诗，但很少。
上网后，我最初读到他贴在《北回归线》网站的《大雨》》（还以为他是上网老手了），之后读到他贴在《中国新诗刊》的一组诗歌，作品共见21首，还有飞沙写的一篇《打搅了在坐不语禅的章锦水》，应该说是我近15年来首次读到他的诗歌。了解了他的一些情况，也知道他出版了自己的诗集《大和谐》。
虽然我没有系统地读过他一些诗歌，诗友不语，我也不太可能想写有关他诗歌的文章——起码也要把他的诗集读过。但是诗歌这东西空间模糊得很，想怎么写其实也未尝不可。诗歌本身能折射作者的一系列，一组诗往往就能反映作者一段时期的诗歌水平甚至一生的写作水平，一首诗歌有的也是如此，除非你一生都在模仿别人的诗歌，或者不停地变化花样。
章锦水的这21首诗歌应该能体现他目前的水平，希望我这感觉是对的。
读他的诗歌《林中的鸟》，立刻能让我进入他的诗歌气氛中。以鸟入诗的诗歌很多，写林中鸟的诗歌也不少，而写“一只单腿的鸟从一片树叶上滑落”的却只有诗人章锦水，这首诗给我最初的感觉是生命如此的无奈，顽强了还是无奈。通读他21首诗歌后，这种感觉也还始终存在。
前二句“那声因为爱而凄厉的鸟鸣/那声老房子潮湿的声音”就象千年古琴蹦出的旷世无人的强音。我们还没有见到“林”，我们还没有见到“鸟”，我们先听到“凄厉的鸟鸣”、“潮湿的声音”。鸟鸣最容易勾魂，最容易引起人们对逝去岁月的回忆，会让你回忆人生的风风雨雨。短短二句，我们就明显感觉到“外力”作用的不幸的结果，这种外力又是作者所不愿看到的。一只鸟本身很渺小，却让它“凄厉”，这声音首先把读者震住了。处在这样环境的一只鸟，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失去平静呢？这只鸟究竟是受伤还是振作？受伤的仅仅是身体吗？还是一种精神？这些都可以留给读者思考。
全诗没有诗人车前子诗歌《鸟》（《人民文学》1989年4期）的晦涩，用词也相当朴实，但这些词经过诗人的组合，有很明显的诗歌效果，语言的奥妙，意象的内涵，我们在阅读他这首短短的诗歌时，能强烈的感觉到。确实如晏榕先生所说的“滂沱之势”（见《北回归线》网站回贴）。短短7句，把诗的气氛打造得很浓。全诗用词精确、文字功底深厚、诗句凝练、结构完整、色调准确，生命中不可扭转的局面。
诗人在“鸟鸣”、“声音”、“林中”、“符咒”、“鸟”、“翅膀”这些词的前后做足了诗歌的文章，也是其过人之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是我们时时能够体验到的，现在，什么鸟都耐不住孤寂，（我前面说是外力，其实也包含自身受外界的诱惑，）只剩下坚持最后的单腿的鸟也从“从一片树叶上滑落”，一个“滑落”写出了鸟的内心世界。
这只鸟深处这样的环境，鸟是什么呢？在传统的艺术里，从古到今，人们赋予鸟许许多多、可歌可泣、褒贬不一的象征含义，而章锦水这只鸟仅仅是单腿的鸟。鸟和鸟打架，不可能把腿打断，这点读者读诗的时候，应该是首先明白这个问题的，所以大家必须注意“单”字，诗歌诗歌，它需要的是不知不觉给读者巨大的联想。我点了“单”字，想必读者会比我想得更多。（《林中的鸟》：那声因为爱而凄厉的鸟鸣/那声老房子潮湿的声音/林中的一切都显得空旷而神秘/仿佛承载许多不祥的符咒/而一只鸟/一只单腿的鸟从一片树叶上滑落/灰色的翅膀扇起原始的瘴气）
章锦水的诗歌结构严密，在阅读中甚至会感觉密得透不过气来，但是读完了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让你体会到作者精心提炼的意象所营造的空间，这空间聚集着人间的喜怒哀乐、地层的疾苦，读他的诗歌能让读者体验到跋涉险峰的顽强，读完全诗则有登上山顶的畅快。他的诗歌意象排列密集，选择的意象富有“铿锵”的质感，特别沉重，处处看到意象碰撞飞出的火花。
《大雨》、《真的很痛吗》、《手术中》、《痛》、《白色》、《噤声》是他先贴在《北回归线》网站后贴在《中国新诗刊》网站的一组诗歌，应该是近作。
身为永康某镇镇长的章锦水，一个基层的公务员，处在永康这样经济特别发达，要处理的日常问题就更为繁多的大环境下，诗人始终在倾听大地上的沉重的变化。读诗歌《大雨》，诗人暗示读者雨是什么？雨是虚化了的一种空气？一种气氛？一种思想？历史的长河需要用雨来清洗，一切雨的来临也是一种新的观念的来临，诗人在感知雨的过程中体验生命中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感觉在大雨的过程中，各种生灵在雨中剥光了所有伪装：“大雨临空而下 找不到源头/你上升的欲望总被泼灭/总被一对不祥的翅膀绞杀/大雨无雨 蒙蒙的天空/一道无边的水帘/你注定无处藏身”，“大雨密密麻麻 扎到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弱点” 我们需要不断地否定而不是僵死不化的一种死板，在大雨中，我们人人能感受到这种转变和断裂带来的“痛”。
诗歌《手术中》，诗人把生活场景置于其艺术的显微镜下进行层层剥离，不停地手术，不停地校正细微的观念，把潜意识一面展示给读者。我们——作为生存的主体，不应该被外力推着走，而应该大胆地自己解剖自己，只有这样，才会正视现实。
《噤声》是诗人对生活很深的感触、沉淀后，体验这种挣扎的结果必须“远离熟悉的人群。远离喧闹和工作。/必须学会哑语，学会与自己交谈。/学会被误解而释然的慷慨。”。
人类总是处在高速飞转的生活的转盘上，大部分人处在它的边缘，人们总在不断地寻找非状态下的感觉。作为诗人的章锦水和作为公务员的章锦水，生活的两面都给他困惑的思考、给他巨大的压力，大众的生计，大众的挣扎，生活不断地循环，章锦水比许多诗人有更刻骨的体验。这些诗歌，不难看出诗人的博爱和体察民情，读他的诗歌感觉很不轻松。
章锦水的诗歌雄厚、大气、坚韧，刚接触他这些诗歌时，让我不由自主地会联想到大西北许多诗人的雄浑的诗歌，每次接触他的诗歌都有这样的感觉，最终把我拉回到永康人坚忍不拔的性格，永康人总在没有路的旷野里跋涉，在黑夜里、在人性的最深处。
章锦水的诗歌，诗句有很浓的抒情，并且许多词为营造这样的气氛服务，通读他的诗歌许多次，时常觉得他这种风格是否需要改变？他诗歌虽然很成熟，突破自己的风格也是迫切需要的。
另一方面，诗歌的意象过渡中也存在痕迹的问题，如果能达到天衣无缝，巨大的跳跃中，语言也很光滑，那诗歌的魅力会更佳。
第三，上面已经提到他的诗歌的诗句问题，但是，意象（词）前过多的限制是很明显的，这种限制加浓了诗歌的抒情成分，为读者对诗句的正确理解提供了方便，但也限制了意象的张力，使词的复义（含混）消失，也会影响一部分读者的想象空间。
还有他的诗歌的语感问题，诗人今后还是要不断努力的，诗人应该节制用字。语感是诗歌的另一个灵魂，它不单单是节奏、旋律、语速等等问题，好诗语感一定好，当然语感好的不一定是好诗。诗歌语感是诗人的生命线。诗歌的无穷魅力还有许多神秘的部分需要大家默默的探索。
2005．3．29

附章锦水部分诗歌：

章锦水,男,1966年1月生。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一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诗，曾在《诗歌报》、《江南》、《飞天》等二十多家报刊发表诗作若干。有多组诗入选各种诗歌选本。出版个人诗集《大和谐》。现居浙江永康。

大雨

那被闪电击穿的水
那重新凝聚并驱赶着大风的水
那湿重的使大地有腹坠感的水
叫大雨

大雨临空而下 找不到源头
你上升的欲望总被泼灭
总被一对不祥的翅膀绞杀
大雨无雨 蒙蒙的天空
一道无边的水帘
你注定无处藏身
裹着水的布匹在大雨中奔走
奔走
毫无理由可言
毫无征兆可言 天空阴沉着一张脸

更多的时候 大雨是一捆捆的箭
不管岩石的盾牌
为你阻挡多少的危险
大雨密密麻麻 扎到哪里
哪里就是你的弱点


•真的很痛吗

如果可能 就剔开自己的骨头
就劈开坚硬的块垒
你会痛吗？

心灵的盔甲如何能抵挡恶的毒蛊
“痛是一种排泄，还是一种抗争，
真的很痛吗？”
像一堆被风抽了筋骨的树叶
一片一片的痛着吗？
那脸上写着的愤怒和畸丑
真的很痛吗？
失去了最初的灵性 最后的判断
任凭无舵的船
运载肿涨的身体
真的很痛吗
真的很痛吗 把痛紧紧地按住创口
心的痹病就会消失


•手术中

被麻醉时，我的大脑还很清醒，
指挥中枢却下达不了挣扎的指令。

一些好医生在忙忙碌碌，消毒、洗手、准备器械。
你惊栗时，她们熟视无睹，履行程序。

有物件挣开我的嘴，有管子插入我的胃。
一把我看不见的激光刀，咝咝地烧着我的声带。

“让息肉见鬼去吧”，她说，动作细心、麻利。
“这病着的扁桃腺是个累赘”，于是也果断剥离。

痛，是我的感受吗？怎么会痛？
检测的仪表肯定读懂了我的感觉。

“这病人肢体能力很强，知觉很敏感”
“一个忍字要记住，还要放松”

朦胧中，我听到了很遥远的劝慰。
朦胧中，我看到门外闪动三个字：“手术中”。
而我心中划过一句话：一生是否都在手术中？

学会承受。学会修整。是一种本领。


•痛

甩开一把术后的痛感。咽喉反复吞咽勇敢的滋味。
骑上音乐。骑上一束束鲜花。骑上一米阳光。
我想起来。想轻轻松松地活着。飞着。

不能与病痛较真。绝对不能。忽视的良策很好。
浅表的微笑会深入人心。
像风之无形。水之无态。病而无病。

还要告诉护士：眼泪比滴液珍贵，
思想比针头尖锐。
一次割裂，一场洗礼，一回再生。我真的
第一次握紧自己的手。第一次抚摸生命的核。


•白色

白色。生命的底色。我看见的白色生机盎然。
白色覆盖下的沉重的器械，每句话都说得很有份量。
白色的墙，衣服、床单，求生的意愿
在白色的吊瓶注射下蠢蠢欲动。

把我抓在手掌中的白色，
冰凉而静谧。不需任何遮掩。
它的纯净像婴儿，像微风滑过水面的细声。
它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灰暗的想法。

推开窗，一缕白色又从窗外飞来，
扑腾声震动得空气仿佛长了羽毛。
白色迅速地加盟、汇聚、合唱。一只白鸽
从一个病号手中飞离，轻轻地抵达另一只手掌
有些耀眼的白色迷住了它的眼，
而传送的平和信息谁都已心领神会。

一切都渲染上白色。白色的病。白色的轻盈与沉重。
手术刀温柔亲吻每一个白色的生命
让我确信，我在，白色的关怀就会苏醒。


•噤声

刀下留人。医生的妙手割掉我十五天的声音。
选择噤声与激光烧灼的苦痛，
是多年积累所得。

噤声，必须抑制各种情绪。
抑制大笑。怒吼。嘲讽和妄语。
做一个无表情的人，很秋天的人，
让沉默成为卖不出去的黄金。

必须远离熟悉的人群。远离喧闹和工作。
必须学会哑语，学会与自己交谈。
学会被误解而释然的慷慨。

我会坐对寒石谈禅，如果可能。
我还临泉听松，调动其它感官的功用。
当然，我还会很深沉的样子，
见到所有的人都打一个潇洒而难懂的手势。

噤声，因此我失语。
迫使拥有话语权的人语无伦次。
迫使自己同样无话可说。
噤声十五天，痛苦一阵子，享受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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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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