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非马]

作者：向诗而生的人


裸奔

非马



如何

以最短的时间

冲过他们

张开的嘴巴

那段长长的距离



脱光衣服减轻重量

当然是

好办法之一



可没想到

会引起

伤风

化以及

诸如此类的

严重问题



A STREAKER

William Marr



how to dash

in the shortest time

across the great expanse

of the onlookers’ open mouths



taking off the clothes

is of course

one of the best ways



no time to worry

about catching cold

or 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



［鉴赏］

汉诗散读：“如何以最短的时间，冲过他们张开的嘴巴那段长长的距离？——脱光衣服减轻重量，当然是好办法之一。可没想到会引起伤风化以及诸如此类的严重问题。”

理解的关键，在于“冲过他们张开的嘴巴那段长长的距离”。

“他们张开的嘴巴”，即便再大，还能大到哪里去？何以堪称“那段长长的距离”？

反复琢磨，玩味再三，我们似乎感到了离我们不太遥远的中国历史上的一些政治运动，例如“大跃进”时期。

在极左思想的指导下，当时的中国人处于一种过于亢奋而忘乎所以的状态。那时人们张开的嘴巴，也许正堪称一段“长长的距离”。

而此时语言的夸张，又令人想到李白的“白发三千丈”来。

前面冠以“如何以最短的时间”，更可令人想起各种短期而速成的办法来。

例如，在英语学习方面，当下的中国可谓全民皆学英语。一个人，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到研究生甚至到博士阶段，学习英语十多年甚至廿年有余，结果却只是手里攥着各类的英语证书：口头无法交流，笔头无法写作。各类应试教育和培训机构，以“速成”、“高效”为其诱饵，不知害了多少人也！而应试教育的领导者和培训机构的主管者，则无不是夸夸其谈的“海口者”——再度呼应了“他们张开的嘴巴那段长长的距离”。

问题提出之后，诗人给出了尝试性的答案：“脱光衣服减轻重量，当然是好办法之一。”

这就呼应了诗歌的标题：《裸奔》。

接下来，语气陡转：“可没想到会引起伤风化以及诸如此类的严重问题。”

裸奔，虽然快捷，却不为人类之道德所允许——而且，有时还可能会引起感冒伤风之类的“小恙”，以及社会风气恶化之“大恙”。

至此可见，《裸奔》该是对社会不良风气或习俗的一种嘲讽。

在当下之社会，各行各业，是否都在进行着《裸奔》？

《裸奔》揭示抽象的社会问题，仍以一幅画面出之。

可见，非马先生诗人兼画家，或画家兼诗人，乃当之，而无愧也。

散读之后，反观诗歌本身，引人注目的，是“会引起／伤风／化以及”三行，其中的“引起伤风化”，乃是成语“有伤风化”之变体。“有”，属于静态动词；“引起”，乃是动态动词。如此变通，不仅符合上下文意，而且也反映了诗人的语言创意。当然，诗人语言方面的创意不止于此：将本当连体的“伤风化”，愣生生分开，置于上下两行，让读者读到与感冒为伍的“伤风”—— “伤风”与“（有）伤风化”，两者重叠，便产生了类似意象叠加的特殊美学效果。这也是汉语新诗在语言方面的“特异功能”，为古典汉诗所不及也。

来看英译：

汉语标题《裸奔》，英语以A STREAKER（裸奔者）出之：稍做改变而更传其神。

复读诗之正文，不正是一个“裸奔者”的形象吗？

How to dash in the shortest time across the great expanse of the onlookers’ open mouths? Taking off the clothes is of course one of the best ways. No time to worry about catching cold or 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

与汉语比较，可见如下差异：

首先，“那段长长的距离”对应英文the great expanse, 而不是the great distance. 可乎？

这里的expanse , 意为“宽阔的区域”。例如：

There was a great expanse of desert before us.（我们面前有一片广阔的沙漠。）

而expanse的形容词形式expansive, 除了表示“广阔的”之外，还可指“健谈的”、“滔滔不绝的”。例如：

Today Bill became jovial and expansive.（今天比尔变得快活而健谈。）

由此可见，诗人采expanse而弃distance, 乃何其高妙之举措！

第二，“他们”，对应the onlookers（围观群众），可谓汉语笼统而英语具体。读汉诗之时，我们想到了领导者或主管者“张开的嘴巴”，这里又明言是群众“张开的嘴巴”——或许，面对别人的或自己的或别人和自己的《裸奔》，他们（群众）已是目瞪口呆？

第三，“脱光衣服减轻重量”，对应taking off the clothes, 即“减轻重量”省译。既然“脱光衣服”，当然“减轻重量”：二极译一，足矣。省词而不省意，乃是省译的基本原则。

第四，“可没想到会引起伤风化以及诸如此类的严重问题”，对应No time to worry about catching cold or 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来不及担心感冒或被卷入道德的风暴之中）。这里的翻译，可谓最为貌离而神合。汉语“可没想到”，英译变成了no time to worry about（“没有时间担心”或“来不及担心”）。“引起伤风化”的双关解读，自然是难以英译的了。于是，先行译为catching cold（感冒），后补之以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被卷入道德的风暴之中）；与此同时，“以及诸如此类的严重问题”也就被融合在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之中。品读英诗诗行about catching cold / or getting caught, 总觉韵律锵然：归于单词头韵兼单词尾韵的运用。

汉诗语言有亮点，英诗语言亦出彩。如此翻译，方能铢两悉称。



（张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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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向诗而生的人


裸奔

非马



如何

以最短的时间

冲过他们

张开的嘴巴

那段长长的距离



脱光衣服减轻重量

当然是

好办法之一



可没想到

会引起

伤风

化以及

诸如此类的

严重问题



A STREAKER

William Marr



how to dash

in the shortest time

across the great expanse

of the onlookers’ open mouths



taking off the clothes

is of course

one of the best ways



no time to worry

about catching cold

or 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



［鉴赏］

汉诗散读：“如何以最短的时间，冲过他们张开的嘴巴那段长长的距离？——脱光衣服减轻重量，当然是好办法之一。可没想到会引起伤风化以及诸如此类的严重问题。”

理解的关键，在于“冲过他们张开的嘴巴那段长长的距离”。

“他们张开的嘴巴”，即便再大，还能大到哪里去？何以堪称“那段长长的距离”？

反复琢磨，玩味再三，我们似乎感到了离我们不太遥远的中国历史上的一些政治运动，例如“大跃进”时期。

在极左思想的指导下，当时的中国人处于一种过于亢奋而忘乎所以的状态。那时人们张开的嘴巴，也许正堪称一段“长长的距离”。

而此时语言的夸张，又令人想到李白的“白发三千丈”来。

前面冠以“如何以最短的时间”，更可令人想起各种短期而速成的办法来。

例如，在英语学习方面，当下的中国可谓全民皆学英语。一个人，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到研究生甚至到博士阶段，学习英语十多年甚至廿年有余，结果却只是手里攥着各类的英语证书：口头无法交流，笔头无法写作。各类应试教育和培训机构，以“速成”、“高效”为其诱饵，不知害了多少人也！而应试教育的领导者和培训机构的主管者，则无不是夸夸其谈的“海口者”——再度呼应了“他们张开的嘴巴那段长长的距离”。

问题提出之后，诗人给出了尝试性的答案：“脱光衣服减轻重量，当然是好办法之一。”

这就呼应了诗歌的标题：《裸奔》。

接下来，语气陡转：“可没想到会引起伤风化以及诸如此类的严重问题。”

裸奔，虽然快捷，却不为人类之道德所允许——而且，有时还可能会引起感冒伤风之类的“小恙”，以及社会风气恶化之“大恙”。

至此可见，《裸奔》该是对社会不良风气或习俗的一种嘲讽。

在当下之社会，各行各业，是否都在进行着《裸奔》？

《裸奔》揭示抽象的社会问题，仍以一幅画面出之。

可见，非马先生诗人兼画家，或画家兼诗人，乃当之，而无愧也。

散读之后，反观诗歌本身，引人注目的，是“会引起／伤风／化以及”三行，其中的“引起伤风化”，乃是成语“有伤风化”之变体。“有”，属于静态动词；“引起”，乃是动态动词。如此变通，不仅符合上下文意，而且也反映了诗人的语言创意。当然，诗人语言方面的创意不止于此：将本当连体的“伤风化”，愣生生分开，置于上下两行，让读者读到与感冒为伍的“伤风”—— “伤风”与“（有）伤风化”，两者重叠，便产生了类似意象叠加的特殊美学效果。这也是汉语新诗在语言方面的“特异功能”，为古典汉诗所不及也。

来看英译：

汉语标题《裸奔》，英语以A STREAKER（裸奔者）出之：稍做改变而更传其神。

复读诗之正文，不正是一个“裸奔者”的形象吗？

How to dash in the shortest time across the great expanse of the onlookers’ open mouths? Taking off the clothes is of course one of the best ways. No time to worry about catching cold or 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

与汉语比较，可见如下差异：

首先，“那段长长的距离”对应英文the great expanse, 而不是the great distance. 可乎？

这里的expanse , 意为“宽阔的区域”。例如：

There was a great expanse of desert before us.（我们面前有一片广阔的沙漠。）

而expanse的形容词形式expansive, 除了表示“广阔的”之外，还可指“健谈的”、“滔滔不绝的”。例如：

Today Bill became jovial and expansive.（今天比尔变得快活而健谈。）

由此可见，诗人采expanse而弃distance, 乃何其高妙之举措！

第二，“他们”，对应the onlookers（围观群众），可谓汉语笼统而英语具体。读汉诗之时，我们想到了领导者或主管者“张开的嘴巴”，这里又明言是群众“张开的嘴巴”——或许，面对别人的或自己的或别人和自己的《裸奔》，他们（群众）已是目瞪口呆？

第三，“脱光衣服减轻重量”，对应taking off the clothes, 即“减轻重量”省译。既然“脱光衣服”，当然“减轻重量”：二极译一，足矣。省词而不省意，乃是省译的基本原则。

第四，“可没想到会引起伤风化以及诸如此类的严重问题”，对应No time to worry about catching cold or 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来不及担心感冒或被卷入道德的风暴之中）。这里的翻译，可谓最为貌离而神合。汉语“可没想到”，英译变成了no time to worry about（“没有时间担心”或“来不及担心”）。“引起伤风化”的双关解读，自然是难以英译的了。于是，先行译为catching cold（感冒），后补之以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被卷入道德的风暴之中）；与此同时，“以及诸如此类的严重问题”也就被融合在getting caught in a storm of morality之中。品读英诗诗行about catching cold / or getting caught, 总觉韵律锵然：归于单词头韵兼单词尾韵的运用。

汉诗语言有亮点，英诗语言亦出彩。如此翻译，方能铢两悉称。



（张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