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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磊0502[钟磊] 钟磊0502作品集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5-10-22 帖子: 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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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一月 14, 2013 8:09 pm 发表主题: 近作十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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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打碎了我粗陶一般的身体》
四十年后,我在象形文字中说出自己的身世,
像哽咽下一杯浊酒,
在我粗陶一般的身体中,落尽了铅华。
我的身影留在象形文字中,
无人瞥见,只有浮云在安排菊花,
在书写最后的挽联,在抵御毁灭的孤独。
是谁打碎了我粗陶一般的身体?
时光的流淌留不下漩涡,一滴水把我冲走,
我被一滴水击穿,一滴水在评估一个粗陶的宿命。
我在用粗陶的碎片临摹一块石头,
是谁又打断了我的肋骨,在洗劫我的灵魂?
我在入土为安的白事中投胎,
在空白地带吹响一管芦苇,
在一粒草籽中埋伏着,在锥形的视线上繁衍突兀。
我在泥土中开始顿悟,
在把粗陶一般的小心眼,丢在地平线以下,
又翻开了一粒草籽的单眼皮,从泥土中弹出一次次心跳,
让翕动的鼻息去冒犯历史的空话,
紧接着,再接二连三地打喷嚏,
再用双手撕去历史的假面具,
看一看被我尿过的一块红尿布,从高处飘下来,
看一看被我鞋帮磕掉的泥土,在一寸寸软下来。
2013-1-14
《大火法》
把带血的汉字写上额头,一缕青丝瞥过来,
瞥见眼瞳如水,在五千年中过去了。
罢了,罢了,世界有两个裂纹,
虞姬和项羽的故事,塞在我们的牙缝,
却让刘邦从汉朝的宫殿上逃脱,
逃进三千宫女夜晚的欢娱,不再回头,
戚夫人的眼泪比露水还凉。
而天下是谁的?沛县的名字在唐朝的陶罐里洗了又洗,
一城沙尘,一地带血的花手帕。
武则天在寺庙中化缘而出,
讨得天下一问,抛下了女人形,在无字碑中隐入寂静。
可是,江山只是女人的胭脂,
草莽和庙堂的恩仇,只因为胸口的一粒纽扣,
在以玄学为借口,饕餮吞掉鲜红的落日。
贫困潦倒的金陵十二钗,
在精斑四溅的旗袍上,留下一个黄昏,丢下身体的三十六度。
而蝴蝶是谁?蝴蝶拐进了旧上海的胡同,
在与谁交尾?在午夜与谁熬汤?
另一只蝴蝶在秀美的指甲上弹出一个高音,
在点燃肉蒲团上的一炷香火,
在拒绝水的闲愁,在把三千年的时光燃烧成一把灰,
在征服一缕青烟。
2013-1-11
《灵与肉的形状》
我在诗歌里站起来,一厢情愿地行走数年,
紧接着我的灵魂追过来,
在重复说起一句话:“生死各有向度。”
我用双手解开思想的死结,把一根针贯穿在一叠时间里,
像我和我对坐,没有任何妨碍,
可以装订成一本书,在妄论人生的伦理,
在说:“人生就是一支烟,在混杂的事物中退回石头里去。”
我划着一根火柴,又点上一支烟,
把舌头埋在云里雾里,左右不是,上下不是。
我哑然一愣,继续拷问危险的经验,
我听到了人生来去的风声,
在老去的风声中,我老得有些垂暮,
面有菜色,我问我:“你在诗歌里尚能饭否?”
我连续七天看不见天日,
在第八天,忽然看见一张空饭桌飘在空中,
席卷走庄子的蝴蝶,康德的小红帽,我的三块石头,
落入尘埃,又落入玛雅人的预言中。
我在一粒尘埃的落点上画上我的原点,
在一条曲线上牵扯出和命运的关系,再踩上两个小脚印,
经过2012年的人生废墟,
不论是去是留,只留下奔泻的亵渎之词,
去打破禁忌者的禁忌。
2013-1-8
《此生门》
昨夜的瞌睡虫,睡在玻璃的窗花里,
在一丝凉气中铺展开来,
从窗棂跃上屋檐,是那么自然,像一个建设宫殿的皇帝。
我在锈迹斑斑的夜色里翻飞,
飞过空气中一个又一个时间的柱子,
在房梁上落入时迁的脚踝,
啸聚于山林,在一张白纸上穿过沧州雪夜,
在一行诗歌的窄巷里,用刀枪挑落指鹿为马者的头盔,
在某年的一幕电影中围城,
把时光的垛口寸寸截断,
劫走大名府的壁画,抠去影子的意义。
唐朝立刻显影,一头花斑豹从粉墙黛瓦的夹缝中窜出来,
吓我一跳,我像一个乞丐在房檐上溜冰,
溜过冰雪的雕栏,输掉一场伶仃雨,
在伶仃洋上撕毁一个王朝的白旗。
宫殿还在燃烧,在分配血,
我却在1942年的河南把身体交给流水,交出电影的虚荣,
交出照相机的底片,走进数码,
扳倒一个个山头,在一堵绿色的篱笆墙下蹲下来,
在忍受梦魇的耻辱,
在用一百年的时间赌命,在不惑之年冲出八卦阵,
在身体里种下一棵橄榄树,
又采摘下一片树叶,说出道德的真相,
说出此在的戏台,无法抬走虚构的睡姿。
2012-12-7
《狐狸精》
在乡下有一种传言:狐狸精迷人,
还有一种狗扯羊皮的事,能够扯出公鸡下蛋。
你肯定不信,会骂乡下人吃错药,
说话也不靠谱。你说错了,
就在今天中午,有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
不吃中午饭,一个人走上街头买茶叶蛋,
把茶叶蛋揣在自己的大衣兜里,
在往别人的别墅里走,
她却听见一个人在说:“你怎么往我的身体里塞鸡蛋?”
她环顾四周,四下无人,
她又听见,“你怎么把我穿在身上?”
她感到瘆人,想哭,想跑,却哭不出来,也跑不动,
在向人求救,在说:“鸡蛋怎么会说话?”
另一个穿制服的人影跑过来,
跑得猛烈,跑过一个正午,跑丢了制服的领袖,
他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被包养,炫富,被告发。”
他们又开始一起逃跑,
一边跑,一边听见两个鸡蛋碰撞的声音,
叮当,叮当。
2012-12-4
《穿越象征的森林》
象征进入我们是需要理由的,
我们在练习语言的魔术,在演奏《多重四重奏》,
海德格尔在追赶荷尔德林,
他们来去自如,却走上不同的道路。
荷尔德林像一个音乐家,在弹奏时间的琴弦,
在命运的前头,说出浮生的另一半,
在稀薄的空气中变成雾障。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的交叉路口误入歧途,
在悼念一词中说起胡塞尔,
他出生、他工作、他死了,说出人在此生的徒劳。
三个人影,在四重奏的音乐中加速逃亡,
把一帧书简丢在一部电影里,
是这么轻,这么轻,跌进一面变幻的镜子。
我们在和时间同步工作,在语言的几何学上寻找替身,
无意说出一场场遭遇的意外。
我们蹲在中国北京的小巷中下棋,唱起刘邦的《大风歌》,
紧接着又被刘邕无故地鞭打,
刘邕在《南史》中吃疮痂,在嚼着人皮的鱼腥味。
我们看见世界像一个倒挂的黄梨,
在被人狂想,在被爱强奸,
只有一个受孕的太阳在淫染着一种铁皮色,
在一天天偿还着天堂的债务,在变成我们眼睛里的陷阱,
我们在注目这个世界最惶恐的锈色。
2012-11-28
《精神的化石》
没有办法,我和舍利子不一样,
我不是你要拿走的一个,
我像一块石头一样,在水落石出的瞬间,
被一个西藏香客放在一堆石头上,让翔鹰啜啖。
我理解天上的石头,众口难调的人世,
我在大风雪中飞扬起来,
在大风雪的高音上反侧一下身,在大风雪中摩擦出光。
我看见若尔盖高原上摇曳的花朵,
在听命于蝴蝶,在羊群出走的方向上化作云团,
云团又在大风雪中散尽,
漂荡在仓央嘉措的精神旷野,
像一座白色的布达拉宫,在地平线上闪烁。
我还看见一个诵经的老人,
坐在雅鲁藏布江边,吞食掉三十颗晶亮的草籽,
又在萌芽的草籽中抽出一束灵光,
在解救我。我怀抱着两肋,从墨曲和嘎曲中间走过,
赶在一朵花开花之前,捻动心中的念珠,
让体内的黄金飘浮在纳木错湖上。
我在反复推动着肉体的转经筒,让内心的经卷上下翻飞,
让两块玛尼石开出花朵的声音,
让石头模仿花儿为我鼓掌。
2012-11-26
《勇敢的批评》
当年的德国是错误的,德国被人们记住多次,
德国人忏悔的念头,在基督教堂上亮着,
在黄昏中有些低靡,并不和罪恶对等,
也不适合于现在的疼痛,疼痛不可能疼痛两次。
我在读西蒙娜·微依,她说:“必然性是上帝的面纱。”
她在《扎根》中扎根,在地下亮出批评的闪电,
闪电的弯曲和尖锐,也产生了分歧,
闪电以为没有错误。她仍在相信谁要面包,就不会得到石头。
米沃什在说:“西蒙娜·微依是勇敢的。”
而今,现实仍是一座迷宫,像威廉·布莱克所想象的艺术,
不亚于炼金术士披负的光泽,
在艾略特的荒原上灵动得不着边际,在黄昏中滴血。
黄昏在放纵我的行走,而红色不可能代替血,
我在逃离一个个铁器时代,
在追赶黄昏,在一个铁匠铺里敲打掉铁的磁性,
在中国的月亮中启蒙被欺骗的孩子,
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文明会死的,人在以神的名义相互杀戮。”
我在废弃小小的名声,在接受禁忌的惩罚,
我有些羞怯,也有些脸红。
2012-11-23
《诗歌影像学》
我在X光下看见我的身体里有一棵树,
在生长着一棵树的意义,
又迅速开花,花朵开在我的肚脐眼上。
我的肚脐眼里有海蓝色,像大海,
在鼓动一朵浪花,一朵花瓣从我的皮肤上卷走一粒沙尘。
我又看见一粒豆蒄,从身体上滑落,
在一条虚线上演奏爱的前奏,
和波兰联系在一起,和肖邦的小雨滴融会在一起。
我想起了沙俄的绿色国王,
想起舒曼在一朵浪花里藏起的大炮,想起乔治•桑。
这种影像比马洛卡岛上的冬天迷人,
在经历着童话一般的自由。
我在B大调玛祖卡上踏响五个音节,
紧接着在OP.6中辨析着我的是是与非非,又到达了巴黎,
我又躺在海涅的床褥上写诗,
在病痛的幽怨中喝下一口中草药,在和诗歌对口型。
我又伸出手来摸一摸我的嘴巴,
我却摸到了诗歌的牙齿,我吓我一跳,
我是我,我的心跳在接近我,
我在和我一起平起平坐。
2012-11-21
《一夜情》
情节从一朵雪花开始。雪花开了,
而在雪花之上却没有保留你的名字,芳香也没有。
你在灵与肉之间走失,
继续你的犬马声色,一己之欢。
哦,傍晚仍在吊胃口,
在一小时之内你遭遇了一次外遇,一座房子,一双绣花鞋。
雪花还在开,雪白的床单,
雪白的棉被,在夜色里泛白,
露出你的肋骨,像刺猬一般袭人,
一些插科,打诨使你性感过一次,两次,三次,
你在一张床上,吐出前世的沉渣。
她的嘴巴塞着落叶,舌头像一把没有开刃的刀,
愚钝而笨拙,又像一封被退回的情书。
你的手脚在夜半时分开始变凉,
开始在用手指扣取她眼角的胭脂,扣去一粒俗艳的命。
这种命和一根鱼刺有些相似,使你戳穿什么,
使原罪扩大,变成一个漏洞。
你无法把一个时代的喧嚣挖出耳朵,
在纵容一场伪叙述,
你的身体已经变成前世的白骨,
没有人赶来营救。
2012-11-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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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篙[99] 长篙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5-10-23 帖子: 3390 来自: 中国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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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一月 15, 2013 7:49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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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磊兄逼着大家往你的同子里钻,站的又高,而且气很长。很难缠的诗歌。每一次需要静养后细看。这组添加的意象较多,符合钟磊的探索立场。色调用词都很讲究 _________________ 忘掉写诗,你才开始真正写诗;詩無定法,隨性而安
長篙诗歌自然門
http://blog.sina.com.cn/99G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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