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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主义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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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曙光[曾曙光]
曾曙光作品集

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10-06-23
帖子: 28

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一月 05, 2012 7:46 am    发表主题: 旅馆主义导言 引用并回复

旅馆主义导言
文\耀旭


2009年2月,湖北武穴人曾曙光、古河终于举起了旅馆主义的大旗,并且拉起了一大帮人开始呐喊。及至今年7月,《旅馆》已成功地出了三期,其间的造势宣传都很像回事。
说老实话,到今天为止,旅馆主义在我心中还很模糊,我承认他们在坚持某些东西,这些东西也是我们所需要的,但他们到底要坚持什么?要扬弃什么?还很迷惘。曾曙光说,旅馆主义倡导的是“懒散的、方外的、充满春意的、喜洋洋的”表述姿态,那么,什么样的写作可以算得是“懒散的、方外的、充满春意的、喜洋洋的”呢?这种表述,对于界定旅馆主义的个人的写作情趣而言,也许合适,但如果真要写在旅馆主义的大旗上,恐怕就不够鲜明和直接。
从今天人们对于旅馆主义的态度看,我觉得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走近旅馆,他们似乎在这里找到了在噪杂的当代文学中很难找到的温暖与平和,找到了一种既诗意又恬淡的小憩之地。我个人也喜欢旅馆主义的某些质地,所以我希望为之做一个必要的梳理。


一、生命松弛状态下的写作


尽管曾曙光这几年一直在太湖经营着春睡美,而且“春睡美”这三个字确实颇具旅馆主义气息,仅凭这个名字就能够让那些没有入住的人产生无限美好的遐想,太湖春睡美作为旅馆主义的诞生地当之无愧。但旅馆主义的“旅馆”一词却并非实指,更严格地说,它是当代文化的一个新的意象符号。
旅馆所包容的元素非常多,漂泊、客居、逃离、温暖、惬意、自由、真实、偶遇、怀想、浪漫如此等等,而一个旅馆主义写作者最可宝贵的也许是真实与自然,没有桎梏,不受羁绊,使写作回归到生活,是生命在最松弛的状态下的一种延伸与创造。
我觉得最令人回忆的是上个世纪70年代的小旅馆,那时候的小旅馆都很简朴,大多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晚上洗澡的时候,大家赤条条地一字排开,站在水龙头下尽情地用水冲着身子,特别舒服而惬意,大家的表情严肃而滑稽,人与人之间既陌生又亲切,如果有好的油画家以此为题材,我想肯定能画出好的油画作品,这正是旅馆主义所需要的状态,真实、松弛、无遮蔽。
更早的旅馆是怎样的呢?那种荒郊野途中的客栈,挂着巾幡,在草棚下搭着几张旧桌子,大碗喝酒,吃肉,划拳,交朋友,翻脸,或者醉卧山林,或者上山打老虎,那也是一种快意人生的生活。
当然还有一种旅馆,在遥远的异地,墙壁上长着青苔,绿色的藤蔓垂挂着,前厅里飘出古典的琴声,如果你独居此所,它会把你带进生命最深的地方,如果你带着情人、女友或妻子,那更是值得消受的好时光。
我还没有去过春睡美,在我的想象中它是简陋的,除了它的名字还够诗意外,其他一切几近普通,普通的房间,普通的桌子、椅子和床,普通的饭菜,普通的女人,普通的酒,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在寻找那样的地方,能够自由地打开心灵,让自己的整个身心都松弛下来,不再紧张而疲惫,我们的写作也能够更多地放下世俗的功利,而是一种自在行为,它裸呈的是我们本真的面貌,是我们的内心。


二、裸身主义


在曾曙光一些片段性的言论里,我似乎感到他是不会站到下半身和垃圾派的队伍里去的,而古河却似乎更包容或者说更摇摆一些,曾曙光在骨子里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是一个行动者,古河更接近一个看客、一个诗歌的乞丐,他喜欢到处招摇,喜欢在某一天把一个人捧到天上去,然后在又一天又突然发现是错误的。曾曙光一直在严肃地思考旅馆主义的问题,而古河的率性及其无时无刻的裸身表演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都在接近和靠拢旅馆主义的本质。
活跃在中国当代诗坛最前沿的几个“流派”,都代表着当代诗歌的一种重要倾向:向自然和真实回归。诗歌不再依赖激情和华美的言辞,也不再依赖修辞和技巧,诗歌回归到一种真实而粗粝的自然呈示。
旅馆主义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灵魂,在当代人的灵魂普遍处于一种漂浮状态的境况下,要抓住自己的灵魂然后让它根植和回归到自己的肉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旅馆主义的肉身是松弛的、喜悦的、懒洋洋的甚或是醉意迷离的,那么旅馆主义的灵魂究竟在哪里呢?其实我觉得不用寻找,它就在真实那里,在自然那里,在简单那里,在朴拙那里。旅馆主义热爱真实自然,但反对卑污丑陋,旅馆主义热爱真实自然,但也同样热爱美好喜悦。
对于现实,对于世界,它似乎更加通达和通透一些,一切最好的艺术都是呈示,对这个世界,对我们自身,你呈示得越深、越广阔,你的作品就越具有艺术的力量,就越恒久和伟大。
真正的旅馆主义者在写作中要剥光自己,那些伪装的粉饰的扭曲的奢侈的功利的多余的东西都应该抛弃,它最好的状态就是无羁状态,我就是我,既不是一个愤怒者,也不是一个批判者、嘲弄者、战斗者,而是一个呈示者,这很不容易做到。一个真正的旅馆主义者是一个懂得和享受自我,懂得和理解世界的人。
裸身主义,这只是我的一种随意的说法,不必对之过于较真,旅馆主义对于任何词语都是随意的,绝对不能用概念和范畴这样一些严肃的尺牍来衡量它,在我的审美世界中,人类最美好纯洁的状态,是赤裸而稚嫩的婴儿以及圣洁而完美的女性身体,旅馆主义的艺术极致就是要达到这样纯净无暇的状态,它的一切创造都是新鲜而完美的,都是干净而诚实的,都是喜悦而光芒的,都是质地丰饶而情趣盎然的。
我理想中的裸身主义,对于写作者,是剥光了自己的一切伪装,抛弃了一切外在的附着物,返归内心的纯真,用真实的眼睛和灵魂去发现、展露和呈示,对于作品,它就像大自然和新生命一样充满着无限的活力和可能性。


三、旅途写作


旅馆主义是旅行者、客居者、灵魂游弋者的家园。
自由是核心问题,打开生命和心灵也是核心问题,与世界的和谐与交融也是核心问题。
逃离是一部分旅馆主义者的无奈选择。
他必须逃离。
他必须追寻自由。
如果他投降和妥协,唯一的道路就是做一个普通的饮食男女。
一些旅馆主义者不断地流放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乃至很难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他的内心充满理想、孤寂和无可排解的情怀。他赞美和鄙视自己,他揭露和打击自己,他张扬和作践自己,他毁灭和重生自己。
这一切都是为了重生,他要实现一个新的自我,不是那个为生活而残喘的,不是那个为自由而乞求的,不是那个为爱情而迷失的,不是那个为世俗而倒下的自我,而是一个没有羁绊的彻底放松自由表达自由歌唱的自我。
旅馆主义所追寻的是一种自在松弛和自我解放的状态,所以他们的每一次逃离实际上也是一种寻找,每一次新的启程都会带来新的视野和新的发现。旅途写作会带给他们新的灵感与启示。
在旅途;
在路上;
在对旅馆的寻找和抵达中;
生命在运动;
灵魂在倘佯;
对自由的永久追寻是旅馆主义者的终极方向。



四、反时尚写作,反主题写作,反崇高写作



还是要回到旅馆主义的写作口号:“懒散的,方外的,充满春意的,喜洋洋的”。这四种状态其实就是一种状态,一种写作个体的自我圆满自我实现状态。充满春意,既是对写作者而言,也是对写作者所创造的作品而言,旅馆主义写作者必须始终把自己置于一种精神解放的状态,一种生机勃发的状态,一种春意绵延的状态。
我始终觉得最好的写作状态是开放式的,是写作者主体生命在完全打开状态下的写作,写作是一种愉悦行为而不是一种苦刑。在生命彻底松弛和打开状态下,你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才能够很自然地呈现和裸示出来,好的伟大的作品来自于写作者精神和内在灵魂的强大、独立、丰满和完整,来自于写作时写作者的个体生命与整个世界的契合与同构,独立的写作者不追求和追随时尚,时尚的东西在它流行的时刻具有其审美价值,但容易变迁,时尚总在否弃和超越自己,而伟大而完整的内心却永远指向永恒价值。
自有人类文明史以来,一切伟大的艺术品,都是自在、独立而恒久,如果说它们与时尚的关系,那么我觉得那些最伟大的艺术品所代表的是永久的时尚。开放着的心灵总会更多地处于一种和谐完美而自足的状态,这种生命的喜悦与和谐也是艺术作品产生的最好状态。
2011年7月26日晚,旅馆主义现代山水人物画家曾老满游太湖过蕲春在我们这里的一间内部招待所的房间里即兴为朋友们作画,我们旁观了他的整个创作过程,他一连画了一副大作和三幅小品,都是山水怡情之作,但现代情趣盎然,寄意深远,我们看到了那种艺术家与自然与山水和其心中的艺术相互交融的美好情境,真正的艺术创造的愉悦是一种超然物我的忘情。
他的内心充满喜悦与春意,他的创作过程是一种生命生长和获得圆通的过程。一切符号性的衍生的东西都被摒弃,生命和精神深处的东西得到裸呈。
旅馆主义在寻找,这是一个还不够强大,还缺少核心创作人物的主义。
但旅馆主义有着鲜明的旗帜和勃发的生命力。
它所反叛和摈弃的都是那些附着在正真的艺术之外的东西。
在真正的艺术舞台上,旅馆主义绝不会穿一件华美的外衣去走秀,而可能会脱光自己的身子去裸呈,这种裸呈也许会被一些人所不齿,比如道德主义者,比如追求高雅文明的假绅士,比如那些一面偷偷地卖淫一面又拼命伪装纯洁的婊子,但只有在这样的裸呈里,我们才能够看到人性的真实与自然,这样的真实与自然,也许有时候粗糙,有时候丑陋,有时候放肆而张扬,但它不会丢失生命的本真与淳朴。
2010年的旅馆主义,是初生的,无畏的,2011年,旅馆主义还在坚持,在发展,但对于一部分新来乍到的旅馆主义者,他们还很迷茫,究竟什么样的作品才是旅馆主义的呢?他们找不到评价和界定的标准,而且,特别严重的是,在这两年的时间中,似乎旅馆主义还没有诞生特别具有标本意义的代表性作品,而且在三期《旅馆》刊物中,也确实夹杂着很多非旅馆主义作品,如果仅仅作为一个以多样性包容性为目标的民刊,这样做当然无可厚非,但旅馆主义在其初创阶段,必须要更明确一些,更坚定一些,当一部作品放在那儿的时候,它必须具有鲜明的旅馆主义印记,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旅馆主义的,它散淡而超卓,它喜悦而绵长,它在尘世的风尘下闪耀着普世的光芒。



五、曾曙光



如果说诗歌、真正的诗意心灵、再加之对生命的彻悟会洗礼一个人重塑一个人的话,我是相信的。而为什么一些诗人会因为诗歌而死亡,对此我始终耿耿如怀。开放的、通达的诗歌是绝不会导致死亡的,伟大而崇高的诗歌也不会,最完美的诗歌只会把生命调整到特别和谐而通透的状态。
2004年初春我在武穴见到曾曙光的时候,他从一条乡间的田埂上走过来,特别的慵懒而落拓,那时候即使在乡间,恐怕他也是一个失意之人,但是他精神中的一种特别的野趣还是顽强地吐露了出来,这也许就是他在自己的诗歌理念中所强调的“方外”元素,我所理解的“方外”是一种超然的状态,闲云野鹤的人生,其实,当代诗歌的命运,并不需要诗人去特别强调这一点,它早已边缘化了,真正通过诗歌融入和抵达主流生活的人毕竟很少,这就导致一部分寄希望于诗歌幻影的人特别的绝望和煎熬,从而也导致了一部分诗人的死亡事件,希望的肥皂泡破灭了,生命就失去了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说,曾曙光所谓的“方外的”状态是有深意的,非主流,不逃避,也不挑战,而是坚持和坚守。我在时尚之外保留原始,我在虚伪之外保留诚朴,我在娱乐之外保留野趣,我在奢侈之外保留简单... ...
客观地说,曾曙光的生活是流离的,他有很多底层的磨难的生活经历,但作为一个诗人,他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尊严,也许正是因为他的那种长期底层状态,导致他对外部世界的态度带着很强的抵御性,这种抵御性也许制约了他同整个世界的交流与融合,但却成就了他对自我精神世界的修炼与寻找,对于旅馆主义,他最大的贡献是为其划定了地盘,举起了旗帜。这地盘不是荒漠,不是沟壑,而是可以活着可以生长的栖息之地。它有春天有温暖有粮食有草木,有鸡鸣狗叫,有人间烟火;而他的旗帜也是鲜明的,招展的,在旅馆主义的天空张扬着。
我始终认为,只有那些底层生活经历饱满的人,才更贴近这个世界。但作为一个诗人,活着的艺术家,如果不能最终从底层生活里超卓出来,就无法担当艺术和生命的重任。曾曙光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没有被打垮,没有被泯灭,而是顽强地保持与追寻。
自我身心的和谐与喜悦,对自我的主导性的把持,诗意自由状态的创造,是曾曙光关于旅馆主义的真正理想。自从2004年我与他的第一次相见之后,及至今年这个盛夏,我与他大约见了四五次,以他在太湖经营春睡美为界,我似乎觉得他经历了一次重大的蜕变与重生,除了精神的历练和成熟之外,肉身的和谐与倡达亦为明显。
这是一种修炼与圆满,他的内在的旅馆主义精神的沁润,也包括他的妥协与和解,使他终于来到了这条路上,并且不断地吸引和引领着同行者的加入,我希望所有的旅馆主义者不仅仅是被“旅馆”二字所吸引,而是要真正抵达其精神。



六、古河



古河的可贵之处在于他的真实、裸露和不遮蔽。其实他一直在装,但他的装是真实的装,直接的装,他有时候装天才,也有时候装孙子。这些装都是他骨子里的东西。他装天才的时候是因为在他身上确有天才的特质,他装孙子的时候,是因为他确实想当孙子。
我相信古河绝对是一个有裸露癖的人。在他的博客里我们所经常看到的是一些最赤裸的东西,他自己的裸体、其他诗人如合肥市人管党生的裸体、还有像艾未未这样的艺术家和一群裸身女人站在一起的一群裸体,我相信大凡是自动进入到古河博客的人是能够习惯这些裸体的存在的,不会轻看和贱看他们,而我,甚至会因为他们的率性、真实、以及在其内里所蕴含的更深的东西而去反复注目。
他们会触动我内在的自由的向往与渴求。
真实大于一切;
自由高于一切;
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把这个世界最深的真实裸示出来。
尽管在曾曙光的旅馆主义信条里没有直接提到真实,但在他的“懒散的、方外的、充满春意的、喜洋洋的”这样一些状态中都是以真实为前提的,如果失去了真实,这一切的状态都变为虚假。那么我们心目中的旅馆主义也失去了她真正的意义。
在古河的博客里,还有一些更为裸露的东西,有时候他就是故意要做出一副越是被世俗认为是丑的东西他越是信奉和热爱的姿态。一次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到了一副画满了几十个或者是上百个不同形态的女性生殖器的图片挂在自己的博客上,说实话,从这个图上我没有看到美感的东西,但也许他看到了,或者也许他就是要摆出那个挑战的姿态,为了这个挑战他甚至愿意牺牲真正的艺术的标准。
我喜欢古河的真实,他苍蝇一样真实、小丑一样的真实、孙子一样的真实胜过千百个道貌岸然的绅士。他不为鄙夷所动、不为辱骂和恐吓所动、不为孤独无援所动,这使他身上具有一种现代堂吉诃德的斗士气质。在古河身上所背负的生活底层和艺术底层的双重压抑使他的内心世界多少具有了一些谵妄,这种谵妄在他的人生情态里面几乎随处可见,比如语态的谵妄、鉴赏的谵妄、人际的谵妄、写作和表达的谵妄。
在古河的真实里有直击人心的东西,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你热爱也好,鄙夷也好,他的真实是有力量的,是敢于在一切的漠视面前向你挑战的。
迄今为止,古河还算不得一个纯粹的旅馆主义写作者,他是一个旅馆主义者,但他还不是一个纯粹的旅馆主义写作者,他的理念在摇摆之中,他的写作也在摇摆之中。他的鉴赏有其过人之处,有时候他能很敏感很快捷地发现好的东西,有时候又稚嫩得像一个婴儿。与曾曙光比,他所缺少的是独立的旅馆主义气节,一个好的旅馆主义者首先要深信和坚守自己,然后你才可以包容整个世界。
更加真切地向旅馆主义靠拢,好好地挖掘你自己内在的东西,你所真正需要的东西,别人是给不了你的,一切全靠自己。这是我对古河的忠言。


七、旅馆主义者


旅馆主义者是没有阶级的人,他们不是农民,不是知识分子,不是打工者,不是贵族,不是小资,也不是中产阶级。
旅馆主义者是失去或逃离土地的人。
他们是懒汉,他们背弃土地,他们不愿劳作。
劳动是光荣的事情,同时劳动也是残酷的事情。苦役犯是对劳动的否弃。你违法了,就让你去艰辛劳作,这是刑罚。
旅馆主义者来自土地,因而才更真切地懂得土地的无奈与黑暗。他们的父辈是终身与土地为伍的人,是土地的奴隶,他们黑暗的人生除了土地什么也没有,没有梦想、没有希望、没有欢乐与爱,更没有诗歌。
所以旅馆主义者的唯一出路只有叛离。
曾曙光说:“懒散是现代生活中的主旋律,懒散情绪将覆盖人类的整个二十一世纪,乃至更久长。” 这其实是一种遁词。懒散状态最好的一面是给生命带来松弛与自然,它是相对于紧张而言的,绷紧的生活是容易断裂的。但普遍的懒散还只是一种畅想。人类还将更长时间生活在紧绷之中。与懒散这个词相比,我更愿意使用松弛。我喜欢松弛的自在的状态,松弛的状态是打开身心的状态,是自然的,懒散则带着一定的主观色彩。
旅馆主义专门把“懒散”一次凸显出来是有其深意的。他们这些没有阶级的人在确证自己。若一个时代几乎有一个阶层的人认同这种懒散的意义时,他们就会找到自己的阶级。
所以在旅馆主义的营地上,他们公然地贴着这个标签:“懒汉的故乡。”
他们精神的营地不在大地,不在田野,而是在路上,在旅馆。
他们不是种植者,而是精神的浪迹者。活着或者说自食其力并不是他们生存的目标,而保留一个背叛者的精神尊严,或者一个乞讨者的内在诗意,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八、旅馆主义文本


迄今为止,我觉得旅馆主义最重要的文本还是曾曙光的两个作品:《旅馆主义散论》和《旅馆主义:懒汉的故乡》。这两个文本是比较鲜明地凸显了旅馆主义精神的作品。
真正的旅馆主义文本应该是怎样的呢?我想这个也不能有什么条条框框,旅馆主义的精髓在于随性。懒散、方外、充满春意、喜洋洋,其实都是不要规矩的,真正的随情随性,就是好东西真东西。自然呈现,来自身体,来自心灵。旅馆主义最好要打破现代文体的一些既成的观念,最高的艺术作品是没有文体区别的。小说的归途要通向诗歌,散文的归途也要通向诗歌,甚至音乐、绘画的归途都要通向诗歌。包括理论也是要通向诗歌的。最好的理论作品是要抵达精神极致问题的,这和诗歌没有区别。
当然曾曙光还在旅途之上,还有一些没有解决的问题,古河也一样,有一些困惑的东西,有一些精神因素、也有一些现实因素在制约他们,包括其他一些旅馆主义作家。
前些时,我每天在家里的卫生间解决问题的时候,都在看一部法国当代小说家帕-莫蒂亚诺的小说:《来自遗忘的最深处》,我当时在想,如果莫蒂亚诺是一位当代中国的小说家那多好,那他的这个中篇就是一部非常完美的旅馆主义小说了。这小说写的是一个五十岁的法国男人关于自己三十年前生活细节的一些回忆。那时他是一个穷困而潦倒的学生,在街上推销书籍,住在一家小旅馆里,偶遇了和他境遇差不多的一对青年男女,然后他们便纠葛在一起,在街上晃荡,在旅馆里逗留,在避开另一方的时候和雅克丽娜上床,也许他真的爱上她了,当她在人间蒸发了三十年之后,他又一次在街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认出那就是雅格丽娜,然后再次去追寻。
人世间的偶然随意以及内心的旷然,让我们朔及生命。莫蒂亚诺的这篇小说既有外在的松弛,文字和结构的松散随意,又有着巨大的内在深入。属于我所喜欢的最为美好的作品之一。
我记得曾曙光在多年前也有过一部小说《不断掉下来的星星或记忆》,呵呵,这里面似乎真有着某种情缘。其实我们所需要的还真是某种来自深处的东西。
三期旅馆作品里还是有一些符合旅馆主义精神的作品的,比如破罐的两个随笔,还有一些诗歌,刚才我偶然地翻到第二期的第二十六页,一个我不熟悉的诗人伤水,不知是哪里的,有一首小诗写得真好:其题目是《机舱里,读米沃什<果实》,15行中有6次不可企及》:



感谢本次航班
让我飞到云顶。该死的雪,下不着我了。
我在寒冷的上空
在洁白的上空,我多么不可企及!



这首小诗也许真是受到了米沃什诗歌的启发,伤水可能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旅馆诗人,他的一组诗发在《旅馆》二期也许只是一个偶然,但我还是希望旅馆主义具有这样的包容,它是一块高地上的最开阔地带,“我在寒冷的上空,洁白的上空,我多么不可企及。”旅馆主义的终极品质应该是与这个世界最深的精神是一致的。
我翻看了三期《旅馆》,发现这里面并没有古河的诗歌,但我经常在古河的博客里读到一些特别即兴的东西,没有修饰,没有琢磨,口无遮拦,我反而喜欢他的这样一种状态,我曾经说过,古河是一个特别急于裸呈自己的人,这种裸呈有其本真的一面。我一直觉得,任何一个诗人,无论他的思想是怎样的,他的人品是怎样的,他的诗歌是怎样的,在他的身上,绝对有着与这个时代非常契合的地方,因为几乎没有另一种人群会像诗人这样既敏感于生命,同时又敏感于时代。
在古河身上最致命的缺陷在于他过于噪杂,他无法纯粹。一个好的诗人是必须做到内心的纯粹和强大的,别人认不认可你有什么相干呢?诗坛认不认可你有什么相干呢?当下的诗坛是没有共同价值的诗坛,即使是最优秀的诗人也都随时在遭到诽谤,一个好的诗人必须要放下身心,潜沉下来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思考、好好地写作,这就够了,你是一个诗人,你自己让自己真正拥有一个诗人的高贵,诗歌就会属于你。
在古河不考虑那些功利的东西的时候,他特别可爱。他的诗歌洒脱无羁,无遮无挡,不断突破现代艺术道德的防线,象婴童一样幼稚可爱,这些都特别符合旅馆主义精神元素,一切好的艺术终究要返归人类精神本真,技术是次要的,说实话,我认可旅馆主义的一面,也正是在曾曙光的旅馆主义理念里,比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无论多么完美精致的艺术,最终所要返归的还是人类生命的本真状态。懒散、方外、充满春意、喜洋洋,这是一种消弭了理论缺陷之后的言说,其实它所直指的就是生命。
三期《旅馆》中,最为吸引读者眼球的,恐怕还是湖南画家曾老满的插图。我觉得这些即兴随意的画作特别好的呈示了旅馆主义状态。那些从旅馆房间的小窗里伸出头来打探世事的裸着身子的旅客,戴着瓜皮帽子的身体滚圆的旅馆账房,慵懒地睡在旅馆简陋的床榻上的裸女,以及独坐在旅馆小院的小板凳上赤身拉琴的小子、在小戏台上拉琴老人,听戏的老头、挂在竹竿上的“春睡美”的黄灯笼,还有成群结队等待入住旅馆的时尚男女,他们裸露而自然,松弛而惬意,自在而醇厚,他们敞开而真纯,这一切,都为《旅馆》增添了无限的情趣。艺术没有界限,它们在最深的层次上始终是一致的。
我所希望的旅馆主义精神也体现在这里:既要从传统的写实主义的艺术理念里疏离出来,也要从西方的现代艺术理念里疏离出来,真正回归到人类精神的质朴与纯洁之中。
可惜的是,旅馆主义还没有自己的音乐,但在《旅馆》诗刊和曾曙光、古河的博客里,我们倒是经常听到一些非常好听的民间戏曲音乐,这些音乐情绪幽远,质朴动人,是来自于最乡村最底层的情绪宣泄,也许,只有在这样一些最质朴最本真的民间艺术里,我们才能够捕捉到旅馆主义最初的血脉传承。


九、旅馆主义明天


旅馆主义明天需要好的作家、好的艺术家,他们潜下心来好好地写作、创造,不为一切功利的东西所左右,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写。
旅馆主义明天还需要包容,一切伟大的艺术殊途同归,天下诗人皆兄弟,天下旅馆主义者皆兄弟姐妹。
旅馆主义明天还需要更多的淳朴、纯粹与诚实。它不是包罗万象的,它只是旅馆主义的。
2011.7.19-8.18蕲春


简介:
耀旭 男,湖北蕲春人,生于1961年,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作品:《生命和葡萄园之果》、《诗。语言。写作者》。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开始诗歌评论写作,同时涉猎有诗歌、小说、散文、随笔等各种文体的创作实践。2011年3月受邀任旅馆主义驻馆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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