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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曙光[曾曙光] 曾曙光作品集 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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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一月 05, 2012 7:35 am 发表主题: 诗是一辈子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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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一辈子的事
——采访旅馆主义代表诗人古河
嘉宾:古河
采访:甜瞳
甜瞳:一个诗人卖豆浆,可悲;一个卖豆浆的写诗,可喜。你觉得呢,这两件事似乎没什么关系,但偏偏碰到一起了。
古河:前者不可悲,后者也不可喜。且听我言。认为诗人卖豆浆可悲,是误以为诗人在物质生活上优越。实际上诗人的高贵不在有钱有势,而在精神上自由自在。卖豆浆是最自由的职业。卖豆浆的写诗和不写诗,并不值得可喜,可喜在于这卖豆浆的人要在卖豆浆中找到幸福和快乐。你在卖豆浆中找到幸福和快乐,你就是广义的诗人。我在广州认识一个补鞋的四川女人,她把一双双别人快要扔掉的破鞋补得完美无缺,让人爱不释手。我为她就是在写诗。这是人生最可喜的事业。我的追求不在于写出一二手好诗,而在于一生从容自在。有一个诗人写自己打牌的生活得到一句诗,说是赢得自在,输掉光阴。诗是不错,但往深处究竟一下,他丢掉了诗意的生活。因为他心中有大追求,不能快乐,只有痛苦。我如果算是一个诗人,我和他是相反的一种诗人。我不在写,而在活。
甜瞳:你为什么写诗?你说过写诗是一辈子的事。
古河:我说写诗是一辈子的事时,可能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自信。今天不能写出好诗,保不住明天写不出好诗。先给自己一个诗意的尊严,于是活着才有诗意的劲头。用一个可能的写出好诗的未来的骨头来鼓励自己,像诗人一样活着。不管风吹浪打,心中自有闲庭。可能终其一生,写不出一手像样的诗,但这一路意淫下去,让生活找到了精神支撑,先把心灵上的快意挣到手。这与其说是我对诗歌的认识,不如说是我对生活的讲究。就像我的朋友曾曙光,终其一生可能没有一篇流传下去的文字,但他赢得了此生的醉意和生命内在的传奇。风流人物不在建功立业,乃在成全生命的光芒。
甜瞳:性,在你的文字里随处可见。王小波的一篇关于格调的杂文中提到,正常的性心理是把性当做生活中一件重要的事,而不是全部。你怎么看待性,性与诗歌,性与旅馆主义?
古河:王小波太精神了,我不想回忆他。性在生活中是次要的部分,性在诗歌中也是非本质的一部分。这好比一个城市的某一座标志性建筑,它只是起一个吸引眼球和舌头的作用,与这个城市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主体,可能不大要紧。进一步说到性与生活、诗歌和旅馆主义的关系。我认为性是生活中最廉价的一方面,随时随地都可以拥有,而情可能是需要用一生来追求的东西。说性而避情在某一群诗人嘴里泛滥,这是一种降格,或者说降低重心的做法。情因为太高贵,难免羼假,而性是一个物化的行为,真假易辩。好多人写性是为了表达一种非性的人情,这是一种手段。性在诗歌中距德比距情要近一些。至于性与旅馆主义的关系,我认为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戏剧行为。根据传说的经验,旅馆是一个临时性的家庭生活,这里的性相对家庭来说,剔除情的一方面就比较彻底。纯粹的性行为,是无关绝望和孤独的。在旅馆里拜把子喝酒,如果是真有古国兄弟情怀,美女可以忽略不计。性在旅馆中出现,是人情淡薄的表现。
甜瞳:“黑壳山,今夜诗神放假,今夜汉语没有王法”,你的长诗黑壳山写的真是太好了,令无数诗神尽折腰啊。能否请你如平日写诗评一样解构这首诗,为自己的诗说点什么?
古河:黑壳山是用手机短信写出来的。那时我暗恋一个女人,不好直说,就隔三岔五地给她发短信。随着她回信的开放程度,我发短信的表白力度也不断上升。原则上说,这是一首单相思的诗作。抒情诗都是单相思的。我的经验是情投意合,巫山云雨过后,是写不出什么吊颈的好诗。写诗是一种记录神秘行为的写作,写小说是一种活明白后的熟练告诫写作。诗有神,小说要智。诗是信仰的作为,小说是聪明的娱乐。黑壳山从整体上看不算好诗,长一点的诗都要有一个哲学关怀,可那里没有。黑壳山只是一个人造的传说,一个孤独的人用传说来麻醉一下自个的皮肤,以度寒床罢了。黑壳山在我的学习写诗的过程中唯一的转折意义是,写诗不要从书中找句子,要从生活中找白话。魔鬼的奶奶告诉我说,写作要贴着生活的皮肤去写。当时我不明白,如今我是信了。
甜瞳:诗人常把妹妹或姐姐带入文字里,赋予最柔软的爱,为什么诗人的文字离不开美好的女人?
古河:写诗,或者一切写作,都是作者给自己摸拟一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又是现实生活的一个幻影。我没有妹妹,我诗中的姐姐和我现实中的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实中的姐姐和我有剥皮之恨,见面就吵。但她关心我,这种关心和诗中表达的那种爱有很大的距离。文字中的爱是一种无所不能的爱,无所不能的爱是要有强大的资本。我姐姐给我一百块,都要告诉我,这钱是来自不易的。但文字中的爱是一种一掷千金在所不惜的。文字中的爱还有多元的侧影,有物质上的关怀,有认识上的相投,有性爱上的吸引。它是一种护得住的罩得稳的近似穷汉遇上富婆的畸恋。小说《废都》中写到作家庄之蝶对几个弱女子的爱。它不写这些女子的强势,它写一个作家的强势,然后让这些女子面对作家的百依百顺。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一个意淫行为。王尔德说的好,文学是骗人的艺术。我的朋友曾曙光,用文学的方式,一生骗过无数女人。我替他总结了一下,他这不是在骗人,而是在用写作的方法骗自己。他在一个小说中写他和一个拉着绿鼻脓的女人去黑壳山的山洞里私奔,这在文字里很过瘾,在现实中,我估计他坚持不住三分钟,莫说一夜。
甜瞳:有人称你的《黑壳山之夜》和曾曙光的《夜莺之歌》为旅馆的扛鼎之作,你觉得呢,你了解曾曙光吗?
古河:这两首诗都属于光棍写作。光棍和旅馆有不割之缘。光棍没有家啊,只好住旅馆。曾曙光住旅馆的机会比我多。曾曙光是真正的生命美学家。他是自由之神。跟他一起生活,说话,走路,吃饭,你都能深呼吸到自由之义。我和曾曙光一起在长江的大坝上面对月光用嘴写小说,那是最自由的创作。曾曙光曾经说,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反对发表的。这就是为什么,他经常跟我用嘴说出来的好小说,很久之后,我都无法期待到他的白纸黑字的原因。我对曾曙光的理解是他的包容,他的性情,他的纵身一扑的真实。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恨,只有无穷的乐趣。他用一生来唤醒他人对生命乐趣的关注。他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但他经常被人误解得头破血流。他身上有世界政治喻义。他手无缚鸡之力,却常怀杀人之心。但我可能终其一生看不到他用手指头攻击过一个人。他勇于折腾的半生,业成我记忆中的传奇。认识温东华,再认识曾曙光,我对我的故乡广济县的记忆,再也增加不了一个字了。
甜瞳:时下旅馆诗派被批评不创作,伯乐常有,千里马不常见。而曾曙光说,我们倡导春意洋洋的写作状态,幸福感,而非作品先行。你怎么看?
古河:旅馆是曾曙光的化身。旅馆主义只存在于曾曙光一个人的传说里。旅馆写作结集出版,是一种集体善意的问候。曾曙光还是曾曙光,时下还是时下,互不生长。曾曙光怎么说和曾曙光是谁可能有误差。这种误差是理解力的问题。聪明如古河,对曾曙光的理解也常有误差。千里马不是培养起来的,正如曾曙光不是培养出来的。他,曾曙光,这样的一个江边长大的文盲,居然在写和不写之间,让一群一生在文字中奔波的人吃惊和喜欢。这说明什么呢?文学是一种命运,命运不可争取,不可期望,更不可贿赂。命运就是曾曙光屁股上的那块痔疮。打针吃药都是转移视线。谁痛谁知道。曾曙光的乐趣,像游魂一样,在他破抹布一样的文字里穿行。这破布像中国的地图,上头有无数动人的地名。古河是其中之一。我,古河,就是曾曙光的作品之一。
甜瞳:你参加了旅馆的2011年新年诗会,你怎么同旅馆文人间的交流?
古河:没有交流。没法交流。但是也可以说交流尽了,消化穿了。吃饱喝足,怆惶逃离。无穷猜想,是为交流。交流只存在个人的心里。某某真是高人。某某真是幼稚。某某真是好玩。一个人不可能和某某对上几句话,就有所实质性的心得和变化。我古河,都四十岁了,看了那么多高作,走了那么多冤路,一个饭局都能让我有心得,我白活了。文人交流,只能各展其性,发泄一通。不然写作就成了建筑施工。工程师可以交流,诗人不能交流。
甜瞳:旅馆主义自创立以来,有人走也有人来,在这也许是旅馆的属性。你下过旅舍吗?谈谈你印象最深刻的下旅馆的经历?
古河:我记忆中的几个下旅馆的故事如下:1,95年去山西某火车站装程控,住在某个窑洞里,煤坑火热,几个同事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稳,深夜翻山去录相厅看黄色录相,呱,呱,呱声一片。2,96年去广西火车站出差,和师兄王玉龙同宿一房,夜十点有妓女来电。五分钟后有女人敲门。此后山河崩溃。3,1999年去汉口买第一台电脑,在武胜路某小巷子的旅舍过夜,老板娘介绍一姑娘,从二百元还价到四十,居然也快活成了。4,2008年去太湖住春睡美旅馆,蚊子追着我咬,一夜未眠。只在火车站边的鸡店里逡巡了一阵,没有作为。5,2009年在望江旅馆住一夜,叫了二次鸡都不能让我一消内压。便宜是便宜,但性的麻烦最后不是在女人身体上解决,是一个老头的一段二胡声中走向和谐。人生好多事最后不是在真实中得到满足,而是在虚伪之中达成合理。
甜瞳:你自称嬉皮半生,但你的身体和文学里也一定流淌着严肃的因子,你承认吗?
古河:我很理解宋江。我渴望做个孝子。一生最大的快乐,是让老娘为我而高兴。我是个有虚荣心的人,野心早磨光了。事业心现在几乎没有。我一生谨小慎微,胆小怕事。偶尔的几次冲动,生命大转折,走了不少冤枉路。我理性多一些,早年在数理化中压迫着生长。弄得现在和世人打交道常常心智不够。有时爱认死理。有时万事皆休。等而下之又下之,终成小人。时常为了生存,小人之心常现。我还是个自私的人,时常用笔来为这种自私辩解。读的书多了,世上的新鲜事就少。别人明白的事,我几乎都能捕风捉影。所谓嬉皮士,必是有一个大善因子。不然他们就不嬉,他们要革命,要拉登。嬉皮士还是一个文化行为,而不是政治行为。
甜瞳:你写过很多自我批判的文字,如无作为,轻浮,你在癫狂和自我反省中求生存,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古河:开始有无穷后悔,像一个女人买菜一样,在这家十块买了,到下一家问是九块,一样后悔。但现在没有后悔之心。人生就是一个找出路的过程。考了大学找工作。找到工作找官位。做了县官找省官。占了一个山头还想囊尽天下。人生是一个向度。向后假设和向前假设都没意义。李白的死莫名其妙,秦始皇的贵也是稀里糊涂。
甜瞳:行走与反思也这也是旅馆主义的基因,你觉得当下旅馆需要反思什么?
古河:旅馆不是一个团体,是一个文化现象。无需反思。写不写无所谓,希望各位来客都过得好点。好日子在家里,旅馆不是归属。
甜瞳:“逃避,隐遁,回到草野或走入旅馆,或许才是诗歌重拾澄明的方向。”旅馆渐渐成了某种心灵的归属,那么旅馆的归属在哪里?
古河:旅馆是临时的家。旅馆的归属在家里。最后的归属是坟墓。旅馆主义写作是一个向度,而不是定位。古河现在天天带着海童,如果要写作,也只能是在海童的哭声中写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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