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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新诗馆藏钟磊诗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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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磊0502[钟磊]
钟磊0502作品集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三品按察使<BR>(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5-10-22
帖子: 965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六月 10, 2011 4:37 am    发表主题: 汉语新诗馆藏钟磊诗选集 引用并回复

汉语新诗馆藏钟磊诗选集




大隐之诗

这年月,游戏诗歌的人太多了。
大隐之诗在诗歌里打坐三年,五年,十年,诗歌的法名净远。
大隐之诗在诗歌殿堂上冥思,诗歌外的飞鸟,
在纷纷叠叠,飘过了蝼蚁犯戒的长安街,
经过了山海关,大雁塔,岳阳楼 ……
会同一大群口舌阔绰的飞鸟,叽叽喳喳地叫着,
自比麒麟,使山河恍惚或摇摆。
忘却了飞翔的懿旨,不知道癫狂是何物?
癫狂滚出了钵盂或袖口,不知道一朵白云的意义。
三年,五年,十年又过去了,大隐之诗仍在诗歌殿堂上静默如水,
在木鱼旁侍立,身形如经卷中的心尺,
滴答出一粒水声,穿行在曲柳,旱杨之间。
仅此一声,高于七个音符,于梁柱之间飞出两丈,
塞于诗歌的耳道,又隐去无我身形。


暮色辞

猛回头,落日追过来。追赶的速度停在半山坡。
又停在村西边的一条小河里。
在河水里亮起来,凝成水里的一根针,扎入眼帘。
山头接近疲倦。在民国初期长白山上遭遇老虎。
山大王在北方入药。从北京到北方有多少朝代过去了?
如今,一缕薄云由黑变红,由白变黑。
在天边脱掉无名的纱衣,比月亮柔软儿。
无法停在时间的掌心,在孩子放学的书包里滑出去。
我读的是旧书。在一条小路上走不动了。
看见自己的影子歪斜着,距离落日只有三步。
在草尖上弹了一下。迷失在一个王朝的深处。
我又坐在一个桥墩上歇一歇。想一想中国的样子。
地平线合上了单眼皮。一半是天,一半是地。
我和自己讨论宿命,抹掉瞳孔里身份不明的影子。


内伤或证据

接下来说:没有人走在回家的纸上。
兔子的白是冷酷的,忽略了聆听的耳朵,
它的尾巴在和月亮玩游戏,在戏台上练习拔牙。
事实上兔子也忽略了我这个观众,
说我在疼痛中失眠。我和黑板形成90度,在汉字里行走。
我知道月亮是一面镜子,站在生活的对面,
月亮挤出的颜色根本想不到村庄。
而我站在路口感觉心口很堵,想起火车,铁轨。
也想到一种意外,在岔道上堆满枕木,
听见童年成长的细节,在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白纸,兔子和月亮在一起放电影,
我想象有点儿误差,蒙住村庄的眼睛,
想到褪色的证据,想到血。想到医院。想到包扎。


吐真药

是谁把我弄丢了?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我。
四十年过去了,我还是找不到我。
我想打败我的一个替身,给我注射巴比妥酸盐,
凭着两条追赶自己的美腿, 跑呀跑,
而我却如此飘忽,飘在道德之外接近暮色。
我拖着受伤的左腿,踉踉跄跄地读完孔子的功课,
在向左的年代端正自己,我却像一个回形针,
歪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影子又从左边歪向右边。
半个影子变成了一个喊话筒,在隔空传物,
把电话号码拨到天上,推倒一个空中楼阁,
仙女们说:“吃下吐真药之后,说谎话比说真话还难”。
就将错就错吧,我知道坐在自己心里的人不是我,
我已经把我过早地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我拄着时间的拐杖在追赶仇人,在收拾旧山河,
我打开自己,真实的我还是被人盗走了。


本人问题

年终总结的时候到了,我天生有罪。
我在诗歌里说:“雪的影子是假的,雪白得有些蹊跷”。
有人判我有罪,
三公里的雪铺白了我内心的道路。
蒙面客在雪地上连环杀人,杀掉三人,然后,扛着布袋子逃走。
祖父,祖母扮作草民,瞒过民国的刺客,
让父亲在下乡的路上捡起一片白,使我在族谱上复活。
而今,我在一张白纸上拾荒,见识过诗歌的白,
伸手扒开一堆雪,也捡不回来自己的一条命。


我和我

天空的巨能环吸走你的光荣,滑出终极的斜坡。
那么多地平线无法将你弹起。
你曾经在一面镜子里逃走,随手关上了肉体的灯,
慷慨于你的敌人。
你已经忘掉了我们,消失在天空的空洞中。
一贫如洗的宁静,在一片光辉中呈现出无限的纹理。
从黎明之光中隐忍而来,
越过大隐之诗,天赋之诗。
在谶语中涂鸦,从亚里士多德的河流上勾勒出两只飞鸟。
我是灵性守灵的夜。
你是一首诗的原稿。

给缪斯

站在诗歌的门口,我问缪斯谁是诗歌的证人?
缪斯回答:“是你”。此时,
我已经摔倒在孤独的隔壁,矮过一枚纸钱,
矮过一张白纸的薄,摸到了死亡的脸。
哦,说到地狱,我撕下自己的脸,
用血来引诱魔鬼和野兽,使它们跌入石破惊天的陷阱。
于是,我生活在一种奇怪的困境中,
面对罪恶的世界,抵押上自己的命,
在罪上加罪之间,埋藏好远方的弓和时间的箭,
用来射杀它们,穿过老虎的斑纹。
我也给自己戴上黑面罩,避开一个抛头露面的年代,
在无解的黑暗中化为乌有。
一群纷纷扰扰的人立在我的墓碑前说话,
一个人在说:“这厮是无知的天敌,喜欢和名利对决,
一不小心,在诗歌里变成石头和人绝交”。


放弃自己一次

放弃自己一次,变卖自己一次,
在一片瓦片上学习流水,从瓦檐的一滴水里溢出。
再从自己的内心搬出自己,
在无债一身轻的日子里,学习卡夫卡踢石子。
再空出一个寂寞的下午,
用地平线把生旦净末丑的脸,进行一次拯救和包扎,
包住变脸的疑团,裹上虚无的胎衣。
在一条小鱼的眼睛里逐渐变小,在无我的空壳中安顿下来,
直到一则寻人启事,找不到自己为止。


我总是在母亲的一根针里走动

现在正好是人到中年,在多舛的命里淡定成一根针。
理着命里的一团乱麻。脚底下漏出一丝地气。
我曾经路过一个铁匠铺,捡不来一块铁。
愣了半天。半天不是一把镰刀,看不见月亮的白。
我在没完没了的命里矮下去。矮成一片亚麻地。
在北风中变冷。脸色铁青,没有一点儿秋天的色彩。
母亲从来没有奢望过家国的甜。晚年也没有幸福。
好像掉过一颗牙。而今,我更适合掉一颗门牙。
克制自己继续做一个诗人,结束一个白色的命。
我写道:“我有罪,我像晕血一样晕在活命的针孔。
谨记铁的誓言,活在千层底布鞋打底的命里”。
我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守住一把锁。留下母亲的样子。
用一滴血写下一个结局。写下自己的祠堂。
在母亲的影子里穿针引线。凭借一根针与大地结仇。


地方戏曲联唱

几个地名,曾经上演过京剧,河北梆子,豫剧。
我没有冒充过河南人。知道青红皂白。
却无法计算未来的公式。守住自己的嘴巴。
用上午的枣绿色抵制下午的浅灰色,弥补一次假设。
午夜,又到达北京。样板戏显得突兀。
《红灯记》记下:穷人的眼泪。政客的吐沫。战士的血。
走江湖的人依旧尴尬。依旧是错认了人。
这个心脏挤压出被稀释的血色。天地已经完全逆转。
谁肯各就各位?食指和母指捏不住天子的道德。
我按照一个线索去追赶一个国家的一场大戏。
摘凤冠。放牙笏。脱女蟒。化为窦娥之冤。
不唱河北梆子。忽略了真相以外的观众。
有点儿意外。郑州,石家庄在长城外有点儿戏剧性越轨。
越过了外省。打一场官司也打不开泥身或本命。


天罚者说

谁都知道世界是平的。没有一道流血的伤口。
天空也像一个盲人,坐在一面镜子里看管着一朵云。
且喊:“谁帮我逮住一滴雨,把它钉在墙上。”
这是高处的虚构,从来没有什么人听说过。
六十年以后,一个人开始练习穿墙术,学会翻阅一本书。
看到高尔基在古拉格群岛上的一个华美转身。丢下人的一滴血。
可不是人的污点:三十万只飞鸟的脚趾上系着黑飘带。
不说北方的一座城池,以为是老虎的斑纹。
再比较一下两个苹果的样子,当然不是以下的话柄。
交头接耳的风声,开始登堂入室或占山为王。
说起人间的尴尬。说:“满城尽是黄金甲。”
一个国王看见了自己的地图,有一种画地为牢的恐怖。
把自己藏在另一个人的子宫里,写下一个妖精的名字。
等待十字架变成人体里的骨刺,变成一种凶器。


鬼节

在鬼节里:地上有些人睡着了,地下有些人走动着。
恰如,我的母亲走进我的体内。
看见了我胃疼的胃,又打理起一日三餐。
在早晨的小米粥里放上一勺糖。不是集体的分羹。
也不是体制内的甜。甜没有共同的脸色。
确实,仿制的棉花没有温暖,夜晚在灯光下短上一寸。
人民的人民不是文学,沾不上一点好运气。
人民允许炊烟在天空上飘。飘起花瓣或香气。
该升天的升天了。它们也学会了川剧变脸。
它们又在《神仙传》里装聋作哑,制造一场谋杀。
放弃私人的一点儿。不知道小米还是小米。
它们依旧装作神仙偷走旧县志的户籍。撕毁一份名单。
在浑水里摸鱼。用左手摸着右手超度自己。
忘记了在凌晨三点淘洗罪恶,忘记了水里的一双手。


站在无端的夜晚

站在无端的夜晚,我曾经无数次看一下逝去的时间。
在远方的某处亮起来,并不与黑色呼应。
那里,并不体恤苦难遗留的风物。
它的温暖,柔美正飞向高处,飞在天空的斜坡上。
慢慢凝成历史的霜渍,渗出铜色的锈迹。
看见我站在黑夜里拜谒它们,并不放过寂静。
不放过一滴血滑过自己的骨头,流溢出光的澄朗。
(那是文明与蒙昧的完美组合,是一种神性在秘密完成。)
从平凡的人体里冒出来,本是十分尖锐的刺。
刺过婴儿般的肌肤,冷峻,透明。
又在雪花上折叠,化作一只白色的鸟,穿过童年的镜子。
在空中若隐若现,承载着万物的变迁之重。
而夜晚的窃笑继续沿着厄运偷运光明。
在亡灵中捕捉失真的回忆,此时,黑暗复又聚敛。


傍晚所见

这是一只黑色的眼睛,藐视万物的生死。
牵连出无数个梦的变形,转瞬间刺伤一个人的脸。
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点画出星光,轻轻打起鼾声。
又在梦中浮出神或三棵菩提树。
在颅骨中发出天然的声响,一盏酥油灯移走一个寺院。
一个诗人的怀念:清癯,银白。在青石阶上流泻。
因此,胎儿挣扎着加入万物,诞生在不毛之地。
可以肯定胎儿代替垂老的呼吸。
分泌出湿漉漉的空气,吮吸着白天的骨髓。
滋养着鲜嫩的容颜,不可预知的微尘也会点燃光明。
可以看见天边的鱼尾纹,尝遍梦的滋味。
收藏起人间的层层膏脂,并不增加人性的剂量。
白云并不拥挤,轰鸣。折起天空的一角。
无法解释,磕破另一个下午的黄昏或蛋壳。


无我隽语

你在诗歌的长明灯中闪烁,经年如此。
你在黑夜里回忆什么?
灵魂的棱角全是新的,深入到精神的水晶中,
不肯和鹅卵石相处,穷尽水。
水的波纹为你伴奏,你却不想月亮,
不想坐在一条河流的对岸,凝望生命的流逝。
你倦于赞美眼前的事物,在无我的灵魂居所里活下来,
活出另一个存在,当作上帝的思想铁器。
你不想站在一朵白云上露脸,淡去天空的蓝,
淡去天地间的一面镜子,自我脱胎换骨。
你一个人走在嶙峋的灵魂界面上,空出一个泥胎,
一个躯壳,在时光之釉上滑落。
你还在用灵魂之光排斥它们,经过所有,
把所有的生灵忘却,忘却在肉体上攫取的符号,
忘却遭遇的真理,楔入复活的借口。


一个人的风景

你已经不是你,你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你只在一张白纸上在靠近冷,靠近白,靠近雪。
雪的故事是空的,故事里没有李师师。
李师师已经在宋朝的一个风雪之夜走上了不归路。
宋朝的词并不和白色对称,也不等于六角形。
只有银匠见识过白,在民间谈论诗词。
靠近炉火取暖,把打铁的声音误解成歧途。
在阁楼上搭起偷窥的梯子,在半空中作白日梦。
杜撰一个戴银饰的女子,像两只旧蝴蝶在美学里飞。
一个婆婆用剪刀把银匠的影子剪成两个白布条。
说:“李白也摸不到杨贵妃的香腮。
眼下,你把诗歌写成这个样子:它们被大风吹弯,
在天空上划出一条弧线,在一张白纸上走失。
不等于一场大雪,在白雪的影子上尖叫着。
有两片叫声在李白的诗歌里翻身。
还原一个婆婆,再还原一枚发簪。错过了唐朝。”


布道后的幻象

你叫什么名字?沉迷于诗歌的奇幻命运。
也许你会在诗歌里走失。试图走进蝴蝶的脊椎里。
连接着胸襟上的第三枚钮扣,放飞两只蝴蝶化作漫山野花。
诗人拉亥尔说:“也许这一切都不存在。”
可以设想,在山谷的东侧除了高山之背没有什么。
只有灵魂的一粒草籽,在时间的斜坡上苏醒。
恰似一个怀春女子在对峙秋天,在一面镜子上靠近。
在说:“我从内心深处向你求告。”
你说:“山谷孕育的一切必将衰老,上帝是燔祭的羔羊。
我仍是存在的证人,用手指解读上帝的掌纹。”
而星星被指认为存在的信物,构成一次生存的意外。
酷似复数的房间,单数的爱。于是,人如是说:“这是复活。”
你的灵魂开始变形,继续说:“你必须改变,你会改变。”
你在宿命里打开福音书,在花名册里跑出来。
你的形状,在两公里以外变成了不明飞行物。


丢魂经

父亲的耳朵聋了,用手指在口腔里抚摸牙齿,
估摸着老掉的牙齿,却估算不出牙齿生长的想法。
父亲不同意我用贫穷的诗歌养活他,
他指着当年的仇人说:“他仍是你的敌人。
你丢掉了生活的平衡术,躲进一事无成的剧本”。
他是我的老子,是一个倔老头,
我必须顺从他,他每一次说腰腿痛像剜掉我的肉,
错乱了我的神经,塞住了我的牙缝。
七十岁的父亲仍在家谱上走动,固执地不用拐杖,
絮叨起来有一点儿上瘾,在为我作证,
从我的心里抓出一团火,写下一首《丢魂经》,
丢下了世风的轻重,记录下我的隐私。
在食指和拇指之间,捻出我的危险和可疑,
捻出我的胆汁,在诗歌里代替我活过一次。
和我一起口诛笔伐,以残损的骨骼捅开活命的黑话,
堵住鬼话连篇的嘴巴,不甘心吃福或吃相,
两个人咬紧牙根说:“在剔牙之余,
一起堵住牙齿的漏洞,堵住原罪虚设的罪名”。


有幸

父亲老了,走路很慢。一辈子也买不起一张火车票,
要走回老家,走回开始写诗的地方,
走回唐朝,抓住溜走的时光。
父亲也想看懂我的诗,看我如何悬在贫困的边缘,
抓住一根草绳,却理不清思绪。
父亲磨磨唧唧地说:“这孩子从小就有病”。
我在四十岁之后不敢和父亲顶嘴,
我还是有一点儿犯傻,真的讨厌安顿这个词,
不想停下来,在查找光阴丢失的部分。
坚持在诗歌里走过唐宋,明清。走过德国,英国,法国。
走过俄罗斯,美国,阿根廷,走进混沌的时空。
又把自己的精神内核打开,
扔出多余的部分,看一看自己的虚空。
我认定自己是一枚苦核桃,打开思想的桃花,
打开天空,打开老了,
在恒定的时间之上悬好黑色胆汁。
如今我的孩子在说:“三生有幸”。


天不藏奸

天空填满窗户,阳光里有一种擦玻璃的声音,
比电灯亮,没有自己的影子。
在灯光下,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加入黑帮,
捅破了历史的窗纸,历史只是一种势力。
我在立字为据,先于词语的热血书写热血,
不是一个国家外交的辞令,
在强盗扔掉的空包裹里活过来,看见桃花坠落。
桃花坠落在羞涩的问题之上,打不开粉色,
粉色是历史的旧情人,只会装模作样。
我的历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扔掉前朝的诏书,
割断一种裙带关系,我选择自身的革命。
我在诗歌里囤积起词语的剩余价值,
在笛卡尔的舌头上跳舞,不迷信天才,
在合二为一的高级冒险中,戒掉自己的本身,
在《资本论》中潮湿起来,潮湿了时间。


经过内隐的两种险境

大风把他吹弯,大风也刮走了他的名字,
大风的苦涩,擦亮了他的骨头,
他削去了生命的弧形恨意,在九歌里殡天。
说谎的人却把江山戴上王冠,
说:“汨罗江,艾草,粽子是我的。
龙船调虽然唱得正紧,但龙船还是我的,他仍在载我”。
他还在我写诗的一张白纸上发光,
在吟诵天问,天王在五千年里缺席。
他说:“你的身体也是我的身体,你就是诗歌之王”。
烧焦的思想,还在王位上抢白,
鱼归于寂寞,水归于自然,时间却没有飞逝的姿势。
我丢下两把活命的尺子,不管我是谁,
翻过世界之夜的土墙头,敲开时间的米店,
叫醒了一个贵人,叫醒了两种睡眠。


谁主名花

这几日,惊蛰一直在我的身上蛰伏着,
我只有用道德抵御它。道德却不是自然的闪电和雷声。
我在阴雨天犯下老毛病,瘸着腿走路,
桃花布下了迷阵,使我跌倒在一朵桃花里,
晕倒在粉红色的眠床上。
这朵桃花是我的——那七朵桃花也是我的。
我在一朵一朵喊出她们的名字,七仙女纷纷下凡而来。
我已经掌管天庭,喜欢在怀中揣着小兔子,
喜欢看她们在我的眼睛里跳舞。
她们也喜欢藏在桃核仁里,
用雕虫小技蒙住自己的脸,玩起捉迷藏,
顶着红盖头喊我入洞房,我光着身子跑过去,
莫说英雄气短,做一回采花大盗如何?


了悟

打开自己捡回小命。小命里有一滴水。
在草根下活下来,活出个茅塞顿开,回答风的妙语。
在草根下扎根,在一脉根须上画问号,
在草籽的空壳里孕养生命。
以两片嘴唇亲吻着泥土的疼痛,不断覆盖生死之间的经过,
经过一个事实:不为应景而错过自己。
经过千万座村庄和城镇,经过唐宋,魏晋,明清,
在杜甫草堂前停下来,修葺好倾斜的屋顶。
走进茅屋,养活好一家老小,
还爱着屋顶漏雨的日子,在一盏油灯下偏过脸来,
聆听着天伦之乐,享受着雨水变凉的慢。


太史令

持镜而坐,是谁在镜子里面品绿许红,抛媚眼?
一个女人的口红在婆婆妈妈,在打饱嗝,
在扑捉人鬼情未了的影子,在喂养卿卿小命。
一个落魄书生在九宫格中打盹,
从内心的新坟上,流下垂涎的口水。
恐惧的瞌睡在胭脂上耷下脑袋,把贵妃们请回来,
请回鼓瑟之声,在线装书里演绎太平。
再坐在水榭楼台之上,冒充江南才子与虎谋皮,
在一块铜板中露出囊中破绽,坐入囚笼。
而苦修恶德的斑纹,仍在反对流水,反对自然,
一张嬗变的脸,遭到抽刀断水的刀刃断喝,
从镜子里面逃走,像妖精逃进怀春女子的肚脐眼,
在历史的错别字中养大乌鸦和狐狸,
备好两个承受宫刑的肉体,布下黑吃黑的迷阵。


晦冥的片刻

我在诗歌里想起里尔克,心怀寂寞,孤独。
从罗丹的石头里穿凿过去,窥见波德莱尔已然无形。
我在一张白纸上白下来,到达饥饿,贫穷。
我在诗歌里杜撰他们的身世,
在候鸟过冬的中国北方想起玛利亚,玛利亚是谁?
晦冥片刻,借此操控大隐于诗的人。
必须相信童话。Il faut travailler!(必须得干活!)
里尔克和我在雪花凝固的花丛里一起过冬,
在雪花的美学里对视一个正午。
里尔克歪着脑袋,在杜伊诺哀歌里露出左脸,
可以看见在门楣的左上角,有一粒阳光停在上面。
一粒阳光又坚韧地摊成一个平面,
好像和我的境遇对等,在里尔克的眼睑上迅速消失,
——在无人经过的门口呈三角形,
约等于正午阳光的一次深度睡眠。


双休日的变量思考

你说:“今天不上班,休息。”这么说没有错。
生活的慢可以挡住吸血鬼的路,
可以发动思想的引擎,一遍遍复述生活的劫难。
喧嚣在别处,美妙在静止。
我们发现墙上有一个蜘蛛,迅速加入一种游戏,
穿过死亡的线条完成复活,可以织锦。
而光线越来越少,一个时代可以支持它。
再结构一次网。不,是我和我在我的身体里说话。
一张双人床似乎是墙上的菱形图案。
我们在上面漂浮着,每一个挣扎的动作都是抽象的,
不等于生活的周长,继续陷入生活的角落。
在角落里我们醒着,思考占据了房间的大小。
隔壁的空正在发生。你说是在忙碌之后留下的空。
我说:“公交车可以把上班族藏起来,
可我没有握住赢来的车票,一枚硬币是生活的隐私”。
你说:“车站牌一直奔跑在八点钟之外”。
我说:“我们是一个玩偶盒里的复数”。


站在窗前想起到处是生活

早晨,打开窗户,窗口忘记了我。
空气在无我的状态中,提供仁慈和爽朗。
在我的眼角上踩出波纹。阳光又把我的感情镀成金黄。
在眼前闪动着金色的鳞片,撞击出无我的声音。
而在眼下,只有远方的松树在点缀雪景。
一分钟,一小时在一枚针尖上刺激我,落入心脏。
把我勾画成曲线,三分之二面对天空,三分之一脱落在地面上。
此刻,我的身体有些斑驳,在阳台上散发着古老的情调。
日晷在谨慎地消退,在解散一个新世纪。
一束假玫瑰花令人生厌,在万花筒里点火。
加入无名的诱惑。拐了一个弯,拐进时间的九十度。
我看不到生活的宫殿在哪里?房舍在哪里?
我讨厌身体的纪念碑,在一瞬间指向别处。
我在到处是生活的一辆囚车里,被失败逮捕过六次。
被剃成阴阳头,被驯化成一块石头。
在一个无名的日子里非法定居,在错误的时间里停了一会儿。


无法还原的生活真相

接下来,我想说说生活是多么可憎。
像菲利普·拉金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了邮筒。
给远方写信,远方布满信纸的皱纹,手指仍是一个虚指。
再摊开早晨六点的气息,你的爱情只是徒劳。
精神的泛美无法拯救老去,老去在生活的三尺之外。
三尺不是一张脸,是一张鬼画神符。
贴在一堵墙上,淹没了一盏灯的尖锐。避火,避火。
人性有一点乍刺儿,在雷火里脱身而去。
离开了于你于我有关的暗喻:你我输掉了一张脸。
记忆也无法重构生活。真相大白。白归于寂静。
正如菲利普·拉金所说:“生活的面目一律可憎 ”。
一个邮筒和另一个邮筒歪倒在北风中,多么像垃圾筒。
所有的绿色,在拒绝一个道德课程。
在若干个树影里叙述:“无端的风声摧毁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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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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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4398
来自: 多伦多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六月 10, 2011 10:55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钟磊诗兄对诗歌作了广泛深入探索,值得推荐。诗歌应该探索新的推广形式,让普通百姓更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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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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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我!I made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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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4-06-05
帖子: 13192
来自: Toronto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六月 10, 2011 1:21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先顶起来,再慢慢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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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小曼[若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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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四品府丞<BR>(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9-09-27
帖子: 418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六月 10, 2011 10:07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问好。钟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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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城堡

http://blog.sina.com.cn/muman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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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灵部落[最后的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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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三品按察使<BR>(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4-12-25
帖子: 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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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六月 11, 2011 12:18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祝贺!~可惜我还一直没有收到你的诗集!~如今的邮政失职太过,我给朋友寄的也是多次不能到达!~
_________________
最后的酋长:空灵部落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22665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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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磊0502[钟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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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三品按察使<BR>(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5-10-22
帖子: 965

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六月 11, 2011 4:33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空灵部落 写到:
祝贺!~可惜我还一直没有收到你的诗集!~如今的邮政失职太过,我给朋友寄的也是多次不能到达!~

丢的就算增送不知名的读者了,下周找时间再给诗兄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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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逖[FAFAFA]
巫逖作品集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三品按察使<BR>(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5-11-22
帖子: 579
来自: 澳洲雪梨

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六月 11, 2011 6:25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最最严重的祝贺!最最期盼着拜读!问候朋友。
_________________
巫逖
《澳洲彩虹鹦》——获澳洲国家元首贺信高度评价的季刊
征稿中

www.australianwinn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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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利华[蔡利华]
蔡利华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12-15
帖子: 2049
来自: 重庆

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六月 11, 2011 11:13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好东西。诗意的切入人的内心、历史,以及与生命和时空的错落,双重的意象思辨,让我们的感觉向一种类似形而上的衍生。
_________________
http://www.blogcn.com/user44/cailihua/index.html
http://blog.sina.com.cn/cailihua9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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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篙[99]
长篙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5-10-23
帖子: 3390
来自: 中国湖南

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六月 18, 2011 8:26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虽然缺乏美感与诱导,但作者的内心强烈的抒怀,写的很放开,自由.

长篙问好
_________________
忘掉写诗,你才开始真正写诗;詩無定法,隨性而安

長篙诗歌自然門
http://blog.sina.com.cn/99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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