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杨北城

《潮湿坡道边的邮箱》

小镇潮湿的坡道边
一尊绿邮箱，安静地立在傍晚的阳光下
几场秋雨后，它越发显得干净，虚怀
斑驳的绿色，使落叶在它脚下黄得刺眼
像岁月中偶然翻出的信件，字迹已经模糊
但你还是迫不及待地展开，又读了一遍
这封信，在漫长的邮路上奔向这双手
等待被你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声来
每读一遍，都不一样

我们一生中的愿望和情怀，都在童年时就寄出了
然后开始在不同的地方，期待这匹哒哒的快马
能赶在中年，给你带来一场盛大的惊喜
可如今，风雨无阻的邮差不再经过这里
装满绿翅膀的邮箱，也沦落成了有信时代
无意留下的雕像，它孤零零地立在你再次经过的路旁
只有风把一些轻薄的叶子，投进它寂寞的怀里

现在，也是我正经历的这个傍晚，我看见潮湿的坡道上
比邮箱更绿的苔藓，正缓慢地爬过了隐密的入口
从山上冲下的雨水，也在吃力地，想把邮箱从坡道边移开
如果你在这个秋天回来，只是为了取走自己投递的信
那就让我来代替那封信，坐在邮箱里和它一同老去
即使它已不再传递书写的温暖，我也相信它的绿身体
相信它就是我失散多年，又找回的兄弟

二零一零年九月十九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