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主持]

第五场：乔装脱网

场景：东交民巷俄国餐馆内外
时间：上场后月余

大幕拉开。

俄国餐馆大门里面是一个大厅，可见里面还有套间。

小凤仙手提一只大型购物袋和一身戎装带着墨镜的蔡锷蔡将军相携上场。蔡锷在过场中基本上不正面面对观众。

两人进门，俄国餐馆招待甲上来招呼。

在招待甲引领下，小凤仙和蔡锷进入里间。

两名江朝宗手下便衣上场。

他们在俄国餐馆门外探头探脑。

招待甲手里拿着菜单，从套间里走出来。

招待甲：（把菜单递给另一位刚上场的招待乙）三份鱼子酱鳕鱼羹烤牛排外加一瓶红酒！

招待乙：好嘞。（接过菜单下场。）

招待甲唱：（一边在收拾）
蔡将军风流倜傥，
凤姑娘神采飞扬。
他们两位经常来，
说的是今天还有一位贵客要来品尝。

招待甲下场。两名便衣在门外嘀咕。

便衣甲：提督关照，说是大总统讲的，蔡锷他脑后有反骨，一定要小心提防。

便衣乙：是啊是啊，蔡夫人已经离开京城。如果蔡锷蔡将军他再不替小凤仙从良续身的话，就怕他自己也要开溜。

便衣甲乙：（一起）我们一定要盯牢不放！

幕后汽车声响起，停车声，有人下车走过来的声音。

便衣甲：（紧张地张望）快，注意，又有人来了！

便衣乙：（奇怪地张望）咦，那开车的不是薛姑爷吗？我还以为是啥姘头呢。

便衣甲：不要再瞎说！留神你的嘴巴。我们赶紧躲到马路对面去吧。

便衣乙掩口，两个便衣两边闪开，各自下场。

小桃红盛装上场，进入餐馆。

招待甲出场迎接。

招待甲：请问几位？

梅：我是应约而来。

招待甲：（对套间内）你们邀请的人来啦。

招待甲下场，小凤仙应声走出套间，两人相向走到舞台中间紧紧携手。

梅：（两人同时）凤姐！
凤：（两人同时）秀梅！

梅：凤姐，我好想你——
（接唱）
一别二月如三秋，
四顾五内愁绪留。
七上八下难撇开，
九九归一藏心头。

凤唱：
你十分心事我知晓，
相约你到此解忧愁。（拿出诗帕和红豆）
这一方诗帕是他赠，
慰你寂寥还有红豆。

小桃红接过，展开诗帕。

梅：诗帕，红豆？！
（接唱）
幽人渺渺雨丝丝，
凄绝三海远眺时。
采得虞山红豆子，
于今何处寄相思。
（收起诗帕红豆，接白）凤姐，那我赠与他的钻戒，小金他——

凤：那枚钻戒，小金他——

金志麓隐现。

金唱：
手持钻戒心如焚，
见钻戒似见心上人。
被逼入宫非你愿，
我知你心头苦万分。
哪怕银河遥隔鹊桥断，
哪怕宫闱森严九重门，
你满腔哀怨将我等，
我也对你始终有保证。
更何况封建帝制难长久，
民心所向利民生。
一旦冲破藩篱去，
定然还你自由身！
（夹白）凤姐，
（接唱）
这一枚晶光四射钻石戒，
恕我不能将它来保存。
并非我不屑留着它，
决非对秀梅欠忠诚。
它是秀梅神女生涯活见证，
保存它我频添隐痛心沉沉。
我俩自有重逢日，
我俩总有好前程。
我决定将它来捐赠，
问凤姐，
近日可有义卖在京城？

金志麓隐没。

凤：那枚钻戒就在欧美同学会慈善舞会上拍卖了三千六百大洋。

梅：（欣慰地）这样也好。
（接唱）
我铭记着小金一番话，
他为国人也是为我争自由。
苦海无边总有出头日，
待等那帝制美梦破灭后。

凤；对啊，共和终久深得人心，帝制无论如何不会长久！哦，你那位袁二公子，听说也是因为不满帝制，受了排揎？

梅：一个文弱书生，他又能怎么样？袁克定一门心思做太子，袁克文无可奈何。只好集了一副楹帖，高悬在雁翅楼上——
（接唱）
上一联“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
下一联“差池兮斯文风雨高楼愁”。
凤姐啊，
你倒是听一听想一想，
斯文人儿难禁风雨独上高楼强说愁。
（接白）连得他这位皇二子都在发愁呢！

凤：那倒也好，一旦复辟封建帝制失败，你一定有出头之日！

梅：也就盼着这一天啊。

凤：噢，秀梅，我今天托薛汇东带你来，是有一事相烦。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

梅：凤姐，你只管讲，要我做什么？

小凤仙和小桃红耳语。小桃红兴奋异常。

梅：凤姐你放心，让我来！哪怕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即便是为了推翻帝制再造共和就是死了也值。我张秀梅一定要配得上他金志麓！

凤：好！你随我来。

小桃红相随小凤仙进入套间。

招待甲乙端上菜肴酒瓶碟子杯子，进入套间。后又退出套间下场。

便衣甲乙上场，探头探脑。

小凤仙手提一只大型购物袋挽着全副戎装戴着墨镜的“蔡将军”（小桃红）走出套间。招待甲上场。

“蔡将军”摸出好几块银洋给招待甲，招待甲表示感谢。招待甲抬头细看，大吃一惊。小凤仙示意招待甲噤声。招待甲掩口不语赶紧下场。

小凤仙和“蔡将军”出门，便衣赶紧闪开。

幕后汽车声响，小凤仙和“蔡将军”下场。

便衣赶紧追下场去。

只听得幕后两位便衣的喊声：赶快拦一辆车！

招待甲上场。

招待甲：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下子叶卡捷琳娜摇身一变变成了亚历山大！

招待甲走进套间。

二道幕落下。

便衣甲乙垂头丧气地上场。

便衣甲：眼睛一霎，老母鸡会得变鸭！

便衣乙：这怎么办啊，汽车开到三海门口。下车的人还不是蔡锷，她，她是皇二子的如夫人！

便衣甲：我们怎么惹得起人家哦？！

便衣乙：我说老哥哎，赶紧想办法啊。

便衣甲：（眼睛一骨碌）有了！我们照旧去守在陕西巷，只当没有这回事。等晚上的人来接班，就照样交下去。一到明天白天，蔡锷离京就算真相大白，也就说不清楚是不是他在半夜里走掉的！

便衣乙：老哥哎，真有你的！

便衣下场。

大幕合拢。


第六场：密谋盗书

场景：北平前门街头
时间：袁世凯“洪宪”元年阳历年初

报贩上场。

报贩：快来看啊，云南宣告独立，蔡锷将军就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卖报喽！卖报喽！

报贩叫喊着过场下场。

金志麓上场。

金唱：
姐妹联手破网罗，
乔装改扮计谋运。
搞得便衣傻了眼，
徒劳心思来跟踪。
鲤鱼脱却金钩去，
云南首义第一功。
就任司令蔡将军，
倒袁堪称大英雄。
（我）奉命配合讨伐事，
策划内应盗卷宗。
二十一条作交换，
丧权辱国岂能容。
秘密条款待披露，
罪恶帝制罪无穷。
常言道堡垒内里易攻破，
袁世凯怎料窃贼在宫中。
文本若是得了手，
报界公开于民众。
群情喧哗全国掀怒潮，
定要将你洪宪皇朝来葬送。

金志麓下场。

袁瑛从另一方向上场。

瑛唱：
连天阴雨终放晴，
晨曦已现霞光涌。
云南打响第一枪，
可叹京都仍懵懂。
上窜下跳筹安会，
紧锣密鼓建大统。
利令智昏袁克定，
欲立东宫太子梦。
可笑世上哪见皇帝瘸，（备注，袁克定腿瘸，他原配耳聋。）
相配昭阳难得皇后聋。
我父亲大内总管奔走勤，
他也是一心一意去从龙。
但只见众人皆醉几人醒，
反帝制唯有我与克文兄。
真是绝怜高处多风雨，
莫要贪恋琼楼第九重！
今日要会三表弟，
交付密件来转送。
前门相约到此地，（四周张望）
为何不见他影踪？

金志麓上场。

金：大表哥！

瑛：三表弟！怎么样？没有尾巴吧？

金：大表哥请放心。
（接唱）
前门相约是今日，
想必一切都顺利。

瑛唱：（递给金志麓一份文件，金志麓接过放入文件包内）
盗卷宗并非容易事，
好在我从来进出宫门都随意。
只是你一旦密约来公布，
还应该及早离开这是非地。

金唱：
等字林西报马上交付印，
我也就即刻万里赴戎机。

瑛：好啊，三表弟，真有你的！
（接唱）
好男儿应有沙场报国志，
可惜我实在是身不由己！

金唱：
大表哥你为共和再造出了力，
（夹白）为此事背叛父亲，
（接唱）
民国历史不会将你来忘记！

瑛：好，前途珍重！

金：你也保重，后会有期！

金志麓袁瑛作别后分头下场。

报贩上场。

报贩：快来看啊，二十一条密约泄露，丧权辱国换取日本支持洪宪帝制！卖报喽！卖报喽！

报贩叫喊着过场下场。

二道幕下。

曹汝霖陆宗舆分头上场，两人都在拨打电话。

曹：（同时）喂，喂，是陆部长吗？

陆：（同时）喂，喂，是曹次长吗？

曹汝霖陆宗舆同时：真要命啊！电话还是打不通？

两人继续拨号。电话铃声响起。

陆：总算打通了！

曹：部长，这条消息到底是泄露出去了！群情激愤，怎么办好呢？

陆：现在急也没用！天塌下来有长人顶！本来嘛，二十一条又不是你和我要去谈的。洪宪皇朝的外交部长，不伦不类，算什么东西？！

曹：（小心翼翼地）那我们一起进宫去？

陆：对，一起进宫，面奏皇上！

曹汝霖陆宗舆两人分头下场。

两个便衣上场。

便衣丙：倒霉倒霉真正是倒霉！

便衣丁：这种事情偏偏碰上咱！

便衣丙：你倒说说看，忙得个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破了案，案犯袁瑛他就是大内总管的二少爷！这怎么收场呢？

便衣丁：还有来——不要说宫里贴身的老妈子老听差，连得皇妃皇后都搅在里头！算啦，算啦，我看着洪宪皇朝也快要到头了。我们还是走吧。

两个便衣下场。

大幕合拢。


备注：大表哥三表弟只是接头时的称呼。


第七场：辞凤离京

场景：同第一场
时间：蔡锷蔡将军身患重病即将由沪赴日医治之际

大幕拉开。（幕后妓女嫖客打情骂俏声传来。）

小凤仙上场。

凤唱：
欢笑阵阵左右邻，
独守空房冷清清。
梆子接连报更次，
墙角惟有蛩哀鸣。
顾盼夜空三更月，
眺望银河两岸星。
星光黯淡灯花残，
凤仙昼夜叹零丁。
西餐馆乔装改扮脱身去，
陕西巷形单影只无相亲。
我这里倚窗晓日闻鸡啼，
他那里立马西风数雁行。
往事历历，
寻寻觅觅，
点点滴滴忆旧情。
想当初聆听琴声初会面，
他说道风尘之中有知音。
闹复辟策划帝制当皇上，
袁世凯软硬兼施来诱引。
助纣为虐岂能够，
有志男儿不答应。
闹出家务做幌子，
醇酒妇人迷本性。
韬光养晦来掩藏，
日月昭昭映丹心。
“六君子”带头起的病；
“二陈汤”结局送了命。
八十三天洪宪梦，
到如今已然大梦醒。
云南首义打响第一枪，
为了中华民国为国民。
不言战事君苦累，
欲寄征衣我酸辛。
不知你现在身何处？
惦记你贵体可康宁？
为何那鸿雁飞来无一字，
却缘何始终未曾见音讯？

小桃红上场。

梅：凤姐！

凤：秀梅，是你！

梅唱：
洪宪短命已呜呼，
秀梅堂皇离宫楼。
今日幸得小金归，
接我同往天涯走。

凤：（激动地）哦，小金他来了！太好啦。那他一定有——

梅唱：（刻意打断小凤仙）
早盼夜盼盼他来，
小金对我情意厚。
革命党资助他去留学，
我伴读也随他赴西欧。

凤：那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接唱）
祝贺秀梅出头日，
祝贺你俩共白首，
小金他毕竟有出息，
小金他终究情义厚。
（接白）小金他此番来京，可曾——

梅唱：（再次打断小凤仙）
凤姐你为我高兴心感激，
凤姐为我俩相爱多援手。
都亏你规劝我要忍耐，
多谢你鼓励我将他来等候！

凤唱：
你人在深宫将他等，
含辛茹苦来等候。
盼星星啊盼月亮，
盼到今朝出了头。
秀梅啊——
小金可有他消息——

梅唱：（极力岔开）
凤姐你不必多担忧。
大获全胜护国军，
永载史册名声留！
凤姐啊——
此去海外路途远，
一别何时再聚首？

凤唱：
你离开中国去伴读，
秀梅不必多忧愁。
小金负笈海外求学问，
你随他学成归来重聚首！
我是时刻担忧蔡将军——
不知道他的音讯小金有没有？

梅：（搪塞）哦，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接唱）
小金他未曾对我提到过——
大概他留学喜讯兴奋过了头！
（背唱）
凤姐她为我高兴我替她愁，
这凶讯教我如何开得了口？
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道破真相还是等小金他来之后。

凤背唱：
为何她神情不对脸变色？
为何她再三再四来掩口？
（对小桃红）
秀梅啊——
我俩胜过亲姐妹，
相知相亲日长久。
不管消息如何样，
你不要对我隐瞒腹中留。

梅唱：
凤姐啊——
并非我有意将你瞒，
不知晓无从来开口。
小金他追随蔡将军，
从军后时刻不离他左右。
他没有和我一起来，
党内事务交接找替手。
等一会与你来告别，
他定会当面说从头。

凤：好，那我就等小金他来——
（接着背唱）
（我）一等等了多少天，
何妨再等他露面问个够。

梅背唱：
（她）一等等了多少天，
只恐她心碎难以来忍受。

金志麓上场。

金：凤姐！

凤：小金，你，你终于来了！

金：凤姐你一向可好？

凤：还好 ，还好，就等着你来啦。哦，先得要祝贺你和秀梅！那么接下来，小金你快告诉我蔡将军他——

金唱：
由来屡见侠女出风尘，
蔡将军他时常对我言。
倒袁运动幸得遇知音，
力挽狂澜志比铁石坚。
两心相印体贴入微惟有你，
惟有你为他遮风挡雨伴在他身边。
乔装改扮脱身去，
韬晦之计出万全。
燕尔情深未留恋，
赶赴云南不避险。
洪宪皇朝已推翻，
此番我来是受托与你话当面——

凤唱：（依然乐观地）
此番你受托与我当面提，
可是他一时不便接我去相见？
只要他信守诺言不会将我弃，
哪怕是还得一缕情丝两地牵。

金背唱：
教我如何把真情吐——
万千话儿肚中咽！

梅背唱：
叫他如何把真情吐——
万千话儿肚中咽！

金唱：（毅然决然地）
请凤姐千万千万要冷静，
就像秀梅被逼入宫你当时对我言。

小凤仙一把抓住金志麓的手。

凤：小金，你快讲啊——

金唱：
蔡将军让我来转告，
（接白）他实在只能对不起你——

凤：（打断）你说什么？怎么叫做他对不起我？

金：蔡将军原话是——
（接唱）
请你不必将他再挂念！

凤唱：
请我不必将他再挂念？！
莫非他竟忘了对我许下的诺言？！
（夹白）不，不，不不不，
（接唱）
他不会这样无情义，
小金啊，
还望你直言谈相切莫把真相掩！
蔡夫人决不会不肯来相容，
难道说——
难道说是他自己身体少康健？

金唱：（万分难过地）
蔡将军他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十分险！

凤：啊？！

小凤仙摇摇欲坠，终于坚定地站住。小桃红痛哭失声，摸出手绢背身掩口。

金唱：
盗得卷宗离京都，
投笔从戎随左右。
蔡将军就任总司令，
身先士卒不肯落人后。
硬仗接二连三打，
处处时时费运筹。
劳心劳力还不算，
军费短缺最是愁！
如今大功已告成，
政府无人来善后。
所以他无有力量接你归，
万分歉疚让你北平留！

凤唱：
自从他那日脱身走，
我就撂下牌子将他候。
从不要他来为我花银两，
是我不肯将他丢！

金唱：
你不肯来他不愿，
两心相通天长地久！
可是他日夜操劳得重病，
何能再信守诺言结鸾儔！

凤唱：（急切地）
既然他为国操劳得重病，
更应该由我为他来分忧！
（接白）小金，你快带我去见他！对了，马上去买车票，我们一起走！

金唱：（面有难色）
还望凤姐再三来思虑，
切莫轻举妄动说分忧。
蔡将军形容枯槁难见你，
若是贸然相会更添愁。
无名肿毒结喉头，
气息奄奄难开口。
本来他利剑已将情丝断，
你何必让他枯井重波又把心事勾？

凤唱：
病人心情要宽慰，
饮食起居更要费心照顾够。
我自信只有我对他最了解，
让我赶到他身边去伺候！

金唱：（违心地）
凤姐你要再三听我劝，
请你千万千万要保留。
连得蔡夫人都不在他身边——
凤姐你不必再出头！

凤：小金你——，天啊！（转身掩面）

梅：（同时）小金你——，凤姐！（扑到小凤仙怀里）

小凤仙和小桃红相拥对泣。

小凤仙最后勇敢地扶住小桃红。

凤：（果断地）秀梅，不要哭了！这都是命中注定！我认命了！秀梅，你的命比我好，千万要珍惜啊。小金的话，我全听明白了——我，我，我不会再要求去见他。他是民国大英雄，我根本就配不上他！蔡锷，蔡松坡你——
（接唱）
民国将帅胆气壮，
国民拥戴英名留。
直上扶摇九万里，
南天鹏翼正气酬。
自惭沦落十八载，
北地胭脂何所求。
萍水姻缘成幻梦，
忧患余生任沉浮。
英雄知己幸有你，
桃花颜色亦千秋！
（接白）小金，秀梅，今天你们是来和我告别，也就算作是我向你们告别吧。

梅：那，那凤姐，你要到哪里去啊？

凤：（镇静地）除了他身边，我就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秀梅，你不用为我担心。蔡将军他为四万万同胞争人格，我也会为他争人格！他虽然说是对不起我，可我决不会对不起他！你们走吧，我也该准备准备动身离开北平。

梅：凤姐！

小桃红再次扑上前去，两人相拥。

大幕合拢。


尾声

场景：上海各界公祭蔡锷将军追悼会会场
时间：蔡锷将军遗体自日本运回上海登陆举行公祭之时

大幕拉开。幕后声音嘈杂。舞台正面高挂一幅蔡锷将军戎装遗像。哀乐声中不断有人抬来花圈，安放左右。

幕后一个响亮的声音：蔡锷将军追悼会由梁启超先生主持公祭。下面宣读北京政府明令——

“上将衔中将蔡锷，才略冠世，志气宏毅，年来奔走军旅，维护共和，厥功尤伟，勋业彪炳，按国葬法规定，将灵柩国葬于湖南长沙岳麓山。”

幕后：黎元洪大总统敬送花圈——

两人抬上花圈，安放正中偏右。

幕后念：
正倚济时唐郭李，
竟嗟无命汉关张。

幕后：梁启超先生敬送花圈——

两人抬上花圈，安放正中偏左。

幕后念；
国民赖公有人格，
英雄无命亦天心。

幕后：蔡将军生前好友杨度先生敬送花圈——

两人抬上花圈，安放一边。

幕后念：
魂魄异乡归，于今豪杰为神，万里江山空雨泣；
东南民力尽，太息疮痍满目，当时成败已沧桑。

幕后：蔡锷将军学生兼战友金志麓先生和夫人代为敬送花圈——

金志麓和小桃红前导，四人分抬两只花圈上场，置放左右。

金：（念）
九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姻缘成一梦；
十八载北地胭脂，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梅：（念）
不幸周郎竟短命，
早知李靖是英雄。

金志麓小桃红并肩三鞠躬后，道白：蔡将军在天之灵安息，我们今天是代凤姐前来敬送花圈。（金志麓道白）明天我就要和张秀梅搭乘海轮去欧美学习矿冶，决意学成归来报效祖国——请蔡将军一定放心！

金志麓小桃红两人紧紧携手。

幕后合唱声起。其间，金志麓小桃红两人转身缓步向下场门方向走去，不住回头。

幕后合唱：
革命党人齐奋起，
洪宪皇朝顷刻终。
倒袁运动同参与，
金志麓和小桃红。

幕后合唱声中大幕合拢。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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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场：乔装脱网

场景：东交民巷俄国餐馆内外
时间：上场后月余

大幕拉开。

俄国餐馆大门里面是一个大厅，可见里面还有套间。

小凤仙手提一只大型购物袋和一身戎装带着墨镜的蔡锷蔡将军相携上场。蔡锷在过场中基本上不正面面对观众。

两人进门，俄国餐馆招待甲上来招呼。

在招待甲引领下，小凤仙和蔡锷进入里间。

两名江朝宗手下便衣上场。

他们在俄国餐馆门外探头探脑。

招待甲手里拿着菜单，从套间里走出来。

招待甲：（把菜单递给另一位刚上场的招待乙）三份鱼子酱鳕鱼羹烤牛排外加一瓶红酒！

招待乙：好嘞。（接过菜单下场。）

招待甲唱：（一边在收拾）
蔡将军风流倜傥，
凤姑娘神采飞扬。
他们两位经常来，
说的是今天还有一位贵客要来品尝。

招待甲下场。两名便衣在门外嘀咕。

便衣甲：提督关照，说是大总统讲的，蔡锷他脑后有反骨，一定要小心提防。

便衣乙：是啊是啊，蔡夫人已经离开京城。如果蔡锷蔡将军他再不替小凤仙从良续身的话，就怕他自己也要开溜。

便衣甲乙：（一起）我们一定要盯牢不放！

幕后汽车声响起，停车声，有人下车走过来的声音。

便衣甲：（紧张地张望）快，注意，又有人来了！

便衣乙：（奇怪地张望）咦，那开车的不是薛姑爷吗？我还以为是啥姘头呢。

便衣甲：不要再瞎说！留神你的嘴巴。我们赶紧躲到马路对面去吧。

便衣乙掩口，两个便衣两边闪开，各自下场。

小桃红盛装上场，进入餐馆。

招待甲出场迎接。

招待甲：请问几位？

梅：我是应约而来。

招待甲：（对套间内）你们邀请的人来啦。

招待甲下场，小凤仙应声走出套间，两人相向走到舞台中间紧紧携手。

梅：（两人同时）凤姐！
凤：（两人同时）秀梅！

梅：凤姐，我好想你——
（接唱）
一别二月如三秋，
四顾五内愁绪留。
七上八下难撇开，
九九归一藏心头。

凤唱：
你十分心事我知晓，
相约你到此解忧愁。（拿出诗帕和红豆）
这一方诗帕是他赠，
慰你寂寥还有红豆。

小桃红接过，展开诗帕。

梅：诗帕，红豆？！
（接唱）
幽人渺渺雨丝丝，
凄绝三海远眺时。
采得虞山红豆子，
于今何处寄相思。
（收起诗帕红豆，接白）凤姐，那我赠与他的钻戒，小金他——

凤：那枚钻戒，小金他——

金志麓隐现。

金唱：
手持钻戒心如焚，
见钻戒似见心上人。
被逼入宫非你愿，
我知你心头苦万分。
哪怕银河遥隔鹊桥断，
哪怕宫闱森严九重门，
你满腔哀怨将我等，
我也对你始终有保证。
更何况封建帝制难长久，
民心所向利民生。
一旦冲破藩篱去，
定然还你自由身！
（夹白）凤姐，
（接唱）
这一枚晶光四射钻石戒，
恕我不能将它来保存。
并非我不屑留着它，
决非对秀梅欠忠诚。
它是秀梅神女生涯活见证，
保存它我频添隐痛心沉沉。
我俩自有重逢日，
我俩总有好前程。
我决定将它来捐赠，
问凤姐，
近日可有义卖在京城？

金志麓隐没。

凤：那枚钻戒就在欧美同学会慈善舞会上拍卖了三千六百大洋。

梅：（欣慰地）这样也好。
（接唱）
我铭记着小金一番话，
他为国人也是为我争自由。
苦海无边总有出头日，
待等那帝制美梦破灭后。

凤；对啊，共和终久深得人心，帝制无论如何不会长久！哦，你那位袁二公子，听说也是因为不满帝制，受了排揎？

梅：一个文弱书生，他又能怎么样？袁克定一门心思做太子，袁克文无可奈何。只好集了一副楹帖，高悬在雁翅楼上——
（接唱）
上一联“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
下一联“差池兮斯文风雨高楼愁”。
凤姐啊，
你倒是听一听想一想，
斯文人儿难禁风雨独上高楼强说愁。
（接白）连得他这位皇二子都在发愁呢！

凤：那倒也好，一旦复辟封建帝制失败，你一定有出头之日！

梅：也就盼着这一天啊。

凤：噢，秀梅，我今天托薛汇东带你来，是有一事相烦。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

梅：凤姐，你只管讲，要我做什么？

小凤仙和小桃红耳语。小桃红兴奋异常。

梅：凤姐你放心，让我来！哪怕是要上刀山下火海，即便是为了推翻帝制再造共和就是死了也值。我张秀梅一定要配得上他金志麓！

凤：好！你随我来。

小桃红相随小凤仙进入套间。

招待甲乙端上菜肴酒瓶碟子杯子，进入套间。后又退出套间下场。

便衣甲乙上场，探头探脑。

小凤仙手提一只大型购物袋挽着全副戎装戴着墨镜的“蔡将军”（小桃红）走出套间。招待甲上场。

“蔡将军”摸出好几块银洋给招待甲，招待甲表示感谢。招待甲抬头细看，大吃一惊。小凤仙示意招待甲噤声。招待甲掩口不语赶紧下场。

小凤仙和“蔡将军”出门，便衣赶紧闪开。

幕后汽车声响，小凤仙和“蔡将军”下场。

便衣赶紧追下场去。

只听得幕后两位便衣的喊声：赶快拦一辆车！

招待甲上场。

招待甲：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下子叶卡捷琳娜摇身一变变成了亚历山大！

招待甲走进套间。

二道幕落下。

便衣甲乙垂头丧气地上场。

便衣甲：眼睛一霎，老母鸡会得变鸭！

便衣乙：这怎么办啊，汽车开到三海门口。下车的人还不是蔡锷，她，她是皇二子的如夫人！

便衣甲：我们怎么惹得起人家哦？！

便衣乙：我说老哥哎，赶紧想办法啊。

便衣甲：（眼睛一骨碌）有了！我们照旧去守在陕西巷，只当没有这回事。等晚上的人来接班，就照样交下去。一到明天白天，蔡锷离京就算真相大白，也就说不清楚是不是他在半夜里走掉的！

便衣乙：老哥哎，真有你的！

便衣下场。

大幕合拢。


第六场：密谋盗书

场景：北平前门街头
时间：袁世凯“洪宪”元年阳历年初

报贩上场。

报贩：快来看啊，云南宣告独立，蔡锷将军就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卖报喽！卖报喽！

报贩叫喊着过场下场。

金志麓上场。

金唱：
姐妹联手破网罗，
乔装改扮计谋运。
搞得便衣傻了眼，
徒劳心思来跟踪。
鲤鱼脱却金钩去，
云南首义第一功。
就任司令蔡将军，
倒袁堪称大英雄。
（我）奉命配合讨伐事，
策划内应盗卷宗。
二十一条作交换，
丧权辱国岂能容。
秘密条款待披露，
罪恶帝制罪无穷。
常言道堡垒内里易攻破，
袁世凯怎料窃贼在宫中。
文本若是得了手，
报界公开于民众。
群情喧哗全国掀怒潮，
定要将你洪宪皇朝来葬送。

金志麓下场。

袁瑛从另一方向上场。

瑛唱：
连天阴雨终放晴，
晨曦已现霞光涌。
云南打响第一枪，
可叹京都仍懵懂。
上窜下跳筹安会，
紧锣密鼓建大统。
利令智昏袁克定，
欲立东宫太子梦。
可笑世上哪见皇帝瘸，（备注，袁克定腿瘸，他原配耳聋。）
相配昭阳难得皇后聋。
我父亲大内总管奔走勤，
他也是一心一意去从龙。
但只见众人皆醉几人醒，
反帝制唯有我与克文兄。
真是绝怜高处多风雨，
莫要贪恋琼楼第九重！
今日要会三表弟，
交付密件来转送。
前门相约到此地，（四周张望）
为何不见他影踪？

金志麓上场。

金：大表哥！

瑛：三表弟！怎么样？没有尾巴吧？

金：大表哥请放心。
（接唱）
前门相约是今日，
想必一切都顺利。

瑛唱：（递给金志麓一份文件，金志麓接过放入文件包内）
盗卷宗并非容易事，
好在我从来进出宫门都随意。
只是你一旦密约来公布，
还应该及早离开这是非地。

金唱：
等字林西报马上交付印，
我也就即刻万里赴戎机。

瑛：好啊，三表弟，真有你的！
（接唱）
好男儿应有沙场报国志，
可惜我实在是身不由己！

金唱：
大表哥你为共和再造出了力，
（夹白）为此事背叛父亲，
（接唱）
民国历史不会将你来忘记！

瑛：好，前途珍重！

金：你也保重，后会有期！

金志麓袁瑛作别后分头下场。

报贩上场。

报贩：快来看啊，二十一条密约泄露，丧权辱国换取日本支持洪宪帝制！卖报喽！卖报喽！

报贩叫喊着过场下场。

二道幕下。

曹汝霖陆宗舆分头上场，两人都在拨打电话。

曹：（同时）喂，喂，是陆部长吗？

陆：（同时）喂，喂，是曹次长吗？

曹汝霖陆宗舆同时：真要命啊！电话还是打不通？

两人继续拨号。电话铃声响起。

陆：总算打通了！

曹：部长，这条消息到底是泄露出去了！群情激愤，怎么办好呢？

陆：现在急也没用！天塌下来有长人顶！本来嘛，二十一条又不是你和我要去谈的。洪宪皇朝的外交部长，不伦不类，算什么东西？！

曹：（小心翼翼地）那我们一起进宫去？

陆：对，一起进宫，面奏皇上！

曹汝霖陆宗舆两人分头下场。

两个便衣上场。

便衣丙：倒霉倒霉真正是倒霉！

便衣丁：这种事情偏偏碰上咱！

便衣丙：你倒说说看，忙得个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破了案，案犯袁瑛他就是大内总管的二少爷！这怎么收场呢？

便衣丁：还有来——不要说宫里贴身的老妈子老听差，连得皇妃皇后都搅在里头！算啦，算啦，我看着洪宪皇朝也快要到头了。我们还是走吧。

两个便衣下场。

大幕合拢。


备注：大表哥三表弟只是接头时的称呼。


第七场：辞凤离京

场景：同第一场
时间：蔡锷蔡将军身患重病即将由沪赴日医治之际

大幕拉开。（幕后妓女嫖客打情骂俏声传来。）

小凤仙上场。

凤唱：
欢笑阵阵左右邻，
独守空房冷清清。
梆子接连报更次，
墙角惟有蛩哀鸣。
顾盼夜空三更月，
眺望银河两岸星。
星光黯淡灯花残，
凤仙昼夜叹零丁。
西餐馆乔装改扮脱身去，
陕西巷形单影只无相亲。
我这里倚窗晓日闻鸡啼，
他那里立马西风数雁行。
往事历历，
寻寻觅觅，
点点滴滴忆旧情。
想当初聆听琴声初会面，
他说道风尘之中有知音。
闹复辟策划帝制当皇上，
袁世凯软硬兼施来诱引。
助纣为虐岂能够，
有志男儿不答应。
闹出家务做幌子，
醇酒妇人迷本性。
韬光养晦来掩藏，
日月昭昭映丹心。
“六君子”带头起的病；
“二陈汤”结局送了命。
八十三天洪宪梦，
到如今已然大梦醒。
云南首义打响第一枪，
为了中华民国为国民。
不言战事君苦累，
欲寄征衣我酸辛。
不知你现在身何处？
惦记你贵体可康宁？
为何那鸿雁飞来无一字，
却缘何始终未曾见音讯？

小桃红上场。

梅：凤姐！

凤：秀梅，是你！

梅唱：
洪宪短命已呜呼，
秀梅堂皇离宫楼。
今日幸得小金归，
接我同往天涯走。

凤：（激动地）哦，小金他来了！太好啦。那他一定有——

梅唱：（刻意打断小凤仙）
早盼夜盼盼他来，
小金对我情意厚。
革命党资助他去留学，
我伴读也随他赴西欧。

凤：那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接唱）
祝贺秀梅出头日，
祝贺你俩共白首，
小金他毕竟有出息，
小金他终究情义厚。
（接白）小金他此番来京，可曾——

梅唱：（再次打断小凤仙）
凤姐你为我高兴心感激，
凤姐为我俩相爱多援手。
都亏你规劝我要忍耐，
多谢你鼓励我将他来等候！

凤唱：
你人在深宫将他等，
含辛茹苦来等候。
盼星星啊盼月亮，
盼到今朝出了头。
秀梅啊——
小金可有他消息——

梅唱：（极力岔开）
凤姐你不必多担忧。
大获全胜护国军，
永载史册名声留！
凤姐啊——
此去海外路途远，
一别何时再聚首？

凤唱：
你离开中国去伴读，
秀梅不必多忧愁。
小金负笈海外求学问，
你随他学成归来重聚首！
我是时刻担忧蔡将军——
不知道他的音讯小金有没有？

梅：（搪塞）哦，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接唱）
小金他未曾对我提到过——
大概他留学喜讯兴奋过了头！
（背唱）
凤姐她为我高兴我替她愁，
这凶讯教我如何开得了口？
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道破真相还是等小金他来之后。

凤背唱：
为何她神情不对脸变色？
为何她再三再四来掩口？
（对小桃红）
秀梅啊——
我俩胜过亲姐妹，
相知相亲日长久。
不管消息如何样，
你不要对我隐瞒腹中留。

梅唱：
凤姐啊——
并非我有意将你瞒，
不知晓无从来开口。
小金他追随蔡将军，
从军后时刻不离他左右。
他没有和我一起来，
党内事务交接找替手。
等一会与你来告别，
他定会当面说从头。

凤：好，那我就等小金他来——
（接着背唱）
（我）一等等了多少天，
何妨再等他露面问个够。

梅背唱：
（她）一等等了多少天，
只恐她心碎难以来忍受。

金志麓上场。

金：凤姐！

凤：小金，你，你终于来了！

金：凤姐你一向可好？

凤：还好 ，还好，就等着你来啦。哦，先得要祝贺你和秀梅！那么接下来，小金你快告诉我蔡将军他——

金唱：
由来屡见侠女出风尘，
蔡将军他时常对我言。
倒袁运动幸得遇知音，
力挽狂澜志比铁石坚。
两心相印体贴入微惟有你，
惟有你为他遮风挡雨伴在他身边。
乔装改扮脱身去，
韬晦之计出万全。
燕尔情深未留恋，
赶赴云南不避险。
洪宪皇朝已推翻，
此番我来是受托与你话当面——

凤唱：（依然乐观地）
此番你受托与我当面提，
可是他一时不便接我去相见？
只要他信守诺言不会将我弃，
哪怕是还得一缕情丝两地牵。

金背唱：
教我如何把真情吐——
万千话儿肚中咽！

梅背唱：
叫他如何把真情吐——
万千话儿肚中咽！

金唱：（毅然决然地）
请凤姐千万千万要冷静，
就像秀梅被逼入宫你当时对我言。

小凤仙一把抓住金志麓的手。

凤：小金，你快讲啊——

金唱：
蔡将军让我来转告，
（接白）他实在只能对不起你——

凤：（打断）你说什么？怎么叫做他对不起我？

金：蔡将军原话是——
（接唱）
请你不必将他再挂念！

凤唱：
请我不必将他再挂念？！
莫非他竟忘了对我许下的诺言？！
（夹白）不，不，不不不，
（接唱）
他不会这样无情义，
小金啊，
还望你直言谈相切莫把真相掩！
蔡夫人决不会不肯来相容，
难道说——
难道说是他自己身体少康健？

金唱：（万分难过地）
蔡将军他病入膏肓生命垂危十分险！

凤：啊？！

小凤仙摇摇欲坠，终于坚定地站住。小桃红痛哭失声，摸出手绢背身掩口。

金唱：
盗得卷宗离京都，
投笔从戎随左右。
蔡将军就任总司令，
身先士卒不肯落人后。
硬仗接二连三打，
处处时时费运筹。
劳心劳力还不算，
军费短缺最是愁！
如今大功已告成，
政府无人来善后。
所以他无有力量接你归，
万分歉疚让你北平留！

凤唱：
自从他那日脱身走，
我就撂下牌子将他候。
从不要他来为我花银两，
是我不肯将他丢！

金唱：
你不肯来他不愿，
两心相通天长地久！
可是他日夜操劳得重病，
何能再信守诺言结鸾儔！

凤唱：（急切地）
既然他为国操劳得重病，
更应该由我为他来分忧！
（接白）小金，你快带我去见他！对了，马上去买车票，我们一起走！

金唱：（面有难色）
还望凤姐再三来思虑，
切莫轻举妄动说分忧。
蔡将军形容枯槁难见你，
若是贸然相会更添愁。
无名肿毒结喉头，
气息奄奄难开口。
本来他利剑已将情丝断，
你何必让他枯井重波又把心事勾？

凤唱：
病人心情要宽慰，
饮食起居更要费心照顾够。
我自信只有我对他最了解，
让我赶到他身边去伺候！

金唱：（违心地）
凤姐你要再三听我劝，
请你千万千万要保留。
连得蔡夫人都不在他身边——
凤姐你不必再出头！

凤：小金你——，天啊！（转身掩面）

梅：（同时）小金你——，凤姐！（扑到小凤仙怀里）

小凤仙和小桃红相拥对泣。

小凤仙最后勇敢地扶住小桃红。

凤：（果断地）秀梅，不要哭了！这都是命中注定！我认命了！秀梅，你的命比我好，千万要珍惜啊。小金的话，我全听明白了——我，我，我不会再要求去见他。他是民国大英雄，我根本就配不上他！蔡锷，蔡松坡你——
（接唱）
民国将帅胆气壮，
国民拥戴英名留。
直上扶摇九万里，
南天鹏翼正气酬。
自惭沦落十八载，
北地胭脂何所求。
萍水姻缘成幻梦，
忧患余生任沉浮。
英雄知己幸有你，
桃花颜色亦千秋！
（接白）小金，秀梅，今天你们是来和我告别，也就算作是我向你们告别吧。

梅：那，那凤姐，你要到哪里去啊？

凤：（镇静地）除了他身边，我就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秀梅，你不用为我担心。蔡将军他为四万万同胞争人格，我也会为他争人格！他虽然说是对不起我，可我决不会对不起他！你们走吧，我也该准备准备动身离开北平。

梅：凤姐！

小桃红再次扑上前去，两人相拥。

大幕合拢。


尾声

场景：上海各界公祭蔡锷将军追悼会会场
时间：蔡锷将军遗体自日本运回上海登陆举行公祭之时

大幕拉开。幕后声音嘈杂。舞台正面高挂一幅蔡锷将军戎装遗像。哀乐声中不断有人抬来花圈，安放左右。

幕后一个响亮的声音：蔡锷将军追悼会由梁启超先生主持公祭。下面宣读北京政府明令——

“上将衔中将蔡锷，才略冠世，志气宏毅，年来奔走军旅，维护共和，厥功尤伟，勋业彪炳，按国葬法规定，将灵柩国葬于湖南长沙岳麓山。”

幕后：黎元洪大总统敬送花圈——

两人抬上花圈，安放正中偏右。

幕后念：
正倚济时唐郭李，
竟嗟无命汉关张。

幕后：梁启超先生敬送花圈——

两人抬上花圈，安放正中偏左。

幕后念；
国民赖公有人格，
英雄无命亦天心。

幕后：蔡将军生前好友杨度先生敬送花圈——

两人抬上花圈，安放一边。

幕后念：
魂魄异乡归，于今豪杰为神，万里江山空雨泣；
东南民力尽，太息疮痍满目，当时成败已沧桑。

幕后：蔡锷将军学生兼战友金志麓先生和夫人代为敬送花圈——

金志麓和小桃红前导，四人分抬两只花圈上场，置放左右。

金：（念）
九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姻缘成一梦；
十八载北地胭脂，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梅：（念）
不幸周郎竟短命，
早知李靖是英雄。

金志麓小桃红并肩三鞠躬后，道白：蔡将军在天之灵安息，我们今天是代凤姐前来敬送花圈。（金志麓道白）明天我就要和张秀梅搭乘海轮去欧美学习矿冶，决意学成归来报效祖国——请蔡将军一定放心！

金志麓小桃红两人紧紧携手。

幕后合唱声起。其间，金志麓小桃红两人转身缓步向下场门方向走去，不住回头。

幕后合唱：
革命党人齐奋起，
洪宪皇朝顷刻终。
倒袁运动同参与，
金志麓和小桃红。

幕后合唱声中大幕合拢。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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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是，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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