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钟磊0502 · 发表于: 星期日八月 02, 2009 7:40 pm 发表主题: 近作七首

《北风的方向》——给大解

午夜。到大解的博客里看一眼，想起六年前的北京。
现在，北京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转移到北的北方。
大解在一块石头里，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我。
我在一条线上行走，我说：“你的眼睛是谁画的？”
你说：“你还在写诗。时间只有一毫米的长度。
你从我的左眼睛，跳进我的右眼睛，哪个是你的原形？”
我说：“这些年你喜欢石头，在石头里藏起《悲歌》。
多少年了，不肯从石头里走出来。令人想念，令人着迷。”
今夜，我们隔着电脑显示器的一毫米玻璃说话。
河北，东北仍在《北风》里，距离北字只有一毫米。
我们赌起两块石头。说：“谁是翡翠？谁是玉？”
有一滴水从石头里流出来，与一毫米的时间相抵。
我用双手捂住耳朵，却堵不住流水的声音。
一毫米的时间有点儿像麻绳，也有点儿说不清。
我说：“算了，大解。就算是东北风的影子是斜的。
而河北呢？河北的风也是一夜没睡，一直瞧着北的方向 … …”

2009-7-16

《血色夕阳》

下午二点，他跑到海边看见众人的法事。
一个船工死于海上，死了一个星期。
五天可以产生利润与亏损。这是时间发布的讣告。
这是白骨碰撞白骨的声音。
他不唆使一滴泪和一朵白云对焦距，也不顾忌桅杆上挂满孝布。
只告诉一个巫女，可以在水上放一盏灯，点亮一滴血。
使码头变成一个祠堂，也变成一座庙宇。
如果船工在一粒沙子里还是赤贫，那他就会在傍晚六点回来。

2009-7-15

《穿行于朝野内外的存在之马》

终于可以不写诗，摆脱那些虚假的致敬。
可以把自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当成一枚硬币。
再踩疼债主的脚，抚摸债主的耳垂。
使银子翻一下身，使一对月亮的耳坠坠地。
还清所有的债务，不计算百万计的诗人。
可以打碎普济众生的药瓶。让该死的死，让该活的活。
然后，平定天下。然后，列出一张黑名单唱刀马旦。
然后，准备踏过平民的门槛，高屋建瓴。
然后，准备好钱袋，学会变脸。想起前朝的三千里江山。
想起太监的无根小命，想起宫女那一点儿春红。
也在勤政殿上大喊一声：“我之天下。”
哈哈，做一回逍遥的皇帝：暗香开始浮动。
伸手在内宫里浑水摸鱼，摸到一个女人屁股上的黑痣。
养大一滴露水，再让一个孩子做成大事。

2009-7-23

《小时候，我模拟过诗歌的游戏》

小时候，我不管见到谁都说你好。你好是一种道理。
但一直把自己的好放进衣袋里，撞击玻璃球子。
想不起在数学课堂上，老师教的十加一。
我只想起在后山上挖洞，防止斗私批修的事。
想起在夜晚，偷摘二姑家的六个海棠果。
然后，一直坐在书桌前想，发现我们真是亲戚。
不过，还是二爷家的苦杏甜，隐藏不住夜晚的火焰。
我站在土墙下，一直等着有机会跳进果园里。
在月夜下愣了半天，仍是看见月光发白。
后来，真有一天是月黑风高。我虚构自己是黑衣人。
越过二爷喊过我的乳名，变成一个隐者。
摘得二爷种的苦杏。仅仅是十二枚。
可以胡思乱想。可以和一大群孩子玩上一场输赢。
然后，在书桌里数一下自己的手指。
把读书忘得干干净净，也忘记手指尖上饥饿的牙印。

2009-7-24

《黄粱遗梦》

最近，我想在自己的骨头里点灯。
之后，坐在肋骨上呆坐许久。把我的影子在烛火上拉长。
我的脚印空了，翻过一堵墙。
红杏出墙是一个贬义词，挤在一堵墙的墙缝里。
而三伏天一不小心被一滴露水养大，篡改了一朵花的颜色。
可以让自己的影子在一个日子里向外倾斜，向南方的棉花里凹入。
可以借助一个性器的变形，完成一种剧情。
在一个床单上画水墨青藤。珠帘。画屏。在一个圆点上抵达原点。
准备好一次投胎的鬼话。横看，竖看，了悟了流水。天空。
只有时间的一个链条有些生锈，变成夜晚的一点儿坡度。
藏起一对绣花枕头，弯起月亮的弯度。
春药瓶在一张婚床上假借一条鲤鱼还魂，原罪高过一个动词。
肚脐眼大小不一。只有二楼的阳台开始重叠。
叠成连衣裙的样子，吊在晾衣绳上忽略了假像。
像爱情没有扎根。只有黄片命名为人生的鳞，可以游泳。
也可以在梦里打盹，像不黑不白的一场弥天大谎。
仅用两个手指，在四边形的房子里画上一个圆形。

2009-7-28

《向夸父致敬》

终于，想起梦中的火狐。可以把目光藏在口袋里。
抓住一把钥匙。在雾岚里深入远古的秘密。
凭借往事的梵音或流水，隐于黄河古道。
黄河之黄，不是时间的铜镜。黄色遥远，凄怆，高过两声寒鸦。
又涂抹在我的额头，在眼睛里黑下来。
仿佛是前生的一场诱惑，埋伏在眉宇之间。
而今，我要跨过一道门槛。用一把钥匙打开来世的门。
在西城口模仿刀马旦。杀开一条血路。活出自己的人生半径。
把五座城池装进自己的内心，复原一杆大王旗。
虽然是宿命的面积只有城门那么大。
不过，我还是要保持户枢不蠹的声音或在风中的呓语。
或抱紧时间的针尖，在一朵棉花里开过一次。
紧接着在夜晚再开一次，再把月亮掰成一个断句。
流血。临盆。在隔世生产一个像夸父的逆子。

2009-7-29

《我总是在母亲的一根针里走动》

现在正好是人到中年，在多舛的命里淡定成一根针。
理着命里的一团乱麻。脚底下漏出一丝地气。
我曾经路过一个铁匠铺，捡不来一块铁。
楞了半天。半天不是一把镰刀，看不见月亮的白。
我在没完没了的命里矮下去。矮成一片亚麻地。
在北风中变冷。脸色铁青，没有一点儿秋天的色彩。
母亲从来没有奢望过家国的甜。晚年也没有幸福。
好像掉过一颗牙。而今，我更适合掉一颗门牙。
克制自己继续做一个诗人，结束一个白色的命。
我写道：“我有罪，我像晕血一样晕在活命的针孔。
谨记铁的誓言，活在千层底布鞋打底的命里。”
我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守住一把锁。留下母亲的样子。
用一滴血写下一个结局。写下自己的祠堂。
在母亲的影子里穿针引线。凭借一根针与大地结仇。

2009-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