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鸣砂火

＝母亲的脚＝
2006年3月26那天
伏在菜市场门口的小水沟
不小心咬断了母亲的脚
骨断的声音类似于扭断了一棵小白菜

她入院后一躺就躺了大半个月
医生在她断了的脚踝上安了两根不锈钢
白铮铮的，伏在皮下

回来后，母亲不再去市场了
也不去埋怨那条小水沟
只有在她闲寂的时候才会
轻轻抚摸那脚踝
抚摸那两只一直伏在皮下
俨如守在她女儿坟墓边的小兽

2009-04-22

＝摆纸牌＝
地上有一堆散乱的纸牌
是被她那两个调皮的孙子搅的
她要趁他（她）俩正在看《狮子王》之际
静静蹲下，将纸牌拢起
收齐，整好，然后
一张一张地从手中分出。翻开，摆好在地上
再一张一张地为它们归类，找家：
“10在这，2在这，6在这……5
……5？在哪呢？……”
她举起5，呆在空中，时而惆怅、惘然
好像人转悠在陌生的城巷里突然迷失了方向
好一会儿，她才找到——
“哦。原来在这。”
她木然一笑，就放下了沉重的5
而当所有的牌号分完后都有4张时
她只痴痴地看着5。唯独它缺了两张

……她越看，她的眼神越迷离……

“婆，我口渴，要吃水。”
声音很轻柔。是小孙女叫她
她“嗯”回了一声，却好像还未从梦里醒来
异常迟疑地，将摆好的纸牌
4张4张地收起，整合……
而残缺的5，正一拐一拐地走出她的视线……

“婆！我要吃水——”

2009-05-02

＝信步危难＝
近日，母亲的脚踝又痛了
和她去医院拍了X光后才知
两年前在脚踝上安装的钢板已松了螺丝
为了省钱，输液两日，她就呆在家里等
等一个月后那份居民医保卡从那个大钢印里站出来

医生说，呆在家里少运动，多休息
母亲很听话，把痛脚放在一张小圆凳上
身安在一张宽阔的木椅中，静静地
捧着一本书，在柔和的光线下翻卷

书名：毛泽东，信步危难
是兄长在伟人诞生一百周年的时候购进的
我已阅了多遍
因记忆流失，书上的文字已跟着东流入海……

“……毛主席跳入泥潭，只露出一个鼻
那些兵在他头顶上找来找去都捉不到其……”
母亲笑吟吟地说着。我在一旁
仿佛看到了一个人陷在泥潭里，露出两个鼻孔
而眼睛和头发都被一张荷叶遮掩住
那些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的人，面面相觑

这人，不是伟人，而是我的母亲
她现深陷在疾苦的泥潭里
那两个鼻孔只在夜深或死寂时
才会点燃心底下那两朵黑色的火焰

2009-05-09

疏影 · 发表于: 星期四七月 23, 2009 2:13 am 发表主题:

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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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风动 · 发表于: 星期六七月 25, 2009 7:46 am 发表主题:

细致，感人。提读

秋天的枫叶林 · 发表于: 星期六七月 25, 2009 8:26 am 发表主题:

有些痛，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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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本真而活，持生命之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