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张侗

《生锈的呼吸》（组诗）
张侗
《遗产》
天空有缝隙
天空病了
大地有缝隙
大地病了
母亲病了
我沿着缝隙
来到内心
看这个一辈子微笑着的女人
将死的女人
把悲苦的命运
一生的疼痛
藏在了哪里

《命运》
浓霜在白菊花上
只作短暂停留
像一次简单地相爱
经历不易察觉的
疼痛和忧伤

云在低处堆积着往事
我迟疑着搬花入室
终生未嫁的大姑突然说
白菊花的梦想
其实比雪高

《怀念举棋不定的日子》
燃起的烟消解着疲倦
举在半空的手
让所有的事物重新隐身
这亘古未变的规则并不照耀什么
时光有着人为的缓慢

小小棋盘上冲突和杀戮之后
内心滋长着安静和智慧

他们都去了哪里
我肯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一言不发，被黑暗包围

《时间的后院》
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她在院子种花种菜
每天清晨，火车从村南疾驰而过
惊落墙根苔藓上噙着的几滴泪珠
她回过头来，总能找出巴掌大的空地
开始种上两棵茄子，三株丝瓜
每次总说不能种满
要不
教堂的钟声落在哪里

初冬的院子空空荡荡
深夜准时响起的电话铃声
赎回即将到来的困倦和孤独
隔壁教堂漏下的灯光
亮出那么多细小的针尖
檐瓦下有轻微的响动
那是今年刚入住的麻雀
一定是一只更紧地依偎着另一只

《内心的风暴》
我没有去围观
走到家，不需要开灯
从天堂奔袭过来的细雪
掩埋不住花瓣，枯叶
腐烂的气息
想起二妮喝下一瓶农药
发黑的淤血，紫青的脸
我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把手放在胸膛
使劲按下去
再按下去
一场风暴

《生炉子》
我爱上了世俗的生活
右手摇动芭蕉扇
左手揉搓眼睛
在模糊的光阴中
合算着一天三块蜂窝煤1、14元
比烧煤气省多了

我开始喜欢跟生活斤斤计较
开始懂得生活中的泪水
和疼痛

《拯救》
到处都是人
超市，广场
车站，墓地，教堂
我总是不由自主地退让半步
给上帝留出插脚的地方

《傍晚的光亮》
我想起30年前的一个黄昏
赵三截住来福的去路
硬说他家少了东西
赵妻在后面咒骂赵三
来福先是掏净肩上的布袋
再逐一掏遍衣服的口袋
盲人来福是个流浪艺人
他掏净了内心的黑暗

《源头》
一夜大雨
祖屋到处滴漏
我的声音追逐着电话线上的水珠
在电闪雷鸣中颤动着下落
母亲说你们安心睡吧
我一个人好凑合

清晨，雨水的滴答声格外响亮
我们掀开老式婴儿车上的塑料布
瘦小的母亲在酣睡

《今夜霜满天》
在灵堂
檀香有着蛇的嗅觉
在灯光里移动影子

从钟声里取回的针尖
我放在了灵床下面

《五月》
我喜欢坡地上的几株野枣树
细小的花暗藏火焰
我喜欢他们迟钝的表达
暮春的平原空旷
在暗下来的时光里
麻雀不远飞
坡地下，吴奶奶坐在新坟前
我的亲人啊——
哭声把枣花的香气
调暗

《桃花》
冷空气提前抵达
冲破一个词语的栅栏
劫掠春天的来路

我有所退让
桃花的凋零比寂寞更短暂
这些女子，用时光洗净了内心的白
她们清楚我的伤
她们清楚翻越坡地的风
掩盖着欲望盛开的声音

《短札》
儿子卖掉院中的百年枣树
伐木工的得意随刀刃闪亮
碎屑乱飞
没有翅膀的碎屑
只会亮出新鲜的伤口
颤动的树枝释放着疼痛
阳光真的有些晃眼
低矮的屋檐下
二爷像个无力飞动的麻雀
多出的天空在内心缺席好久
他不知道以后
坐在岁月的门槛上
是否更加抵近
天堂的焰火

张侗教师电子信箱[email protected] 电话13954728739 邮编 272059 地址：山东省济宁市市中区安居镇中心小学。有作品在《诗刊》《诗歌月刊》《扬子江》《绿风》《诗选刊》《敦煌诗刊》《文学与人生》《佛山文艺》《江河文学》《当代小说》《西江文艺》《北方文学》《岁月》等报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