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阡陌 · 发表于: 星期三一月 21, 2009 10:52 pm 发表主题: 次暗（21首）

1.

我听见有风，在体内

低沉地轰响。血液

占据，驱逐，并深邃地思想着

未知和消失的品质

我是诗歌本身，爱过三次

受难三次。离死亡日近

或者永恒

2.

而现在，一些秘密的错误

躲着我，虚构着我

亲爱的，我要在你回来之前

燃起火把，在黑暗中

使黎明降临两次

今天是失败的生活

必须，加入一些虚伪

才能让伤口止痛

3.

听听这雨声

我虚构了你的昨夜

玫瑰，宿命，画室里清澈的眼神

都在我即将老去的诗歌里

隐隐自怨，“我是你改名换姓前的

罪孽，失去贞操”。九月

秋花带泪，我兀自离开

我是水，遗忘了是非

4.

听说，北方下雪了

我在岭南的阳光里，无处藏身

内心的山谷，风信子泪光闪烁

我在桥下流水里微微晃动的影子

竟是旁观者，漫不经心

种植的，虚构

5.

台风过境

将一群候鸟，赶尽杀绝

天空只留下，细小而精致的飞翔

在秋天深处，变成寒冷

一颗苦楝树，它不属于我

契约失效，方言过期

我拥有的关于死亡的阐释

在开口说话时，就已消失

6.

这个中午，指尖上没有字迹

窗户还开着，时间很深

红颜白发，渐渐趋向于一种病痛

手掌有流水的痕迹

苦难，插翅，大雪一样莅临

你没有告诉我，病马的尸体

珍贵无比。秋天屋顶漂泊

并昏迷已久。我一直是不存在的隐喻

一直渴望光明

7.

日记已成无米之炊。现在

只剩下旧日历粗糙的叙述，

证明我曾草率地生活过。

九月初三。二十一岁生日。

这个白居易在暮江唠叨的日子，

“露似珍珠月似弓”。

我在公车上，和老子辩论

病驴以及白马非马。

十月十四。小雪。菊花展。

一座城镇对黄金甲的迷恋和抵触。

那年的冬天比现在倾斜，寒冷

我在老照片上，勾勒爱情和温暖。

该消失的早已消失！

“请忘记我，像忘记一块墓碑！”

四月生死契阔的人，

在九月，卸甲归田。

8.

我一个人躲在桥下读信

一个人意味着很多人

很多人躲在桥下读信

很多相同的人或不同的人

读着一封相同的信或不同的信

人和信从遥远的地方溯流而来

滞留在这干涸的河床里

流水在桥面上，呼吸平静

并漫延成这个世界最初的样子

我只看见秋风和黄土

长出粗糙的双眸，充满

渴望和情欲

9.

“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宋玉的骚体，长久地占有，拍卖着你。

一切都是隐喻，云烟。秋逝，

我不做，你嗜好的，杯中之物；

在冬天，我不做，你眷恋的雪；

我不做，致命而漂泊的月光。

这些冬天的隐痛，瞧瞧，有时候

和一匹病马纤柔的眼神，何其相似！

你在我心里的葵花丛中，一直奔突

追赶旧风中随遇而安的箭矢。

我无法刺暗，你的颜色

炽热，重叠，病态而固执。

亲爱的，我十点零三分的忧郁

被粗野的阳光彻底打碎。

远行迫在眉睫，我疲惫的身心

需要和冬天，密谋一场，

感性的交易

10.

就在刚刚，我们聊起宗教

聊起佛，菩提，肉身以及恒河之水

麦粒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花的秘密，通过眼睛捕风成长

关于逻辑，关于天堂。

众生，头戴花环衣着香水，停留在

没有昨天，今天或明天的事物里。

我是自由的，但语言，多么苍白！

贪欲者脚戴镣铐朝我走来，

“我们都是同一个人，都是自己”

除了我，没有人听见

11.

之后，没有熟悉的亡灵

比你更安静，更明媚

我就坐在酒馆的落地窗前等你

等你的衣香鬓影

等你的蓦然回首

等你在人潮散尽之后

在尘埃里，辨认出我

灯火阑珊的模样

12.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具尸体

我读不懂你的眼神，就像你

读不懂我的诗。那些伤痛

在苦楝树下，披麻戴孝

祭奠我们，有始无终的爱情

这个冬天一直以一种伤痕存在

我再次，在你的瞳孔里

孤独得像一场陌生的落日

来生不做情种，要做就做一束麦子

做周天子的雪，做失忆的鱼

睡在水里，不留痕迹

13.

在猎人渴睡的眼中

窗帘高高挂起

这是一个南方初冬的早晨

风里藏着锋利的刀刃

挤进我沉默寡言的躯体

看不见的血，是青海湖的种子

过期的鸟群散发出香气

让整个冬天，惊悚不已

我的耳朵，遗忘在村庄

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角落

长满野草的村庄凄凄迷人

我遗忘的耳朵凄凄迷人

14.

这时候北方肯定是冰天雪地

河流和小林神结着冰

飞鸟误入小巷，用牙齿撕裂

夜色。这些冬天幽暗的玫瑰

在陋室里，缓缓，睁开眼睛

她们眼中的生活，消瘦而神秘

一定有不安的手指将麦粒寄出

在信封里。它们多么温暖！

北回归线以南，冬天与假声重叠

对一场雪的抵达，他们至死不渝

而疑似秋日的阳光和藏青色屋顶

却在我的视野里，独自展开

15.

这个午后首先是幽静的

所有的书籍布满长安城的街景

诗词清越，酒旗临风

思想之花过敏而多情

我从街头走至巷尾

发现妓女，虚荣以及阳光

和现在没有区别

避难多年的女子从屏风里走出

我们坐在粮仓里，彼此交换信物

她和冬天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一直站在我面前无比寒冷

而如今，她携一场雪到访

温暖我的，千年情劫

16.

合上书，试图远离莫测的宿命

墙壁上栖息着冬天漆黑的鸟群

那么幸福！我虚掩门窗

钟摆的声响像翅膀覆盖冬天

羽翼的温暖，不再被风盗冷

黑暗中，刀锋划过心脏

那么轻！不见伤痕。夜晚一片寂静

清晨醒来，诗句骑着病马轻叩门扉

蹄声沾满墓地芬芳的泥土。泪水

这我隐匿多年伪善的伤感

最后掉在赤裸的南方

无法取回

17.

二十三年了，年关再次逼近

村民敲锣打鼓驱赶年兽的习俗

被头插鲜花的女子，轻描淡写

火树银花的日子逐渐出现裂痕

困兽的呼唤声，从黄昏持续到黎明

并偷偷钻进，渴睡者的梦境

这里的子夜，丛林堆满水银并高过天空

失群的幼兽用方言，低声交谈

眼神像火把，闪躲，充满恐惧

阳光漆暗，我再一次想到死亡

想到开辟鸿蒙之前，茹毛饮血的繁殖

我遍体剔透，躲在

背井离乡的山洞里，引经据典

我趁着夜色种植的庄稼和艾草

在黎明，长势喜人

18.

你说你在等待

我们没有诺言

你躲在一首诗中悄悄绽放时

听起来像闪电

其实在一月有余

19.

冬天病了

一直没有下雪

20.

我走在铺满阳光的路面上

影子像灰暗的纸，痛苦不堪

这个月我一直沉默少语

一直戴着五指没有分叉的手套

和即将逝去的时间打着哑语

过去隐隐作痛，生活麻木不仁

内心的山谷再次禁锢南迁的鸟群

看，那么多屠夫

那么笨重的飞翔

在冬天深处，落满尘埃

21.

她说我的记忆力很差

总是重复相同的句子

总是记不起五年前那场白雪的冷香

总是遗忘归隐田园的路径

遗忘时我们一起开始死亡的时间

我们从五年前走到五年后

尔后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停留下来

辨清生活的方向

看看沿途种植的兰色火种

照见河流长成人形，清浊不一

照见日子由黎明变成黄昏

那么简单而神秘

亲爱，十步芳草咫尺天涯

除了这沾满星光的微笑

我还能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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