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林婉]

15.

东梁镇石化设备厂是镇上的第一大户，赵厂长被提拔为镇工业局长，厂部的干部、职员和车间主任会餐欢送。
赵厂长四十八岁，黑瘦黑瘦的，喝酒喝的，肝不好。
“今天，你们不是打算像送瘟神一样送走我吧？”
“赵局长别走了，还兼我们的厂长吧。”
赵厂长扬了扬手：“我是不能兼厂长了，以后我过来，你们不要不买我的帐就行。”
“赵局长常来呀。”
“还得赵局长多关照。”
“下面我提前宣布一件事，本来应该上任局长后来厂开会宣布。大家都在等着，都是老同事了，我就在这儿说了吧。”
大家支起了耳朵，尤其是指望得到厂长位子的那几个人。
“遵照镇领导的指示，厂长一职由陈中成同志担任，希望大家像支持我一样支持他的工作，把厂搞得更好。”
他知道没有人相信这是镇领导的意思，镇领导左右不了自己。

两个“业务科长”之一，作为厂党支部书记的老陈，接任厂长应该是自然而然的。
业务科包含厂办公室，两名司机、办事员、接待员都归业务科。两个业务员对外都叫“业务科长”，老陈实际兼着办公室主任。
作为业务员，老陈的业绩不怎么样，承揽的合同额不及年轻的业务员夏侯旺的一半，而且多是老客户、小订单。老陈到生产科催自己的单的生产进度，总是看不到好脸色。
赵厂长看上陈中成的就是他对自己忠诚，不存外心。

赵厂长宣布陈中成的名字时用眼睛余光瞟了夏侯旺一眼。这小子正转过脸去和一个车间主任说话，似乎自己也和这个车间主任一样不存指望。赵厂长自诩是一名善于用人的伯乐，工厂的兴旺与自己发掘和发挥这个小伙子的市场开发能力密切相关。
赵厂长不满夏侯旺的正是他缺少陈中成的忠诚。夏侯旺开发的范围超出了工厂的生产品种和生产能力，由妻子在海河市注册了自己的公司，通过这个公司拓展自己的业务。赵厂长对此无可奈何。工厂的订单都是与客户直接签的，并没有通过他在海河市的公司，他没有直接侵占工厂的利益。夏侯旺的行为和厂里的工人完成生产任务后干私活差不多，工人干私活是不被允许的，但赵厂长只能默认夏侯旺的行为，厂里的其它人也没人提出异议。

赵厂长不指定夏侯旺接班，并没有太担心。他知道夏侯旺没有自己的生产基地，不能脱离工厂这个后盾独立存活，翻不起大浪。陈中成上任后可以给他提高业务提成，能不能拢络好夏侯旺就看陈中成的本事了。赵局长不指望陈中成能赶上自己的领导水平，也准备随时助他一臂之力。

夏侯旺的反应出人意料的迅速和直接，就在陈中成坐上厂长交椅的第一天他来到厂长办公室。
“陈厂长，恭喜呀。”
“夏侯，坐!坐!”
“不啦，有急事。麻烦陈厂长跟会计说，把我的帐清算一下，打张单子送到我家，结帐还是等八月底吧。”东梁镇石化设备厂是乡镇企业，职工都是农民，延续以前生产队每天记工分，年底一次分配的传统。随着九月一日学校收费的增加，工厂增加了一次八月底分配。
“夏侯，给我下马威呀？这个厂长我可以不当呀! ”
“陈厂长，你说到哪里去了？你还不清楚？同事这麽多年我是不是把你当亲哥哥？海河市那边我老婆吃不住了，不赶过去处理要砸了。”
“处理完了再回来嘛，不用辞职呀。”
“老婆一直吵吵撑不了，我不去就她就甩手了，我这些年挣的钱全压在那里呀! 能不急吗？你看，下午的机票，帮个忙，打声招呼，谢谢了，陈厂长! 拜拜! ”

赵局长接到陈中成的电话时，夏侯旺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咳! 这个陈中成! ”
赵局长并不非常担心：夏侯旺总不至于宁可鱼死网破、两败具伤吧，等夏侯旺来找我再谈吧。
赵局长没有料到，用不了很久，不是夏侯旺来找他谈，而是他邀请夏侯旺来谈。夏侯旺答应谈的内容不是回厂的条件，而是镇工业局卖厂的价格。

夏侯旺清楚，这些年自己是靠什麽打开的局面，清楚自己这麽旺的人脉、这麽多的“朋友”是怎麽得来的。他要感谢赵厂长提供了机会。自己当了厂长，决不会给业务员这样的机会。
夏侯旺并不记恨赵局长没让他接任厂长，乡镇企业厂长不是自己想要的。一个农民、初中毕业生，能往上爬到哪里去？自己还不到三十岁，这个世界有那麽多机会，财富在向自己招手。

夏侯旺的客户基本上都是国企的设备处、备件处、供应处。
他不担心自己没有工厂。他的客户没有像外商那样要求看供货商的生产现场的。
他也也不担心自己供的货被退货。多数客户都没有入厂质量复验的关口，只要自己提供的产品不捅大漏子就行。提供的产品有点小毛病，人家还巴不得呢。自己去处理问题，对方招待得更热情。当然这对自己不是好事，不掏钱摆平是过不了关的。

东梁镇石化设备厂原来夏侯旺引来的客户，下季度续签合同的不多，到年底就都没来了。陈中成挨家客户去拜访，对方很客气，满招待，感谢东梁镇石化设备厂多年的配合。各家的答复千篇一律，为了供货的稳定和安全，他们从来都是多家供货。今年订货偏多，今年够了，等存货用得差不多，他们会上门求援。
厂子年底如果兑现工资，开年就没钱开工了。乡里乡亲的，欠钱过年以前还没发生过，这次破例了，陈厂长只给乡亲们发了少部分工资。
赵局长等不得夏侯旺来找他谈，给海河市打电话。夏侯旺说，自己的事没处理完，也焦头烂额呢，暂时过不来。

夏侯旺回家过春节，赵局长、陈厂长请他吃饭。
“这年过的! 哎! 这局长不好当呀。” 赵局长叹气。
“老领导犯难了。我们的日子也都不好过，是不？陈厂长。”
夏侯旺表示，等海河市的事差不多了，一定回来帮忙。

又这麽过了小半年，厂子只有那麽一点点订单，还要按合同期生产，不能集中干，哪里还能有利润？去年的工资还欠一大块，谁还对今年的工资存信心？工人们以家里生活困难为由，要求“借”支工资的条子堆在陈厂长的抽屉里。人家要“借”的本来是自己的钱，陈厂长只能陪笑脸、陪不是。

经过与赵局长谈判，夏侯旺卖掉了在海河市的房产，关闭了在海河市的公司，买下了奄奄一息的东梁镇石化设备厂。
夏侯旺全力投入已经是自己的工厂，他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挣到足够的利润，分期交清买厂的款。

东梁镇石化设备厂实际只是个铸管厂，生产石化塔的热交换管。砂铸部分主要是为了生产管的弯头，附带生产其它铸件，夏侯旺拓展了为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及其周围的私营工程机械厂、工程机械备件厂生产铸件的业务。
钢铁联合企业是夏侯旺的目标大客户，他拜访轧钢厂的朋友，要求得到钢锭加热炉的热辐射管的订货合同。朋友让他看了国营企业供货商的产品，铸管表面均匀漂亮的细乳头状突起，东梁镇石化设备厂的铸管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的。

铸管表面的乳头状突起是为了增加散热面积，技术关键是涂料，涂料干燥后形成的孔洞使铸管表面形成这种乳头状突起。东梁镇石化设备厂开始生产铸管时就从那个国有企业偷来了涂料配方，但达不到他们的效果。
要从原有的供货商手中挖出合同，光靠朋友关系是不行的，质量也得赶上人家。夏侯旺到那个国营企业以每月两千元高薪请来一位退休工人配制涂料，干出了表面有均匀漂亮细乳头状突起的热辐射管。热辐射管超过石化塔热交换管，成了厂里最大的支柱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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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东梁镇石化设备厂是镇上的第一大户，赵厂长被提拔为镇工业局长，厂部的干部、职员和车间主任会餐欢送。
赵厂长四十八岁，黑瘦黑瘦的，喝酒喝的，肝不好。
“今天，你们不是打算像送瘟神一样送走我吧？”
“赵局长别走了，还兼我们的厂长吧。”
赵厂长扬了扬手：“我是不能兼厂长了，以后我过来，你们不要不买我的帐就行。”
“赵局长常来呀。”
“还得赵局长多关照。”
“下面我提前宣布一件事，本来应该上任局长后来厂开会宣布。大家都在等着，都是老同事了，我就在这儿说了吧。”
大家支起了耳朵，尤其是指望得到厂长位子的那几个人。
“遵照镇领导的指示，厂长一职由陈中成同志担任，希望大家像支持我一样支持他的工作，把厂搞得更好。”
他知道没有人相信这是镇领导的意思，镇领导左右不了自己。

两个“业务科长”之一，作为厂党支部书记的老陈，接任厂长应该是自然而然的。
业务科包含厂办公室，两名司机、办事员、接待员都归业务科。两个业务员对外都叫“业务科长”，老陈实际兼着办公室主任。
作为业务员，老陈的业绩不怎么样，承揽的合同额不及年轻的业务员夏侯旺的一半，而且多是老客户、小订单。老陈到生产科催自己的单的生产进度，总是看不到好脸色。
赵厂长看上陈中成的就是他对自己忠诚，不存外心。

赵厂长宣布陈中成的名字时用眼睛余光瞟了夏侯旺一眼。这小子正转过脸去和一个车间主任说话，似乎自己也和这个车间主任一样不存指望。赵厂长自诩是一名善于用人的伯乐，工厂的兴旺与自己发掘和发挥这个小伙子的市场开发能力密切相关。
赵厂长不满夏侯旺的正是他缺少陈中成的忠诚。夏侯旺开发的范围超出了工厂的生产品种和生产能力，由妻子在海河市注册了自己的公司，通过这个公司拓展自己的业务。赵厂长对此无可奈何。工厂的订单都是与客户直接签的，并没有通过他在海河市的公司，他没有直接侵占工厂的利益。夏侯旺的行为和厂里的工人完成生产任务后干私活差不多，工人干私活是不被允许的，但赵厂长只能默认夏侯旺的行为，厂里的其它人也没人提出异议。

赵厂长不指定夏侯旺接班，并没有太担心。他知道夏侯旺没有自己的生产基地，不能脱离工厂这个后盾独立存活，翻不起大浪。陈中成上任后可以给他提高业务提成，能不能拢络好夏侯旺就看陈中成的本事了。赵局长不指望陈中成能赶上自己的领导水平，也准备随时助他一臂之力。

夏侯旺的反应出人意料的迅速和直接，就在陈中成坐上厂长交椅的第一天他来到厂长办公室。
“陈厂长，恭喜呀。”
“夏侯，坐!坐!”
“不啦，有急事。麻烦陈厂长跟会计说，把我的帐清算一下，打张单子送到我家，结帐还是等八月底吧。”东梁镇石化设备厂是乡镇企业，职工都是农民，延续以前生产队每天记工分，年底一次分配的传统。随着九月一日学校收费的增加，工厂增加了一次八月底分配。
“夏侯，给我下马威呀？这个厂长我可以不当呀! ”
“陈厂长，你说到哪里去了？你还不清楚？同事这麽多年我是不是把你当亲哥哥？海河市那边我老婆吃不住了，不赶过去处理要砸了。”
“处理完了再回来嘛，不用辞职呀。”
“老婆一直吵吵撑不了，我不去就她就甩手了，我这些年挣的钱全压在那里呀! 能不急吗？你看，下午的机票，帮个忙，打声招呼，谢谢了，陈厂长! 拜拜! ”

赵局长接到陈中成的电话时，夏侯旺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咳! 这个陈中成! ”
赵局长并不非常担心：夏侯旺总不至于宁可鱼死网破、两败具伤吧，等夏侯旺来找我再谈吧。
赵局长没有料到，用不了很久，不是夏侯旺来找他谈，而是他邀请夏侯旺来谈。夏侯旺答应谈的内容不是回厂的条件，而是镇工业局卖厂的价格。

夏侯旺清楚，这些年自己是靠什麽打开的局面，清楚自己这麽旺的人脉、这麽多的“朋友”是怎麽得来的。他要感谢赵厂长提供了机会。自己当了厂长，决不会给业务员这样的机会。
夏侯旺并不记恨赵局长没让他接任厂长，乡镇企业厂长不是自己想要的。一个农民、初中毕业生，能往上爬到哪里去？自己还不到三十岁，这个世界有那麽多机会，财富在向自己招手。

夏侯旺的客户基本上都是国企的设备处、备件处、供应处。
他不担心自己没有工厂。他的客户没有像外商那样要求看供货商的生产现场的。
他也也不担心自己供的货被退货。多数客户都没有入厂质量复验的关口，只要自己提供的产品不捅大漏子就行。提供的产品有点小毛病，人家还巴不得呢。自己去处理问题，对方招待得更热情。当然这对自己不是好事，不掏钱摆平是过不了关的。

东梁镇石化设备厂原来夏侯旺引来的客户，下季度续签合同的不多，到年底就都没来了。陈中成挨家客户去拜访，对方很客气，满招待，感谢东梁镇石化设备厂多年的配合。各家的答复千篇一律，为了供货的稳定和安全，他们从来都是多家供货。今年订货偏多，今年够了，等存货用得差不多，他们会上门求援。
厂子年底如果兑现工资，开年就没钱开工了。乡里乡亲的，欠钱过年以前还没发生过，这次破例了，陈厂长只给乡亲们发了少部分工资。
赵局长等不得夏侯旺来找他谈，给海河市打电话。夏侯旺说，自己的事没处理完，也焦头烂额呢，暂时过不来。

夏侯旺回家过春节，赵局长、陈厂长请他吃饭。
“这年过的! 哎! 这局长不好当呀。” 赵局长叹气。
“老领导犯难了。我们的日子也都不好过，是不？陈厂长。”
夏侯旺表示，等海河市的事差不多了，一定回来帮忙。

又这麽过了小半年，厂子只有那麽一点点订单，还要按合同期生产，不能集中干，哪里还能有利润？去年的工资还欠一大块，谁还对今年的工资存信心？工人们以家里生活困难为由，要求“借”支工资的条子堆在陈厂长的抽屉里。人家要“借”的本来是自己的钱，陈厂长只能陪笑脸、陪不是。

经过与赵局长谈判，夏侯旺卖掉了在海河市的房产，关闭了在海河市的公司，买下了奄奄一息的东梁镇石化设备厂。
夏侯旺全力投入已经是自己的工厂，他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挣到足够的利润，分期交清买厂的款。

东梁镇石化设备厂实际只是个铸管厂，生产石化塔的热交换管。砂铸部分主要是为了生产管的弯头，附带生产其它铸件，夏侯旺拓展了为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及其周围的私营工程机械厂、工程机械备件厂生产铸件的业务。
钢铁联合企业是夏侯旺的目标大客户，他拜访轧钢厂的朋友，要求得到钢锭加热炉的热辐射管的订货合同。朋友让他看了国营企业供货商的产品，铸管表面均匀漂亮的细乳头状突起，东梁镇石化设备厂的铸管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的。

铸管表面的乳头状突起是为了增加散热面积，技术关键是涂料，涂料干燥后形成的孔洞使铸管表面形成这种乳头状突起。东梁镇石化设备厂开始生产铸管时就从那个国有企业偷来了涂料配方，但达不到他们的效果。
要从原有的供货商手中挖出合同，光靠朋友关系是不行的，质量也得赶上人家。夏侯旺到那个国营企业以每月两千元高薪请来一位退休工人配制涂料，干出了表面有均匀漂亮细乳头状突起的热辐射管。热辐射管超过石化塔热交换管，成了厂里最大的支柱产品。

[林婉]

16．

孙洪潮提为总经理的同时，林世鼎已被提为副总经理，主管生产。
林世鼎在讨论公司脱困的会上说：
“过去公司的产品都面对矿山，现在国外的大型机器大举进入矿山，如果不是外国机器价格太高，公司早就没活路了。要开发重型机器，公司的财力和技术水平还不行。现在大城市建设和公路建设，小型机器大有市场。我们往重型的那头走不行，那就往小型的那头走。当分厂厂长时，我就组织搞了一台小型挖掘机和一台小型装载机，产品设计图纸，工、模、夹、测具图纸，工艺文件都搞好了，我都审批了，还在分厂技术科存着。是不是讨论一下，立项研制？”林世鼎清楚，公司财务上很紧，但拖时间长了自己的心血就落空了。

孙洪潮首先表示支持，并没有提出财务困难的问题。大家的意见都一致。既然一把手不提钱的事，总会计师也都不张口了。
“设计处和工艺处去分厂技术科把图纸、文件调上来，审查论证一下，拢个意见打成文，再拿到公司讨论。你看怎样？”孙洪潮当场就布置，并问总工程师。
林世鼎虽然已经提为副总经理，但他主管生产，这事应交给总工程师分管的设计处和工艺处的处长去办。
“嗯……”总工程师看看两位处长，希望他们发表看法。两人低头在小本上写，没做任何反应“……就这么办吧。”总工程师说。

半年过去了，小型挖掘机和装载机立项研制的事，设计处和工艺处还没音讯。
“半年了，小型挖掘机和装载机研制，设计处和工艺处的论证怎么还没动静？”林世鼎语调有些严厉。他这是越俎代庖。
两位处长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字，对林世鼎的责问没有反应，头也没抬。他们的主管领导，公司总工程师则正侧脸对身边的总工程师办公室主任交待事情。
“是不是要我给你们限期呀？”孙洪潮说话了。
“工作量挺大，一大堆图纸呢。”设计处长抬头对孙洪潮说。
林世鼎感到大丢脸面：“你们什么意思？我是副手，“跟我”不当回事？”
林世鼎话中夹进一个“跟我”，意思是两位处长是孙洪潮的人，是跟着孙洪潮的娄罗，对自己不予理会。
国人头脑中有根弦，人都要跟人。跟了真命天子，就能封侯食禄、出将入相。跟错了人就是草寇了。上至最高领导，下至车间班组，老百姓们都要判断一下，谁是谁的人，谁和谁不对付。

对盛州工程机械公司来说，方健是冯家谷的人，丁春虎和孙洪潮是方健的人。
其实人和人之间有远近是自然的。冯家谷是“老革命”，老的知识分子是赎买对象，五十年代毕业的知识分子是利用对象，方健是“调干生” 、小“老革命”，是自己人。
丁春虎当工人是一把好手，机器在客户那里出了问题，他一去很快就手到病除，还能把设计或制造中的毛病反馈上来，方健欣赏他挺正常。人家一个工人，从班长、工长、车间副主任、主任、分厂副厂长、厂长，这一路下来可不是老了？让林世鼎当副总经理，以后丁春虎还能有机会吗？
方健觉得孙洪潮顺手，跟得上“自己”的想法。当然，坐在这几千人企业顶尖上的他，不会去细想，“自己的聪明的想法”是不是跟着别人的思路得来的。再说，如果当时资金充足、生产欣欣向荣，在林世鼎和孙洪潮之间他也许会选林世鼎。
丁春虎和林世鼎曾是竞争对手，提倡要遵重对手、理解对手。既然需要去提倡，说明是很难做到的。公孙弘在汲黯攻击他时还能夸奖汲黯，那是一种策略，并不是衷心的敬佩。

两位处长并不是“孙洪潮的人”，他们都是“老五届”，除了不那么咄咄逼人，他们更像林世鼎。像林世鼎一样，他们也认为孙洪潮不懂技术。不过他们认为孙洪潮会弄钱，让他们提高了收入。要说是谁的人，他们可以算是“丁春虎的人”，是丁春虎把他们提拔到处长岗位的。他们干的活曾过过丁春虎的手，丁春虎挺欣赏，尤其是工艺处长。

工艺处长是工装设计员出身，一个完美主义者。考核工装设计员工作的办法不合理--按图纸折算成四号图纸的量考核工作量。不爱动脑筋的、不会动脑筋的，或爱动脑筋、会动脑筋而脑袋又多一根筋的，他们设计的工、模、夹、测具，图纸一大堆，干出来零件一大堆，操作起来动作一大堆，生产中毛病一大堆，考核工作量则是先进。他却不，考核工作量小，但他的东西，工模具厂加工进度快，不会因等工装耽误进度，工人用起来顺手、好使、不出毛病。丁春虎办事利索，一下就把他从副科提到正处。但他的改革：评等级，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好评。工模具厂和使用车间不会理你们的事，只能本科里评。怎么评？设计出来的东西，加工的人和使用的人会说句话：“这还行哎!”或：“谁设计的？猪脑子!” 好赖也得用，说完就过去了，不会到你科里来评。科里给所有的项目都评二等，只会有时给新手干的评三等。多画图比多动脑省事，设计员一切还是照原样干。处长亲自改过几个评的等级，后来也撒手不管了，搞技术不难，搞人难。

林世鼎的出言不逊惹恼了两位处长
“你不用摆脸子给我们看!谁都得听你的吗？公司决定搞小机器下个文就行了。你插一杆子找麻烦干什么？”一位反击了。
“多余!”另一位附和。
“你们不主动工作，怎么我还多余？”
“这事是可以主动做的吗？你可以提建议，公司立项了会安排我们做。你搞那找麻烦的事是啥目的？”这句问话挺“恶毒”。
“孙总，”设计处长转向了孙洪潮 “你上次为了照顾林副总面子，给我们找大麻烦了，增加工作量一倍还多。你当一把手的，布置工作也要按程序，不能只考虑你们班子间的关系。”
工艺处长加一句话：“该谁的工作谁做。”

“你们说说，怎么回事？”孙洪潮摸不着头脑。
“你把任务布置下来，我们分下去，互相一协调，我下面的人就设计了。你把他们分厂搞的那玩意儿端给我们，我的人还要看懂别人的意思，觉得不合适还不敢轻易改动，都互相牵扯的，怕改了这里疏乎了那里。我的人宁可画三张图，也不愿改一张图。他们分厂的人不是搞设计出身，照猫画虎，能没毛病吗？”
“产品设计没出来，我们工装设计不能动手。我的人看了一下他们的工装设计，他们分厂的人搞的东西，配套件车间的工人可能不会爱用。”
“那你们什么意见？”
“这半年算白瞎了，那堆玩意儿也别要了，我们下点工夫抓紧搞出来。”设计处长一点也没给林世鼎留面子。

林世鼎说不出话来，自己不但心血落空了，还落个沽名钓誉，耽误事的名。这事是几方面造成的，他不认为是孙洪潮整了他：孙洪潮不懂。他也没法挑设计处长的话的毛病，谁设计就谁设计，没有照别人的想法搞的。孙洪潮不懂这个，又不可能让挖掘装载机分厂技术科搞设计。但设计处长完全是夸大其词，个别地方有点毛病并不是大事，改起来也没那么难。已经僵到这里了，真要叫劲儿，人家设计处真能把事情搞得像他们处长说的那样。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谁让自己把他们惹毛了？要是好声好气商量，他们虽说不愿意，也不至于撕破脸皮，只能顺着他林世鼎的意思就这样干下去了。

“人家好的设计想法还是要吸收进来嘛。你们抓紧干吧，把时间抢回来。你看怎样？”孙洪潮问总工程师。他没有问林世鼎，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行，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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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孙洪潮提为总经理的同时，林世鼎已被提为副总经理，主管生产。
林世鼎在讨论公司脱困的会上说：
“过去公司的产品都面对矿山，现在国外的大型机器大举进入矿山，如果不是外国机器价格太高，公司早就没活路了。要开发重型机器，公司的财力和技术水平还不行。现在大城市建设和公路建设，小型机器大有市场。我们往重型的那头走不行，那就往小型的那头走。当分厂厂长时，我就组织搞了一台小型挖掘机和一台小型装载机，产品设计图纸，工、模、夹、测具图纸，工艺文件都搞好了，我都审批了，还在分厂技术科存着。是不是讨论一下，立项研制？”林世鼎清楚，公司财务上很紧，但拖时间长了自己的心血就落空了。

孙洪潮首先表示支持，并没有提出财务困难的问题。大家的意见都一致。既然一把手不提钱的事，总会计师也都不张口了。
“设计处和工艺处去分厂技术科把图纸、文件调上来，审查论证一下，拢个意见打成文，再拿到公司讨论。你看怎样？”孙洪潮当场就布置，并问总工程师。
林世鼎虽然已经提为副总经理，但他主管生产，这事应交给总工程师分管的设计处和工艺处的处长去办。
“嗯……”总工程师看看两位处长，希望他们发表看法。两人低头在小本上写，没做任何反应“……就这么办吧。”总工程师说。

半年过去了，小型挖掘机和装载机立项研制的事，设计处和工艺处还没音讯。
“半年了，小型挖掘机和装载机研制，设计处和工艺处的论证怎么还没动静？”林世鼎语调有些严厉。他这是越俎代庖。
两位处长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字，对林世鼎的责问没有反应，头也没抬。他们的主管领导，公司总工程师则正侧脸对身边的总工程师办公室主任交待事情。
“是不是要我给你们限期呀？”孙洪潮说话了。
“工作量挺大，一大堆图纸呢。”设计处长抬头对孙洪潮说。
林世鼎感到大丢脸面：“你们什么意思？我是副手，“跟我”不当回事？”
林世鼎话中夹进一个“跟我”，意思是两位处长是孙洪潮的人，是跟着孙洪潮的娄罗，对自己不予理会。
国人头脑中有根弦，人都要跟人。跟了真命天子，就能封侯食禄、出将入相。跟错了人就是草寇了。上至最高领导，下至车间班组，老百姓们都要判断一下，谁是谁的人，谁和谁不对付。

对盛州工程机械公司来说，方健是冯家谷的人，丁春虎和孙洪潮是方健的人。
其实人和人之间有远近是自然的。冯家谷是“老革命”，老的知识分子是赎买对象，五十年代毕业的知识分子是利用对象，方健是“调干生” 、小“老革命”，是自己人。
丁春虎当工人是一把好手，机器在客户那里出了问题，他一去很快就手到病除，还能把设计或制造中的毛病反馈上来，方健欣赏他挺正常。人家一个工人，从班长、工长、车间副主任、主任、分厂副厂长、厂长，这一路下来可不是老了？让林世鼎当副总经理，以后丁春虎还能有机会吗？
方健觉得孙洪潮顺手，跟得上“自己”的想法。当然，坐在这几千人企业顶尖上的他，不会去细想，“自己的聪明的想法”是不是跟着别人的思路得来的。再说，如果当时资金充足、生产欣欣向荣，在林世鼎和孙洪潮之间他也许会选林世鼎。
丁春虎和林世鼎曾是竞争对手，提倡要遵重对手、理解对手。既然需要去提倡，说明是很难做到的。公孙弘在汲黯攻击他时还能夸奖汲黯，那是一种策略，并不是衷心的敬佩。

两位处长并不是“孙洪潮的人”，他们都是“老五届”，除了不那么咄咄逼人，他们更像林世鼎。像林世鼎一样，他们也认为孙洪潮不懂技术。不过他们认为孙洪潮会弄钱，让他们提高了收入。要说是谁的人，他们可以算是“丁春虎的人”，是丁春虎把他们提拔到处长岗位的。他们干的活曾过过丁春虎的手，丁春虎挺欣赏，尤其是工艺处长。

工艺处长是工装设计员出身，一个完美主义者。考核工装设计员工作的办法不合理--按图纸折算成四号图纸的量考核工作量。不爱动脑筋的、不会动脑筋的，或爱动脑筋、会动脑筋而脑袋又多一根筋的，他们设计的工、模、夹、测具，图纸一大堆，干出来零件一大堆，操作起来动作一大堆，生产中毛病一大堆，考核工作量则是先进。他却不，考核工作量小，但他的东西，工模具厂加工进度快，不会因等工装耽误进度，工人用起来顺手、好使、不出毛病。丁春虎办事利索，一下就把他从副科提到正处。但他的改革：评等级，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好评。工模具厂和使用车间不会理你们的事，只能本科里评。怎么评？设计出来的东西，加工的人和使用的人会说句话：“这还行哎!”或：“谁设计的？猪脑子!” 好赖也得用，说完就过去了，不会到你科里来评。科里给所有的项目都评二等，只会有时给新手干的评三等。多画图比多动脑省事，设计员一切还是照原样干。处长亲自改过几个评的等级，后来也撒手不管了，搞技术不难，搞人难。

林世鼎的出言不逊惹恼了两位处长
“你不用摆脸子给我们看!谁都得听你的吗？公司决定搞小机器下个文就行了。你插一杆子找麻烦干什么？”一位反击了。
“多余!”另一位附和。
“你们不主动工作，怎么我还多余？”
“这事是可以主动做的吗？你可以提建议，公司立项了会安排我们做。你搞那找麻烦的事是啥目的？”这句问话挺“恶毒”。
“孙总，”设计处长转向了孙洪潮 “你上次为了照顾林副总面子，给我们找大麻烦了，增加工作量一倍还多。你当一把手的，布置工作也要按程序，不能只考虑你们班子间的关系。”
工艺处长加一句话：“该谁的工作谁做。”

“你们说说，怎么回事？”孙洪潮摸不着头脑。
“你把任务布置下来，我们分下去，互相一协调，我下面的人就设计了。你把他们分厂搞的那玩意儿端给我们，我的人还要看懂别人的意思，觉得不合适还不敢轻易改动，都互相牵扯的，怕改了这里疏乎了那里。我的人宁可画三张图，也不愿改一张图。他们分厂的人不是搞设计出身，照猫画虎，能没毛病吗？”
“产品设计没出来，我们工装设计不能动手。我的人看了一下他们的工装设计，他们分厂的人搞的东西，配套件车间的工人可能不会爱用。”
“那你们什么意见？”
“这半年算白瞎了，那堆玩意儿也别要了，我们下点工夫抓紧搞出来。”设计处长一点也没给林世鼎留面子。

林世鼎说不出话来，自己不但心血落空了，还落个沽名钓誉，耽误事的名。这事是几方面造成的，他不认为是孙洪潮整了他：孙洪潮不懂。他也没法挑设计处长的话的毛病，谁设计就谁设计，没有照别人的想法搞的。孙洪潮不懂这个，又不可能让挖掘装载机分厂技术科搞设计。但设计处长完全是夸大其词，个别地方有点毛病并不是大事，改起来也没那么难。已经僵到这里了，真要叫劲儿，人家设计处真能把事情搞得像他们处长说的那样。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谁让自己把他们惹毛了？要是好声好气商量，他们虽说不愿意，也不至于撕破脸皮，只能顺着他林世鼎的意思就这样干下去了。

“人家好的设计想法还是要吸收进来嘛。你们抓紧干吧，把时间抢回来。你看怎样？”孙洪潮问总工程师。他没有问林世鼎，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
“行，就这样。”

[林婉]

17.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被沉重的税负压得透不过气来。产品萎缩，备件市场被蚕食，生产能力闲置。工程机械备件，甚至公司整机厂的配套件大部分都由周围的私营企业生产，它们能以各种名义得到税收优惠。公司的备件生产车间的活儿都让私人老板抢去了，自己只能到外面找冷门的零活干。好在国有企业技术力量强，因而适应性高，灵活，能及时解决客户需求，私营企业没有这种积淀。

公司为了减轻压力采取了一刀切的办法精减人员：除高级职称者外，男职工五十五岁、女职员五十岁、女工四十五岁以上的，以内部退休的方式离开工作岗位回家，公司按基本工资的百分之七十五发生活费。
桂英被切回了家。张念安收入丰厚，大部分时间不在大江工地，坐镇后方。桂英在家为丈夫和念电视大学的小慧做饭。
兰英也被切回了家，丈夫在市场当搬运工、女儿在盛工公司上班，儿子念电视大学，自己有一份微薄的生活费，日子还能过下去。
邻居钟家，除嫁出去的钟颍外，三人都工作，工资虽低，日子也还能过下去。钟丽下班后还和两个伙伴到酒楼唱歌，一星期七天，跑三家酒楼，姐儿仨租一间平房住，不回家。

大伟和钟颍都没工作，钟颍刚生孩子不能去唱歌，小两口都没工作，到婆婆家去吃饭。孩子发烧上医院，钟颍回家取自己的存款，说是管自己爹妈要的钱。大伟还是那样混日子，小两口吵架了钟颍就跑回娘家赌几天气。

张小强大学毕业后没有回盛州。张小慧电大毕业后，给一家外企当职员。兰英的儿子在外资方便面厂管理一条生产线。在外资企业工作，工资都比内资企业高一些，但也累一些。几家邻居的家孩子们中除钟颍外都有了工作。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产品订货量日趋减少，货款回收得也慢，备件销售几乎被蚕食光了，公司资金日紧，钟明礼的工资已经不能正常发放了。朱晓旭的副食店也是惨淡经营，赚不出工资。副食品公司将店包给店员们，要大家交抵压金，实际等于就是卖给店员们了。店员们自己赚钱自己花，公司不管。朱晓旭拿不出钱交抵压金，就是拿得出也不敢拿。现在赚不出工资，包下来还不是也赚不出工资？朱晓旭提前退休了。原来钟颍难的时候，父母还能资助她。这下糟了，父母也困难了。

大伟和钟颍小两口腾出房子给大伟的弟弟结婚，自己搬去和公公婆婆住。在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当工人的公公和钟明礼一样，工资已经不能正常发放了。婆婆也是被“一刀切”回家的。公公婆婆的钱也紧，没有能力支撑五张口吃饭。
街头劳务市场每天站许多人，等着雇去打零工。这些人基本都是四十岁左右，工人多，雇主少，多数情况是站一天也没人雇。大伟年轻人要面子，不肯去打零工。
钟颍没有人伴奏，不能跑场子唱歌，到盛世酒楼当了收入微薄的引座员。

公公婆婆和大伟钟颍小两口住在一间屋里，一间北面小屋挤五口人，晚上睡觉拉帘子，还有一个刚断奶的孩子，家庭气氛不可能好。婆婆不愿给钟颍带孩子，钟颍要上班，大伟在家带孩子。
钟颍下班回家，孩子可能是玩累了，睡着了，婆婆照看着呢。
“妈，大伟呢？”
“没跟我说去哪儿。”
一间厨房要做三家饭，婆婆先做饭，接着是邻居家做饭，钟颍最后做饭。公公婆婆他们吃过晚饭了。钟颍到厨房看，大伟连菜都没择。她做完饭吃过了，给孩子洗了澡又哄睡了。
“哎!饿坏了。”大伟回来后站在厨房吃冷饭菜。
“打麻将去了吧？”
“天天看孩子，烦死了。就只摸了八圈。”
“钱这么紧，你还去打麻将？”
“少跟我唠叨! 我又没跟你要钱。”
“一个大男人，赖在家啥也不干，还打麻将。”
“我不是带孩子吗？我出去你不得在家带孩子吗？”
“我怎么跟了你这么个男人……”
“啪!”一个大耳光抡到了钟颍脸上。

朱晓旭退休金少。钟明礼小本本儿记了，这月欠百分之三十、那月欠百分之二十，公司累计欠薪两个半月了。大伟没工作，钟明礼担心钟颍生活困难，自己又帮不上忙，心情不好。钟颍挨了大伟的打，抱孩子回家了。钟明礼本来血压高，又气又急，中风了。
钟颍把孩子托兰英姨照看一下，和母亲一起忙着送父亲住院后，没办法，只好连夜抱孩子回公公婆婆家。
“你不是回娘家吗？有本事别回来呀!” 大伟说上了风凉话。
钟颍嚎啕大哭，把孩子往床上一放，像疯了一样，抡开双手去挠大伟的脸。

钟明礼住院一个月，钟丽给酒楼唱歌攒下的钱都垫进去了。公费医疗是先花钱后报销，公司都发不出工资了，能拨多少钱报销药费呀？每个月贴一次通知，轮到哪个分厂、哪个处报销药费。好不容易轮到钟明礼的分厂，离、退休的老人们早挤满了。一个个核对单子，没等朱晓旭替钟明礼排队排到，钱早批没了。家里除了一堆待报销的药费单子，钱是没有了。
钟明礼端着一只胳臂，走道时一条腿划着圈，说话咬不清字，还流哈喇子。每天朱晓旭要扶他出去走动，不然时间长了，腿的肌肉就萎缩了。

钟颍认为，是大伟把她打回家，才把父亲气出了这场大病。父亲病了，自己不能在家住，挨了打的她，还得抱孩子自己回去，一点脸面都没有。父亲住院，大伟只跟着公公婆婆去看过一次。钟颍满心的委曲和愤恨，三天两头两人就吵架。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大伟这以后没打钟颍。不久，大伟没跟她打招呼，只跟他妈说一声：“妈，我去打工了。”一走没了踪影。大伟走后，钟颍只得回娘家去住了。钟颍还得去盛世酒楼上班当引座员，朱晓旭又要照顾钟明礼，又要帮钟颍看孩子。这日子过得：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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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被沉重的税负压得透不过气来。产品萎缩，备件市场被蚕食，生产能力闲置。工程机械备件，甚至公司整机厂的配套件大部分都由周围的私营企业生产，它们能以各种名义得到税收优惠。公司的备件生产车间的活儿都让私人老板抢去了，自己只能到外面找冷门的零活干。好在国有企业技术力量强，因而适应性高，灵活，能及时解决客户需求，私营企业没有这种积淀。

公司为了减轻压力采取了一刀切的办法精减人员：除高级职称者外，男职工五十五岁、女职员五十岁、女工四十五岁以上的，以内部退休的方式离开工作岗位回家，公司按基本工资的百分之七十五发生活费。
桂英被切回了家。张念安收入丰厚，大部分时间不在大江工地，坐镇后方。桂英在家为丈夫和念电视大学的小慧做饭。
兰英也被切回了家，丈夫在市场当搬运工、女儿在盛工公司上班，儿子念电视大学，自己有一份微薄的生活费，日子还能过下去。
邻居钟家，除嫁出去的钟颍外，三人都工作，工资虽低，日子也还能过下去。钟丽下班后还和两个伙伴到酒楼唱歌，一星期七天，跑三家酒楼，姐儿仨租一间平房住，不回家。

大伟和钟颍都没工作，钟颍刚生孩子不能去唱歌，小两口都没工作，到婆婆家去吃饭。孩子发烧上医院，钟颍回家取自己的存款，说是管自己爹妈要的钱。大伟还是那样混日子，小两口吵架了钟颍就跑回娘家赌几天气。

张小强大学毕业后没有回盛州。张小慧电大毕业后，给一家外企当职员。兰英的儿子在外资方便面厂管理一条生产线。在外资企业工作，工资都比内资企业高一些，但也累一些。几家邻居的家孩子们中除钟颍外都有了工作。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产品订货量日趋减少，货款回收得也慢，备件销售几乎被蚕食光了，公司资金日紧，钟明礼的工资已经不能正常发放了。朱晓旭的副食店也是惨淡经营，赚不出工资。副食品公司将店包给店员们，要大家交抵压金，实际等于就是卖给店员们了。店员们自己赚钱自己花，公司不管。朱晓旭拿不出钱交抵压金，就是拿得出也不敢拿。现在赚不出工资，包下来还不是也赚不出工资？朱晓旭提前退休了。原来钟颍难的时候，父母还能资助她。这下糟了，父母也困难了。

大伟和钟颍小两口腾出房子给大伟的弟弟结婚，自己搬去和公公婆婆住。在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当工人的公公和钟明礼一样，工资已经不能正常发放了。婆婆也是被“一刀切”回家的。公公婆婆的钱也紧，没有能力支撑五张口吃饭。
街头劳务市场每天站许多人，等着雇去打零工。这些人基本都是四十岁左右，工人多，雇主少，多数情况是站一天也没人雇。大伟年轻人要面子，不肯去打零工。
钟颍没有人伴奏，不能跑场子唱歌，到盛世酒楼当了收入微薄的引座员。

公公婆婆和大伟钟颍小两口住在一间屋里，一间北面小屋挤五口人，晚上睡觉拉帘子，还有一个刚断奶的孩子，家庭气氛不可能好。婆婆不愿给钟颍带孩子，钟颍要上班，大伟在家带孩子。
钟颍下班回家，孩子可能是玩累了，睡着了，婆婆照看着呢。
“妈，大伟呢？”
“没跟我说去哪儿。”
一间厨房要做三家饭，婆婆先做饭，接着是邻居家做饭，钟颍最后做饭。公公婆婆他们吃过晚饭了。钟颍到厨房看，大伟连菜都没择。她做完饭吃过了，给孩子洗了澡又哄睡了。
“哎!饿坏了。”大伟回来后站在厨房吃冷饭菜。
“打麻将去了吧？”
“天天看孩子，烦死了。就只摸了八圈。”
“钱这么紧，你还去打麻将？”
“少跟我唠叨! 我又没跟你要钱。”
“一个大男人，赖在家啥也不干，还打麻将。”
“我不是带孩子吗？我出去你不得在家带孩子吗？”
“我怎么跟了你这么个男人……”
“啪!”一个大耳光抡到了钟颍脸上。

朱晓旭退休金少。钟明礼小本本儿记了，这月欠百分之三十、那月欠百分之二十，公司累计欠薪两个半月了。大伟没工作，钟明礼担心钟颍生活困难，自己又帮不上忙，心情不好。钟颍挨了大伟的打，抱孩子回家了。钟明礼本来血压高，又气又急，中风了。
钟颍把孩子托兰英姨照看一下，和母亲一起忙着送父亲住院后，没办法，只好连夜抱孩子回公公婆婆家。
“你不是回娘家吗？有本事别回来呀!” 大伟说上了风凉话。
钟颍嚎啕大哭，把孩子往床上一放，像疯了一样，抡开双手去挠大伟的脸。

钟明礼住院一个月，钟丽给酒楼唱歌攒下的钱都垫进去了。公费医疗是先花钱后报销，公司都发不出工资了，能拨多少钱报销药费呀？每个月贴一次通知，轮到哪个分厂、哪个处报销药费。好不容易轮到钟明礼的分厂，离、退休的老人们早挤满了。一个个核对单子，没等朱晓旭替钟明礼排队排到，钱早批没了。家里除了一堆待报销的药费单子，钱是没有了。
钟明礼端着一只胳臂，走道时一条腿划着圈，说话咬不清字，还流哈喇子。每天朱晓旭要扶他出去走动，不然时间长了，腿的肌肉就萎缩了。

钟颍认为，是大伟把她打回家，才把父亲气出了这场大病。父亲病了，自己不能在家住，挨了打的她，还得抱孩子自己回去，一点脸面都没有。父亲住院，大伟只跟着公公婆婆去看过一次。钟颍满心的委曲和愤恨，三天两头两人就吵架。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大伟这以后没打钟颍。不久，大伟没跟她打招呼，只跟他妈说一声：“妈，我去打工了。”一走没了踪影。大伟走后，钟颍只得回娘家去住了。钟颍还得去盛世酒楼上班当引座员，朱晓旭又要照顾钟明礼，又要帮钟颍看孩子。这日子过得：凄惨!

[林婉]

18.

大伟去了狮港，当了酒店的门童。他拿着自己的技校电工专业毕业证，本来是想当电工的，人家工程部不招人，看他外貌条件好，安排他当了门童，比保安待遇高。填表时，大伟什么都照实填写，就是隐瞒了已婚并有个一岁女儿的事实。二十四岁的城市青年，几乎都是未婚。他在公共汽车终点站的城乡结合部租了间农民搭建的小屋，房租便宜、交通方便，上班坐公交车直达，不用换乘。房东大妈是1965年就下乡的知青，就地嫁给农民了。城市扩张得很大，很快这里也要划入城市了。

大伟先是经过了一下培训，学点仪态、礼貌用语。他是城里人，又上过技校，英语虽然学得糟糕，那几句常用英语还是能对付得了的。门童中农村人不少，都是一米八上下的帅小伙儿。大伟在他们中不高不矮，又是城里人，多念了几年书，还上过几年班，各方面都强一些。

大堂经理女大学毕业生于璐过完二十八岁生日了，走上社会五年就能当上大酒店的大堂经理，足可以说明她的能力和魅力。对于自己的婚恋，于璐处于尴尬的境地。心高气盛的她，在大学里拒绝了同学的追求。进入社会后，她后悔了，但也来不及了。怎么自己看得上的人几乎都有主了？剩下自己看得上的人都要往上巴结，她的条件够不上人家的要求。她这些年见过的到这个年龄的女人只有两条路：一是当第三者挖墙脚；二是给半老头子当花瓶--其实也是当第三者，不过对手是不堪一击的半老徐娘。这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压抑在心里多年的青春躁动，常常要干扰她的工作和生活情绪。

大伟能感到大堂经理于姐喜欢他，他和于姐隔着好几级呢，没有多少说话机会。但他就是看得出来，知道于姐喜欢他。大伟“会来事儿”，不是“拍马屁”，也不是那种不长眼睛的献殷勤。从来上级就是喜欢他，以前铝窗公司的库房主任喜欢他。现在的前厅部经理也喜欢他，连前厅部经理的上级大堂经理都喜欢他。

大伟为于姐办的第一件事是一起打出租车，帮她把电脑从组装电脑的公司拉回家，搬上楼。大伟租住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冬天还得生炉子，房东左叮咛右嘱咐小心煤气中毒。于姐光租房子的租金都快赶上自己的工资了，房子虽不大，但和自己住的是天差地别。
大伟记不清和于姐关系亲密是怎么开始的，但第一次“干那个”记得很清楚。
大伟是结过婚的人，离开钟颍那么久了，他觉得日子是那么难熬。
那是在于姐的房间里，他看着于姐的脸心里捉摸：她和钟颍谁好看呢？对熟悉的人没法比较，想着想着心里乱了。于姐嘴在动，她在说什么？她不会生我的气，我知道。
大伟搂住于姐亲嘴，于姐躲，想推开他，力量差得远呢。
“不……不要……大伟……你干什么……”
于姐衣服被脱光了，她累坏了。大伟就是费了点事，一点也不累。
于姐没有力气挣扎了，她躺着动不了了，大伟可以退下她的被鞋袜卡住的裤子了。
从于姐身体里抽出来前，大伟搂着于姐：“于姐，生我的气吗？”
“生气咋办？告你强奸？”
“我管不住自己了，我太爱你了。”
“小坏蛋，少跟我油腔滑调! ”
“璐……我叫你璐好吗？”
“只能在这间房间! ”
……
于璐不愿暴露她和大伟的关系，大伟是个聪明孩子，在酒店他们间的关系如常，很自然。大家都知道，大伟是大堂经理最喜欢的门童，一有机会就能被提为领班。

房东大妈的高中同学是战争遗孤，带着丈夫孩子回国了。女儿到了婚嫁年龄，希望回来找个女婿带过去。这次来相完亲，到狮港坐飞机走之前来看望老同学。
“阿兰这次相的对象怎样？”
“别提了，不行。”
“阿兰，你没相中？”
“不是阿兰的没相中，是那个男的不明白事。”
“不明白啥事呀？”
“那小子今年医学院毕业，在区医院当大夫。提出个条件，过去后得让他当上大夫。别说他上的那个二流医学院的学历人家根本不承认，就是名校毕业也不行呀! 再说我们有什么能耐？我们只能把人办过去，以后全得靠他自己呀。”
“现在这些孩子呀，就只想吃现成的饭。阿兰一定要找大学生吗？”
“我们没这个想法，不过人家提亲的都提的是大学生。阿兰，你说呢？”
“人好就行。”
“你们马上走吗？”
“还玩两天。”
“我有个房客，盛州人，在酒店上班。小伙子可仁义了，大妈长大妈短的。大高个儿，长得可帅了!我给牵牵线。”
“不行。阿兰太矮，咱家孩子长得……”当妈的当着女儿的面只能说到这里了。
“先别说不行，看缘份嘛。”讨外国人当老婆、出国--这就是最好的条件，房东大妈胸有成竹。

见面的时候，阿兰的心都要从口里蹦出来了!她都要晕倒了!这不是我们住的酒店那个最漂亮的门童吗!？那天他怎么不来引导我们呢？阿兰的眼睛再也离不开大伟了。
见过面后，大伟走了。
“不行!不行!”
“孩子还没说话呢，阿兰，你自己说话。”
“我喜欢他!挺喜欢他!大姨，你帮忙吧。”阿兰不是那种羞答答的人，如果有机会，她自己会去追的。

大伟回去办了离婚，钟颍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就答应了。孩子只能跟钟颍，抚养费有能力就给，给不了也不强求。
大伟也没瞒于璐：“璐，等我出了国我就离婚，把你接出去。”大伟真是这样想的，他舍不得于璐。
“只怕你早把我忘了!” 于璐的心情很复杂，她和大伟的关系让她总觉得提心吊胆，大伟不是一个她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但舍弃他又很困难，不是怕大伟纠缠不放，是她管不住自己。大伟这一走，一方面卸下了自己的一份心理负担，但另一方面催出她无数的泪水。

尽管两家的大人全不同意，大伟和阿兰还是结婚了。大伟真的要实践他的诺言，一办出国就提出离婚。到底是没知识，不知道结婚不够年头在人家国家是呆不住的。阿兰的妈妈很痛快，离婚! 把他撵回去! 阿兰不同意，她已经怀孕了，她说，有了和大伟的孩子已经满意了。她说，她可以和孩子过一辈子，可以和大伟分开。她要保留和大伟的婚姻关系，直到大伟落下脚来，或者让大伟挣到足够的钱，风风光光地回去。
大伟最终没有和阿兰离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了，并有了一对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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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大伟去了狮港，当了酒店的门童。他拿着自己的技校电工专业毕业证，本来是想当电工的，人家工程部不招人，看他外貌条件好，安排他当了门童，比保安待遇高。填表时，大伟什么都照实填写，就是隐瞒了已婚并有个一岁女儿的事实。二十四岁的城市青年，几乎都是未婚。他在公共汽车终点站的城乡结合部租了间农民搭建的小屋，房租便宜、交通方便，上班坐公交车直达，不用换乘。房东大妈是1965年就下乡的知青，就地嫁给农民了。城市扩张得很大，很快这里也要划入城市了。

大伟先是经过了一下培训，学点仪态、礼貌用语。他是城里人，又上过技校，英语虽然学得糟糕，那几句常用英语还是能对付得了的。门童中农村人不少，都是一米八上下的帅小伙儿。大伟在他们中不高不矮，又是城里人，多念了几年书，还上过几年班，各方面都强一些。

大堂经理女大学毕业生于璐过完二十八岁生日了，走上社会五年就能当上大酒店的大堂经理，足可以说明她的能力和魅力。对于自己的婚恋，于璐处于尴尬的境地。心高气盛的她，在大学里拒绝了同学的追求。进入社会后，她后悔了，但也来不及了。怎么自己看得上的人几乎都有主了？剩下自己看得上的人都要往上巴结，她的条件够不上人家的要求。她这些年见过的到这个年龄的女人只有两条路：一是当第三者挖墙脚；二是给半老头子当花瓶--其实也是当第三者，不过对手是不堪一击的半老徐娘。这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压抑在心里多年的青春躁动，常常要干扰她的工作和生活情绪。

大伟能感到大堂经理于姐喜欢他，他和于姐隔着好几级呢，没有多少说话机会。但他就是看得出来，知道于姐喜欢他。大伟“会来事儿”，不是“拍马屁”，也不是那种不长眼睛的献殷勤。从来上级就是喜欢他，以前铝窗公司的库房主任喜欢他。现在的前厅部经理也喜欢他，连前厅部经理的上级大堂经理都喜欢他。

大伟为于姐办的第一件事是一起打出租车，帮她把电脑从组装电脑的公司拉回家，搬上楼。大伟租住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冬天还得生炉子，房东左叮咛右嘱咐小心煤气中毒。于姐光租房子的租金都快赶上自己的工资了，房子虽不大，但和自己住的是天差地别。
大伟记不清和于姐关系亲密是怎么开始的，但第一次“干那个”记得很清楚。
大伟是结过婚的人，离开钟颍那么久了，他觉得日子是那么难熬。
那是在于姐的房间里，他看着于姐的脸心里捉摸：她和钟颍谁好看呢？对熟悉的人没法比较，想着想着心里乱了。于姐嘴在动，她在说什么？她不会生我的气，我知道。
大伟搂住于姐亲嘴，于姐躲，想推开他，力量差得远呢。
“不……不要……大伟……你干什么……”
于姐衣服被脱光了，她累坏了。大伟就是费了点事，一点也不累。
于姐没有力气挣扎了，她躺着动不了了，大伟可以退下她的被鞋袜卡住的裤子了。
从于姐身体里抽出来前，大伟搂着于姐：“于姐，生我的气吗？”
“生气咋办？告你强奸？”
“我管不住自己了，我太爱你了。”
“小坏蛋，少跟我油腔滑调! ”
“璐……我叫你璐好吗？”
“只能在这间房间! ”
……
于璐不愿暴露她和大伟的关系，大伟是个聪明孩子，在酒店他们间的关系如常，很自然。大家都知道，大伟是大堂经理最喜欢的门童，一有机会就能被提为领班。

房东大妈的高中同学是战争遗孤，带着丈夫孩子回国了。女儿到了婚嫁年龄，希望回来找个女婿带过去。这次来相完亲，到狮港坐飞机走之前来看望老同学。
“阿兰这次相的对象怎样？”
“别提了，不行。”
“阿兰，你没相中？”
“不是阿兰的没相中，是那个男的不明白事。”
“不明白啥事呀？”
“那小子今年医学院毕业，在区医院当大夫。提出个条件，过去后得让他当上大夫。别说他上的那个二流医学院的学历人家根本不承认，就是名校毕业也不行呀! 再说我们有什么能耐？我们只能把人办过去，以后全得靠他自己呀。”
“现在这些孩子呀，就只想吃现成的饭。阿兰一定要找大学生吗？”
“我们没这个想法，不过人家提亲的都提的是大学生。阿兰，你说呢？”
“人好就行。”
“你们马上走吗？”
“还玩两天。”
“我有个房客，盛州人，在酒店上班。小伙子可仁义了，大妈长大妈短的。大高个儿，长得可帅了!我给牵牵线。”
“不行。阿兰太矮，咱家孩子长得……”当妈的当着女儿的面只能说到这里了。
“先别说不行，看缘份嘛。”讨外国人当老婆、出国--这就是最好的条件，房东大妈胸有成竹。

见面的时候，阿兰的心都要从口里蹦出来了!她都要晕倒了!这不是我们住的酒店那个最漂亮的门童吗!？那天他怎么不来引导我们呢？阿兰的眼睛再也离不开大伟了。
见过面后，大伟走了。
“不行!不行!”
“孩子还没说话呢，阿兰，你自己说话。”
“我喜欢他!挺喜欢他!大姨，你帮忙吧。”阿兰不是那种羞答答的人，如果有机会，她自己会去追的。

大伟回去办了离婚，钟颍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就答应了。孩子只能跟钟颍，抚养费有能力就给，给不了也不强求。
大伟也没瞒于璐：“璐，等我出了国我就离婚，把你接出去。”大伟真是这样想的，他舍不得于璐。
“只怕你早把我忘了!” 于璐的心情很复杂，她和大伟的关系让她总觉得提心吊胆，大伟不是一个她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但舍弃他又很困难，不是怕大伟纠缠不放，是她管不住自己。大伟这一走，一方面卸下了自己的一份心理负担，但另一方面催出她无数的泪水。

尽管两家的大人全不同意，大伟和阿兰还是结婚了。大伟真的要实践他的诺言，一办出国就提出离婚。到底是没知识，不知道结婚不够年头在人家国家是呆不住的。阿兰的妈妈很痛快，离婚! 把他撵回去! 阿兰不同意，她已经怀孕了，她说，有了和大伟的孩子已经满意了。她说，她可以和孩子过一辈子，可以和大伟分开。她要保留和大伟的婚姻关系，直到大伟落下脚来，或者让大伟挣到足够的钱，风风光光地回去。
大伟最终没有和阿兰离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了，并有了一对儿女。

[林婉]

19．

开发新产品是公司定下的方向，设计处和工艺处把小型挖掘机和小型装载机的产品设计图纸，工、模、夹、测具图纸，技术条件、工艺文件都准备好了。
但钱呢？研制新产品，要很多工装。这么大量的工装要花多少钱？工装中，模具是要定型的，模具定型要投多少材料、费多少工时？工、夹具是要调整的，工、夹具调整要投多少毛胚、费多少工时？首批除了试验的件外，至少还得装二十台吧？性能怎样？机电一体化的水平还上不去，客户认可吗？有人买吗？

计划处和设计处、冶金处、工艺处一起，又费了一阵功夫，搞了个评估。怕把领导吓着了，需要的钱数没往宽里打。他们说，到时候有缺口的话，请领导留点后路。总会计师一边看着报告，一边摇着脑袋。
孙洪潮成立了新产品开发指挥部，自任总指挥。总工程师任副总指挥，指挥部成员有设计处、冶金处、工艺处、计划处、财务处等各处处长，挖掘机装载机分厂厂长、科技开发公司主持工作的副经理。

孙洪潮当科技开发公司经理和老板们打交道时就对他们有所了解。他们的钱来得比盛工痛快。税务上有优惠时他们当然不放过，能钻空子时他们也是一定要钻的，哪怕违法违规。钱落下了就进了他们口袋，他们愿担这个风险，大不了罚点税。罚税的时候罚多罚少还能好说好商量，就是真罚上一次，还能学到一些门道、交上一批朋友，说是祸，还说不定是福呢。
“盛工” 税务本来就比他们重。负责税务的人能为一把手去担违法违规的风险，去钻空子吗？省下了钱不是自己的，犯了事，就算一把手肯出来为自己说点好话，还有的是人落井下石呢。也见过有的单位违法违规的，那管事的人都出了问题--他们自己图利了。
不像双轨制时老板们批不到计划价材料，现在他们灵活，他们买材料时能占到公家的便宜。
一样的价格，他们产品质量不如“盛工”（不能一概而论，有比“盛工”好的），人家瞪着眼睛就买他们的。

有钱，老板们也敢冒风险。孙洪潮不给钱就拿他们的货，他们没皱过眉头。当然，新产品研制投入多，风险大，初期无利可图。孙洪潮根据自己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为了拉近与“盛工”的关系，会愿意吃这个亏的。
科技开发公司主持工作的副经理颜玉分别约谈了几个主要的老板，作为老朋友孙洪潮都在场，不能地位高了连老朋友都不认嘛。事情很顺利，所有的人都是一句话：“怎么都行!让下面人谈去。孙总高升了，好不容易见着孙总一面，喝酒!欢迎颜经理给咱们唱歌!” 孙洪潮和颜玉相聚的机会多了一些了。

林兆山从颜玉那里接了礼包--新产品的订货合同，这礼包肯定是越大越好。林兆山在“盛工”信誉高，不仅接下了自己能干的活，还尽量接下自己不能干的活放二包。“盛工”提供新产品小型挖掘机和小型装载机的产品设计图纸，工、模、夹、测具图纸，技术条件、工艺文件。“盛工”不给研制费，按供货合同，交付一件合格产品，付一件产品的价款。
林兆山哪里有这么全面的技术力量来搞出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得值多少钱？再说，今后产品由自己生产，“盛工”配套分厂手里没工装，他们自己就干不了这些产品了，搞出来以后市场不是都到了自己手里了吗？

老板们积极性很高。搞新东西难免有疏漏，出毛病，责任在“盛工”，损失在老板们身上，他们也没有怨言，更别提要求补偿了。整机装出后，反复也是在所难免，“盛工”承担这些损失也是理所当然的。新产品研制成功了，第一批交付的产品，客户反映也挺好。这成绩，第一当然归孙洪潮，在没有资金的情况下，他办成了几乎不可能办成的事。

公司新进的学生中有一名东湖大学的企业管理硕士。领导和新大学生见面会，作为最高学历的人她第一个和领导握手。握手时孙洪潮只觉得头脑“轰”的一下，她身材优美，臂和腿修长，她穿平底软皮鞋自己看她还要略抬眼光，一身浅灰的职业装与鞋搭配得恰到好处。她应该是化过妆了，但一点儿也看不出痕迹。她并不娇艳，让他想起的是《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他鬼使神差的到干部处，对处长说了句：“新来的企业管理硕士分给秘书科吧。”
人们对男女之间的事非常敏感，秘书科直接分配肖敏当总经理秘书。晚上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时，梁笛笑着对孙洪潮说：“干部处和秘书科真能揣摩领导心思啊! 你的新秘书怎样？人家说你把她搂怀里了？”“什麽揣摩领导心思？是我点名要的她。”其实他并没有向秘书科点名要肖敏。

孙洪潮要肖敏来自己办公室一下，她落落大方的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孙洪潮让她谈谈对公司管理的想法。
“……一个好的企业，要有一个好的管理团队……”
现在的书里都是新名词，年轻人用起来滚瓜烂熟。到底是没有经验，她真的懂吗？谁当领导不要有四梁八柱？这可不容易。自己当总经理有些时候了，立这四梁八柱还得要费时费功夫呢!
“团队有共同的目标……”
团队每个人的目标就是我现在的位子，只有一个人能实现自己的目标。这是共同的，都一样想嘛。又不是共同的，不能都实现嘛。“天子六乘”，古代皇帝的车都是好多匹马拉，车夫就要有架驭的本事。要不，这么多马就不会有“共同的目标”。
“一个好的企业，还要有一个好的企业文化……”
企业文化是什么词儿？一把手的文化!一把手带得好，企业就搞好了。
“企业文化能把职工凝聚在一起……”
凝聚在一起？你得给钱，钱给少了他们就自己想办法捞! 光给得多也不行，人哪儿有够的时候？你得有办法看住了。这事是难办，以前有阶级斗争这个纲，往谁身上套都能用。法纪就不那么好使。“法不责众”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合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众就比王子高？不过后一句压根儿就没那么回事。前一句本来就是那么回事，这么多人的事怎么查？大事小事你都查不清，总不能把几千人都“双规”吧？

孙洪潮善于看人的眼睛。他想起了颜玉，颜玉的眼光像一根火柴，可以点燃他心中的火焰。想到这里他下面有了反应。
他并不惧怕林世鼎轻视的目光和它表达的“彼可取而代也!”的意思。 孙洪潮承认林世鼎将取代他，不过是在他离开之后，他永远得跟在自己后面。
孙洪潮没在肖敏眼睛里看到自己希望的东西。那里面确实有热情、有追求，不过都与自己无关。看着她的眼睛孙洪潮幻化出一幅画面，肖敏扬鞭坐在驴车上，被驭使的毛驴长着他孙洪潮自己的脑袋。
对女人还有一种办法，孙洪潮在梁笛身上用过，并取得了成功。三十年过去了，回头看，这种成功还是有遗憾的。

孙洪潮脑中闪过唐明顺的身影，以前隐约听到过些微风声，唐明顺当总经理时曾在狮港被派出所扣了半夜，是大学同班同学，公司书记华忠实连夜开车接回来的。
“你谈得很好，公司就新产品研制成功，要给市领导写一份关于企业改革的报告。正愁没有过硬的笔杆子呢，你来得正是时候。”
孙洪潮把情报科长也叫到办公室。

孙洪潮对肖敏简述了向上面报告的内容，三点：
1．“盛州工程机械总公司”前一段采用分包生产的方式的改革初见成效，第一批新产品开发成功。分包生产的方式是许多跨国企业都采用的先进的生产方式，应予推广。
2．“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今后将集中力量于技术进步和产品更新。
3．拆院墙建工程机械备件一条街以筹集资金用于技术进步和产品更新，希望市里对拆迁和建设给政策。
他又对情报科长说：“你派人配合肖秘书查找需要的资料，不能被动的配合，不要等肖秘书提出要求。肖秘书新到工厂，你们是老情报人员了，需要什麽资料你们应该更清楚。”

报告成稿，通过了公司经理会的审定，孙洪潮把肖敏找到办公室。
“小肖，名校的硕士就是不一样，一气哈成，好! 唐副市长安排了听我们汇报，我们去吧。”
孙洪潮让肖敏为唐明顺读了汇报材料，唐市长认可了公司的报告，答应研究他们的要求，最后还夸奖了肖敏的文笔。
“唐市长，小肖在我们公司是屈才了，她该起更大的作用。”
肖敏当了唐明顺的秘书。

孙洪潮劝方大鹏买下“工程机械备件一条街”第一期门面房的期房，价格当然有很大优惠。
随着“盛州工程机械公司”改革的发展,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厂内生产的工程机械备件越来越少,方大鹏的公司作为代销商只能是被淘汰，他目前只能靠出租门面度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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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开发新产品是公司定下的方向，设计处和工艺处把小型挖掘机和小型装载机的产品设计图纸，工、模、夹、测具图纸，技术条件、工艺文件都准备好了。
但钱呢？研制新产品，要很多工装。这么大量的工装要花多少钱？工装中，模具是要定型的，模具定型要投多少材料、费多少工时？工、夹具是要调整的，工、夹具调整要投多少毛胚、费多少工时？首批除了试验的件外，至少还得装二十台吧？性能怎样？机电一体化的水平还上不去，客户认可吗？有人买吗？

计划处和设计处、冶金处、工艺处一起，又费了一阵功夫，搞了个评估。怕把领导吓着了，需要的钱数没往宽里打。他们说，到时候有缺口的话，请领导留点后路。总会计师一边看着报告，一边摇着脑袋。
孙洪潮成立了新产品开发指挥部，自任总指挥。总工程师任副总指挥，指挥部成员有设计处、冶金处、工艺处、计划处、财务处等各处处长，挖掘机装载机分厂厂长、科技开发公司主持工作的副经理。

孙洪潮当科技开发公司经理和老板们打交道时就对他们有所了解。他们的钱来得比盛工痛快。税务上有优惠时他们当然不放过，能钻空子时他们也是一定要钻的，哪怕违法违规。钱落下了就进了他们口袋，他们愿担这个风险，大不了罚点税。罚税的时候罚多罚少还能好说好商量，就是真罚上一次，还能学到一些门道、交上一批朋友，说是祸，还说不定是福呢。
“盛工” 税务本来就比他们重。负责税务的人能为一把手去担违法违规的风险，去钻空子吗？省下了钱不是自己的，犯了事，就算一把手肯出来为自己说点好话，还有的是人落井下石呢。也见过有的单位违法违规的，那管事的人都出了问题--他们自己图利了。
不像双轨制时老板们批不到计划价材料，现在他们灵活，他们买材料时能占到公家的便宜。
一样的价格，他们产品质量不如“盛工”（不能一概而论，有比“盛工”好的），人家瞪着眼睛就买他们的。

有钱，老板们也敢冒风险。孙洪潮不给钱就拿他们的货，他们没皱过眉头。当然，新产品研制投入多，风险大，初期无利可图。孙洪潮根据自己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为了拉近与“盛工”的关系，会愿意吃这个亏的。
科技开发公司主持工作的副经理颜玉分别约谈了几个主要的老板，作为老朋友孙洪潮都在场，不能地位高了连老朋友都不认嘛。事情很顺利，所有的人都是一句话：“怎么都行!让下面人谈去。孙总高升了，好不容易见着孙总一面，喝酒!欢迎颜经理给咱们唱歌!” 孙洪潮和颜玉相聚的机会多了一些了。

林兆山从颜玉那里接了礼包--新产品的订货合同，这礼包肯定是越大越好。林兆山在“盛工”信誉高，不仅接下了自己能干的活，还尽量接下自己不能干的活放二包。“盛工”提供新产品小型挖掘机和小型装载机的产品设计图纸，工、模、夹、测具图纸，技术条件、工艺文件。“盛工”不给研制费，按供货合同，交付一件合格产品，付一件产品的价款。
林兆山哪里有这么全面的技术力量来搞出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得值多少钱？再说，今后产品由自己生产，“盛工”配套分厂手里没工装，他们自己就干不了这些产品了，搞出来以后市场不是都到了自己手里了吗？

老板们积极性很高。搞新东西难免有疏漏，出毛病，责任在“盛工”，损失在老板们身上，他们也没有怨言，更别提要求补偿了。整机装出后，反复也是在所难免，“盛工”承担这些损失也是理所当然的。新产品研制成功了，第一批交付的产品，客户反映也挺好。这成绩，第一当然归孙洪潮，在没有资金的情况下，他办成了几乎不可能办成的事。

公司新进的学生中有一名东湖大学的企业管理硕士。领导和新大学生见面会，作为最高学历的人她第一个和领导握手。握手时孙洪潮只觉得头脑“轰”的一下，她身材优美，臂和腿修长，她穿平底软皮鞋自己看她还要略抬眼光，一身浅灰的职业装与鞋搭配得恰到好处。她应该是化过妆了，但一点儿也看不出痕迹。她并不娇艳，让他想起的是《青春之歌》里的林道静。他鬼使神差的到干部处，对处长说了句：“新来的企业管理硕士分给秘书科吧。”
人们对男女之间的事非常敏感，秘书科直接分配肖敏当总经理秘书。晚上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时，梁笛笑着对孙洪潮说：“干部处和秘书科真能揣摩领导心思啊! 你的新秘书怎样？人家说你把她搂怀里了？”“什麽揣摩领导心思？是我点名要的她。”其实他并没有向秘书科点名要肖敏。

孙洪潮要肖敏来自己办公室一下，她落落大方的在办公桌对面坐下，孙洪潮让她谈谈对公司管理的想法。
“……一个好的企业，要有一个好的管理团队……”
现在的书里都是新名词，年轻人用起来滚瓜烂熟。到底是没有经验，她真的懂吗？谁当领导不要有四梁八柱？这可不容易。自己当总经理有些时候了，立这四梁八柱还得要费时费功夫呢!
“团队有共同的目标……”
团队每个人的目标就是我现在的位子，只有一个人能实现自己的目标。这是共同的，都一样想嘛。又不是共同的，不能都实现嘛。“天子六乘”，古代皇帝的车都是好多匹马拉，车夫就要有架驭的本事。要不，这么多马就不会有“共同的目标”。
“一个好的企业，还要有一个好的企业文化……”
企业文化是什么词儿？一把手的文化!一把手带得好，企业就搞好了。
“企业文化能把职工凝聚在一起……”
凝聚在一起？你得给钱，钱给少了他们就自己想办法捞! 光给得多也不行，人哪儿有够的时候？你得有办法看住了。这事是难办，以前有阶级斗争这个纲，往谁身上套都能用。法纪就不那么好使。“法不责众”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合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众就比王子高？不过后一句压根儿就没那么回事。前一句本来就是那么回事，这么多人的事怎么查？大事小事你都查不清，总不能把几千人都“双规”吧？

孙洪潮善于看人的眼睛。他想起了颜玉，颜玉的眼光像一根火柴，可以点燃他心中的火焰。想到这里他下面有了反应。
他并不惧怕林世鼎轻视的目光和它表达的“彼可取而代也!”的意思。 孙洪潮承认林世鼎将取代他，不过是在他离开之后，他永远得跟在自己后面。
孙洪潮没在肖敏眼睛里看到自己希望的东西。那里面确实有热情、有追求，不过都与自己无关。看着她的眼睛孙洪潮幻化出一幅画面，肖敏扬鞭坐在驴车上，被驭使的毛驴长着他孙洪潮自己的脑袋。
对女人还有一种办法，孙洪潮在梁笛身上用过，并取得了成功。三十年过去了，回头看，这种成功还是有遗憾的。

孙洪潮脑中闪过唐明顺的身影，以前隐约听到过些微风声，唐明顺当总经理时曾在狮港被派出所扣了半夜，是大学同班同学，公司书记华忠实连夜开车接回来的。
“你谈得很好，公司就新产品研制成功，要给市领导写一份关于企业改革的报告。正愁没有过硬的笔杆子呢，你来得正是时候。”
孙洪潮把情报科长也叫到办公室。

孙洪潮对肖敏简述了向上面报告的内容，三点：
1．“盛州工程机械总公司”前一段采用分包生产的方式的改革初见成效，第一批新产品开发成功。分包生产的方式是许多跨国企业都采用的先进的生产方式，应予推广。
2．“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今后将集中力量于技术进步和产品更新。
3．拆院墙建工程机械备件一条街以筹集资金用于技术进步和产品更新，希望市里对拆迁和建设给政策。
他又对情报科长说：“你派人配合肖秘书查找需要的资料，不能被动的配合，不要等肖秘书提出要求。肖秘书新到工厂，你们是老情报人员了，需要什麽资料你们应该更清楚。”

报告成稿，通过了公司经理会的审定，孙洪潮把肖敏找到办公室。
“小肖，名校的硕士就是不一样，一气哈成，好! 唐副市长安排了听我们汇报，我们去吧。”
孙洪潮让肖敏为唐明顺读了汇报材料，唐市长认可了公司的报告，答应研究他们的要求，最后还夸奖了肖敏的文笔。
“唐市长，小肖在我们公司是屈才了，她该起更大的作用。”
肖敏当了唐明顺的秘书。

孙洪潮劝方大鹏买下“工程机械备件一条街”第一期门面房的期房，价格当然有很大优惠。
随着“盛州工程机械公司”改革的发展,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厂内生产的工程机械备件越来越少,方大鹏的公司作为代销商只能是被淘汰，他目前只能靠出租门面度日了。

[林婉]

20．

张念安每次在大江工地与主承包施工单位签订土方任务的分包合同书，并安排好工地负责人的工作后就返回盛州。他大部分时间呆在盛州，协调与总公司的关系，组织备件、材料等，提供后方支援。
大江工地所用的工程机械备件他都没有使用公司内配套车间所生产的，与公司周围的商家及生产工程机械备件的私人老板的来往多了起来，作为甲方，一般情况下都是对方招待他。
“走，张哥，今儿换个地方。” 进包房后，小姐们进来了，光线暗，张念安没注意。等他看见一个老板身边有些拘促的小姐时不由得愣了：钟颖! 她不是在盛世酒楼当引座员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怎么当了“三陪”小姐？钟颖拘促，张念安也拘促，从头到尾他和身边的小姐没有发生身体接触。离开酒楼时，那个老板要领钟颖走，张念安腆着脸要和他换个伴儿，他是甲方，人家不能驳他的面子。

在出租车上钟颖哭得非常伤心，她没敢出声哭，头埋在腿间，全身剧烈地颤抖。下车他们在住宅区楼间找了个地方坐下。
“家里人知道吗？”
“钟丽不在家住，晚上还要唱歌。我妈照顾我爸，还要替我看孩子。我告诉她夜班工资高，我不会一宿在外面不回家的。”
“那么晚回家，打出租车也不见得安全。”
“我怎么办？没工作。我爸我妈的退休金够吃饭不够看病。我孩子的身体也弱。谁能帮我？”
“……”张念安也在为难。自己有钱，但大多都交桂英了，身上钱少。他从来都是往家搂钱，在外面花钱不多--别人会掏钱。自己要是常打麻将也好，可以说输钱了。偏偏自己以前不怎么打麻将，偶而打打还总是赢。在盛州他不敢放肆，别人接小姐，他极少接。偶而有一次，他也是早早回家。往外拿钱多了，变化大了桂英会起疑心。
钟颖停止了哭泣。
“我一个月借给你五百，你记着帐，有钱了你再还我。再多我也难办。你还回盛世去当引座吧。”
钟颖点点头：“谢谢张伯伯。”

张念安开始攒私房钱了，不是攒小钱，是大笔的钱。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想帮钟颖时有些力不从心吧! 但也用不着这么攒呀! 他对自己也说不大清楚。每个月去盛世酒楼给钟颖送钱，有大半年了。这次去找，领班的说她辞职不在了。张念安急了，开着他的夏利车满世界转，终于在另一个区的酒楼发现了她。他要了一个包间，点了钟颖服务。
“怎么了，小颖？”
“孩子住院，借了钱。”
张念安闷头喝着茶。
“走!”

他开着夏利车拉着钟颖在街上转，想不出要去哪里。他清理着自己的头脑：为什么接受不了钟颖当“三陪”小姐？为什么心里那么着急？
因为儿子小强喜欢过她？钟颖结婚后，每年小强回家都没问起她了。小强为什么还没有交女朋友？
不是小强的原因，发现钟颖当“三陪”小姐时，他头脑里没有想起小强。
看着她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从小就喜欢她，但没抱过她，也没逗过她玩，自己从来不逗孩子。当发现她已经是个小美人时……
自己怎么把车停到了宾馆门口？钟颖跟了进来，静静的，很乖。
关上房门时，张念安明白了自己都是为了什么，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张念安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情绪。钟颖放好了洗澡水，像护士照顾病人，不，像妈妈照顾孩子。她也进盆里来了。多美! 他接触过别的身体，年轻的，但从来没有过这种心理感受。他有了情绪了，一切都是静静的、温柔的。
张念安用钟颖的名字买了一套七十平米的楼房，离“盛工”有些远。他交给她一个存有十万元的活期存折，这些一共才二十多万。大江工地他的队员们一年还有五六万收入呢。
钟颖又回到盛世酒楼当引座员。

小强回来过春节了。桂英真是着急，儿女们是怎么了？小强不搞对象，小慧也不搞对象。都是一句话：“妈，你别管我的事好不好？”
小强等到钟颖下班，带她去了市中心的小酒巴。
“小颖，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努力想忘掉你。我使劲敲我的脑袋，忘掉! 忘掉! ……办不到!”
“我结过婚了。”
“这我想过了，早就想过了。你不是离婚了吗？”
“我有孩子了。”
“我后悔的就是这个，为了这个孩子，我犹豫了这么久!我怕心里接受不了她，每次回盛州，我总要到姥姥家去好多次。你知道为什么吗？去看你的孩子!我现在喜欢她了，从心里喜欢，很喜欢!”
“你还要生孩子吗？”
“要!和你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那时你还会喜欢我的孩子吗？”
“她们绝不会有区别，我保证!”
“……”
“小颖，小颖!”
“……我，……我，我不配你爱。”
“小颖，我不会用市俗的眼光……”
“我当过三陪!”钟颖打断了小强。
“……”

张念安来到了他和钟颖的小窝。
“今天小强到盛世酒楼来找我了。”
“他买好回南方的车票了，后天走。他告诉你了？”
“上个礼拜他就找过我一次。”
“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要跟我好，我告诉他我当过三陪，他没吱声就走了。”
“今天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知道我，理解我，经过这几天，心里的痛苦平复了。不管我过去曾经怎样，他都接受我。”
“……，……小颖，我离开你，我们不再……”
“我怕，将来我怎么做人……你开车来的! ？小强跟踪我……”钟颖晕倒了，张念安上去扶她，窗外楼下，小强正侧着头看他的夏利车车牌号。

小强走了，默默地。不久他为小慧联系了工作，兄妹俩都去了南方。小慧会回来，小强不再回来了，他总有不回来的理由。兄妹俩接妈妈去南方玩，张念安工作不能脱身，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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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念安每次在大江工地与主承包施工单位签订土方任务的分包合同书，并安排好工地负责人的工作后就返回盛州。他大部分时间呆在盛州，协调与总公司的关系，组织备件、材料等，提供后方支援。
大江工地所用的工程机械备件他都没有使用公司内配套车间所生产的，与公司周围的商家及生产工程机械备件的私人老板的来往多了起来，作为甲方，一般情况下都是对方招待他。
“走，张哥，今儿换个地方。” 进包房后，小姐们进来了，光线暗，张念安没注意。等他看见一个老板身边有些拘促的小姐时不由得愣了：钟颖! 她不是在盛世酒楼当引座员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怎么当了“三陪”小姐？钟颖拘促，张念安也拘促，从头到尾他和身边的小姐没有发生身体接触。离开酒楼时，那个老板要领钟颖走，张念安腆着脸要和他换个伴儿，他是甲方，人家不能驳他的面子。

在出租车上钟颖哭得非常伤心，她没敢出声哭，头埋在腿间，全身剧烈地颤抖。下车他们在住宅区楼间找了个地方坐下。
“家里人知道吗？”
“钟丽不在家住，晚上还要唱歌。我妈照顾我爸，还要替我看孩子。我告诉她夜班工资高，我不会一宿在外面不回家的。”
“那么晚回家，打出租车也不见得安全。”
“我怎么办？没工作。我爸我妈的退休金够吃饭不够看病。我孩子的身体也弱。谁能帮我？”
“……”张念安也在为难。自己有钱，但大多都交桂英了，身上钱少。他从来都是往家搂钱，在外面花钱不多--别人会掏钱。自己要是常打麻将也好，可以说输钱了。偏偏自己以前不怎么打麻将，偶而打打还总是赢。在盛州他不敢放肆，别人接小姐，他极少接。偶而有一次，他也是早早回家。往外拿钱多了，变化大了桂英会起疑心。
钟颖停止了哭泣。
“我一个月借给你五百，你记着帐，有钱了你再还我。再多我也难办。你还回盛世去当引座吧。”
钟颖点点头：“谢谢张伯伯。”

张念安开始攒私房钱了，不是攒小钱，是大笔的钱。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想帮钟颖时有些力不从心吧! 但也用不着这么攒呀! 他对自己也说不大清楚。每个月去盛世酒楼给钟颖送钱，有大半年了。这次去找，领班的说她辞职不在了。张念安急了，开着他的夏利车满世界转，终于在另一个区的酒楼发现了她。他要了一个包间，点了钟颖服务。
“怎么了，小颖？”
“孩子住院，借了钱。”
张念安闷头喝着茶。
“走!”

他开着夏利车拉着钟颖在街上转，想不出要去哪里。他清理着自己的头脑：为什么接受不了钟颖当“三陪”小姐？为什么心里那么着急？
因为儿子小强喜欢过她？钟颖结婚后，每年小强回家都没问起她了。小强为什么还没有交女朋友？
不是小强的原因，发现钟颖当“三陪”小姐时，他头脑里没有想起小强。
看着她从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从小就喜欢她，但没抱过她，也没逗过她玩，自己从来不逗孩子。当发现她已经是个小美人时……
自己怎么把车停到了宾馆门口？钟颖跟了进来，静静的，很乖。
关上房门时，张念安明白了自己都是为了什么，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张念安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情绪。钟颖放好了洗澡水，像护士照顾病人，不，像妈妈照顾孩子。她也进盆里来了。多美! 他接触过别的身体，年轻的，但从来没有过这种心理感受。他有了情绪了，一切都是静静的、温柔的。
张念安用钟颖的名字买了一套七十平米的楼房，离“盛工”有些远。他交给她一个存有十万元的活期存折，这些一共才二十多万。大江工地他的队员们一年还有五六万收入呢。
钟颖又回到盛世酒楼当引座员。

小强回来过春节了。桂英真是着急，儿女们是怎么了？小强不搞对象，小慧也不搞对象。都是一句话：“妈，你别管我的事好不好？”
小强等到钟颖下班，带她去了市中心的小酒巴。
“小颖，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努力想忘掉你。我使劲敲我的脑袋，忘掉! 忘掉! ……办不到!”
“我结过婚了。”
“这我想过了，早就想过了。你不是离婚了吗？”
“我有孩子了。”
“我后悔的就是这个，为了这个孩子，我犹豫了这么久!我怕心里接受不了她，每次回盛州，我总要到姥姥家去好多次。你知道为什么吗？去看你的孩子!我现在喜欢她了，从心里喜欢，很喜欢!”
“你还要生孩子吗？”
“要!和你生一个，我们的孩子。”
“那时你还会喜欢我的孩子吗？”
“她们绝不会有区别，我保证!”
“……”
“小颖，小颖!”
“……我，……我，我不配你爱。”
“小颖，我不会用市俗的眼光……”
“我当过三陪!”钟颖打断了小强。
“……”

张念安来到了他和钟颖的小窝。
“今天小强到盛世酒楼来找我了。”
“他买好回南方的车票了，后天走。他告诉你了？”
“上个礼拜他就找过我一次。”
“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要跟我好，我告诉他我当过三陪，他没吱声就走了。”
“今天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知道我，理解我，经过这几天，心里的痛苦平复了。不管我过去曾经怎样，他都接受我。”
“……，……小颖，我离开你，我们不再……”
“我怕，将来我怎么做人……你开车来的! ？小强跟踪我……”钟颖晕倒了，张念安上去扶她，窗外楼下，小强正侧着头看他的夏利车车牌号。

小强走了，默默地。不久他为小慧联系了工作，兄妹俩都去了南方。小慧会回来，小强不再回来了，他总有不回来的理由。兄妹俩接妈妈去南方玩，张念安工作不能脱身，去不了。

[林婉]

21．

颜玉三年前生了个大胖小子，董旭清喜出望外。颜玉怀孕已经是让他不得了的高兴了--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不能有孩子了，生的还是儿子，颜玉真会生! 因为颜玉当了副处级，又住上了两室套间。 儿子一天天长大，他有点不服气，两口子个头都高，儿子个头怎么没长过别人的孩子？这孩子还长了个一字眉，不过这也不算难看。
还有第三个人也高兴，他孙洪潮儿女双全了，梁笛不肯生，颜玉为他生了，虽然儿子姓董不姓孙。

颜玉又怀孕了，孙洪潮疯起来就是不管不顾。流产出血不止，需要输血。
董旭清说：“我老婆是B型”。自己是A，儿子是AB，颜玉肯定是B型!
结果出来了，A! 董旭清明白了。听到过议论，他根本不信。就凭颜玉这样才貌双全，会看上那只老猴子？错了! 自己完全错了!过去根本不信，其实是根本不愿相信，那太伤自尊心了。现在骗自己骗不下去了!
董旭清没有血性，不敢闹，闹不起来。他只提了一个要求，颜玉离开“盛工”，很坚决!
孙洪潮得出的结论也和董旭清一样，孙洪潮还有希望上升，并正在努力。颜玉不离开“盛工”两人的关系可能暴露，上升的希望就没有了。

颜玉辞职了，盛世大酒楼的老板聘她当总经理。这个突然的变化，让大家很纳闷：盛世大酒楼总经理能挣那么多钱？值得丢掉副处级？丢掉以后的前程？咳! 现在的人想钱都想昏了头!
辞职后颜玉大哭了一场。自己才三十多岁，把前程毁了。给酒楼老板当经理不可能是长远的，和董旭清的夫妻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她知道孙洪潮最终会抛弃现在的家，跟自己走到一起。这是自己所想要的吗？当时是什么把自己推进了孙洪潮的怀抱？是董旭清的性无能？是孙洪潮的尽力提携？当时怎么就昏了头？完全可以有各种其它的选择。如今自己都没有人可以倾诉了!

钟丽三人组在盛世大酒楼大饭厅唱歌，近来听歌的有一个人来的频率有些高。钟丽弹电子琴，本来对听歌的是什么人不会注意。一般老板们不来大厅听歌、献花，处长以上的官也不来听歌、献花，他们都进包房，有小姐们伺候。这个人有些怪，看来是个老板，因为不止一次看见他请“盛工”的分厂、处领导进包房。但他没领过小姐打出租车离开。本来这也不会引起钟丽的注意。这个人的怪在于，别人献花后只和唱歌的握手，他除了和唱歌的握手，还要和钟丽握手，和弹吉它的握手。最后，最不同寻常的是，握手后钟丽的手心里会有折成小叠的钱。她注意了一下伙伴：唱歌的、弹吉它的都没有得到这小费。

这个人在老板中最年轻，比自己也就大十岁吧。如果不是矮了点，算得上帅。钟丽打听到了，这是个乡下人，可一点也不像。他的财力拿到盛州不算什么，在他自己那个市正经是个人物，他的厂规模和销售额都不差。钟丽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愿给钱，钟丽就拿着。虽然只有他一人给，对自己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有点钱总比没有强。至于别的什么事，他也没有过表示，钟丽也不会接受。

钟丽走到又来听歌的年轻老板桌前，拉开椅子，对面坐下。
“夏老板!”
“我姓夏侯，叫夏侯旺。叫我的名字阿旺好吗？”
“要我学狗叫？”
“那就叫夏侯吧，熟人都这么叫，搞不明白的人才叫我夏老板。”
“你是农民。”
“是。”
“三十五岁，大女儿十五岁、二女儿五岁。开的厂不小，生意挺旺，你名儿取得好。”
“你打听得挺仔细呀。”
“你喜欢我，我漂亮，我身材好，还会弹琴。”
“我盯你很久了。”
“你比我大十一岁，不算太大。跟我一般高吧，比我高一点？长得挺好看的，要不是你有老婆，我嫁给你一点也不屈。”
“可惜我们认识得晚，啊，是我结婚早，那时你才七八岁。”
“你们农民不生儿子不甘心，你更是，不甘心你老了财产给外姓人。你想找二奶为你生儿子。”
“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们谈条件吧。在盛州这里给我买套房，什么样的你看着办。怀孕了先给我二十万，生的是儿子再加三十万。儿子我带也行，你抱走也行。”
“你这样说就像把自己卖了。”
“就是谈买卖，不光卖自己，还卖儿子。怎样？成交咱俩拍个掌，不成你就走，不要来听我们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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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颜玉三年前生了个大胖小子，董旭清喜出望外。颜玉怀孕已经是让他不得了的高兴了--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不能有孩子了，生的还是儿子，颜玉真会生! 因为颜玉当了副处级，又住上了两室套间。 儿子一天天长大，他有点不服气，两口子个头都高，儿子个头怎么没长过别人的孩子？这孩子还长了个一字眉，不过这也不算难看。
还有第三个人也高兴，他孙洪潮儿女双全了，梁笛不肯生，颜玉为他生了，虽然儿子姓董不姓孙。

颜玉又怀孕了，孙洪潮疯起来就是不管不顾。流产出血不止，需要输血。
董旭清说：“我老婆是B型”。自己是A，儿子是AB，颜玉肯定是B型!
结果出来了，A! 董旭清明白了。听到过议论，他根本不信。就凭颜玉这样才貌双全，会看上那只老猴子？错了! 自己完全错了!过去根本不信，其实是根本不愿相信，那太伤自尊心了。现在骗自己骗不下去了!
董旭清没有血性，不敢闹，闹不起来。他只提了一个要求，颜玉离开“盛工”，很坚决!
孙洪潮得出的结论也和董旭清一样，孙洪潮还有希望上升，并正在努力。颜玉不离开“盛工”两人的关系可能暴露，上升的希望就没有了。

颜玉辞职了，盛世大酒楼的老板聘她当总经理。这个突然的变化，让大家很纳闷：盛世大酒楼总经理能挣那么多钱？值得丢掉副处级？丢掉以后的前程？咳! 现在的人想钱都想昏了头!
辞职后颜玉大哭了一场。自己才三十多岁，把前程毁了。给酒楼老板当经理不可能是长远的，和董旭清的夫妻关系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她知道孙洪潮最终会抛弃现在的家，跟自己走到一起。这是自己所想要的吗？当时是什么把自己推进了孙洪潮的怀抱？是董旭清的性无能？是孙洪潮的尽力提携？当时怎么就昏了头？完全可以有各种其它的选择。如今自己都没有人可以倾诉了!

钟丽三人组在盛世大酒楼大饭厅唱歌，近来听歌的有一个人来的频率有些高。钟丽弹电子琴，本来对听歌的是什么人不会注意。一般老板们不来大厅听歌、献花，处长以上的官也不来听歌、献花，他们都进包房，有小姐们伺候。这个人有些怪，看来是个老板，因为不止一次看见他请“盛工”的分厂、处领导进包房。但他没领过小姐打出租车离开。本来这也不会引起钟丽的注意。这个人的怪在于，别人献花后只和唱歌的握手，他除了和唱歌的握手，还要和钟丽握手，和弹吉它的握手。最后，最不同寻常的是，握手后钟丽的手心里会有折成小叠的钱。她注意了一下伙伴：唱歌的、弹吉它的都没有得到这小费。

这个人在老板中最年轻，比自己也就大十岁吧。如果不是矮了点，算得上帅。钟丽打听到了，这是个乡下人，可一点也不像。他的财力拿到盛州不算什么，在他自己那个市正经是个人物，他的厂规模和销售额都不差。钟丽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愿给钱，钟丽就拿着。虽然只有他一人给，对自己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有点钱总比没有强。至于别的什么事，他也没有过表示，钟丽也不会接受。

钟丽走到又来听歌的年轻老板桌前，拉开椅子，对面坐下。
“夏老板!”
“我姓夏侯，叫夏侯旺。叫我的名字阿旺好吗？”
“要我学狗叫？”
“那就叫夏侯吧，熟人都这么叫，搞不明白的人才叫我夏老板。”
“你是农民。”
“是。”
“三十五岁，大女儿十五岁、二女儿五岁。开的厂不小，生意挺旺，你名儿取得好。”
“你打听得挺仔细呀。”
“你喜欢我，我漂亮，我身材好，还会弹琴。”
“我盯你很久了。”
“你比我大十一岁，不算太大。跟我一般高吧，比我高一点？长得挺好看的，要不是你有老婆，我嫁给你一点也不屈。”
“可惜我们认识得晚，啊，是我结婚早，那时你才七八岁。”
“你们农民不生儿子不甘心，你更是，不甘心你老了财产给外姓人。你想找二奶为你生儿子。”
“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们谈条件吧。在盛州这里给我买套房，什么样的你看着办。怀孕了先给我二十万，生的是儿子再加三十万。儿子我带也行，你抱走也行。”
“你这样说就像把自己卖了。”
“就是谈买卖，不光卖自己，还卖儿子。怎样？成交咱俩拍个掌，不成你就走，不要来听我们唱歌了。”

[林婉]

22．

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加工车间厂房基本空了，原来的产品已经丢得精光，设备完全没用了，都卖了。现在唯一的产品是钢材校直机，与工程机械备件毫无关系，是非标准设备。根据用户要求，由一位教授设计并按一定比例从销售款中提取技术咨询费。
绝大部分职工都回家了，当然是不发工资，生活补助也没有。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空空如也的工厂摆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有钱，谁闹也没用。懿州只有几路公共汽车，而且都是中巴车。人力三轮车是一种重要的交通工具，蹬人力三轮车的很多是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的职工。
市里下发了文件，有条件改制的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要求企业经营者持大股。如果工厂处于破产状态，阎德礼就可以把它拿到自己手里来了。但处于市中心的这片土地和这么多厂房（厂房还不旧，下放地方前部里给盖的）还值很多钱。虽然前一段时间把露天仓库卖给开发商盖楼了，卖地的钱也消耗光了，剩下的还是很值钱，足够还债还富余挺多。这些年他弄到的钱估计还不够把厂整体买下来，就是够，也不敢亮出来。

阎德礼运气不错，市里决定把厂区改造为商业区，用经济开发区的土地和厂房置换现有的土地和厂房，差价直接清偿贷款和债务。经济开发区新厂区及厂房值2480万元，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原厂区土地、办公楼、厂房、库房总值4800万元。差价2320万元。他让总会计师估算一下：还贷款、利息及外债要2740万元；用于买断工龄的费用、补交退休人员社保金需款1200万元。处理完后，国有资产余额860万元。
阎德礼需要找到买家，将置换给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的经济开发区的土地和厂房卖出，就可以把厂掌握到自己手里了。

懿州东梁石化设备公司经理夏侯旺得到阎德礼要转让新厂区及厂房的消息，拜访了他。第二次见面在宾馆达成协议，形成合同稿。第三次夏侯旺带现金100万元，一手交钱，一手给合同盖章。事情办得既顺利、又迅速。阎德礼将置换给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原值2480万元的新厂区及厂房以2400万元卖给夏侯旺，首期付1800万元，一年内付清余款600万元。
阎德礼另买了开发区15亩厂区，一个千余职工的国有中型企业，被变成了一个作坊。建厂房和开张经营就要靠夏侯旺后期付的款了。

阎德礼张榜公布了情况，同时公布了企业改制的计划：
男职工55岁退休或内部退休、女职工45岁退休或内部退休，企业发内部退休工资到退休年龄；其余全体职工买断工龄，退职。
企业改为股份合作制，吸收经营者和职工共五十人。
国有资产800万元占60%股份，职工股533万元占40%股份。
根据“经营者持大股”的原则，股份分配如下：
两名副厂长，每人30万股
两名科长，每人15万股
两名车间主任，每人15万股
两名车间副主任，每人10万股
41名职工必须每人购买5万股
阎德礼个人购买188万股
职工人数的上下波动，从阎德礼个人购买的188万股中调整。
由阎德礼聘用副厂长、科长、车间主任、车间副主任。
科长、车间主任聘用职员、工人。

夏侯旺首期付的1800万元是把东梁石化设备公司抵押给银行贷的款，他的企业运转得顺利，银行贷款很痛快。他的计划是把买到的土地和厂房再抵押出去搞建设扩大生产，然后建设一块抵押出去一块，滚动发展。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顺，以后银行贷款就有些犹豫了。他没有及时付清余款600万元，阎德礼因为某种原因也没有施加过大的压力。
也是他走运，把经济开发区的土地和厂房买到手后，地价迅速升值。从每平米150元升到每平米250元，八万平米，已升值了800万元，而且还要继续升值。

钟丽为夏侯旺生了儿子，他在盛州举办了热闹的满月宴会。钟丽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有五十万存款。她收回了原先的一半承诺，儿子自己带，夏侯旺抱走不行。夏侯旺其实并不想抱走儿子，还不到时候。糟糕的是，钟丽找个小伙子搞了一套结婚离婚的小把戏，儿子姓了钟，法律上跟他没关系。
钟丽说，要解决问题很简单，钟丽是自由身，只要他也变成自由身，他们就可以组成美满的家庭。夏侯旺也承认，不管从哪方面看，钟丽当妻子都更合适。夏侯旺不能这么办，不是因为与妻子的感情，是因为财产。

钟丽一点也不想闹，她有充分的空间，愿意把选择权交给夏侯旺夫妻。她早就表明如果可能成为他的妻子的话，很高兴能有夏侯旺这样的丈夫。她不想把自己藏起来，她认为夏侯旺也不必藏藏掖掖的，老板们有这种事挺普遍，三个人应该在一起摊开谈。
农民就是农民，夏侯旺为什么一定要把财产抓在自己一人手里，为什么不能给老婆一半？她又管不了，自己管好不就行了! 钟丽并不想在自己名下有许多财产，现在就很满足。

明知道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夏侯旺还是要瞒着妻子。钟丽把满月宴会的录像刻了一张碟，托人捎给了夏侯旺的妻子，与她共享有了儿子的快乐，还捎话希望能拜访大姐。
夏侯旺的妻子和娘家人对这二百多里外发生的事原来一无所知，钟丽托人捎来的碟被她们看成是示威，也预示自己将来终归被抛弃。她不抱能保住自己家庭的希望，她没生儿子! 作为农民，乡亲们也都不看好她的前景。但现在的法律好，正常情况下她还能得到一半财产，何况夏侯旺还犯了错。她听从劝告，对钟丽不予理采，根本轮不到钟丽说话。她准备与夏侯旺打离婚官司。

夏侯旺妻子的救星出现了。开发区地价还在涨，阎德礼得到风声，当然能看到其间的利益。他向夏侯旺发出了通牒，限期付清余款600万元，否则将采取法律行动，取消原交易合同。一旦到手的的土地和厂房被收回，夏侯旺不仅失去了已获得的利益，要追回已付出的1900万元也不是短期办得到的。背负着大笔贷款，又不能取得新的贷款，势必影响工厂的运转，资金链一断，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夏侯旺为了平复离婚风波，渡过难关，做了全面的让步，断绝了与钟丽的关系，并对财产做了安排。钟丽因为有了房子和存款，没有追要儿子的抚养费。

颜玉的烦心事终于憋不住向孙洪潮倾吐了。
“日子这么过下去不行呀。”
“怎么了？”
“这么下去对咱们儿子的性格影响太大了。”
“董旭清对儿子不好？”
“能好吗？他倒不打孩子，但他看孩子那眼光，让人发糁! 成天“兔崽子”挂嘴边了。小孩儿多敏感呀!”
“你想怎么办？”
“离婚!”
“我会和你一起生活的，但现在不行。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再上一步。”
在企业退休，努力这一辈子就没多大意义了。方健是离休，待遇高低事小。自己念旧，以照顾老革命的理由多方照顾方健。要车派车，派人上门为他报销药费。如果是林世鼎当总经理，方大鹏还不得替他爸按日子去排队报销药费？
自己如果能调市里当公务员就不一样了，那怕是平调当工业局长。看势头也还有希望提副市级。
“我知道，我没有要你离婚的意思。”
孙洪潮把自己攒的一百万私房钱全给了颜玉。颜玉把公司的住房给了董旭清，自己买了一套楼房带孩子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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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加工车间厂房基本空了，原来的产品已经丢得精光，设备完全没用了，都卖了。现在唯一的产品是钢材校直机，与工程机械备件毫无关系，是非标准设备。根据用户要求，由一位教授设计并按一定比例从销售款中提取技术咨询费。
绝大部分职工都回家了，当然是不发工资，生活补助也没有。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空空如也的工厂摆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有钱，谁闹也没用。懿州只有几路公共汽车，而且都是中巴车。人力三轮车是一种重要的交通工具，蹬人力三轮车的很多是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的职工。
市里下发了文件，有条件改制的企业进行股份制改造，要求企业经营者持大股。如果工厂处于破产状态，阎德礼就可以把它拿到自己手里来了。但处于市中心的这片土地和这么多厂房（厂房还不旧，下放地方前部里给盖的）还值很多钱。虽然前一段时间把露天仓库卖给开发商盖楼了，卖地的钱也消耗光了，剩下的还是很值钱，足够还债还富余挺多。这些年他弄到的钱估计还不够把厂整体买下来，就是够，也不敢亮出来。

阎德礼运气不错，市里决定把厂区改造为商业区，用经济开发区的土地和厂房置换现有的土地和厂房，差价直接清偿贷款和债务。经济开发区新厂区及厂房值2480万元，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原厂区土地、办公楼、厂房、库房总值4800万元。差价2320万元。他让总会计师估算一下：还贷款、利息及外债要2740万元；用于买断工龄的费用、补交退休人员社保金需款1200万元。处理完后，国有资产余额860万元。
阎德礼需要找到买家，将置换给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的经济开发区的土地和厂房卖出，就可以把厂掌握到自己手里了。

懿州东梁石化设备公司经理夏侯旺得到阎德礼要转让新厂区及厂房的消息，拜访了他。第二次见面在宾馆达成协议，形成合同稿。第三次夏侯旺带现金100万元，一手交钱，一手给合同盖章。事情办得既顺利、又迅速。阎德礼将置换给懿州工程机械备件厂原值2480万元的新厂区及厂房以2400万元卖给夏侯旺，首期付1800万元，一年内付清余款600万元。
阎德礼另买了开发区15亩厂区，一个千余职工的国有中型企业，被变成了一个作坊。建厂房和开张经营就要靠夏侯旺后期付的款了。

阎德礼张榜公布了情况，同时公布了企业改制的计划：
男职工55岁退休或内部退休、女职工45岁退休或内部退休，企业发内部退休工资到退休年龄；其余全体职工买断工龄，退职。
企业改为股份合作制，吸收经营者和职工共五十人。
国有资产800万元占60%股份，职工股533万元占40%股份。
根据“经营者持大股”的原则，股份分配如下：
两名副厂长，每人30万股
两名科长，每人15万股
两名车间主任，每人15万股
两名车间副主任，每人10万股
41名职工必须每人购买5万股
阎德礼个人购买188万股
职工人数的上下波动，从阎德礼个人购买的188万股中调整。
由阎德礼聘用副厂长、科长、车间主任、车间副主任。
科长、车间主任聘用职员、工人。

夏侯旺首期付的1800万元是把东梁石化设备公司抵押给银行贷的款，他的企业运转得顺利，银行贷款很痛快。他的计划是把买到的土地和厂房再抵押出去搞建设扩大生产，然后建设一块抵押出去一块，滚动发展。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顺，以后银行贷款就有些犹豫了。他没有及时付清余款600万元，阎德礼因为某种原因也没有施加过大的压力。
也是他走运，把经济开发区的土地和厂房买到手后，地价迅速升值。从每平米150元升到每平米250元，八万平米，已升值了800万元，而且还要继续升值。

钟丽为夏侯旺生了儿子，他在盛州举办了热闹的满月宴会。钟丽有了自己的房子，还有五十万存款。她收回了原先的一半承诺，儿子自己带，夏侯旺抱走不行。夏侯旺其实并不想抱走儿子，还不到时候。糟糕的是，钟丽找个小伙子搞了一套结婚离婚的小把戏，儿子姓了钟，法律上跟他没关系。
钟丽说，要解决问题很简单，钟丽是自由身，只要他也变成自由身，他们就可以组成美满的家庭。夏侯旺也承认，不管从哪方面看，钟丽当妻子都更合适。夏侯旺不能这么办，不是因为与妻子的感情，是因为财产。

钟丽一点也不想闹，她有充分的空间，愿意把选择权交给夏侯旺夫妻。她早就表明如果可能成为他的妻子的话，很高兴能有夏侯旺这样的丈夫。她不想把自己藏起来，她认为夏侯旺也不必藏藏掖掖的，老板们有这种事挺普遍，三个人应该在一起摊开谈。
农民就是农民，夏侯旺为什么一定要把财产抓在自己一人手里，为什么不能给老婆一半？她又管不了，自己管好不就行了! 钟丽并不想在自己名下有许多财产，现在就很满足。

明知道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夏侯旺还是要瞒着妻子。钟丽把满月宴会的录像刻了一张碟，托人捎给了夏侯旺的妻子，与她共享有了儿子的快乐，还捎话希望能拜访大姐。
夏侯旺的妻子和娘家人对这二百多里外发生的事原来一无所知，钟丽托人捎来的碟被她们看成是示威，也预示自己将来终归被抛弃。她不抱能保住自己家庭的希望，她没生儿子! 作为农民，乡亲们也都不看好她的前景。但现在的法律好，正常情况下她还能得到一半财产，何况夏侯旺还犯了错。她听从劝告，对钟丽不予理采，根本轮不到钟丽说话。她准备与夏侯旺打离婚官司。

夏侯旺妻子的救星出现了。开发区地价还在涨，阎德礼得到风声，当然能看到其间的利益。他向夏侯旺发出了通牒，限期付清余款600万元，否则将采取法律行动，取消原交易合同。一旦到手的的土地和厂房被收回，夏侯旺不仅失去了已获得的利益，要追回已付出的1900万元也不是短期办得到的。背负着大笔贷款，又不能取得新的贷款，势必影响工厂的运转，资金链一断，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夏侯旺为了平复离婚风波，渡过难关，做了全面的让步，断绝了与钟丽的关系，并对财产做了安排。钟丽因为有了房子和存款，没有追要儿子的抚养费。

颜玉的烦心事终于憋不住向孙洪潮倾吐了。
“日子这么过下去不行呀。”
“怎么了？”
“这么下去对咱们儿子的性格影响太大了。”
“董旭清对儿子不好？”
“能好吗？他倒不打孩子，但他看孩子那眼光，让人发糁! 成天“兔崽子”挂嘴边了。小孩儿多敏感呀!”
“你想怎么办？”
“离婚!”
“我会和你一起生活的，但现在不行。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再上一步。”
在企业退休，努力这一辈子就没多大意义了。方健是离休，待遇高低事小。自己念旧，以照顾老革命的理由多方照顾方健。要车派车，派人上门为他报销药费。如果是林世鼎当总经理，方大鹏还不得替他爸按日子去排队报销药费？
自己如果能调市里当公务员就不一样了，那怕是平调当工业局长。看势头也还有希望提副市级。
“我知道，我没有要你离婚的意思。”
孙洪潮把自己攒的一百万私房钱全给了颜玉。颜玉把公司的住房给了董旭清，自己买了一套楼房带孩子离婚了。

[林婉]

23．

彭大可、屈华取得东湖大学硕士学位后，怀着成为金融大鳄的理想步入社会。几年后彭大可做到了大上市公司的副总经理、总经济师，屈华则担任了银行分行信贷部主任。这对猎手找到了第一个猎物--“鹏州燃机发电公司”。
“鹏电”安装了价值近二十亿元的九台进口大型燃机透平发电机组，燃机尾气浪费大量的热能，建一个余热锅炉蒸汽透平发电厂是当务之急，他们找不到资金。屈华经过与分行行长的商谈，辞去信贷部主任之职，成立“华科投资公司”。由彭大可的上市公司做担保，与银行签订了贷款合同。“华科投资公司”则以这批贷款向“鹏电”投资，“鹏电”按年还本付息。
彭大可的上市公司发现后提出撤消担保，遭银行拒绝。公司向检察院举报彭大可，彭大可蹲了几天局子接受调查。上市公司虽然国有股独大，仍属商业组织。经调查，彭大可是公司签订担保合同的责任人，担保合同及贷款合同手续齐全合法，正在正常执行中。公司举报彭大可签订的本项担保合同未经决策主体股东会及董事会批准的问题，属公司内部问题。决定不予起诉。彭大可自然不可能再在那个上市公司工作了。

结束鹏州燃机发电公司的投资项目后，产权变革的盛宴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彭大可和屈华当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从电力行业掏得第一桶金后，他们把眼光投向了工程机械行业。
全国都兴起了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公路建设的热潮，工程机械将有广阔的前景。经过一番考察，东部地区和中南部有五六家工程机械企业，它们都是从原来的小型企业发展起来的，已经有模有样了，没有他们这样的金融投资者插脚的余地。这些企业感兴趣的是引入战略投资者，获得高端技术、提高开发新产品的能力。

在作为老工业基地的北部地区，他们发现了“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南方的工程机械企业，作为龙头带动周围为它服务的行业。而“盛州工程机械公司”这个老的大型企业周围聚集的是一大批低水平的竞争者，盛州市光是这个区的“工程机械公司”比他们跑过的所有地方工程机械公司的数量加起来还多。周围的这些竞争者的产品，都是“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一样的产品，精确的说是盗用“盛州工程机械公司”的技术甚至名义生产的产品。
新上任才几年的总经理，企业改革“颇见成效”， 不断推出“新产品”。推出的“新产品”技术上并没有进步，不过是老掉牙的产品的缩小型而已。“新产品”一出来，周围的竞争者很快就仿制。本来产品附加值就低，靠廉价保住的市场又被蚕食，公司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他们看到的是非洲草原上一头奄奄一息的老水牛，旁边围着一群鬣狗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它，等待它倒下的一刻。

令金融投资者和战略投资者裹足不前的是“盛州工程机械公司”的大量冗员。依他们考察得到的情况，按目前的生产能力，公司只应保留一千名职工。一旦有优秀企业要投资参与重组的消息，想清退多余的三四千人，而且要保持社会稳定几乎是不可能的。

彭大可和屈华没有工程机械行业专家的团队，根据自己的条件，他们制定了一个分两步走的方案。他们很高兴地打听到，学妹肖敏是市企改办办公室副主任，上门拜访了她。一段寒喧之后，切入正题。
“学妹年轻有为，出校门没几年就担当重任。”
“一个副处级，算什么呀？做学姐这种成功人士才是我的人生目标。”
“几年后你就会超过我们了。”
“我没学上你们的金融专业，我这企管专业不好干。”
“现在搞产权改革，正是我们两个专业的人的共同机会呀!”
……
“盛工为什么到现在还无人问津呢？”
“我联系过，请一些公司来合作投资。人家说精减几千人要闹事的，他们扛不住，要求我们先把人员精减到一千多人。我们政府办事机构哪儿有这能耐呀？”
“怎么你去联系？他们公司干什么去了？”
“总经理是个官僚，官场上很有一套。这种事他搞不明白。”
“没别的人吗？”
“管生产、管技术的专业水平还行，思想还是老套子。”
“产品技术水平为什么上不去？”
“新技术他们公司的人还没掌握，工厂效益不好，掌握技术的人又招不来。南方那些厂，好多技术也是跟外面合资，人家带来的呀。”
彭大可和屈华对肖敏讲出了与肖敏合作，分两步走重组“盛州工程机械公司”的计划。
肖敏不愧是才女，在彭大可和屈华的分两步走的重组计划基础上，发展成两个分两步走的具体执行办法。
……
“祝师兄师姐成功!”
“学妹的合作至关重要，我们成果共享!应该说愿我们的合作成功。”

彭大可和屈华拜访了林兆山。
“林总，我们是彭大可、屈华，鹏州科华投资公司。”
“你们这么年轻呀？电话里听不出来。”
“都过四十岁了。”
“比我小好几岁呢。不像四十岁，你们没吃过苦。”
“林总没白吃苦哇，挣下这么大产业。”
“什么产业，哪天搞不好一垮就穷光蛋一个，哪里像你们，手里掐着成亿的人民币!”
“一样的都有风险。林总，你成功地吃掉了盛工的铝材厂，怎么没打算重组盛工？”
“那不是蛇吞象吗？把我这一百多斤都押出去也贷不来那么多钱!”
“你买铝材厂不是只先交第一笔款，后面的钱不是用盛工的铝材厂赚的钱交的吗？”
“我全部身家也够不上第一笔款。”
“我们是玩钱的，工业不在行，想找林总这样的企业家合作重组盛工。我们不打算控制厂子，厂里的事你说了算。你看怎样？”
“好呀!我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正担心着呢？哪天来个有钱的主，我就连边也沾不上了。”

大江工程的土石方工程结束了，张念安的工程队回到了公司，不像去的时候大张旗鼓，回来是静悄悄的。工程队上交的管理费与公司发给他们的工资基本持平，上交的利润累计起来还抵不上带去的设备原值。公司实际是亏损的。当然有知情人为此私下散布不满，质疑张念安与孙洪潮的个人关系。各分厂与公司都存在类似问题，对这种小事的质疑并未形成影响。
已经使用了这么多年的设备干脆就拨给了汽车队，张念安还回汽车队当队长。工程队员们都赚了不少钱，汽车队队长张念安威望大增。报公司批准，他把设备卖了满意的价格。现在到处搞开发区，这些旧工程机械和矿车都大有用场。但张念安拿不到合同，只好把设备转让给有本事拿到合同的人，他用这笔钱购买卡车。

唐明顺调到市里当副市长后，华忠实当了盛州动力装备公司总经理。企业整体不景气，动力装备公司也不能幸免，公司欠银行十四亿贷款，还欠贷款利息三亿多。由于是政策重点扶持企业，领导视察时指示免去了所欠的贷款利息。
前两年上级调来了马致礼当盛州动力装备公司总经理，才过不惑之年就得到这样的高位，都说他很有背景。马致礼很快成了市里企业改革的风云人物，全省各市的企业一伙伙地去参观学习，省市领导也常去拜访，报上常有名、电视常有影。

马致礼的风头大盛，给孙洪潮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前一段自己的努力成果已经黯然失色了，要跨最后一步台阶看来难上加难了。自己和马致礼相比不在一个层次上。自己奋斗一辈子才爬到局级的企业干部，人家刚四十来岁就是市级了。
孙洪潮和肖敏保持良好的关系，肖敏是由于他的引见才获得唐明顺副市长的赏识。唐明顺副市长兼任市企改办主任，肖敏是市企改办办公室副主任，趁她来公司检查工作，孙洪潮邀请肖敏到自己办公室叙叙旧。
……
“马致礼给我们市的企改带来新气象，我们落后了。”
“上面有体制改革的政策，马致礼给大家做了个榜样。我给唐副市长写过一个材料，你们公司的改革对全市大多数企业更具参考作用。唐副市长是从动力装备公司出来的，他也说多数企业不具备动力装备公司的条件。”
“肖主任很客观。”
“不过马致礼的经验还是要学习的。唐副市就是让我来看看，你们结合本企业的实际，学习动力装备公司改革的经验的情况，以便推广。”
“肖主任的才气，我们共事的时候我就很清楚，希望你好好帮我们总结。”
“回去我会给唐副市长写过一个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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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彭大可、屈华取得东湖大学硕士学位后，怀着成为金融大鳄的理想步入社会。几年后彭大可做到了大上市公司的副总经理、总经济师，屈华则担任了银行分行信贷部主任。这对猎手找到了第一个猎物--“鹏州燃机发电公司”。
“鹏电”安装了价值近二十亿元的九台进口大型燃机透平发电机组，燃机尾气浪费大量的热能，建一个余热锅炉蒸汽透平发电厂是当务之急，他们找不到资金。屈华经过与分行行长的商谈，辞去信贷部主任之职，成立“华科投资公司”。由彭大可的上市公司做担保，与银行签订了贷款合同。“华科投资公司”则以这批贷款向“鹏电”投资，“鹏电”按年还本付息。
彭大可的上市公司发现后提出撤消担保，遭银行拒绝。公司向检察院举报彭大可，彭大可蹲了几天局子接受调查。上市公司虽然国有股独大，仍属商业组织。经调查，彭大可是公司签订担保合同的责任人，担保合同及贷款合同手续齐全合法，正在正常执行中。公司举报彭大可签订的本项担保合同未经决策主体股东会及董事会批准的问题，属公司内部问题。决定不予起诉。彭大可自然不可能再在那个上市公司工作了。

结束鹏州燃机发电公司的投资项目后，产权变革的盛宴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彭大可和屈华当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从电力行业掏得第一桶金后，他们把眼光投向了工程机械行业。
全国都兴起了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公路建设的热潮，工程机械将有广阔的前景。经过一番考察，东部地区和中南部有五六家工程机械企业，它们都是从原来的小型企业发展起来的，已经有模有样了，没有他们这样的金融投资者插脚的余地。这些企业感兴趣的是引入战略投资者，获得高端技术、提高开发新产品的能力。

在作为老工业基地的北部地区，他们发现了“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南方的工程机械企业，作为龙头带动周围为它服务的行业。而“盛州工程机械公司”这个老的大型企业周围聚集的是一大批低水平的竞争者，盛州市光是这个区的“工程机械公司”比他们跑过的所有地方工程机械公司的数量加起来还多。周围的这些竞争者的产品，都是“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一样的产品，精确的说是盗用“盛州工程机械公司”的技术甚至名义生产的产品。
新上任才几年的总经理，企业改革“颇见成效”， 不断推出“新产品”。推出的“新产品”技术上并没有进步，不过是老掉牙的产品的缩小型而已。“新产品”一出来，周围的竞争者很快就仿制。本来产品附加值就低，靠廉价保住的市场又被蚕食，公司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他们看到的是非洲草原上一头奄奄一息的老水牛，旁边围着一群鬣狗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它，等待它倒下的一刻。

令金融投资者和战略投资者裹足不前的是“盛州工程机械公司”的大量冗员。依他们考察得到的情况，按目前的生产能力，公司只应保留一千名职工。一旦有优秀企业要投资参与重组的消息，想清退多余的三四千人，而且要保持社会稳定几乎是不可能的。

彭大可和屈华没有工程机械行业专家的团队，根据自己的条件，他们制定了一个分两步走的方案。他们很高兴地打听到，学妹肖敏是市企改办办公室副主任，上门拜访了她。一段寒喧之后，切入正题。
“学妹年轻有为，出校门没几年就担当重任。”
“一个副处级，算什么呀？做学姐这种成功人士才是我的人生目标。”
“几年后你就会超过我们了。”
“我没学上你们的金融专业，我这企管专业不好干。”
“现在搞产权改革，正是我们两个专业的人的共同机会呀!”
……
“盛工为什么到现在还无人问津呢？”
“我联系过，请一些公司来合作投资。人家说精减几千人要闹事的，他们扛不住，要求我们先把人员精减到一千多人。我们政府办事机构哪儿有这能耐呀？”
“怎么你去联系？他们公司干什么去了？”
“总经理是个官僚，官场上很有一套。这种事他搞不明白。”
“没别的人吗？”
“管生产、管技术的专业水平还行，思想还是老套子。”
“产品技术水平为什么上不去？”
“新技术他们公司的人还没掌握，工厂效益不好，掌握技术的人又招不来。南方那些厂，好多技术也是跟外面合资，人家带来的呀。”
彭大可和屈华对肖敏讲出了与肖敏合作，分两步走重组“盛州工程机械公司”的计划。
肖敏不愧是才女，在彭大可和屈华的分两步走的重组计划基础上，发展成两个分两步走的具体执行办法。
……
“祝师兄师姐成功!”
“学妹的合作至关重要，我们成果共享!应该说愿我们的合作成功。”

彭大可和屈华拜访了林兆山。
“林总，我们是彭大可、屈华，鹏州科华投资公司。”
“你们这么年轻呀？电话里听不出来。”
“都过四十岁了。”
“比我小好几岁呢。不像四十岁，你们没吃过苦。”
“林总没白吃苦哇，挣下这么大产业。”
“什么产业，哪天搞不好一垮就穷光蛋一个，哪里像你们，手里掐着成亿的人民币!”
“一样的都有风险。林总，你成功地吃掉了盛工的铝材厂，怎么没打算重组盛工？”
“那不是蛇吞象吗？把我这一百多斤都押出去也贷不来那么多钱!”
“你买铝材厂不是只先交第一笔款，后面的钱不是用盛工的铝材厂赚的钱交的吗？”
“我全部身家也够不上第一笔款。”
“我们是玩钱的，工业不在行，想找林总这样的企业家合作重组盛工。我们不打算控制厂子，厂里的事你说了算。你看怎样？”
“好呀!我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正担心着呢？哪天来个有钱的主，我就连边也沾不上了。”

大江工程的土石方工程结束了，张念安的工程队回到了公司，不像去的时候大张旗鼓，回来是静悄悄的。工程队上交的管理费与公司发给他们的工资基本持平，上交的利润累计起来还抵不上带去的设备原值。公司实际是亏损的。当然有知情人为此私下散布不满，质疑张念安与孙洪潮的个人关系。各分厂与公司都存在类似问题，对这种小事的质疑并未形成影响。
已经使用了这么多年的设备干脆就拨给了汽车队，张念安还回汽车队当队长。工程队员们都赚了不少钱，汽车队队长张念安威望大增。报公司批准，他把设备卖了满意的价格。现在到处搞开发区，这些旧工程机械和矿车都大有用场。但张念安拿不到合同，只好把设备转让给有本事拿到合同的人，他用这笔钱购买卡车。

唐明顺调到市里当副市长后，华忠实当了盛州动力装备公司总经理。企业整体不景气，动力装备公司也不能幸免，公司欠银行十四亿贷款，还欠贷款利息三亿多。由于是政策重点扶持企业，领导视察时指示免去了所欠的贷款利息。
前两年上级调来了马致礼当盛州动力装备公司总经理，才过不惑之年就得到这样的高位，都说他很有背景。马致礼很快成了市里企业改革的风云人物，全省各市的企业一伙伙地去参观学习，省市领导也常去拜访，报上常有名、电视常有影。

马致礼的风头大盛，给孙洪潮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前一段自己的努力成果已经黯然失色了，要跨最后一步台阶看来难上加难了。自己和马致礼相比不在一个层次上。自己奋斗一辈子才爬到局级的企业干部，人家刚四十来岁就是市级了。
孙洪潮和肖敏保持良好的关系，肖敏是由于他的引见才获得唐明顺副市长的赏识。唐明顺副市长兼任市企改办主任，肖敏是市企改办办公室副主任，趁她来公司检查工作，孙洪潮邀请肖敏到自己办公室叙叙旧。
……
“马致礼给我们市的企改带来新气象，我们落后了。”
“上面有体制改革的政策，马致礼给大家做了个榜样。我给唐副市长写过一个材料，你们公司的改革对全市大多数企业更具参考作用。唐副市长是从动力装备公司出来的，他也说多数企业不具备动力装备公司的条件。”
“肖主任很客观。”
“不过马致礼的经验还是要学习的。唐副市就是让我来看看，你们结合本企业的实际，学习动力装备公司改革的经验的情况，以便推广。”
“肖主任的才气，我们共事的时候我就很清楚，希望你好好帮我们总结。”
“回去我会给唐副市长写过一个材料。”

[林婉]

24．

孙洪潮对马致礼的改革做了考察，并与自己做了比较。

马致礼一来，动力装备公司厂内所有的杨树都砍掉，只留不飞絮的树，改种几种新的树种。一百多万平方米厂区内的空土地，土都过一遍筛，去掉石块，铺上草坪。
不断建新厂房，老厂房、办公楼外墙抹面、内部装修。
每个有职位的干部都有自己的配电脑等办公设备的办公室。设计人员、工艺人员每人一部电脑。
马致礼设计动力装备公司厂标，从新的厂门到信纸信封，所有的东西都使用统一的标识。
以前每人一套工作服，现在是每人一套夏装、一套春秋装、一件棉冬服，职工一年到头不用穿自己的外衣，而且进厂后不许穿自己的外衣。

马致礼在全公司评聘一百名专家能手，给与专家津贴，反对的声音不少，马至礼在厂报《动力报》发表文章，坚决推行。
工程机械公司这么办也行，关键在津贴多少，少了不起作用。
再有个问题就是怎么评，认为不公平的人也多于认同的人。但因为只涉及少数人，不认同的人闹闹就过去了，掀不起浪。

马致礼亲自担任总编，让全公司技术人员人人动笔，编了一套巨著《动力装备制造技术手册》并出版发行。本来编书就是一大抄，上千人抄当然比“权威” 、教授一人抄抄得更全。
工程机械公司动员不起来，也没钱搞，就是搞出来，这大部头的书也没人买。

实行末尾淘汰制，各单位核定人员编制，每月搞一次民主评定，末尾的取消月度奖，连续三个月末尾者则进入“待岗”。“待岗人员”进入公司成立的新机构，干一些临时性的任务，表现好的可以回原单位或需要人员的单位顶替新评出的“待岗人员”。
孙洪潮认为实行不了，经过了解，动力装备公司也没有完全实行。下面对付的办法是轮流末位，尽量不让哪一个人当满连续三个月末尾，只有极少数进入“待岗”。
这一条的目的是“镇摄”，条件是“在岗” 工资和“待岗”生活费之间要拉开差距。工程机械公司“在岗”工资低，拉不开差距。

实行定置管理。每间房屋、每处场所，一切物品固定摆放，并画在图上。来检查时，对照图检查物品，连办公桌哪个抽屉摆什麽都有规定。
大库房、各现场小库物资都要上架，挂牌说明物品名称、型号、数量、用途。长期不用的退公司库，甚至当作废弃物资交物资回收公司。
工程机械公司也进行过库房清理，虎头蛇尾。实行定置管理效果能好，要学。

马致礼搞主辅分离，剥离医院、子弟学校，服务性的印刷厂、服装厂等。这一点工程机械公司打算马上就学。
剥离非主业的轻工产品厂，工程机械公司已经把非主业的铝窗公司卖了。
而清除主业以外的横向联系项目，清除各单位的小金库，集中力量干主业。哪个当头头的都想把下面的人都控制住，不愿下边的人各自为战。工程机械公司办不到，马致礼来之前的动力装备公司也办不到，马致礼能办到是他能搞到钱。
马致礼把有生产服务能力的技术部处的辅助设备和人员统一管理，使他们不能独立开展经营活动，所有单位在外面建的及跟外面联建的“厂”、“所”、“公司”都取消。
自从工程机械公司采用分包的方式生产，分厂车间要靠打零食挣钱过日子，清理了横向联系项目，不就断了生路吗？

马致礼在《动力报》上发表了署名文章“论权威”。
他首先指出，恩格斯说大工厂是以“进门者请放弃一切自治”为特征的。
职工一签订劳动合同，就必须根据生产的要求，归用工单位支配，成为集体劳动的一员。用人单位是职工的管理者。
用人单位和职工之间必须建立指挥和服从的从属关系，这是劳动关系的本质属性。
孙洪潮拥护他的理论，也佩服他的文笔，但怎么来实践，实在是没信心。

马致礼提出建立以忠诚、秩序、效率为核心的企业文化，并以此创作了厂歌，要求职工都会唱。
职工每人都发一个胸卡，一律都得佩戴，否则罚款。
胸卡颜色分四种：白、蓝、黄、粉红，分别代表普通职工、科级、部处级和公司级领导。
规定各门门卫见到佩戴粉红色胸卡的人要用立正的姿势，行军礼。
普通职工在厂区行走，两人以上就要排成纵列。
孙洪潮觉得，要工程机械公司的职工排着队走路、对自己立正行礼，可能招来的是人家对自己吐口水。

严格考核干部，上、下级之间的服从关系明确，不允许下级讨价还价。要逐级汇报和反映问题，领导不听取越级的汇报，不接待越级的下级人员。

马致礼同时进行了工资制度的改革。原工资存档，现行工资与资历无关，按职务拿钱。
干部分了十级：总经理、副总经理、项目经理、副总师、正部、副部、正处（厂）、副处（厂）、正科、副科。正部以下竞聘上岗。
总经理工资四十五万，副总经理三十多万。技术部门只要当干部就是副处，月薪五千。没有职位的技术人员月薪一千七。
而非重要岗位任务不饱满的工人，月工资低到五六百元，还面临下岗的威胁。
动力装备公司干部的高薪震动了全市，也引起了已经离退休的老领导心里很不平衡，还集体闹到了部里，不知是怎么摆平的。

这一切都得要有一个基础：钱! 马致礼来时动力装备公司欠贷款十四亿，现在贷款已经三十多亿了，所有的的贷款将转到国资管理公司变成国家投资。说多数企业不具备动力装备公司的条件并不确切，应该说市内基本没有企业具备它那样的条件。孙洪潮还是只能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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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孙洪潮对马致礼的改革做了考察，并与自己做了比较。

马致礼一来，动力装备公司厂内所有的杨树都砍掉，只留不飞絮的树，改种几种新的树种。一百多万平方米厂区内的空土地，土都过一遍筛，去掉石块，铺上草坪。
不断建新厂房，老厂房、办公楼外墙抹面、内部装修。
每个有职位的干部都有自己的配电脑等办公设备的办公室。设计人员、工艺人员每人一部电脑。
马致礼设计动力装备公司厂标，从新的厂门到信纸信封，所有的东西都使用统一的标识。
以前每人一套工作服，现在是每人一套夏装、一套春秋装、一件棉冬服，职工一年到头不用穿自己的外衣，而且进厂后不许穿自己的外衣。

马致礼在全公司评聘一百名专家能手，给与专家津贴，反对的声音不少，马至礼在厂报《动力报》发表文章，坚决推行。
工程机械公司这么办也行，关键在津贴多少，少了不起作用。
再有个问题就是怎么评，认为不公平的人也多于认同的人。但因为只涉及少数人，不认同的人闹闹就过去了，掀不起浪。

马致礼亲自担任总编，让全公司技术人员人人动笔，编了一套巨著《动力装备制造技术手册》并出版发行。本来编书就是一大抄，上千人抄当然比“权威” 、教授一人抄抄得更全。
工程机械公司动员不起来，也没钱搞，就是搞出来，这大部头的书也没人买。

实行末尾淘汰制，各单位核定人员编制，每月搞一次民主评定，末尾的取消月度奖，连续三个月末尾者则进入“待岗”。“待岗人员”进入公司成立的新机构，干一些临时性的任务，表现好的可以回原单位或需要人员的单位顶替新评出的“待岗人员”。
孙洪潮认为实行不了，经过了解，动力装备公司也没有完全实行。下面对付的办法是轮流末位，尽量不让哪一个人当满连续三个月末尾，只有极少数进入“待岗”。
这一条的目的是“镇摄”，条件是“在岗” 工资和“待岗”生活费之间要拉开差距。工程机械公司“在岗”工资低，拉不开差距。

实行定置管理。每间房屋、每处场所，一切物品固定摆放，并画在图上。来检查时，对照图检查物品，连办公桌哪个抽屉摆什麽都有规定。
大库房、各现场小库物资都要上架，挂牌说明物品名称、型号、数量、用途。长期不用的退公司库，甚至当作废弃物资交物资回收公司。
工程机械公司也进行过库房清理，虎头蛇尾。实行定置管理效果能好，要学。

马致礼搞主辅分离，剥离医院、子弟学校，服务性的印刷厂、服装厂等。这一点工程机械公司打算马上就学。
剥离非主业的轻工产品厂，工程机械公司已经把非主业的铝窗公司卖了。
而清除主业以外的横向联系项目，清除各单位的小金库，集中力量干主业。哪个当头头的都想把下面的人都控制住，不愿下边的人各自为战。工程机械公司办不到，马致礼来之前的动力装备公司也办不到，马致礼能办到是他能搞到钱。
马致礼把有生产服务能力的技术部处的辅助设备和人员统一管理，使他们不能独立开展经营活动，所有单位在外面建的及跟外面联建的“厂”、“所”、“公司”都取消。
自从工程机械公司采用分包的方式生产，分厂车间要靠打零食挣钱过日子，清理了横向联系项目，不就断了生路吗？

马致礼在《动力报》上发表了署名文章“论权威”。
他首先指出，恩格斯说大工厂是以“进门者请放弃一切自治”为特征的。
职工一签订劳动合同，就必须根据生产的要求，归用工单位支配，成为集体劳动的一员。用人单位是职工的管理者。
用人单位和职工之间必须建立指挥和服从的从属关系，这是劳动关系的本质属性。
孙洪潮拥护他的理论，也佩服他的文笔，但怎么来实践，实在是没信心。

马致礼提出建立以忠诚、秩序、效率为核心的企业文化，并以此创作了厂歌，要求职工都会唱。
职工每人都发一个胸卡，一律都得佩戴，否则罚款。
胸卡颜色分四种：白、蓝、黄、粉红，分别代表普通职工、科级、部处级和公司级领导。
规定各门门卫见到佩戴粉红色胸卡的人要用立正的姿势，行军礼。
普通职工在厂区行走，两人以上就要排成纵列。
孙洪潮觉得，要工程机械公司的职工排着队走路、对自己立正行礼，可能招来的是人家对自己吐口水。

严格考核干部，上、下级之间的服从关系明确，不允许下级讨价还价。要逐级汇报和反映问题，领导不听取越级的汇报，不接待越级的下级人员。

马致礼同时进行了工资制度的改革。原工资存档，现行工资与资历无关，按职务拿钱。
干部分了十级：总经理、副总经理、项目经理、副总师、正部、副部、正处（厂）、副处（厂）、正科、副科。正部以下竞聘上岗。
总经理工资四十五万，副总经理三十多万。技术部门只要当干部就是副处，月薪五千。没有职位的技术人员月薪一千七。
而非重要岗位任务不饱满的工人，月工资低到五六百元，还面临下岗的威胁。
动力装备公司干部的高薪震动了全市，也引起了已经离退休的老领导心里很不平衡，还集体闹到了部里，不知是怎么摆平的。

这一切都得要有一个基础：钱! 马致礼来时动力装备公司欠贷款十四亿，现在贷款已经三十多亿了，所有的的贷款将转到国资管理公司变成国家投资。说多数企业不具备动力装备公司的条件并不确切，应该说市内基本没有企业具备它那样的条件。孙洪潮还是只能走自己的路。

[林婉]

25．

唐明顺当了市长，孙洪潮被提到市里当市长助理、市企改办主任，肖敏提升为市企改办办公室主任。孙洪潮跨上了人生最后一个台阶，如愿以偿了。
“听说曾建内退回家了。他早就没当副所长了，内退前只剩个专家的头衔。”退休在家当家庭妇女的梁笛对孙洪潮说。
“你有完没完？从来盛州起，三十多年了，曾建、曾建的，你念叨多少回了？你什么意思？”
“你发什么脾气？一个同班同学，在一个市里，这么多年不来往，正常吗？”
“要我去找他？”
“以前我们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嘛。他也是，太小心眼了。”
“你哪里对不起他了？你没接受他的求爱？”
“他从来没向我求过爱! 他从来没说过爱我! 我是说你对不起他。”
“我怎么了？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你整过他的黑材料。”
“那时是阶级斗争，因为他的反动家庭。怎么你耿耿于怀？你就是抱着这种心态跟我过了几十年？我一直觉得你跟我有距离，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早了结!”
“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说这话你也不是今天才有机会呀？怎么到今天才说？怕影响你往上爬？今天你爬到顶了？不怕影响了？”
“你不要把责任往我头上推!”
“看来那些风言风语是真的，别为难，没关系，孙红都成家有孩子了。我同意离婚。”
孙洪潮和梁笛离婚搬出去了，市政府早给了他一套楼房。不久，他和颜玉结婚。为颜玉接送儿子上学方便，孙洪潮住进了颜玉的房子。

林世鼎终于当上了盛州工程机械公司总经理。肖敏来拜访新上任的林世鼎。
“欢迎，肖主任。”
“林总，还叫我小肖吧。你正好是我父亲一辈的人。”
“你年轻有为哟。”
“赶的时候好。你们那一辈人一心钻研技术，林总这样的老专家今天难找哇。现在年轻人只想一夜暴富。”肖敏把林世鼎描绘成一心钻研技术的书呆子，她知道他喜欢别人这么评价他自己。其实她清楚，一个书呆子是爬不到林世鼎今天这样的地位的。
“现在有条件呀，我那时只能使劲读书、使劲工作。”
“所以林总基础雄厚哇。”
“没用。干点儿事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林总对孙市长还梗梗于怀呀？”肖敏把市长助理也遵称市长。
“你在公司那时候不是伺候过他吗？他干过什么正经事？他干得了什么正经事？”
“林总学工出身的人，说话直截了当。”
“本来嘛。”
“林总，你和他是不同的人，适合干不同的事。”
“都让他干合适了。”
“他有权谋，能审时度势、因势利导，是搞政治的材料。他上机关去就对了，你上去就不合适。他给你腾了位子，你就合适了。”
“他凭什么上去的？搞的什么改革？公司没钱运转，让私人老板供货，配套分厂都弄得没活干。还让你写文章报上去，说是学习跨国公司采用分包生产的先进方式，自己集中力量于技术进步和产品更新。还成了先进典型。”
“改革就是逼上梁山嘛，谁都不是拍脑瓜子想出来的。林总，我说个公道话，没钱谁还干得下去呀？按现在的话说，他就是会包装。迫不得以做的事，他能找出好的一面，说成是自己努力达成的预期结果。”
“搞产品更新是我提的，我在分厂时就把小型装载机的设计搞出来了，被他拿去当技术进步和产品更新成绩，他不就是靠这个爬了上去吗？”
“还是因为钱呀。你在分厂时不是没钱开发出来吗？他借助私人老板的力量生产出来了。”
“好了，人家是市长助理了，我不该当你的面损你的顶头上司。我们谈正事吧。你不是来谈改制的事吗？”
“今天公事私谈，交流交流。不是已经谈半天了嘛。我是想跟你探讨你们厂的改制，我也想出一份力。如果还是孙市长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我过问一下，写个材料就拉倒，不会参加进来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嘛。跟你就不一样了，我愿给你当个帮手。”
“跟老孙你怎么就道不同？”
“他对改制并不感兴趣，他关心自己的升迁。”
“你不是为他的改革写过文章吗？”
“他那是形势所迫，我不过是帮他做做包装。”
“你对改制挺感兴趣？”
“我愿为改制做出自己的贡献，并获得应得的利益。”
“依你看，我呢？”
“不好为你做什么结论，凭你到这个年纪还竞竞业业，起码是个要强的人，愿把事真正做好。”
“这话不错。”
“可能我跟你的区别就是我要获得应得的利益。”
“还能有什么利益？”
“你还有几年退休？你能享受到自己的工作成果吗？大概你想延聘，多卖几年力气都不行吧？你算行政领导，不算技术干部，不让延聘。就算你不追求利益，你甘心几年后每天去老干部活动室打扑克下象棋？”
“那是受不了。”
“现在企业改制，政策鼓励管理层收购，你可以当股东呀，要是进了董事会就不怕会退休了。”
“管理层收购是小企业，这么大的厂，谁买得起？”
“林总一心搞技术，不肯在这方面动脑筋。我是学企业管理的，我来给你当助手，林总看得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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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唐明顺当了市长，孙洪潮被提到市里当市长助理、市企改办主任，肖敏提升为市企改办办公室主任。孙洪潮跨上了人生最后一个台阶，如愿以偿了。
“听说曾建内退回家了。他早就没当副所长了，内退前只剩个专家的头衔。”退休在家当家庭妇女的梁笛对孙洪潮说。
“你有完没完？从来盛州起，三十多年了，曾建、曾建的，你念叨多少回了？你什么意思？”
“你发什么脾气？一个同班同学，在一个市里，这么多年不来往，正常吗？”
“要我去找他？”
“以前我们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嘛。他也是，太小心眼了。”
“你哪里对不起他了？你没接受他的求爱？”
“他从来没向我求过爱! 他从来没说过爱我! 我是说你对不起他。”
“我怎么了？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你整过他的黑材料。”
“那时是阶级斗争，因为他的反动家庭。怎么你耿耿于怀？你就是抱着这种心态跟我过了几十年？我一直觉得你跟我有距离，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早了结!”
“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说这话你也不是今天才有机会呀？怎么到今天才说？怕影响你往上爬？今天你爬到顶了？不怕影响了？”
“你不要把责任往我头上推!”
“看来那些风言风语是真的，别为难，没关系，孙红都成家有孩子了。我同意离婚。”
孙洪潮和梁笛离婚搬出去了，市政府早给了他一套楼房。不久，他和颜玉结婚。为颜玉接送儿子上学方便，孙洪潮住进了颜玉的房子。

林世鼎终于当上了盛州工程机械公司总经理。肖敏来拜访新上任的林世鼎。
“欢迎，肖主任。”
“林总，还叫我小肖吧。你正好是我父亲一辈的人。”
“你年轻有为哟。”
“赶的时候好。你们那一辈人一心钻研技术，林总这样的老专家今天难找哇。现在年轻人只想一夜暴富。”肖敏把林世鼎描绘成一心钻研技术的书呆子，她知道他喜欢别人这么评价他自己。其实她清楚，一个书呆子是爬不到林世鼎今天这样的地位的。
“现在有条件呀，我那时只能使劲读书、使劲工作。”
“所以林总基础雄厚哇。”
“没用。干点儿事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林总对孙市长还梗梗于怀呀？”肖敏把市长助理也遵称市长。
“你在公司那时候不是伺候过他吗？他干过什么正经事？他干得了什么正经事？”
“林总学工出身的人，说话直截了当。”
“本来嘛。”
“林总，你和他是不同的人，适合干不同的事。”
“都让他干合适了。”
“他有权谋，能审时度势、因势利导，是搞政治的材料。他上机关去就对了，你上去就不合适。他给你腾了位子，你就合适了。”
“他凭什么上去的？搞的什么改革？公司没钱运转，让私人老板供货，配套分厂都弄得没活干。还让你写文章报上去，说是学习跨国公司采用分包生产的先进方式，自己集中力量于技术进步和产品更新。还成了先进典型。”
“改革就是逼上梁山嘛，谁都不是拍脑瓜子想出来的。林总，我说个公道话，没钱谁还干得下去呀？按现在的话说，他就是会包装。迫不得以做的事，他能找出好的一面，说成是自己努力达成的预期结果。”
“搞产品更新是我提的，我在分厂时就把小型装载机的设计搞出来了，被他拿去当技术进步和产品更新成绩，他不就是靠这个爬了上去吗？”
“还是因为钱呀。你在分厂时不是没钱开发出来吗？他借助私人老板的力量生产出来了。”
“好了，人家是市长助理了，我不该当你的面损你的顶头上司。我们谈正事吧。你不是来谈改制的事吗？”
“今天公事私谈，交流交流。不是已经谈半天了嘛。我是想跟你探讨你们厂的改制，我也想出一份力。如果还是孙市长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我过问一下，写个材料就拉倒，不会参加进来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嘛。跟你就不一样了，我愿给你当个帮手。”
“跟老孙你怎么就道不同？”
“他对改制并不感兴趣，他关心自己的升迁。”
“你不是为他的改革写过文章吗？”
“他那是形势所迫，我不过是帮他做做包装。”
“你对改制挺感兴趣？”
“我愿为改制做出自己的贡献，并获得应得的利益。”
“依你看，我呢？”
“不好为你做什么结论，凭你到这个年纪还竞竞业业，起码是个要强的人，愿把事真正做好。”
“这话不错。”
“可能我跟你的区别就是我要获得应得的利益。”
“还能有什么利益？”
“你还有几年退休？你能享受到自己的工作成果吗？大概你想延聘，多卖几年力气都不行吧？你算行政领导，不算技术干部，不让延聘。就算你不追求利益，你甘心几年后每天去老干部活动室打扑克下象棋？”
“那是受不了。”
“现在企业改制，政策鼓励管理层收购，你可以当股东呀，要是进了董事会就不怕会退休了。”
“管理层收购是小企业，这么大的厂，谁买得起？”
“林总一心搞技术，不肯在这方面动脑筋。我是学企业管理的，我来给你当助手，林总看得上不？”

[林婉]

26．

肖敏领着彭大可、屈华、林兆山频繁拜访林世鼎，盛州工程机械公司院内流传公司将引进民间资本对公司进行重组。把话说白了，就是林兆山要借投资公司的钱吃掉盛州工程机械公司。
听说林兆山这个黑心老板要来，许多人都有些慌神。这个笑面虎，买铝窗公司的时候，翻脸不认人。以前常在一起喝酒打牌的朋友，一脚踢出去，一点都不留情。干部、工长、班长一个也不要，连骨干都不要。只留些不长脑子、光出死力的为他赚钱。好在那时被踢出来的人有公司接着，这次他要把公司买了下了，还有谁能接下那些被他踢出来的人？于是人心惶惶，各寻门路。

林世鼎在公司开会时提出，主辅分离是改革方向。只有公司精简了，引进的资本才能起作用。
学习动力装备公司的经验，林世鼎提议公司成立体改处，除剥离医院、子弟学校，印刷厂等服务性单位外，考虑公司地处市区，因污染和扰民，锻铸分厂和铆焊分厂也整体剥离。其它分厂有条件的车间也可剥离，另寻厂址，离开公司大院。

公司拿出了初步方案让大家讨论后往市里报：
男职工五十五岁以上、女职员五十岁以上、女工人四十五岁以上，按提前退休工资发内部退休金直到退休年龄正式办理退休。其余人员买断工龄退职。核算所需资金，建立基金由体改处管理。
子弟学校包括土地、房屋的所有资产随教师直接划给市、区教育局，其它人员由体改处管理。
医院、印刷厂这些厂区以外单位，所有土地、房屋、设备交由原单位职工使用。原单位职工可用自己买断工龄的资金入股，组成股份合作公司。职工股金不足抵的那部分资产，视作公司投资，由体改处管理。但公司不参与股份合作公司的管理，不收取费用，不参加分红。传达时做了解释：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公司的东西白给你们用，你们自己挣钱自己花。
剥离的分厂和车间参照中小型企业的产权变革方式，进行股份制改造，由职工合伙买下资产，经营者持大股。

公司的方案得到了批准。
张念安的汽车队首先提出了剥离申请，参加了几年大江工程的职工口袋里都有钱，成立了以张念安为董事长的汽运有限公司。
最为合算的是锻铸分厂和铆焊分厂的厂长，工厂整体搬迁到懿州，利用夏侯旺在开发区的土地和厂房合资重新建了两个厂，购买公司设备、材料等资产的资金打入体改处帐户，俩厂长购买资产的的资金是抵押新建的两个厂而获得的银行贷款。空着两手，他俩都分别当了合资老板。锻铸分厂和铆焊分厂的职工不愿去外地，都进了体改处统一处理。
其它分厂的配套件生产车间也以这种方式与周围的民营企业合并，其中多数民营企业实际是原先车间以民营的名义在外办的厂点，借此机会壮大起来了，车间的头头们一个个都拉出去一帮人，自己当了老板。

孙洪潮亲自来公司听取前一段剥离工作的汇报，参与探讨下一步公司主体的重组工作。讨论清产核资、财务审计、改制方案的制定、经济补偿方案的制定等工作的安排。林世鼎自从小型挖掘机和小型装载机的事吃了亏后，有了很大转变，对孙洪潮很尊重。孙洪潮提拔上去后，回公司听取汇报时也有很大转变，“嗯……，啊……”的对什么都不表态、不干予。
林世鼎自己提出前一段剥离工作的不足，特别提出两个厂长用抵押公司资产的方法获得银行贷款，空手当老板的问题。检讨了自己考虑不足，虽然这种事构不成违法，但在职工中影响很坏。下一步主体改制要严格管理。购买大股的管理层，必须提供资金来源合法证明，不得通过以抵押公司资产等方式筹集资金。

清产核资、财务审计后，林世鼎提出方案。
核定的公司折旧后的帐面资产五亿元，扣除银行贷款及其它债务，扣除经济补偿所需资金，还余一亿五千万，管理层入股五千万，股权分配方案是公司级正职每人不超过总股本的1.6%、公司级副职每人不超过总股本的0.8%、正处级（厂长）每人不超过总股本的0.4%。计划引入民间资本三亿，科华投资公司和林兆山各一亿五千万。达到实有资产五亿。
吸取卖铝窗公司时的教训，林兆山当时仅以少量首批款买下铝窗公司，后续付款都是用买到的铝材厂的生产利润支付的，付款不及时。这次引入的资金要求一次到位。因为公司没有现金，资金不到位，偿还债务和支付经济补偿都没钱。

孙洪潮“嗯……，啊……”，只是点头不说话。不过他心想，公司资产以折旧后的帐面资产计算，由于执行快速折旧法，许多资产折得只剩下残值。但如进行评估，则有很大的价值空间。但要逐项鉴定，评估工作量又太大。更糟的是评估机构不但高收费，而且搞幕后交易，完全可能白花了钱和时间，结果还一样。林世鼎这下有机会和科华投资公司、林兆山一起占公司的便宜了。

作为市长助理、市企改办主任，孙洪潮实际是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体制改革方案的最后评判人，但他并不打算有任何作为。公司的情况他清楚，资产被低估，他不想阻止也无力阻止。东西卖得贵就没人要，到头来卖不出去更糟。卖铝型材厂吃亏了，但终归卖了点钱。不然拖下去，工厂让人拆的拆、偷的偷，成了一堆破烂不是更糟吗？
自己刚提拔上去，公司表面看还可以。要是不走，下一步怎么办心里真没底。公司一直走下坡路的话，林世鼎一定会造舆论，说是他老孙给甩下个烂摊子。虽说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终归不好看。公司卖掉了，他也就不用担这个心了。

颜玉的看法跟他可大相径庭。
“上一步，上一步，有什么用？”
“副市级，属于高级干部了。”
“马上就要退了，人家真正的副市长还能到政协去装装样子，你有份吗？”
“也能有个安排。”
“不就是面子吗？有什么实惠？”
“公务员退休金比企业高多了。”
“那点钱还叫钱？你看，你刚把位子让给了林世鼎，人家马上要当资本家了。你说，是当退休高级干部好还是当资本家好？”
“稳稳当当，当退休高级干部好。”
“有钱送儿子出国留学吗？”
“……”
肖敏暗示过，他提市长助理、市企改办主任，在唐明顺面前她是起了作用的。他刚离开公司，改制就起动了，而且进展神速，肖敏看来起了不小作用。怎么自己在位时一点也没动静？彭大可和林兆山是什么时间勾搭上的？又是什么时间和林世鼎勾搭上的？谈判怎么会那么顺利？如果自己在位时起动了改制，他也许会做另外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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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肖敏领着彭大可、屈华、林兆山频繁拜访林世鼎，盛州工程机械公司院内流传公司将引进民间资本对公司进行重组。把话说白了，就是林兆山要借投资公司的钱吃掉盛州工程机械公司。
听说林兆山这个黑心老板要来，许多人都有些慌神。这个笑面虎，买铝窗公司的时候，翻脸不认人。以前常在一起喝酒打牌的朋友，一脚踢出去，一点都不留情。干部、工长、班长一个也不要，连骨干都不要。只留些不长脑子、光出死力的为他赚钱。好在那时被踢出来的人有公司接着，这次他要把公司买了下了，还有谁能接下那些被他踢出来的人？于是人心惶惶，各寻门路。

林世鼎在公司开会时提出，主辅分离是改革方向。只有公司精简了，引进的资本才能起作用。
学习动力装备公司的经验，林世鼎提议公司成立体改处，除剥离医院、子弟学校，印刷厂等服务性单位外，考虑公司地处市区，因污染和扰民，锻铸分厂和铆焊分厂也整体剥离。其它分厂有条件的车间也可剥离，另寻厂址，离开公司大院。

公司拿出了初步方案让大家讨论后往市里报：
男职工五十五岁以上、女职员五十岁以上、女工人四十五岁以上，按提前退休工资发内部退休金直到退休年龄正式办理退休。其余人员买断工龄退职。核算所需资金，建立基金由体改处管理。
子弟学校包括土地、房屋的所有资产随教师直接划给市、区教育局，其它人员由体改处管理。
医院、印刷厂这些厂区以外单位，所有土地、房屋、设备交由原单位职工使用。原单位职工可用自己买断工龄的资金入股，组成股份合作公司。职工股金不足抵的那部分资产，视作公司投资，由体改处管理。但公司不参与股份合作公司的管理，不收取费用，不参加分红。传达时做了解释：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公司的东西白给你们用，你们自己挣钱自己花。
剥离的分厂和车间参照中小型企业的产权变革方式，进行股份制改造，由职工合伙买下资产，经营者持大股。

公司的方案得到了批准。
张念安的汽车队首先提出了剥离申请，参加了几年大江工程的职工口袋里都有钱，成立了以张念安为董事长的汽运有限公司。
最为合算的是锻铸分厂和铆焊分厂的厂长，工厂整体搬迁到懿州，利用夏侯旺在开发区的土地和厂房合资重新建了两个厂，购买公司设备、材料等资产的资金打入体改处帐户，俩厂长购买资产的的资金是抵押新建的两个厂而获得的银行贷款。空着两手，他俩都分别当了合资老板。锻铸分厂和铆焊分厂的职工不愿去外地，都进了体改处统一处理。
其它分厂的配套件生产车间也以这种方式与周围的民营企业合并，其中多数民营企业实际是原先车间以民营的名义在外办的厂点，借此机会壮大起来了，车间的头头们一个个都拉出去一帮人，自己当了老板。

孙洪潮亲自来公司听取前一段剥离工作的汇报，参与探讨下一步公司主体的重组工作。讨论清产核资、财务审计、改制方案的制定、经济补偿方案的制定等工作的安排。林世鼎自从小型挖掘机和小型装载机的事吃了亏后，有了很大转变，对孙洪潮很尊重。孙洪潮提拔上去后，回公司听取汇报时也有很大转变，“嗯……，啊……”的对什么都不表态、不干予。
林世鼎自己提出前一段剥离工作的不足，特别提出两个厂长用抵押公司资产的方法获得银行贷款，空手当老板的问题。检讨了自己考虑不足，虽然这种事构不成违法，但在职工中影响很坏。下一步主体改制要严格管理。购买大股的管理层，必须提供资金来源合法证明，不得通过以抵押公司资产等方式筹集资金。

清产核资、财务审计后，林世鼎提出方案。
核定的公司折旧后的帐面资产五亿元，扣除银行贷款及其它债务，扣除经济补偿所需资金，还余一亿五千万，管理层入股五千万，股权分配方案是公司级正职每人不超过总股本的1.6%、公司级副职每人不超过总股本的0.8%、正处级（厂长）每人不超过总股本的0.4%。计划引入民间资本三亿，科华投资公司和林兆山各一亿五千万。达到实有资产五亿。
吸取卖铝窗公司时的教训，林兆山当时仅以少量首批款买下铝窗公司，后续付款都是用买到的铝材厂的生产利润支付的，付款不及时。这次引入的资金要求一次到位。因为公司没有现金，资金不到位，偿还债务和支付经济补偿都没钱。

孙洪潮“嗯……，啊……”，只是点头不说话。不过他心想，公司资产以折旧后的帐面资产计算，由于执行快速折旧法，许多资产折得只剩下残值。但如进行评估，则有很大的价值空间。但要逐项鉴定，评估工作量又太大。更糟的是评估机构不但高收费，而且搞幕后交易，完全可能白花了钱和时间，结果还一样。林世鼎这下有机会和科华投资公司、林兆山一起占公司的便宜了。

作为市长助理、市企改办主任，孙洪潮实际是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体制改革方案的最后评判人，但他并不打算有任何作为。公司的情况他清楚，资产被低估，他不想阻止也无力阻止。东西卖得贵就没人要，到头来卖不出去更糟。卖铝型材厂吃亏了，但终归卖了点钱。不然拖下去，工厂让人拆的拆、偷的偷，成了一堆破烂不是更糟吗？
自己刚提拔上去，公司表面看还可以。要是不走，下一步怎么办心里真没底。公司一直走下坡路的话，林世鼎一定会造舆论，说是他老孙给甩下个烂摊子。虽说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终归不好看。公司卖掉了，他也就不用担这个心了。

颜玉的看法跟他可大相径庭。
“上一步，上一步，有什么用？”
“副市级，属于高级干部了。”
“马上就要退了，人家真正的副市长还能到政协去装装样子，你有份吗？”
“也能有个安排。”
“不就是面子吗？有什么实惠？”
“公务员退休金比企业高多了。”
“那点钱还叫钱？你看，你刚把位子让给了林世鼎，人家马上要当资本家了。你说，是当退休高级干部好还是当资本家好？”
“稳稳当当，当退休高级干部好。”
“有钱送儿子出国留学吗？”
“……”
肖敏暗示过，他提市长助理、市企改办主任，在唐明顺面前她是起了作用的。他刚离开公司，改制就起动了，而且进展神速，肖敏看来起了不小作用。怎么自己在位时一点也没动静？彭大可和林兆山是什么时间勾搭上的？又是什么时间和林世鼎勾搭上的？谈判怎么会那么顺利？如果自己在位时起动了改制，他也许会做另外的选择。

[林婉]

27．

颜玉在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及周围的民营企业中有好人缘，她经营的盛世大酒楼一直运转得很好。老板告诉她，由于其它买卖需要资金，他打算把酒楼连同房产出卖。如果颜玉打算买下来就卖给她，否则就要卖给一家在市里有多个分部的大酒楼。两层共一千平米的盛世大酒楼，要卖四百万，哪里会有这么多钱？为此她很苦恼。盛世大酒楼如果卖给那家大酒楼，颜玉就不可能得到目前的职位了。

颜玉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她的老朋友，要交一件东西给她。车停到约定地点后开来一台农用车，一个农民模样的人将一个拉杆箱放到她的车后座，说声：“别打开。”就走了。一台轿车远远尾随她回到家，跑上来一个男子帮她把箱子拎上楼，告诉她开箱密码就走了。
颜玉开箱，里面是四百万元。她把孙洪潮叫了回来。颜玉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告诉孙洪潮：“那个人说了句：“不要说不。”就走了。”

孙洪潮知道这钱是送给他的。至今他清清白白，从来没收过一元钱贿赂，当然打麻将赢钱不算。谁要花这么多钱对他行贿呢？只有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产权变革这一项，他的认可与否至关重要。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产权变革他是认可的，是乐见其成的。公司资产被低估，他虽心中有数，但也无可奈何，没打算开口。管理层股权份额定得也不过份。陈信璋等不到事情有结果就退休了，就是没退休，他到哪里去筹八百万买股权？如果林世鼎能筹到八百万买股权，也说明他以前不干净。
孙洪潮想不通，谁会花这份钱来确保项目不在他这里受阻？三个受益方：彭大可看上去像林兆山的附佣，他肯在看不清前景的情况下花钱？林兆山这个奸商，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肯掏钱？林世鼎不花自己的钱，他是舍得掏，但他哪里有钱？他还要筹八百万买股权。

“那人把钱给你，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说……什么也没说。”
“这钱要还找不到人还，上交？……”
“还？上交？为什么？我的朋友，送给我的。”
“什么你的朋友？为什么送给你？”
“这些钱对大款算什么？这世界上你算有钱人吗？你为什么送我一百万？就不许别人送我四百万？你是高级干部，人家都要送你钱，拍你的马屁？”
“你怎么证明这是送给你的？有人相信吗？”
“你找人吧，找到是谁送的你去还，不然我就去把盛世大酒楼买了。有人要把盛世大酒楼送给我，跟你一样，人家看上我了。我还得考虑考虑，是不是把你甩了跟他走。”

陈信璋退休了，肖敏回来当了党委书记。老百姓爱传闲话，说肖敏一个三十多岁没结婚的大姑娘，当了这么大官，全仗着她是唐明顺的情人。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顺利完成了产权变革，更名为“盛州工程机械有限责任公司”。国有股和两个私人老板各占百分之三十股权，原公司管理层占百分之十股权。管理层的头头们都把房子押出去贷款，筹集亲友的资金也都有出资人的委托书，钱都是干净的。彭大可和林兆山穿一条裤子，他们占百分之六十股份，林兆山当了董事长。林世鼎代表百分之四十股份，当了总经理。

孙红回来探望父母，和妈妈一起，住在从小长大的房子里。她也到了孙洪潮那套市政府给的楼房，但没去他与颜玉的家。
“妈，我爸跟你离婚时给你留钱了吗？”孙红问梁笛。
“房子给我了，给我留了十万。”
“那么点？”
“要多少？我们拿工资的，能有多少钱？”
“妈，你看!”
那是夹在一本书里的银行回单，一张取款单，孙洪潮的、一张存款单，颜玉的。同一个储蓄所、同一天日期、金额一样，一百万。明显是转存的，在离婚前。
“我爸对你真狠。你看，一下就给颜玉那么多。”
“他早就想跟我离婚，跟颜玉结婚。他这是转移财产。”
“妈，你就这样算了？”
“肯定不行!这里还有你的利益呢!”
梁笛与孙洪潮联系，要求对离婚前的财产重新清算、分割，并告知已经掌握了他离婚前转移至少一百多万财产的证据。
离婚时梁笛对财产什么也没问，孙洪潮怎么说就怎么听，简简单单的就办了。孙洪潮和颜玉不知道梁笛掌握多少证据，不要说把所有的离婚前财产重新清算、分割，就是按最低一百万来重新分割他们也拿不出来。颜玉又买房子又买车，新接过来的酒楼又投进一些，根本拿不出钱了。
“她这是诈咱们，”颜玉说，“原来她没想好，这回看我们结婚了，气不过。我猜，一百万她是估的。”
孙洪潮对梁笛不予理睬。
梁笛聘请律师对孙洪潮和颜玉提起告诉，并要求对他们的现有财产进行保全，避免再被转移。

这官司一起来，带出了大事。
对孙洪潮和颜玉的财产进行清查时发现，颜玉一次性用现金四百万买下了盛世大酒楼。作为一个酒楼的高级雇员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只有怀疑她作为市长助理的夫人的身份了。事情移交检察机关，查出颜玉分多次存入这四百万时，身边都有孙洪潮的身影，孙洪潮被双规了。
梁笛听说孙洪潮被双规，以为那一百万出了事，要律师撤消对孙洪潮和颜玉提起的告诉。律师告知，经调查那一百万没问题，是多年有规律的储蓄。孙洪潮被双规与这一百万没关系，她应该捍卫自己的权益。

市长助理的夫人用现金四百万买下了盛世大酒楼，市长助理被双规的消息早已被媒体披露，检察机关对孙洪潮的起诉工作却一直没有进展。调查的方向是受贿，但找不到行贿请托人，也找不到孙洪潮为人谋取利益的证据。孙洪潮当上市长助理以来，一直非常谨慎。简单说吧，不但一件事也没办，连一句话也没说。因为记录员不会把他的“嗯……，啊……”记下来，也不会记下他在会议上是不是点了头这样的事。
媒体不知怎么掏弄出消息，说是孙洪潮的律师打算以这四百万是颜玉的私友对她的馈赠进行辩护，律师对媒体的消息没有任何回应。这引起舆论哗然：贪官们的受贿大多数都是通过夫人或子女进行的，行贿人请托与贪官为其谋取利益，时空上往往不同步。如果查不到对应的事件，就算是家属接受馈赠，反腐还怎么进行？
孙洪潮受贿确实没有证据，最终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判处五年徒刑结案，不追究颜玉的刑事责任。拍卖盛世大酒楼，追缴四百万元。由于酒楼资产的升值，颜玉返还梁笛五十万元后还有剩余。酒楼新的东家仍然聘用颜玉来经营，现在的人可不一样了，才不会管她是否涉嫌腐败案情。而且经了这么大的事，颜玉本人还毫发未损，说明她有福。颜玉本来就有人缘，出了这事更是名人了。这种广告效应，哪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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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颜玉在盛州工程机械公司及周围的民营企业中有好人缘，她经营的盛世大酒楼一直运转得很好。老板告诉她，由于其它买卖需要资金，他打算把酒楼连同房产出卖。如果颜玉打算买下来就卖给她，否则就要卖给一家在市里有多个分部的大酒楼。两层共一千平米的盛世大酒楼，要卖四百万，哪里会有这么多钱？为此她很苦恼。盛世大酒楼如果卖给那家大酒楼，颜玉就不可能得到目前的职位了。

颜玉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她的老朋友，要交一件东西给她。车停到约定地点后开来一台农用车，一个农民模样的人将一个拉杆箱放到她的车后座，说声：“别打开。”就走了。一台轿车远远尾随她回到家，跑上来一个男子帮她把箱子拎上楼，告诉她开箱密码就走了。
颜玉开箱，里面是四百万元。她把孙洪潮叫了回来。颜玉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告诉孙洪潮：“那个人说了句：“不要说不。”就走了。”

孙洪潮知道这钱是送给他的。至今他清清白白，从来没收过一元钱贿赂，当然打麻将赢钱不算。谁要花这么多钱对他行贿呢？只有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产权变革这一项，他的认可与否至关重要。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产权变革他是认可的，是乐见其成的。公司资产被低估，他虽心中有数，但也无可奈何，没打算开口。管理层股权份额定得也不过份。陈信璋等不到事情有结果就退休了，就是没退休，他到哪里去筹八百万买股权？如果林世鼎能筹到八百万买股权，也说明他以前不干净。
孙洪潮想不通，谁会花这份钱来确保项目不在他这里受阻？三个受益方：彭大可看上去像林兆山的附佣，他肯在看不清前景的情况下花钱？林兆山这个奸商，不见兔子不撒鹰，他肯掏钱？林世鼎不花自己的钱，他是舍得掏，但他哪里有钱？他还要筹八百万买股权。

“那人把钱给你，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他说……什么也没说。”
“这钱要还找不到人还，上交？……”
“还？上交？为什么？我的朋友，送给我的。”
“什么你的朋友？为什么送给你？”
“这些钱对大款算什么？这世界上你算有钱人吗？你为什么送我一百万？就不许别人送我四百万？你是高级干部，人家都要送你钱，拍你的马屁？”
“你怎么证明这是送给你的？有人相信吗？”
“你找人吧，找到是谁送的你去还，不然我就去把盛世大酒楼买了。有人要把盛世大酒楼送给我，跟你一样，人家看上我了。我还得考虑考虑，是不是把你甩了跟他走。”

陈信璋退休了，肖敏回来当了党委书记。老百姓爱传闲话，说肖敏一个三十多岁没结婚的大姑娘，当了这么大官，全仗着她是唐明顺的情人。
盛州工程机械公司顺利完成了产权变革，更名为“盛州工程机械有限责任公司”。国有股和两个私人老板各占百分之三十股权，原公司管理层占百分之十股权。管理层的头头们都把房子押出去贷款，筹集亲友的资金也都有出资人的委托书，钱都是干净的。彭大可和林兆山穿一条裤子，他们占百分之六十股份，林兆山当了董事长。林世鼎代表百分之四十股份，当了总经理。

孙红回来探望父母，和妈妈一起，住在从小长大的房子里。她也到了孙洪潮那套市政府给的楼房，但没去他与颜玉的家。
“妈，我爸跟你离婚时给你留钱了吗？”孙红问梁笛。
“房子给我了，给我留了十万。”
“那么点？”
“要多少？我们拿工资的，能有多少钱？”
“妈，你看!”
那是夹在一本书里的银行回单，一张取款单，孙洪潮的、一张存款单，颜玉的。同一个储蓄所、同一天日期、金额一样，一百万。明显是转存的，在离婚前。
“我爸对你真狠。你看，一下就给颜玉那么多。”
“他早就想跟我离婚，跟颜玉结婚。他这是转移财产。”
“妈，你就这样算了？”
“肯定不行!这里还有你的利益呢!”
梁笛与孙洪潮联系，要求对离婚前的财产重新清算、分割，并告知已经掌握了他离婚前转移至少一百多万财产的证据。
离婚时梁笛对财产什么也没问，孙洪潮怎么说就怎么听，简简单单的就办了。孙洪潮和颜玉不知道梁笛掌握多少证据，不要说把所有的离婚前财产重新清算、分割，就是按最低一百万来重新分割他们也拿不出来。颜玉又买房子又买车，新接过来的酒楼又投进一些，根本拿不出钱了。
“她这是诈咱们，”颜玉说，“原来她没想好，这回看我们结婚了，气不过。我猜，一百万她是估的。”
孙洪潮对梁笛不予理睬。
梁笛聘请律师对孙洪潮和颜玉提起告诉，并要求对他们的现有财产进行保全，避免再被转移。

这官司一起来，带出了大事。
对孙洪潮和颜玉的财产进行清查时发现，颜玉一次性用现金四百万买下了盛世大酒楼。作为一个酒楼的高级雇员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只有怀疑她作为市长助理的夫人的身份了。事情移交检察机关，查出颜玉分多次存入这四百万时，身边都有孙洪潮的身影，孙洪潮被双规了。
梁笛听说孙洪潮被双规，以为那一百万出了事，要律师撤消对孙洪潮和颜玉提起的告诉。律师告知，经调查那一百万没问题，是多年有规律的储蓄。孙洪潮被双规与这一百万没关系，她应该捍卫自己的权益。

市长助理的夫人用现金四百万买下了盛世大酒楼，市长助理被双规的消息早已被媒体披露，检察机关对孙洪潮的起诉工作却一直没有进展。调查的方向是受贿，但找不到行贿请托人，也找不到孙洪潮为人谋取利益的证据。孙洪潮当上市长助理以来，一直非常谨慎。简单说吧，不但一件事也没办，连一句话也没说。因为记录员不会把他的“嗯……，啊……”记下来，也不会记下他在会议上是不是点了头这样的事。
媒体不知怎么掏弄出消息，说是孙洪潮的律师打算以这四百万是颜玉的私友对她的馈赠进行辩护，律师对媒体的消息没有任何回应。这引起舆论哗然：贪官们的受贿大多数都是通过夫人或子女进行的，行贿人请托与贪官为其谋取利益，时空上往往不同步。如果查不到对应的事件，就算是家属接受馈赠，反腐还怎么进行？
孙洪潮受贿确实没有证据，最终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判处五年徒刑结案，不追究颜玉的刑事责任。拍卖盛世大酒楼，追缴四百万元。由于酒楼资产的升值，颜玉返还梁笛五十万元后还有剩余。酒楼新的东家仍然聘用颜玉来经营，现在的人可不一样了，才不会管她是否涉嫌腐败案情。而且经了这么大的事，颜玉本人还毫发未损，说明她有福。颜玉本来就有人缘，出了这事更是名人了。这种广告效应，哪能不用？

[林婉]

28．

盛州工程机械有限责任公司的生产能力并没有扩大，原来的生产能力就够。没有债务了，也没有人员包袱。一千多员工都是精挑细选的，一年一签劳动合同，没人敢耍奸。订单量还没上来，林世鼎抓设备，该大修的都安排大修，严格把握修理质量。所有设备都要维护好，一旦要用，就以最好的状态投入生产。

林兆山这个老板脑袋不白给，让他主事就对了。他马上对外采取了大范围的“亚”法律行动。他向工商管理局、技术监督局举报一系列企业。告他们盗用盛工的商标生产和销售产品，告他们未经允许使用盛工的产品设计图纸和企业标准，要求他们停止侵权行为。
他没向法院提起告诉，也没提出赔偿要求。盛工这个牌子已经是低价低质的代名词，闹起来也不见得光彩。
被告的这些人也都是原先酒桌牌桌上的老朋友，林兆山照样请他们喝酒。他重点打击的是组装厂，釜底抽薪。他劝那些配套件生产厂，特别是没有获得允许使用盛工的产品设计图纸和企业标准的厂，不要向整机总装厂提供产品，以免今后一旦他林兆山采取法律行动，让他们遭受损失。
这并不能完全杜绝侵权行为，林兆山也不想把人家一棍子打死，逼得人家无路可走。他只是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毕竟自己现在还没能力独霸低端市场，等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扩大，也就慢慢把他们挤出去了。

新的盛工，生产、销售一片欣欣向荣。双林是公司最忙的人，林董事长忙市场，林总经理忙生产。
林兆山采用的还是老手法，利用现有的产品和生产能力，尽量扩大生产，占据低端市场。目前，他一不投入新产品研制，二不进行技术改造。公司内虽有呼声，他不予理采。用不着解释，明摆着加班加点也完不成订单，哪里有精力搞那些？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创造最多的利润，通过利润分红，还清买股权贷的款。彭大可的想法和他完全一致，林兆山掌握百分之六十股权，有绝对的话语权，资金使用只有他一支笔批。
林世鼎则有些焦头烂额。虽然产量上来以前，他在设备上下了大功夫，这种拼设备的干法也把他累坏了。林世鼎把规矩订得很严，不能放松要求，不然在下边人眼里，他说话就等于放屁了。设备每日班后维护必须执行，一、二、三级保养和小、中、大修都要定期进行，这些都要占时间。这必定会跟生产任务冲突，协调起来非常困难。他提的增加设备、更新设备的要求得不到林兆山的响应，逼急了他才批点钱。搞新产品，也就是设计处做点纸上文章，他完全没精力过问，更不用说他无权动用资金了。林世鼎对林兆山一肚子不愿意，但连肖敏对他的埋怨也装聋作哑，他无可奈何。

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经过近一年运转，资产额已大幅上升。升值最大的一项是土地价格，500亩的占地，每亩从25万暴涨到60万。由于生产量提高，进了一些设备。原来的设备经过精心大修和维护，经评估价值也大为提高。加上经营获利，资产额上升到八亿。
彭大可和屈华找到林兆山打招呼。
“林总，我们很幸运，遇到你这位合作者。”
“彼此，彼此。”
“不到一年，你就把公司搞得红红火火。”
“大家共同努力嘛。”
“是啊，下一步我们就起不了作用了，我们准备撤了。”
“别撤呀，我们合作得多愉快呀。”
“企业管理我们不在行，这是你们的战场。”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科华投资公司所占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林兆山没有力量收购，他为了这次重组，还背着一亿多的贷款呢。林世鼎和肖敏提出要引进战略投资者，以提高技术水平、引入新的产品。南方的一家中外合资公司收购了科华公司所占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新的董事会在战略上立刻发生重大分歧。林兆山要在现在的势头上继续发展，兼顾技术进步。另两方则要求停止低水平扩展并逐步收缩，致力于技术进步和新产品研发，否则将被别人远远抛在后面，甚至被淘汰。别人都一身轻，林兆山自己背着贷款来经营，急于捞回钱还贷款，虽然对方有道理，他哪里肯吃这个亏？

彭大可捞完钱拍屁股走了，林兆山势单力薄。新投资者进来后，董事会结构也变了，又是独立董事，又是职工董事，看过去都是林世鼎的人，搞得他昏头昏脑。选了党委书记肖敏当董事长、法人代表，林世鼎是执行董事、总经理。他虽然是董事、副总经理，他说话的时候别人都在互相聊，没人听。他说的话进不了议题。

林兆山决定退出，这次重组他也大赚了一笔。他并不觉得打了败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低端市场足够他打时间差，这一年他清扫出的战场，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要撤出，不是给自己更多机会吗？等羽毛丰满了，再来决一雌雄吧。
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董事会决定回购林兆山所占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们请回了彭大可。这次他不是参股者，而是债主。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向彭大可借钱回购林兆山的股份，以逐年还本付息的方式还债。
肖敏、林世鼎没掏一分钱，个人所占股份在公司总的股本中都增加到了接近2.3%。董事会有个规划，按照国退民进的政策，股东们把国有股份按管理层收购的原则逐步收购下来。

林兆山用出卖股份的钱不但还了贷，还用这次重组赚的钱在开发区建了“永盛工程机械有限公司”。作为原股东，除了商标，他具有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已有技术的使用权。他给别人留后路的做法，使他自然成为原先那些酒桌牌桌上的老朋友们的领袖，“永盛工程机械有限公司”成了这些企业的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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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盛州工程机械有限责任公司的生产能力并没有扩大，原来的生产能力就够。没有债务了，也没有人员包袱。一千多员工都是精挑细选的，一年一签劳动合同，没人敢耍奸。订单量还没上来，林世鼎抓设备，该大修的都安排大修，严格把握修理质量。所有设备都要维护好，一旦要用，就以最好的状态投入生产。

林兆山这个老板脑袋不白给，让他主事就对了。他马上对外采取了大范围的“亚”法律行动。他向工商管理局、技术监督局举报一系列企业。告他们盗用盛工的商标生产和销售产品，告他们未经允许使用盛工的产品设计图纸和企业标准，要求他们停止侵权行为。
他没向法院提起告诉，也没提出赔偿要求。盛工这个牌子已经是低价低质的代名词，闹起来也不见得光彩。
被告的这些人也都是原先酒桌牌桌上的老朋友，林兆山照样请他们喝酒。他重点打击的是组装厂，釜底抽薪。他劝那些配套件生产厂，特别是没有获得允许使用盛工的产品设计图纸和企业标准的厂，不要向整机总装厂提供产品，以免今后一旦他林兆山采取法律行动，让他们遭受损失。
这并不能完全杜绝侵权行为，林兆山也不想把人家一棍子打死，逼得人家无路可走。他只是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毕竟自己现在还没能力独霸低端市场，等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扩大，也就慢慢把他们挤出去了。

新的盛工，生产、销售一片欣欣向荣。双林是公司最忙的人，林董事长忙市场，林总经理忙生产。
林兆山采用的还是老手法，利用现有的产品和生产能力，尽量扩大生产，占据低端市场。目前，他一不投入新产品研制，二不进行技术改造。公司内虽有呼声，他不予理采。用不着解释，明摆着加班加点也完不成订单，哪里有精力搞那些？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创造最多的利润，通过利润分红，还清买股权贷的款。彭大可的想法和他完全一致，林兆山掌握百分之六十股权，有绝对的话语权，资金使用只有他一支笔批。
林世鼎则有些焦头烂额。虽然产量上来以前，他在设备上下了大功夫，这种拼设备的干法也把他累坏了。林世鼎把规矩订得很严，不能放松要求，不然在下边人眼里，他说话就等于放屁了。设备每日班后维护必须执行，一、二、三级保养和小、中、大修都要定期进行，这些都要占时间。这必定会跟生产任务冲突，协调起来非常困难。他提的增加设备、更新设备的要求得不到林兆山的响应，逼急了他才批点钱。搞新产品，也就是设计处做点纸上文章，他完全没精力过问，更不用说他无权动用资金了。林世鼎对林兆山一肚子不愿意，但连肖敏对他的埋怨也装聋作哑，他无可奈何。

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经过近一年运转，资产额已大幅上升。升值最大的一项是土地价格，500亩的占地，每亩从25万暴涨到60万。由于生产量提高，进了一些设备。原来的设备经过精心大修和维护，经评估价值也大为提高。加上经营获利，资产额上升到八亿。
彭大可和屈华找到林兆山打招呼。
“林总，我们很幸运，遇到你这位合作者。”
“彼此，彼此。”
“不到一年，你就把公司搞得红红火火。”
“大家共同努力嘛。”
“是啊，下一步我们就起不了作用了，我们准备撤了。”
“别撤呀，我们合作得多愉快呀。”
“企业管理我们不在行，这是你们的战场。”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科华投资公司所占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林兆山没有力量收购，他为了这次重组，还背着一亿多的贷款呢。林世鼎和肖敏提出要引进战略投资者，以提高技术水平、引入新的产品。南方的一家中外合资公司收购了科华公司所占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新的董事会在战略上立刻发生重大分歧。林兆山要在现在的势头上继续发展，兼顾技术进步。另两方则要求停止低水平扩展并逐步收缩，致力于技术进步和新产品研发，否则将被别人远远抛在后面，甚至被淘汰。别人都一身轻，林兆山自己背着贷款来经营，急于捞回钱还贷款，虽然对方有道理，他哪里肯吃这个亏？

彭大可捞完钱拍屁股走了，林兆山势单力薄。新投资者进来后，董事会结构也变了，又是独立董事，又是职工董事，看过去都是林世鼎的人，搞得他昏头昏脑。选了党委书记肖敏当董事长、法人代表，林世鼎是执行董事、总经理。他虽然是董事、副总经理，他说话的时候别人都在互相聊，没人听。他说的话进不了议题。

林兆山决定退出，这次重组他也大赚了一笔。他并不觉得打了败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低端市场足够他打时间差，这一年他清扫出的战场，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要撤出，不是给自己更多机会吗？等羽毛丰满了，再来决一雌雄吧。
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董事会决定回购林兆山所占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们请回了彭大可。这次他不是参股者，而是债主。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向彭大可借钱回购林兆山的股份，以逐年还本付息的方式还债。
肖敏、林世鼎没掏一分钱，个人所占股份在公司总的股本中都增加到了接近2.3%。董事会有个规划，按照国退民进的政策，股东们把国有股份按管理层收购的原则逐步收购下来。

林兆山用出卖股份的钱不但还了贷，还用这次重组赚的钱在开发区建了“永盛工程机械有限公司”。作为原股东，除了商标，他具有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已有技术的使用权。他给别人留后路的做法，使他自然成为原先那些酒桌牌桌上的老朋友们的领袖，“永盛工程机械有限公司”成了这些企业的龙头。

[林婉]

29．

盛州工程机械有限责任公司在网上发出招聘机电一体化人材的通告。
肖敏当市企改办办公室主任到动力装备公司检查工作时，给了学自动控制的工学硕士，正在念在职博士的她的东湖大学学弟一张名片。他来拜访已经是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的学姐。
“动力装备公司我实在待不了了，想来你这里。”
“动力装备公司是香饽饽，工资最高了，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原来我是副处级，工资五千多，现在一千七，技术人员里最低的了。”
“为什么？”
“干部考核把我的副主任拿掉了，正主任搞的鬼。”
“正主任是么么人？”
“厂办大学毕业生，女的，业务上啥也不是。”
“本科毕业生？”
“都是在职研究生。公司出钱让所有处级以上干部都念在职研究生，他们参加课程考试，两种方法任选其一：要么委托一个人在当地代考，或者把寄来的考卷和答案亲自誊写寄回去。你说他们算啥？”
“你平常对她就是这个态度？一点都不尊重？”
“哪里呀，公司规定，下级服从上级，我一向尊重服从她。是她心理有问题。”
“你心里轻视她，不可能一点也不暴露。”
“这不是主要的，我被马致礼整了。”
“他犯得上整你吗？”
“我给马致礼写信，说我工作能力、业绩都可以说明我胜任副处长职务。马致礼把我的信在《动力报》上登了出来，亲自写了一篇按语，意思是情商比智商重要，智商再高，能力再强，情商不高也不能用。”
“糟糕透了。”
“还没完，省里报纸说马致礼这篇按语充满改革精神，派记者来采访我。”
“太过份了。”
“我找跟我挺好的老高工，问怎么办。他说对按语的观点同意不同意他不管，我给马致礼写的私人信件，他不征求我的同意就公开发表，这是对我人身权力的侵犯，侵犯人权，可以向记者说明。”
“这老高工也是个书呆子。你说了吗？”
“党委宣传部派人跟着，我没敢说别的，就说感谢马总对我的教育。”
“没说就好。”
“你知道林骝不？”
“知道，海归、科技奇才、你们的总工程师。”
“林骝是马致礼的同届校友，在国外念博士，给马至礼来信说，要放弃国外的条件，拒绝高薪聘请，回来协助马致礼。马致礼把他的信在《动力报》上登了出来，回来后让他当了总工程师。”
“挺多海归都说是放弃国外优越条件，拒绝高薪聘请，回来做贡献的。”
“骗谁呀？国外都是你去求职，人家同意用你了才聘你。哪里有人家拿着钱腆着脸来求你去的？还被你拒绝高薪聘请，给扇一脸脚气!”
“人家这么说，回来有脸面，不算什么大事。”
“他的成果怎么来的知道吗？”
“不知道。”
“他把在研的项目都挂上他当主研。以前的认为不够份量，没按成果报的项目，派人重新整理也都挂上他是主研。项目都跟大学、科研所挂上钩。他说有份量的人当主研好评奖。这些都成了他的科技成果。在这种人手下，我实在没法待下去了。”
“动力装备公司没有产品竞争的问题，也没有资金缺乏的问题。马致礼要打造的是一个步调一致的队伍。好吧，我们要发展新技术，开发新产品，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你就来吧。”

马致礼令人信服地进入了政界，担任副市长。虽然属于平调，没有人怀疑他是一颗未来之星。林骝继任盛州动力装备公司总经理，继续马致礼的治厂方针。公司干部、职工仍然定期学习讨论马总制定的工作指南，结合本职工作谈自己的体会。进入动力装备公司工作并求得发展，是盛州许多大学毕业生的愿望。

唐明顺调外省的省会担任市长，老百姓传什么的都有。有说是给马致礼腾位子的，马致礼不能走远，要就近照顾盛州动力装备公司。总不能马致礼一离开，动力装备公司就恢复他来之前的状态吧？还有人传，有人举报唐明顺贪腐，为了便于调查，所以把他调离。
第一种说法不管正确与否，现实提供了佐证。马致礼接任市长，林骝接任副市长。大家对此都比较欢迎，马致礼既然能给盛州动力装备公司带来福祉，就能给盛州也带来福祉。

过了一段时间，第二种说法的证明出现了。唐明顺在外省停职接受调查，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唐明顺的案件转入司法程序。不过与老百姓所传大相径庭，除举报的一百多万受贿，并没有查出他有其它罪行。以前传肖敏是他的情妇，是他大力提携的说法，看来是无稽之谈了。对唐明顺的处罚可不轻，孙洪潮四百万元判处五年徒刑，他这么大的官，才受贿一百多万元也判处五年徒刑，大家都觉得他太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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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盛州工程机械有限责任公司在网上发出招聘机电一体化人材的通告。
肖敏当市企改办办公室主任到动力装备公司检查工作时，给了学自动控制的工学硕士，正在念在职博士的她的东湖大学学弟一张名片。他来拜访已经是盛州工程机械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的学姐。
“动力装备公司我实在待不了了，想来你这里。”
“动力装备公司是香饽饽，工资最高了，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原来我是副处级，工资五千多，现在一千七，技术人员里最低的了。”
“为什么？”
“干部考核把我的副主任拿掉了，正主任搞的鬼。”
“正主任是么么人？”
“厂办大学毕业生，女的，业务上啥也不是。”
“本科毕业生？”
“都是在职研究生。公司出钱让所有处级以上干部都念在职研究生，他们参加课程考试，两种方法任选其一：要么委托一个人在当地代考，或者把寄来的考卷和答案亲自誊写寄回去。你说他们算啥？”
“你平常对她就是这个态度？一点都不尊重？”
“哪里呀，公司规定，下级服从上级，我一向尊重服从她。是她心理有问题。”
“你心里轻视她，不可能一点也不暴露。”
“这不是主要的，我被马致礼整了。”
“他犯得上整你吗？”
“我给马致礼写信，说我工作能力、业绩都可以说明我胜任副处长职务。马致礼把我的信在《动力报》上登了出来，亲自写了一篇按语，意思是情商比智商重要，智商再高，能力再强，情商不高也不能用。”
“糟糕透了。”
“还没完，省里报纸说马致礼这篇按语充满改革精神，派记者来采访我。”
“太过份了。”
“我找跟我挺好的老高工，问怎么办。他说对按语的观点同意不同意他不管，我给马致礼写的私人信件，他不征求我的同意就公开发表，这是对我人身权力的侵犯，侵犯人权，可以向记者说明。”
“这老高工也是个书呆子。你说了吗？”
“党委宣传部派人跟着，我没敢说别的，就说感谢马总对我的教育。”
“没说就好。”
“你知道林骝不？”
“知道，海归、科技奇才、你们的总工程师。”
“林骝是马致礼的同届校友，在国外念博士，给马至礼来信说，要放弃国外的条件，拒绝高薪聘请，回来协助马致礼。马致礼把他的信在《动力报》上登了出来，回来后让他当了总工程师。”
“挺多海归都说是放弃国外优越条件，拒绝高薪聘请，回来做贡献的。”
“骗谁呀？国外都是你去求职，人家同意用你了才聘你。哪里有人家拿着钱腆着脸来求你去的？还被你拒绝高薪聘请，给扇一脸脚气!”
“人家这么说，回来有脸面，不算什么大事。”
“他的成果怎么来的知道吗？”
“不知道。”
“他把在研的项目都挂上他当主研。以前的认为不够份量，没按成果报的项目，派人重新整理也都挂上他是主研。项目都跟大学、科研所挂上钩。他说有份量的人当主研好评奖。这些都成了他的科技成果。在这种人手下，我实在没法待下去了。”
“动力装备公司没有产品竞争的问题，也没有资金缺乏的问题。马致礼要打造的是一个步调一致的队伍。好吧，我们要发展新技术，开发新产品，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你就来吧。”

马致礼令人信服地进入了政界，担任副市长。虽然属于平调，没有人怀疑他是一颗未来之星。林骝继任盛州动力装备公司总经理，继续马致礼的治厂方针。公司干部、职工仍然定期学习讨论马总制定的工作指南，结合本职工作谈自己的体会。进入动力装备公司工作并求得发展，是盛州许多大学毕业生的愿望。

唐明顺调外省的省会担任市长，老百姓传什么的都有。有说是给马致礼腾位子的，马致礼不能走远，要就近照顾盛州动力装备公司。总不能马致礼一离开，动力装备公司就恢复他来之前的状态吧？还有人传，有人举报唐明顺贪腐，为了便于调查，所以把他调离。
第一种说法不管正确与否，现实提供了佐证。马致礼接任市长，林骝接任副市长。大家对此都比较欢迎，马致礼既然能给盛州动力装备公司带来福祉，就能给盛州也带来福祉。

过了一段时间，第二种说法的证明出现了。唐明顺在外省停职接受调查，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唐明顺的案件转入司法程序。不过与老百姓所传大相径庭，除举报的一百多万受贿，并没有查出他有其它罪行。以前传肖敏是他的情妇，是他大力提携的说法，看来是无稽之谈了。对唐明顺的处罚可不轻，孙洪潮四百万元判处五年徒刑，他这么大的官，才受贿一百多万元也判处五年徒刑，大家都觉得他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