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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gyun198[thin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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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7-12-07
帖子: 32
来自: 北京

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二月 04, 2008 1:49 am    发表主题: 分离 引用并回复

一.剧斗

铁爪抵住一柄镰刀,夏侯借力双腿猛蹬,跃离这名罗鬼的攻击半径,右手随着嘴的颤抖而轻轻扬出一团赤焰。罗鬼双臂抵住,却突然感到一阵撕心的疼痛,连忙后撤,想卸去这炽热的火焰。夏侯嘴角一抿,右臂再扬,罗鬼正向后一滚,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它本能的挥舞镰刀,不断后退,想逃离黑暗的掌控。夏侯静立,看着自己的猎物,慢慢的再次举起了右手。罗鬼正挥舞着巨镰,突然感到脚底一阵冰冷,想要后跃,却发现后背已经贴上了冰冷的洞壁,它因凶狠而泛红的双眼渐渐冷却,转变成惊惶与恐惧,进而感到双腿被凭空产生的寒冰紧紧冻住。夏侯仍旧静静的立着,直到黑暗冥狱的效力慢慢消失,在淡去的黑雾中,他看到了一尊冰雕,并不美丽但却栩栩如生的罗鬼雕像。
突进,挥砍,穿越。熟练的铁爪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比起匕首来讲。
夏侯掸掸身上的冰块碎末,缓缓前行。刚才的三个法术耗掉了他不少精力,他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然而接下来的三双闪亮的眼睛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静静的站定,开始紧绷全身的肌肉,以便战斗时作出更完美的攻击动作。三双眼睛慢慢散开,其中两双从两翼向夏侯缓缓逼近。夏侯右手突然亮起一小团赤焰,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使得两名罗鬼瞬间变得兴奋,对鲜血的渴望使他们同时出招:一柄镰刀横扫,劈向夏侯双腿;一柄镰刀立斩,直扑夏侯面门。两招搭配,封住了夏侯的躲闪方向。这种狡猾而凶猛的生物靠着微弱的光亮寻找猎物,乍现的火光让它们兽性爆发,但是很明显,并没有让它们忘记自己熟悉的战术。夏侯嘴角轻轻一抿,左爪向下疾伸,将横扫的镰刀牢牢钉在地上,右手轻轻上举,生生接住了另一柄镰刀,立斩的罗鬼一阵惊愕,它的智力不足以让它想到那只手的坚硬是冰封造成的,但还是让它决定撤回镰刀再次发力,但夏侯的一脚结束了它的神经活动——直接踢碎了它那丑陋的脸。另一只罗鬼见同伴毙命,自己的镰刀又被钉在地上,灵光突闪,撇下武器,趁夏侯未及收脚,双臂一拥,抱住了他,犹如常人身体般粗壮的双臂不断收紧。夏侯不想敌人放弃长柄武器的优势,措手不及,被紧紧抱住。罗鬼嘴中大声呼喝着,双臂不断收紧。夏侯感到一阵窒息,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这种力量就想打败我吗!”凝聚自己最后的一点气力,大喝一声,将七烨真火加在自己身上爆发出来,罗鬼一惊,想再发力,却感到一股炎浪从自己身前这个生物身上发出,它惊恐的吼叫着,看到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自己焦黑粉碎的双臂。铁爪插进了它的喉咙,然后向下一划,分割了它的心脏。

夏侯狼狈的站起,斗篷因为赤炎的燃烧而破碎,肋下也隐隐作痛,然而这并没有影响他的战意,右手提起一柄镰刀,左爪再次举起,夏侯冲向了第三双眼睛。突然,第三双眼睛眨了一下,夏侯感到有什么飞了过去,然而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施展火焰照亮前方了。夏侯本能地向左一闪,却感到另一团物事挟风飞到脸前。铁爪一挡,想打飞那团东西,却听到了金属熔化与皮肤嗤嗤的响声。
剧痛中,夏侯感到了铁爪的消失,而足够的接近也证实了夏侯的猜想,是的,一只尸虫,这种恐怖的生物能吐出致命的酸液球,碰到敌人就会炸开,喷出酸液。它拥有巨大的躯体与坚硬的甲壳,相对柔软的肚腹是它们唯一的弱点。夏侯当然不会忽略了这一点,他右手高举起镰刀,狠狠劈下,尸虫见状并不畏惧,反而将头部迎上前去。夏侯等的就是这个,他的脚步突然停住,腰部不顾疼痛猛地一转,本已落下的镰刀向后划了个完美的圆弧,自下至上插入了尸虫的肚子,夏侯奋力一举,镰刀从肚腹一直猛划到嘴巴,连其中的酸液一同喷射了出来,绿色的酸液与红色的血浆混合着冲上洞顶,继而炸开飞散下来,如烟花般绚烂。然而夏侯却早已看不到了,尸虫巨大的尸体一堵墙般压倒了他。
尸虫一辈子最困扰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回答,背部的孔洞证明了他的酸液比甲壳要更强大,只是它永远没法亲眼看到了。


唔,头好痛,刚才的是梦吗?可可睁开双眼,从床上爬了起来,家中的摆设一如往昔,《天地劫》玩多了吧,竟然做这种奇怪的梦。嘴角一抿,可可中止了猜想,拿起杯子,灌进一肚子凉白开,马上听到了自己肚子的抗议声。他象征性的摸了摸,想起了水月临走时对他说的话:“只是四年而已,不必担心我,你倒是要照顾好你自己,我等着你的新小说啊!”他苦笑,想起自己写过的那些残破混乱的小说,“也许无论如何都是写不好的吧,或许先放一放反而好,比如,去吃点东西。”说服了自己和肚子,可可披上那件温暖的刚刚盖着睡觉的外套,给悠悠的食盆加满了猫粮,“呵呵,”悠悠还在睡着,暖和的蜷缩在沙发上。“有时我觉得你过得比我强多了,至少,想睡就睡。”梦中的悠悠突然伸了个懒腰,四肢伸展开,继续她的美梦。
已经是黄昏了,街上的人都是匆匆忙忙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可双手插在兜里,一边向面馆走去,一边看着那已没入一角的太阳。余晖洒在平静的街道上,给经过的人们涂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立春已经很久了,这个城市依然冰冷,甚至没有一棵树摆脱的灰暗的绿色,都那么晦暗的活着。“是啊,人们要的不是灰暗,而是金色的轮廓,所以人们不断地离开吧。”可可的频率不属于这个城市,他自己很清楚,仔细聆听,他经常被别人脚步的频率吓到。“他们错过了今天的夕阳,或许,不止。”可可眨眨干涩的双眼,总结道。面馆里永远都是那么干净,就像面上漂浮的几片薄薄的牛肉一样,让可可从简朴联想到简陋,从而为自己的荷包心疼起来。“我说大姐啊,你们店里的的牛肉面应该改名叫酱牛肉片加白萝卜片免费赠送香菜一大把汤面比较货真价实。”“有意见就去别家吃啊!”一副筷子飞过,正中可可的后脑。“喂,小紫,不用这么野蛮吧,弄脏了筷子还不是你刷。” “那也要教训一下你这个奇怪的脑子。”一个带着紫色眼镜的女孩笑着拣起筷子,坐在可可对面。“怎么天天来这里吃,没有人为你做饭么?”“如果你肯不收钱的话,我很乐意雇用......“你”字还没说出口,可可理智的对这个举起胡椒瓶的女孩闭上了嘴。“很早就离开父母独自生活了......”“那你靠什么为生啊?”胡椒瓶放了下来。“靠这个。”可可举起右手,“你是个作家?不会吧,这么年轻?”“我只是个写东西的人,”可可顿一顿,“写出人家要的东西,就换些钱用,写的东西人家不要,就饿肚子啦。”“这么简单么?”“就像你若刷碗是打碎一只要扣钱,打碎太多就要饿肚子一......”辣椒罐举了起来。“好好好,就像悠悠偷吃带鱼要被饿肚子一样,ok?”辣椒罐放了下来。“对了,”小紫跑到后面,过了一会儿,抱着三本书走了出来,“上次借你的书看完了?”可可问道。“嗯,很好看,还有没有萨尔瓦多的小说呢?”“《冰风谷》看完了,明天给你带《神秘岛》吧。”“是萨尔瓦多的书吗?”“不,是老凡头的,一段时间内不要看太多一个人写的东西,那样会厌烦的。”“那好吧,别忘了哦!”“放心吧,我的小妹妹。”吸完最后一根面条,可可擦了擦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走出面馆,漫天的星斗让可可很是诧异。这个城市的空气质量让他有了看到星星的愿望。这座城市虽非监狱,却无意禁锢了人们对星空,自然所享有的自由。双手插上兜,慢慢向家踱去。“你的手很冷么?如果不是的话,就不要放在兜里,因为随时可能与别人握手哦!”水月的话徘徊在耳中。“好吧,你打算孤独到什么时候?”他抿抿嘴角,现在再没人对他这么说了。“轻松了一些吧!”双臂伸出交叉在脑后,他长叹道。打开防盗门,悠悠叫了起来,再打开房门,它已经冲了过来,可可抱住它,它则在可可脸上使劲的嗅着,“闻出来了么?我可不是坏蛋哦!”可可关上门,放下悠悠,它一溜烟跑到床上,继续叫起来,食盆早被它叼到了床上,以抗议食物的紧缺。“好啦,好啦,这就喂饱你,我的小公主。”片刻之后,“嘎嘣”之声大作。悠悠开始了大餐,可可则开始考虑写一首歌,歌名就叫《我是一只猫》。

第二章 考验
“三只罗鬼,一只尸虫。”郸阴回复着他的主人。“
剑邪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地上的金发男子——冷峻的面孔棱角分明,即使在睡梦中双眉仍然紧锁,左臂已严重的烧伤,身上也有多处被强酸腐蚀,但呼吸平顺,显然这些外伤并不足以致命。“尽快医好他,送回原处,我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他的实力。”“可是那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的。”郸阴小声提议,“我了解这个人,他的潜力前所未有,第一次相遇时,还是个只会放离火神诀的小子,但这次他的魔法和格斗技巧强到令我刮目,我们是否应暂缓试炼?”剑邪背过身,一字一句地道:“这是必须的,我的计划中不允许有任何的瑕疵,若他不能通过,便是他的命。不能为我所用,便给我消失!”郸阴低头应承:“遵命,主人。”抬起头时,剑邪早已不见。“夏侯,”郸阴望着他,蹲下身从他身上拿出一块紫玉,“冥华紫晶?但愿它能带你度过试炼吧!”双手伸出,按在夏侯的左臂,一阵强光从他手心爆发,笼罩住了夏侯的身体,片刻之后,眩目的白光渐渐减弱。“别怪我,夏侯,相信你也会赞同我们的,也许只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吧!”双臂再次上扬,一团黑雾笼罩住了夏侯,“回去吧.....”。
黑暗的洞窟中,钟乳石滴下的水一下一下打在夏侯的额头,他紧紧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身体并无痛处,这让他很惊奇,举起左臂,一只崭新的钢爪赫然在目。夏侯翻身而起,警视左右——除了三具尸体外,一切都像万年来一样沉静。他颓然倒地,从背囊中取出干粮,水袋,慢慢补充体力。他知道有更强大的敌人在注视着他,但为什么会为他治伤,却不能明了。“郸阴究竟有什么企图?”总之,先要恢复了精神才能对付。
补给完毕,夏侯背上了行囊,向洞穴深处踱去。绕了几圈,夏侯发现这里仿佛是个迷阵,若沿一条路走,终究会回到一个地方。他索性闭上眼,感应着洞穴身处的种种异动,跟随自己的本能前进。经过很长时间的搜索,他终于摸到了两面坚硬的石门。门后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平静下自己的心情,缓缓推开了门。一道强光从门缝透出,夏侯仍旧闭着眼睛,闪身穿过了石门。“啪啪啪...”拍掌声响起。夏侯慢慢睁开眼,仔细端详着周围环境:这是一件巨大的石室,十几颗夜明珠环绕着镶在石壁中,发出淡淡的光亮。一个黑袍剑客坐在正中的石椅中,正在拍掌,“能凭直觉躲过矿石燃烧时所发出的强烈光芒,洞察力合格。”夏侯望向他,当与他的目光接触时,心中也不禁一寒,那绝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神。戾气充斥的剑客平静得跟夏侯对视,停止了鼓掌。“为什么帮我?”夏侯突然开口问道。“我或许需要你的能力,所以不能让你死在到这里的路上。”剑客轻描淡写的答道。“那些杂碎是你的手下。”“而且还被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我需要你证明自己,你能找到这里,证明了你的感应能力很强,就像你一定能躲过...”剑客话声突然顿住,微微一笑。夏侯突然感到劲风袭背,就地一个侧滚,站起时,已发现一只荒石巨魔立于身前。“这一击...”剑客笑道,“敏捷合格...”言毕,冲着石魔点一下头。石魔接到命令,双手互扣,向下猛击。夏侯嘴角一抿,大喝一声,一团赤色的光晕环绕身畔,紧接着双臂上挺,硬接了石魔的一击,左手反划,在石魔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爪痕。石魔吃痛,双臂上举,捂住伤口,吼叫不已。夏侯拔出深陷地面的双脚,右手一挥,又是一道白色的气劲笼罩双足,没有迟疑。一瞬间,石魔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与一只钢爪——一只挥舞出致命光芒的钢爪。石魔到死都没能理解这种速度,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在区区钢爪下他的头竟会如此的脆弱。
“力量合格,战术合格,术法合格...还有什么花样,便一起来吧!”夏侯甩甩钢爪,缓缓说道。
剑邪望着他身上的赤色光晕出了一阵神,随即说道,“看来你真的有资格接受最后的试炼。”他缓缓站起,左手握紧剑鞘,右手则握住剑柄。
“笑话,谁要接受你的试炼,郸阴在那里,叫他出来见我。”剑邪一愣,随即笑道,“只有他才能将你引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夏侯冷冷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突然转身向石门走去。“我有你想要的......”夏侯闻听此语,停下了脚步。“我们都要幽界降临人间,你自己考虑一下。”剑邪大笑道,“我可以等你的答案...”夏侯用右手捋了捋金色的长发,嘴角一抿,穿过石门,走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啊呦,好痒。”可可睁开眼,悠悠又在用舌头舔他了。可可最受不了这种麻麻的感觉,抱起悠悠,开始回想刚刚的梦,“夏侯与千炀的联合?嗯,真是相像的人啊!”又低头看看被自己口水浸湿的稿纸,“唉,像我这样勤奋的人,上帝居然不予注意,真是可悲...”表针指向午夜两点整,可可冲上一杯咖啡,联上网络,打开QQ,发现水月的头像闪烁着。 “这么晚还没睡?”“这里才是傍晚,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看来是有点儿,唉...过得怎样,最近?” “还好啦,努力学习打工而已,你呢?小说怎么结的尾?”
“男女主角结伴浪迹天涯,如此而已。”
“......结尾好俗哦,我有点看扁你。”
“不写成这样人家就不给刊登,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吧?”
“借口。”
“好吧,我认输了,我是个大俗人,可以了吧......”
“终于面对自己啦,早这样不就对啦!来,本姑娘来指导你一下吧,你那种大俗结局放到哪本小说后都差不多。这就是失败;要写出自己的东西,就得先摒弃已成规矩的东西,懂不懂呢?”
“洗耳恭听。”
“说完啦!我就先说这么多,你先领悟去吧!”
“......”
“喵.....”悠悠叫了一声,开始挣脱可可的怀抱,还免费赠送了两爪。“唉,真是个刁蛮的公主。”可可摸摸自己被抓白了的双手,叹息道。

“怎么不说话?上次要我买的书,我买到啦,《魔戒》英文版,对吧!”
“嗯,看完电影后,自然想一睹原著风采。”
“你总是有一样的理由,你一句话我就要吭哧吭哧地找啊找,总该给些劳务费吧?”
“咱们这么熟......对了,在外面呆了那么久,e文有没有提高一点?”
“哼,又转移话题......e文还是那样子啦,没有什么质的改变。”
“有点难以想象,不过,这才像你。”
“你还不是一样......不跟你聊了,我出去吃饭了,886”
“88”
关上QQ,咖啡的劲头涌了上来,可可抖擞精神,打开音箱,放上一首《祝福》,开始将一天的文字录入电脑。他并不喜欢用电脑写作,因为用电脑写了一阵之后,他发现自己经常提笔忘字,而且一天到晚对着电脑,他也会很累。所以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是个懒人。打字会让人忘记一切,甚至感到快乐,他就经常沉浸在敲击键盘所发出的奇妙的噼啪声中。
悠悠一如既往的站在阳台的箱子上,前爪搭在窗台上,抬着头向外张望。
“在看星星吗?看到冰璃的话告诉我一声哦!”
可可常常赞叹猫的习性,总是最会享受生活。
“幸福的小东西......悠悠!”
他大叫一声,悠悠双耳向后一翘,随即转过头来,不解的望着可可。可可也静静地看着它,笑了。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这首歌好像很有道理哦!”
他自言自语,接着又冲着悠悠说道:“明天咱们吃鱼吧,好好祭一祭被面汤冲塌的五脏庙,顺便让你尝尝鲜......反正猫粮也便宜不了多少......”
悠悠仍旧不解的看着可可,然后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跳下箱子,蹿上沙发,独自睡了。


三.
山间的清风拂过发梢,夏侯踏出最后一步,走上了山顶。望向山脚下那个黑黝黝的洞口,他笑了起来。从昨天正午追踪郸阴进到洞穴,到现在温暖的阳光照射着他的全身,只是经过了短短的一天,却仿佛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考虑自己的方向。一想起那个剑客的眼神,他就不禁心中一颤——那种眼神所蕴含的绝望,愤怒,竟与自己如此相像。“也许只是又一个野心家而已......”他自言自语道。
遍地的嫩草刚刚变绿,阳光映在上面,如水面一样波光粼粼。夏侯甩了甩因强催潜力使用过度而一直麻痹的双臂,躺倒在草坪上。炫目的阳光使他自然地闭上了眼,享受着剧战之后的平静休憩。“这种生活会持续多久?”他想,“她才会回来?”难道真的要再等千年吗?我的灵魂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呢?”举起左手,钢爪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天空的蓝幕阻挡住了他的视线。“只是层蓝纱,”夏侯嘴角一抿,“是不能挡住我太久的。”钢抓一挥,“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撕破你的。”
远处山巅上的剑邪看着这个慢慢熟睡的人,闭上双眼,脑中浮现出一个女子,冲他挥挥手,温柔的笑着。他感到自己身畔有一道赤色的温暖光晕笼罩着,双臂力量猛增。但是紧接着那紫色的身影慢慢地越行越远,逐渐模糊。他想追上去,却不能动移分毫,仿佛被定身一般。他低吼着,拔出佩剑,发狂一般的乱舞起来,却只是砍中空气。一阵山风吹过,他突然停住了狂乱的脚步,睁开了双眼。一身虚汗溢出皮肤。他呆呆地站着,双眼陡然射出一道寒光。“会有代价的,一定会有人要付出代价的。”他狠狠的重复着,收剑回鞘。“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我的主人?”郸阴目睹了这可怖的一幕,躬身问道。剑邪转过身,慢慢走到他面前,右手搭上他的左肩,“你明白我最痛恨的是什么...”郸阴不敢抬头,低声答道:“是背叛,主人。”剑邪又拍了拍他的肩,走过了他的身畔,缓缓步入浓密的树林。一滴冷汗自郸阴额畔沁出。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突然间,方才剑邪正前方的岩石泛出一团黑气,然后就如切碎的豆腐般散落一地。“诛天剑阵...好恐怖的剑道...”郸阴擦去额头的冷汗,望向剑邪离去的方向,“但这就能掩饰你的软弱么?”跟着步入了黑暗。
夏侯缓缓睁开双眼,“都走了吗?”他站起来,活动活动双臂,“结盟?”披上几乎破碎的斗篷,“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背上背囊,下后一捋金发,迎着阳光走向山下。“先准备接受我的试炼吧!”
试炼(其一)
“铃......铃......”床边写字台上的手机一边发出响亮的铃声,一边连续的震动,并向写字台边缘不断蹭近。床上的可可痛苦的捂住了耳朵,但铃声仍在他脑中回旋,提醒他快起床,去早市给悠悠和他自己采购食品。但是周公死拉着他不放,一边还说道:“再等一下吧!马上就要学到罗渊沌灭了!”悠悠也被闹钟吵醒,一溜烟爬上床脚,拨弄着可可裸将露出被子的脚心。可可不肯就范,将双脚也伸进被子,挣扎着想与周公道别。岂料悠悠跟随着也进了被子,一阵呼喝声过后,可可的一声惨叫和两条爪痕表明了战果。悠悠跳出被窝,走到枕边梳理弄乱的毛发。而可可则在重创中伸出一只手,接住了正在蹦极中的SIEMENS 6688。至此,每天的磨爪课程完毕。揉揉眼睛,可可举起桌边的水杯,灌下一肚子凉白开,马上就看到了被叼到房间中央的食盆。转眼望向悠悠,她正陶醉在自己的舔爪事业中,无暇它顾。“总觉得自己像个父亲......这可不像个好兆头...”可可嘴角一抿,起床洗漱。
穿戴完毕,可可拧开防盗门,准备出门,悠悠听到,从床上跃下,走到可可面前,摇了摇尾巴,两只大眼睛望着他。“不行,你不能出去。在家呢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许跨过这道门哦!随手拿起准备好的小毛线球,往阳台的方向一掷,趁悠悠冲过去的同时,闪身出了门。
今天老天爷仿佛很高兴,赏了个晴朗的天空。可可登上它那辆破旧的墨绿色山地“嘎呦嘎呦”的上了路。早市在两条街后面,如果能拉下脸来砍价,就是附近最便宜的市场。凉风拂面,吹起可可的短发,也穿过他单薄的外套。可可慢慢地蹬着车子,借运动保持身体温暖。在人流,车流中穿梭,犹如一只穿花蝴蝶般飞舞。“骑慢些啊,你那辆破车可能会散架哦!”水月的声音再次浮现在耳边。嘴角一抿,可可放慢了速度。终于到了早市,可可跳下车来,上了锁。在这个城市,没丢过车的人寥寥可数,而他就是其中一个。望望自己的车子,他最担心的还是那把新锁——别再被偷了。摸摸自己的钱包,祈求真主给予砍价的勇气,可可双手插兜,踏入了人潮如织的早市。

四、
夏侯停住了脚步。清晨的阳光虽然并不温暖,却足以让人从慵懒中抖擞精神,忘记疲倦。已经整整一夜了,他从未休息,凭着高于常人的感知力,夏侯一直在追踪着一股邪气。他曾经以为那是郸阴,但很快就发现,两者虽然同有一股腐霉之气,却仍有不同。“除了郸阴,竟还有人拥有这种尸体的味道...”但追踪到此,却感到臭气随风而至,晴朗的天空下,这种气味显得格外刺鼻。循着气味,夏侯追至一个山顶,却因为下面被绿色薄雾笼罩着的村镇而停住了脚步。村庄的规模并不大,依稀可见十几间屋舍,然而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夏侯小心地滑下山坡,借着一根根树木的阴影,逐渐逼近村落。最终在一棵距离村落数丈远的粗大树木后蹲伏下来,观察着村中的动静。这里臭气充斥,夏侯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截下几段树枝插在腰间。腐臭的气息使他忆起了浑拓村外的洞窟以及里面那些不惧痛楚的僵尸。若果真是面对一村的僵尸,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不值一提。对方的首领才是他的目标,他必须摸清对方的软肋,才能靠敌明我暗扳回劣势。日头渐渐升起,夏侯绕着村子检视一周,仍然见不到半个人影。“如果不在正午阳气最盛时展开奇袭,成功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心下思索着,夏侯伏下身子,沿着村子的后方慢慢前进。
淡绿的浓雾令人窒息,夏侯努力抑制着呼吸的声音,一面闭上眼睛,利用自己的感知力来探寻敌人的方位。但内心的焦躁却阻碍了他的感觉,浓重的丧尸气味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了解到若非自己被包围,便是身在地狱之中。一步步后退,他将被背抵在墙面上,睁开双眼,徒劳的寻觅着敌踪。他宁愿斩下一千只罗鬼的脑袋,也不愿意面对这令人发狂的绿雾。仿佛有数千只眼从中暴射出精光,又仿佛有数千只手在蠢蠢欲动。夏侯撕下一片衣襟,捂住口鼻,系在脑后。然而,这并没为他带来多少好处,仅仅止住了头部的眩晕而已。失去了视觉与嗅觉,夏侯开始了解到敌人的恐怖。甚至还未曾谋面,对方就已占尽了优势。他紧贴墙壁,面对着逼近的绿雾,无可奈何的挥舞着钢爪。然而敌方并不肯就此作罢,突然间尘土飞扬,“轰,轰”两声巨响,再夏侯所依靠的墙壁上两只硕大的臂膀穿射而出,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将他压向墙内。臂膀的主人连墙带人一同举起,重重掷向地面。夏侯被这一挤压得肋骨旧伤复发,肚腹的剧痛唤醒了他已经迟钝的感知力,在被砸入地面之前的一瞬间向前疾滚,逃过一劫。然而一切才刚刚开始,背后的巨臂已然自右至左抡到,夏侯低身避过,然而终于未能躲过正面的另一击。夏侯痛得趴在地上,人的身体终究敌不过怪物的蛮力。他的感官虽被混乱,心智却仍然情形。这种腐尸之怪最畏惧的应当是火的灼烧,于是暗暗运起术力在手心凝聚一团赤炎,夏侯侧耳凝听敌方的动静。
一只由人类的身体拼凑而成的畸形僵尸,正举起一块碎石,打算一击打碎夏侯的头部。他走到夏侯身后,猛然砸下,然而却未能听到脑骨碎裂的声音,反而感到背部一阵灼热。火焰吞噬了僵尸身上风干的躯体,并迅速的将它燃烧成一只巨大的火球。可怖的僵尸不知痛苦,仍在四处寻找他的对手,然而烈焰终于吞没了他那双精心缝制的双眼。夏侯抽出身上携带的树枝,一一点燃,扔向四周的屋舍,想将这罪恶的尸谷化为熊熊的火凰。冲天的火焰将四周的腐尸气息燃烧殆尽,天空显示出湛蓝的色彩。久违的阳光照射进了这条村子。一只只僵尸用双臂无力地抵抗着阳光,却最终化为残尸散落一地。
夏侯捂住伤口,支撑着一枝树枝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凝聚在散落的尸块上,在那上面,他清晰地看见了一张小孩的脸,脸上的惊悚仍未消散,只是呆呆地盯着前方,嘴半张着,仿佛仍在求救。他困惑的抱着头,身体由于心底的巨大矛盾而抽搐着。一瞬间,夏侯想起了很多人:阿吉,阿铃,伊斯朵。想起了他们天真的笑颜。然而,这一张张快乐的脸庞京都慢慢变干,变枯,满布皱纹,一一化作了弥兰纳巴那张丑恶的脸,他痛苦的击打着地面,将他击碎,撕裂。然而,痛苦是那样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他无法躲避,甚至无法面对。他能做的只有向孤狼一样长嚎,却没有同伴来安慰。
过了不知多久,他平静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身术士装扮,拿着一柄手杖,大约五六十岁年纪,白鬓盖耳。那人正在望着夏侯,随后盯住了他颈中的紫玉。“为什么与我们做对?”术士面带寒意,声音更像一道冰刃,直入主题。夏侯强忍伤痛,站直身体,嘴角一抿,望向他,默不作声。术士面色更冷,杖插入地,双手合拢诵咒念法,一道惊雷自杖中直劈而出,径取夏侯面门。夏侯右手一抹,一道冰盾凝结而成挡住了雷击。“若论招鬼制尸之术,你确有几分英才,但论术法,还是回家练练再来吧!”言毕,冰盾已由守转攻,钢爪击出,化作万千条冰凌,向术士飞刺过去。夏侯本人也随着冰凌迅雷般飞出,钢爪横胸,待机而动。那术士见对方招数诡异,不敢轻敌,掌聚火球护于身前,挡住了大部分冰凌,但还是有几根刺入膝盖,入血即凝。术士双膝同麻,险些跪倒,但仍旧全力将火球向着夏侯冲来的方向射出。一只钢爪自火焰中挥出,证明了术士力量的苍白。钢爪搭上术士脖颈,夏侯一震身体,其中涌出的寒气将火舌熄灭。术士脸色苍白的颓然跪地。“现在再来进行对话也许会比较有意思。”夏侯冷冷道,指着一地的尸体:“这些都是你做的?”术士默认。“难怪能成为四邪之一,这种控尸之法能源源不绝的产生兵力,却是尔等所需。”夏侯嘴角一抿,“回去告诉你主人,若想合作,就想办法通过我的试炼...我是不会同弱者结盟的。然而很可惜,你,就是一个彻底的弱者。他错过了第一次机会,但愿不会错过第二次。还有......就是不要让我再在这里看到你。”言毕伸出右手,撑在术士面门,一道寒气陡的爆发,将术士冻结在地。
“未免太绝情了,让人带话又要冻死人家。”郸阴的声音突然从夏侯背后传出。“他的战斗属性是火,这些许寒气只能麻痹他一会儿而已。”声音顿了一下,夏侯又再续道:“还没轮到你,不用这么心急。”“我只是来传个话,主人说请你继续,他也很想有一场好戏看。”“或许不久他自己也会成为戏子的。”“主人说,他会很乐意,也很期待那一天。”郸阴的声音渐行渐远,终至消散无踪。夏侯捂住腹部,靠墙坐了下来。刚刚强行冰封伤口,虽然战退强敌,却也加剧了伤势。夏侯翻出背囊,发现伤药的瓶子早已粉碎,各种药粉,药丸的碎块混在了一起,已然无法分辨。夏侯闭上双眼,放下药粉,任其随风而逝,也任初春凛冽的山风舔舐他的伤口。
慢慢地,从墙角露出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穿过尸堆,走到夏侯旁边。她放下一瓶金疮药,轻轻的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来转身正想原路返回时,钢爪赫然横于面前,小孩吓得跌倒在地,回头望向这个刚刚还沉睡中的金发男子。片刻之后,夏侯轻轻的问道:“这些尸体中有你的家人对吗?”小孩轻轻的点了点头。“谢谢你的伤药,咳...咳...”剧烈的咳嗽牵扯着他的腹肌,带来更大的痛楚。小孩脸上露出关心的神情,麻利的撕下一段衣襟,包扎住了夏侯的伤口。夏侯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孩子的脸——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瘦瘦的身子显然是缺乏食物所致。夏侯右手从背囊中拿出干粮递给了小女孩。女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再递给她水袋,她也一饮而尽。尔后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剩下,不好意思的冲着夏侯笑了笑。“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么?小女孩摇摇头,指向墙角,五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嗖”的一声都缩了回去。夏侯沉吟半晌,右手搭在小女孩的肩上,一字一字地道:“如果你信我,就听我的话,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这儿,去哪都行,总之,越远越好。”言毕,努力站起身来,走到术士身旁,从他身上搜出几块碎银,连同自己所剩,递给了小女孩。“拿着这些盘缠。快些走,越远越好。咳...我休息一下再走...”小女孩并不接银子,而是用瘦弱的身体支撑住夏侯,同时吹了声口哨,五个小脑袋又露了出来,随即都跑了过来,一同扶住这个高大但却虚弱的金发大哥哥。夏侯将碎银塞进女孩手中,然后甩开他们,大声喝道:“离开这个国家,到西方去吧,在那里你们能平静的生活下去。”他钢爪剪下一缕金发,递给女孩:“去找一位名为古伦德的战士...或是君主,他会安顿你们的。”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将伤药放进背囊,转身离开了这六个小孩,和那一打崇拜的眼神。“跟着我,”嘴角一抿,“只会走向黑暗而已吧...”

将车子停在面馆门外,可可大步走进,见到小紫正闲着,就招呼道:“小紫,我请客吃饭,走吧!”小紫笑着看看他:“是不是缺厨子啦?”“...你还真了解我...就算是悠悠想你,让我来请的,好么?”“又打悠悠的名号,算啦,不跟你计较。”小紫转身去请了假,再从后厨出来时,已然唤上一身淡紫色的衣裤。“有时候我更喜欢穿着店服的你,这身衣服也太忧郁了吧...”“呵呵,忧郁与否与衣服有什么关系呢,别再自作多情了,咱们走...”小紫还没说完,就被那辆车把车梁挂满了蔬菜,鸡蛋,带鱼摇摇欲散架的墨绿色山地吓了一小跳。“这,这车都破成这样了,你还敢挂这么多东西,不怕它报废吗?”可可笑道:“别小看它,上周还驮回过三十斤猫砂...咱们走回去吧。”“嗯,好。”
太阳已经散步到天穹中央,早春的清爽被榨了个丁点儿不剩。“小紫,《神秘岛》应该已经看完了吧,觉得怎样?”“有些东西还不懂,不过他们大部分的生存技巧我是弄明白了。”“呵呵,我是说小说的情节,你觉得怎样?”“比笛福的那本丰富的多,而且看到后面还是很让人感动的。”“那你怎样评断尼摩船长这个人呢?”“他吗......”小紫想了一会儿说道:“他有些地方就像蝙蝠侠一样,属于深海或者夜晚的黑暗,却又散发出无穷的魅力。算是一种黑暗的公正吧。”“是吗?”可可嘴角一抿,“但那种生活的滋味,并不是你我所能忍受的。黑暗中的隅隅独行,只有孤单陪伴的生活,真的是他们所想要的吗?”“我不是很懂,不过,相信没人会拒绝阳光灿烂的生活,只是环境不同,所造就的人也就不同,真正的想法更是千差万别。尼摩船长的死亡是平静的,因为他一生都在为自己的理想而战斗。一个人能坚持自己的追求本就不易,在乱世中就更不易。所以,尽管黑暗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生活,他的生命却并不晦暗。尽管被自己放逐于尘世之外,还是有忠心耿耿的部下陪伴着他,这样的生活也许更值得我们羡慕。”“或许吧,那种生活真的好吗?”“你自己不就过着吗?”小紫笑了一下,“没日没夜的写作,挣到了钱就换成食物与书籍。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看望你的亲戚,家人。你应该懂得这种滋味......至少,要比我更懂一些吧...”“......”可可推着车子,并不作答,只是嘴角的微笑泄露了他的骄傲。
打开防盗门,可可轻轻叩着房门,悠悠竟然没有答应,让可可很诧异,提着东西和小紫进了屋。“悠悠!”环视屋内,却不见悠悠的踪影,他开始有些着急。打开洗手间的门,悠悠没有站在水池上仰着头舔水龙头。爬上阳台,悠悠也没有如平常一般在看小鸟。翻开洗衣机的盖子,也没有看到仰着头的悠悠。打开柜橱的门,还是没有。可可没头苍蝇般在屋里乱转。“看来你们还没到心心相印的境界嘛...喂,别找了,她正在看着你那!”可可一回头,看到了衣柜里隐隐露出的一只小脑袋,褐色的大眼睛眨着眨着,望着他。可可呼出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苦笑着望着那只小脑袋。“上次是床底下,害我拆了床才捉到她,上上次是洗衣机里,害我找遍了整个小区,还被老人们看成是疯子...我的悠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那么一点呢?”小紫把悠悠抱出来,抚摸着它的脖颈,它则很享受的伸起了脑袋,用小胡子在小紫脸上蹭啊蹭的。“她跟你倒是不见外...”可可气的反而笑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小紫主厨,可可打下手的一顿午饭终于告罄。悠悠早蹿上桌子,准备对带鱼实施突袭。可可一只手将她抱起,扔回了衣柜。小紫不解的望向他,他则耸耸肩作答,微微一笑。

the memory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悠悠站在箱子上,前爪搭在窗台上,看着这第一场雨。可可站在旁边,也静静的望着雨雾中的城市。灰暗的色调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褪去。有些吃惊的张着嘴,可可看到曾经以为只属于城市的森林,灰色的松树也重新显露出青绿的色彩来。行车道上的分隔线被冲刷成原本的白色。路上的人少了很多,显得十分静谧。雨不算太大,树木还挺直着腰。街上也仍有着撑伞踱步的行人。天色并不阴沉,反而亮堂堂的。城市像在露天沐浴着,洗去一身的灰暗污垢,恢复了也许不曾失去的活泼颜色。可可呼吸着轻风中的青草气味,如饮甘露。他大口的喘息着,身躯充满了活力。紧握拳头,他注视着玻璃窗后的自己:坚硬的棱角已不再稚嫩,轻垂的短发随风而扬起,露出明亮清澈的双眼,微启的嘴角,以及左侧额上的一道伤疤。伸出手指轻触,早已没有痛楚,而只剩下那段回忆,如幻灯般一幕幕展于眼前。

塞上耳机,可可拿起一把蓝色小伞,离开了房间。耳机中是学友的《我真的受伤了》。轻吟浅唱的风格在他的歌中并不多见,而这首没有痛心呐喊的慢吞吞的歌,一直是6688的常客。可可将音量调到最小,举着伞,听着雨滴溅落的声音,呼吸着青草味道的空气。春日的第一场雨洗尽了冬天留下的荒芜,柳枝冒出了嫩芽,松树泛出翠绿。风尽管仍然寒冷,却已能从它温柔的速度感到这生命萌发季节的脉脉温情。

沿着往日的路线,可可向着面馆慢慢走去,雨慢慢的停了,在最后一个拐角处,他听到了一阵拨弦声,很吃惊的停下了脚步,摘下了耳机。吉他弹出的是一段前奏,阵阵弦音重复着,流动着,汇成一首歌。

《灰姑娘》

可可愣住了,往日的景象一下子冲上了眼前,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皮衣,端着吉他的年轻人。及肩的长发遮住了面孔,将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中。他看着这个人,想要唤醒他,喉咙却发不出声来。那人拨了几下弦,便放下吉他,点燃一只烟。烟在他的呼吸中不停闪出红色光芒。突然,那人抬起了头,望向可可,迷茫的眼神仿佛无视可可的存在。削瘦的脸庞苍白的展现在可可的眼前。深陷眼窝的双眸失去了光华。一团烟雾从干瘪的嘴唇中散出来,隔住了可可的视线。然而在那之前,可可已然看清:

那是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的思绪。

“可可,该你了,上吧!”小帆拍了拍雕像般的可可。“噢,好。”提起自己的吉他,可可走向外面的舞台。灯光照的台上如同白昼,而听众们则隐匿在舞台下的黑暗中。“今天我为大家献上一首《灰姑娘》”,可可礼貌的鞠了一个躬。抬头扬起头发梳到耳后,轻轻拨弄着拨片,音符如溪水般涌出...“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

可可浅浅的唱着,剔去了郑钧的颓废,他的灰姑娘更像是一段童谣。常来这里的人都很喜欢他的唱法。

因为城市中本不该有童谣。

而只剩下情歌。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可可微笑答谢:“下面为大家带来的是一首《风一样的男子》”可可静等掌声平息,抚弦又再次唱了起来。千万次的练习,小帆的认真指导,换来了他调节气息与运用嗓子的扎实功底。台下的听众们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可可纯净的声音落在每个人的心头上,像是一场甘霖,清凉而滋润。

又唱了一首歌后,可可在掌声中起身鞠躬,退下了舞台。“唱得不错,但第二首歌开头有些不稳,节奏有些过快,注意一下。”小帆坐在下台的台阶上,对可可说到。“嗯,是有点儿急了。咱们去下一站吧。”两人穿上外套,背上吉他,动身赶往下一个酒吧。

“喂,站在这里发什么愣啊?”可可被从回忆中拉回来,眼前小紫抱着一只很老的木吉他,站在他面前。“你什么时候会...会的这个?”可可一脸惊奇望向她。“哥哥送给我的,很久以前的事了, 怎么,我看着像个不通音律的人么?”
“呵呵,那倒不是,弹得很好,就是曲子不适合你,你该思念的可不是灰姑娘哦!”
“那你会吗?”小紫看着可可,问道,并将吉他递了过去:“要不要试一试?”可可犹豫了一下,终究接了过去。”“想听什么个... 我弹给你听。”“嗯,想听bon.jovi的it is my life。”“哦,那首歌可不好弹...不过,耐心听着吧。”没有拨片,就用指甲代替。可可猛烈的扫着琴弦,喊出了沙哑的歌词。这首歌可可没有做任何的改变,喉中的每一个音符都如唱片一般与原歌相似。因为在他的心中,这首歌是一种完美的代表。他为bon.jovi的每首歌曲而痴狂,也为了那种狂野与温情并存的感觉而倾倒。弦随着最后一次拨动而颤动着,可可已然结束了演唱。“不赖啊...你学过吗?”可可不禁一笑,不理会她的问题,问道:“想听慢版么?”“想听啊,可什么叫慢版?”“可可又不禁笑了,轻轻抚着琴弦,浅浅的唱了起来, 这次仍是那首歌,然而却是以抒情的语气来吟诵的。比之前者的狂野奔放,后者就完全收敛了傲气与吼叫,而更像一段低声的倾诉。
“哇...真棒啊!是自己改的吗?”“笨蛋,是人家自己唱的,我只是学学罢了。”“哦...还以为你是这么强呢...”可可气的笑出声来。“在那里学的音乐?...我是指:吉他和演唱?”“当然是老师了。”“教吉他与歌唱的老师吗?”可可望向吉他,想起了小帆。“算是吧,他也可以算是我的兄弟了。”“哦?我不明白啊...”
“我们曾经同租过一间屋子,后来成了朋友,他教了我演奏与歌唱,后来我们一起在各个酒吧唱歌为生。嗯...就是这样...”“那...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不在那里生活呢?”这句话让可可陡的一愣,更多地回忆涌了上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努力的摇了摇头,甩掉这些回忆。“走吧,我有些饿了,去吃面。”小紫一把夺过吉他:“不回答就别想吃饭哦!”“好好,我投降,一边吃一边告诉你好吧。”“嗯,暂时就先放过你。”

“我没看错吧...”可可睁大双眼,望向眼前这碗牛肉面,十几大块牛肉浮在面上,闪着一层光亮。“这可不像这家面馆的风格。小紫,这面是不是加价了?”“还真是老油条,是啊,五块一碗。我把你的意见转给老板啦。他同意提高食品质量,当然,是要贵一些了。”“榆木脑袋也有开窍的时候,这个世界总是给我惊奇。”

“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什么离开那儿呢?”可可一边挑起面条,一边慢慢调整记忆的顺序,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慢慢的讲给这个小妹妹一般的朋友。
“十七岁我离开家,决定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我不喜欢别人安排好的生活,想要选择自己的命运之路。”
“父母当然会生气,但我不想再做别人荫蔽下的男孩。我离开了他们,但我对自己说,等我成功了,就会回去照顾他们。”
“我乘火车去了南方的一个大城市,那里很乱,但也给了我很多打工的机会。我不断变换着工作,从建筑工到刷碗工,从剪发到卖报,我全都干过。一直到我遇见了小帆。他那时已经是好几个酒吧的固定歌手。在一次租房的时候,我遇见了他,我们一起租了那套房子。”
“利用业余时间,我向他系统地学习了吉他演奏的技巧与演唱的基本技巧。然后辞掉了推销员的工作和他一起跑场子。”
“我们开始时各唱各的,而后组成了一个组合,加上我们的嗓音正好互补,很快便闯下了些名气。然而,也正是由于这些,使我不得不离开那里。”
“当地的黑社会找上了我,逼我吸烟,我知道那里面有毒,所以想推托过去。但其中一个人掏出枪抵在我额头上。我没有办法,只好吸了那根烟。”

“他们走了之后,我揣上自己的一点积蓄去找小帆,让他随我一同离开这里。‘他们马上就会找你的。’‘那又怎样。我没法逃,这里是我的家乡,我能逃到哪里去?我不会吸那玩意儿,就算枪顶在脑袋上也不会。让他们来找我吧,你走了我也没有价值了,他们就不会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你快走吧,回到家乡去,只是...别忘了我。”

“别忘了我。”我念着这四个字,跳上火车,离开了那个城市。” “我回到了这里,虽然这是个冷酷的城市,但至少不会有黑帮存在。我租了间房子住了进去,在里面呆了三天,滴水未进,只为了抵住那可怕的毒瘾。然而我却终于失败了。我爬下楼,倒在一条小巷里。那种感觉就如同身在地狱。幸好,我足够运气。”

“我在那个垃圾堆旁见到了一只小猫仔。她当时是那么的瘦弱,又是那么的美丽,一声不发,只是用两只大眼睛望着我。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需要我。”我对自己说。小猫仔是被扔掉的,如果放着不管,肯定活不长。忍着毒瘾,我吧她抱了回去,又买了些牛奶面包,将面包撕碎泡在奶里和她分享了。”

“然后我就昏睡了过去。醒来时,看到她躺在自己怀里。那一刻,我知道,我活过来了。”小紫睁着两只扑朔的眼睛,听得入了迷。“故事讲完了,可以开动了么?”可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见她正在盯着自己看。“干什么,这么看很瘆人的。”“想不到你经历过这么多事。”“我看来很弱么?”“嗯...有点儿...”“......其实你也有点儿...好了好了不用拿出菜刀来吧。”
“你那奇怪的大脑就该教训一下。”
窗外的云彩早已散开了,彩虹出现在云端。阳光照下来,落在睡着的悠悠的身上。一旁的显示器上QQ中水月的头像闪烁着。

“你有新的消息,请注意查收。”

试炼(其二)
仍旧是那个背影,安静地走着,兜帽套在头上,抵挡着烈日的侵袭。钢爪在斗篷下时隐时现,偶尔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经过三四天的休养加上金疮药的效力,胸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夏侯感觉那并不是普通的伤药,闻起来有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服下之后心神便为之一振。自从上一次的苦斗之后,他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四邪的线索,仿佛他们都从人间蒸发了。“或许正在为了我的试炼作准备吧!”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并不惧怕任何的挑战,因为钢爪是可以信赖的伙伴。
他惧怕的,只是背叛。
后边的家伙跟踪他已经很久了,随他走了三四天,跨越了几条小河,翻越了几座山峰。夏侯一直放慢着速度,以便那人能跟上他的脚步。他只走大路,特意绕过密林与险峰。然而即便如此,还需不时留下提示,后面迷路的跟踪者才能跟上他。
今天他特意走进了一片竹林,并在林中空地上停下来闭目养神以恢复精神。泥土的芳香沁入胸膛,舒缓了他的疲累。鸟儿的欢歌,竹叶的低语,展现出这座竹林的活力。一只雀儿飞落在夏侯肩头,东张西望地看着地上寻找食物。然而,霎时之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小雀儿受到惊吓一般拍着翅膀飞走了,鸟儿们的欢歌也嘎然而止。竹叶的低语仿佛也凝固了起来。“嘶嘶”的声音渐行渐近。夏侯仍安静地闭着眼睛,对周遭的变化不予理睬。慢慢的,“嘶嘶”之声已然近在眼前时,一双赤脚的声音从十几米处响起,冲了过来,紧接着是一记响亮的竹竿打击声。夏侯慢慢睁开眼睛:一条青色毒蛇已然横卧于眼前,七寸处被打得血肉模糊。先前在村中遇到的那个小女孩背着一个包裹,拿着一根竹竿站在他面前,看到他睁开眼,吃了一惊,想跑却又不敢,呆呆的愣在那里。夏侯淡淡一笑,挥手让她过来。小女孩低着头没动,夏侯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突然左爪挥出,将背后的一只飞射而至的毒蛇连投带身体划成六截,掉落在地上。
然而这一切还只是序幕......
万千点绿色突然亮起,竹林中涌出无数条青色毒蛇,将夏侯与女孩团团围住。小女孩惊恐地捂住了嘴,紧紧靠住夏侯。夏侯望见这满目青色,只是皱了皱眉。这时从竹林深处踱出一名身着妖艳衣饰的女子,奇异的笑声令人心底不禁颤抖。夏侯不仅有皱了皱眉头。“先前推断的方向倒是不错,却为何丝毫没有四邪的气息?难道是利用蛇群来混淆了她的邪气?”百般思索,不得其领。“小哥!”女子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虑。“朱老头竟都倒在你面前,还真是令我惊讶。平日连我都让他三分,不想几下子就都被你收拾了,我还真是更加欣赏你了。给朱老头的丧尸打的伤还没全好吧......要不是主人的命令还真舍不得下手,唉...只是可惜了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话语中,食指轻点,已有三双毒牙窜向夏侯。夏侯右手抱起女孩,一个错身让出位置,避过蛇咬,轻轻落下。而三双毒蛇在空中突然一顿,接着就分成十几块摔落在地。“呦,真是不错的速度啊,只是可惜了我的姐妹们。”言罢,十指齐弹,无数条青蛇弹了起来,冲向夏侯以及女孩。“哼,雕虫小技!”夏侯右手挑起斗篷聚劲猛地一扬。“嘭嘭嘭嘭!”一连串的撞击声响起,飞舞的灰影中无数毒蛇被弹出,倒地即抽搐而亡。夏侯泰然自若地立着,冲着女子微笑着。女子有些吃惊,随即平复了下来,“好啊,好啊,再来尝尝这个怎样?”双手一分,群蛇向左右让开了一条小道。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从林中滑出,在夏侯面前停下。它的头顶是赤红的色彩,浑身五彩光华,夏侯看着这条奇异的小蛇,不禁一笑,随即僵住了。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已然从头顶的树上坠落到他的肩头,随即紧紧的捆住了他的双臂。硕大的蛇头虽被夏侯右手扣住,仍旧在不断地向他进袭。而那条小蛇则不紧不慢地滑向夏侯。“这招怎样啊?小哥?是不是无限受用啊?...”言毕,女子大笑起来。小女孩先前被蟒蛇吓得坐倒在地上,这时被笑声惊醒,拿起竹竿站在夏侯面前,独自对抗着那条斑斓小蛇。女子见状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小姑娘省省吧!那是万蛇之王,劝你还是不碰为妙,否则全身或血水而死可别怪我...”握着竹竿的手轻轻抖了抖,但还是握紧了竿子:“大哥哥,我来对付它,你快收拾那条大蛇!”言毕一竿捅向小蛇七寸。夏侯紧紧扼住蛇头,但左臂被死死捆住,肺部的空气被一丝丝挤出,头部的眩晕不断加剧,蟒蛇的身体不断缠紧,牙齿逼近夏侯面门;另一边小蛇也已经卷上了竹竿,瞄准了女孩的手,准备将毒牙嵌入那双稚嫩的小手。就在性命攸关的一刹那,夏侯灵光一闪,左爪握紧一攥,巨大的火焰之力将钢爪熔断,碎片掉落下来,夏侯左脚奋进力量一踢,激射出去,正中小蛇的上下颚之间,小蛇被带离竹竿,钉入一株竹子。“七寸!”夏侯大叫道,女孩缓过神来,竹竿奋力捅上了蟒蛇的七寸。尽管皮硬逾钢,要害受制的巨蛇仍旧痛得放松了对夏侯的掌控。机会稍纵即逝,而只有最优秀的猎人才能把握住,无疑夏侯是个好猎人。右手凝冰成刃,疯狂的割宰着,在一阵挥舞后,巨蛇不复存在。炽热的蛇血几乎溶化了冰刃,夏侯割下巨蛇的头,扔在女子面前。女子呆立在地,命令与恐惧的冲突让她踌躇不定。夏侯背过身:“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别弄些无用的东西浪费我的时间,这只会让我对他失去兴趣。”女子听到词语,双目凶光大盛,大叫一声扑了上来。但夏侯回望的那一眼将她生生钉在了空中。那种愤怒,火焰般的燃烧着,将她的战意燃烧殆尽,那种蔑视,寒冰般的冷漠,将她的信心冻结碎裂。她无力地跪落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瞅着夏侯带着女孩走出了竹林。
“我与你警告过的。”郸阴走了出来,捡起蛇头,“可惜你不肯信我的。否则便不会第二个出战,不过,以你的实力,也只是作为消耗他的力量而设的障碍而已。”走到蛇尸旁,几针将头缝上了尸体。“双手握住蛇头,猛然发力,一阵眩目的白光照过,那条蛇一阵痉挛,便落地滑进了林子。”虽然我们是同一类人,但他喜欢撕裂,而我更偏爱缝合。”“哼,你也不过是颗棋子而已,主人要捏碎你,便如同杀掉那个女孩一样容易,你不过是后上场的卒子,最终都会倒在他的手下。”“噢,那么等着瞧吧...”言罢,郸阴又隐入了竹林。
女孩跟在夏侯身后,慢慢地走着。夏侯突然停下脚步:“这就是跟着我的结果,你还是走吧...”“大哥哥,你替我爹娘报了仇,我没什么能做的,只有尽量帮助你,你就留下我吧!”说着说着,竟兀自哭了起来。”夏侯转过身子,蹲下来看着她,笑了笑:“乖,不哭,你叫什么名字?”“悠悠。”“悠悠?好吧,你那五个同伴呢?”“我让他们去找您所说的人了。”“那你为什么不一起去呢?”“我...我...您又要赶走悠悠啦...”说着,又哭了起来。”好,好,不问了,不问了。”夏侯擦去她的泪水。“我们上路吧!”“好...”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我走在每天都要面对的分岔路,我怀念当初单纯美好的小幸福,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燕姿的歌很多,每一首可可都听了不下百遍,然而他还是最喜欢这一首《天黑黑》。水月曾经不解的问他,而他总是笑笑不予回答,也许只是因为这首歌让他想到了奶奶吧...奶奶还好吗?他并不知道,也已经有很久不知道了。燕姿干净的嗓音仍在房间内环绕,看着一张张写满后又被揉成一团的稿纸,可可苦笑了几下。今天的情况是在是差得很,日过中天,仍没有一篇像样的文字出现。先放一放吧,思维受阻时,可可从来不会给自己太多压力,他明白文章这玩意定须言之有物才有一看的价值,生拼硬凑的东西他自己就不喜欢,更不会写。基于这个原因,他随椅子转了个180度,面向电脑,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呼出去,活动一下上肢,以三种方法依次捏过指节发出三十声响声后,关上winamp,双击MAME的图标,鼠标在94-03之间彷徨了几圈后,最终离开,转向了狼之烙印。说不上为什么,自从下载了03之后,对拳皇的兴致一下子被扑灭了,看着几乎是照搬大蛇招数的最终BOSS,可可只是感到恶心。从98以后的历届BOSS几乎都是靠着流氓招数取胜:中了两段葵花还能用腿背到你的古利查力度,靠锯齿战衣无往不胜的ZERO,01里那个超必夸张到三段的变态,都是可可虐待的对象。见识到03BOSS之后,他就更加无奈了,小BOSS是个只会跳来跳去的小RUGAL,中BOSS是出招硬直少的可怜的神乐千鹤和她死而复活的万龟姐(这名字还真是恰当...)大BOSS石头人有一招超必杀完全照搬大蛇的“阳光普照”。可可搞不清楚改名“snk playmore”的snk们是否会全部丧失了进取心,kof就这样一代代抄袭和没落下去么?新主人公队的麻子脸,幻影人和加尔福特更是令人不敢恭维,一个他都不喜欢,麻子脸男女不明,幻影人人妖不明,加尔福特从可可为他取的名字就能知道它是多无奈的了。比较一下,只有从狼之烙印中照搬的几个新人还能让可可有一丝安慰。所以在偶尔逛街机厅的时候,他唯一的那个币总是贡献给了《Garou:Mark of the Wolves》
Terry Bogard Forever!!!
“唉,不明白你这么个安静的人怎么会喜欢这个,”水月常常这么说,“平时除了吃饭就不出门的人竟然玩这么暴力的东西,这可不像你啊...”“不像么?我是怎样的人你有真的了解么?别急着下定论嘛...格斗,怎么说呢?是第九艺术中发展的比较早从而已经十分成熟的一种。虽然近几年来有些没落,但曾经的辉煌确实不可比拟的。”“你又在水龙头一样狂喷不已了,总之,这么无聊的玩意我可没兴趣,反正在你那个脑袋里,什么都是艺术...”“本来就是嘛,你没体会过又如何能品德其中三昧?它一能减缓长期伏案造成的腰肌劳损——我可以靠在座位上,将摇杆放在双腿上;二能舒展写作带来的脑部疲劳;三还能锻炼反射神经...好嘛...君子动口不...好,好,我不说了,把悠悠放远点,她今天还没磨过爪子......”
想着想着,可可笑了起来,原来还是有不少人这样的关心自己的,以前怎么从未察觉呢?有太多人是离开之后才能记起的吧...至少水月就是这么一个人。可可念着这个名字,转向写字台,执笔的手摩挲着,一串串无意识的文字滑落下来,溅成片片悲哀与孤寂。
“阳光洒在脸颊,流沙般滑下,
若滴上泪水,便流淌成一条金色的小溪。
汇入浅笑时的酒窝,荡漾起一弯月牙泉水。
映照你飞扬的发丝,明亮的眸子,水月般温柔。
而我却无法直视那张美丽的容颜。
就像一颗视线之外的星辰,隐没在穹苍的幽晦中。
阳光是无论如何
也照不到的
尽管曾经,有时
冰凉的月光不小心掠过
映照孤独的闇星
她也已经离开了。

“她离开了么?”
“是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哦...这样啊...”
“那谢谢您,我该走了。”

阳光依旧温暖,却化不开心中的坚冰。
如酒泉般的寒冰覆盖着的疲惫身躯
慢慢僵硬。

“还真是够煽情的呢!”可可望向孤单的没有读者的文字,呆呆的楞着,然后意识到这可不是能够换钱的东西,将稿纸攒一攒,向远处的垃圾桶一掷,纸团碰到边框,弹了一下,掉落在桶外。瞬时,一道棕色闪电掠过,叼起纸团,蹿上桌子,放到可可面前。“喂,有没有搞错,你可是猫哎...”可可无奈的看着悠悠,它则仰起脖子,亲着可可的脸。关心我的人和猫?或许是不错的题目。我爱的人和猫?可可想着这个题目,不禁叹了口气,自己这种人还会有所谓的爱情么?在酒吧见过多少场分离已经不记得了,关于爱情的信仰早已不复存在,只有水月走后心头的不时颤抖提供着它存在的唯一的脆弱证据。林林总总的情歌他唱过千首,然而简简单单的幸福始终遥不可及。所以,他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简单快乐的生活,不相信自己坠落时有谁会拉一把 :每一次他都摔的粉身碎骨,又再爬起来,抖落灰尘,继续自己的路。“真是像只踩不死的蟑螂啊!”可可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因为他忆起了与水月的相遇。
那是房租日的前一天,已经身无分文的可可走在大街上,在匆匆的行人中慢慢的踱着。明日就将进行末日审判,寄出的稿子却音讯全无。“也许这种工作并不适合我吧!若是近日再没消息,就又得从民工干起了...”可可双臂抱紧寒冷的身体,今天早上的最后一顿煎饼显然已经消化的不复存在,外套早被换了钱,上衣只剩下一件衬衫,头发纠结,胡楂已经遍布南半球,任何人只会用两个字形容他。
乞丐
但可可不是乞丐,他从不乞讨,即便是在饿了两天的情况下他也不会乞讨。曾经在天桥上将外套放在面前地上,然后唱上一个整天,直到能用稀粥清洗满嘴的尘土。所以,现在的情形,他觉得还不错,或者说,他享受这种生活。
用最后的衬衫换了一根笛子,然后赤膊在地下通道内靠墙坐下,开始了自己的独奏音乐会。他很认真地吹奏换来了整个通道的安静,小贩甚至都放低了吆喝的音量,笛子的魔力征服了他们。
开始有人扔钱了。
“一元,以角,五元,二元......五十!”
可可停止了演奏,旋律亦随之中断,他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女孩,潇洒地绑着个马尾,几缕青丝自额畔泻出,通道内的灯破损严重,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见到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盯着他端详,他捡起那张钞票,举到她身前:“谢谢你的怜悯,但我不是乞丐。”“可我觉得你的笛声值回这张钞票,如何?”可可大笑,然后收下那张钞票,大声道:“下面一首曲子为你而奏,请笑纳。”如水的笛声流出,仿佛驱散了通道内的阴暗冰冷,直抵每人的心扉,将温暖的阳光带领进去,脉脉温情随指尖而送出,找遍了每个听者的身体,将其中的卑微与落寞化为热情与动力。
《灰姑娘》
女孩直到笛子离开可可的唇尖都一动未动,静静地听着。而这个场景则在可可的脑海中反复地回放着。想起赤膊的自己,可可不禁又笑了,好像有那么一首歌吧,名字就叫:《赤裸裸》。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除了包着稿费的那封信似乎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了。
可可望向悠悠:“不是吗?”
悠悠仍旧站在阳台的杂物上,无畏的与外面的一只过路狗对着挥舞爪子,只可惜谁也打不到谁,悠悠高昂的战意最终还是得发泄到可可那可怜的沙发垫上......
可可看着它,记起了两个字:幸福。
试炼(其三)
“大哥哥,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啊?”
“你想去哪里?说说看...”
“我...不知道,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呗...”
“倘若我所去的是地狱呢?你还想跟着我么?”
“我不怕什么地狱,只要是人,死后就要下地狱的。可能还会见到爹和娘亲...”
“哦?你倒是讲讲,怎么个是人都要下地狱,难道没有得到善终的人么?”
“是爹告诉小悠的,他说这世上没有好人,天下已是一团糟,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官府一贯的横征暴敛,在村子外几个山头都有强盗占着,过一阵子就来抢夺一阵,而官府竟也睁一眼闭一眼。爹还曾伤在那些强盗手里。所以爹说天下没有好人,娘又说只有好人不下地狱,那不就是人人都得下地狱喽!”
“那你爹娘是好人么?”
“爹娘是好人,应该不会下地狱,但那样的话,他们就没地方去了呀!所以我猜他们多半也在地狱,所以不管多么可怕,有了爹娘和大哥哥,小悠就不害怕了。”
“可是杀你父母的仇人也会在地狱,你不害怕么?”
“他们都打不过大哥哥你,我才不怕他们呢...大哥哥打败一个,我就揪他的耳朵痛死他。”
“真是个小鬼灵精,村子被袭那天,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天晚上,我和爹娘都在睡觉,突然外面响起了厮打的声音,开始还是模模糊糊的,但是逐渐地清晰起来,有人惊恐的叫喊,外面一片混乱,爹爹以为是强盗又来抢东西了,不敢再做抗争,抱起我,悄悄打开后门,和娘亲一起溜了出去。但一看到支离破碎的尸体,爹就明白这不是强盗,而是妖物侵袭,他和娘拼命的跑着,但后面的追赶声越来越近,我吓得闭上了双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已经躺在村外的一片草地上了,而那五个小孩就躺在我的旁边,都还昏迷着。村子已经被一层绿雾笼罩,我想去找爹娘,可是只要一靠近绿雾,我的身体就会特别难受,没法活动。”
“朱慎这家伙会放过小孩子?我可不大相信,只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大哥哥,你还没说去哪儿呢?真的去地狱么?那入口在那啊?”
“嗯,我们就是要去地狱,只不过入口要靠自己来找。”

“这位大爷,想装一只怎样的义肢?”铁匠铺的汉子端详着夏侯左臂下端残存的金属痕迹,不解的问道。夏侯从背囊中取出一幅图和一块颜色黝黑的石头。缓缓展开画卷,一只式样诡异的爪现于画上。“请按照这个式样打造。”“两仪玄石,我可是有日子没看到这好东西了,说实话,这东西可是难加工的紧。好在大爷您找对了人,小人这个本事还是有的,您就等好吧...三天后,此时此地,包您满意而归。”夏侯点点头,放下一块银子,转身离开了铁匠铺。
镇子地方虽然不大,倒是繁华的很,小悠左顾右盼,高兴的连蹦带跳,每个摊子都要看个究竟,夏侯也由得她去,只是慢慢地跟在她身后。为免金发引人注意,夏侯照例戴着兜帽,将脸庞隐在淡淡的阴影中。小镇上的人都很平和的生活着,只有迎面走来的一个高大汉子引起了夏侯的注意:那男子同样身披斗篷,头戴兜帽,只是从帽中露出的一缕红发暗示出他的与众不同。背后斗篷微微隆起,仿佛背有体积不小的兵器。那男子慢慢走近,脸也渐渐从阴影中显露出来:深深的刀疤嵌在一张本就横肉丛生的面孔上,实在是丑恶恐怖至极。走到夏侯身畔,停下了脚步,仰起面庞,慢慢道:“午夜,镇外,我等你。”又再低下头,向前方走去。夏侯明白这个人的来历,浓重的邪气已说明了一切。“‘煞刃高戚?”夏侯脑中急转,两柄巨刃映入脑海...“看来是个不错的对手...不过,毕竟没了武器,如何对抗那两匹凶兽呢?”
“喂,大哥哥,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嗯...那边有家客栈,我们就去哪里投宿。”
客栈中等规模,虽谈不上舒适,窗明几净还是有的。夏侯在一张桌子旁坐下,小二赶忙上来伺候:“这位爷您需要点什么,打尖还是住店?”“我们兄妹俩要在这里盘桓三日,现在先去弄些饭菜来...这是店钱...”“客观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小二接过银子,乐滋滋的找房去了。
“大哥哥,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金黄色的?我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啊...”
“在西域再向西的国家中有这种民族,不仅发色不同,瞳孔的颜色也是不同的。”
“那你是从那里来的么?就是那个西边再西边的地方?”
夏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怎么有那么多东西要问?刚才不是说饿了嘛...等吃过了饭再说吧...”
小二满脸堆笑地端上饭菜,小悠早已等待不及,甩开腮帮子就停不下来了:新出炉的烙饼,大盘的酱牛肉,塞满了她那张小嘴...“慢点吃吧,小心噎着啊!”夏侯拍拍她的肩头,随即举起酒壶,斟上一盅,举到鼻边轻嗅,随即挥手泼了出去,不偏不倚全都浇到忙于生意的小二头上,小二不明所以,湿着衣服就忙过来:“这位爷,究竟怎么了?这酒不满意么?”夏侯淡淡道:“拿一壶没掺水的竹叶青来。”小二吃了一惊,讪讪的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提着另一壶酒走了出来。“这么点水都能闻出来,真有您的,这一壶可是纯正的竹叶青,东家特意请您的,请您别张扬...”
“夏侯老弟,这等酒闻之无味,不饮也罢...”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夏侯身后传出,硬生生将小二的话截断。“幸好愚兄随身带有一壶猴儿酒,若不介意,贤弟是否愿意陪为兄饮上几杯?”“恭敬不如从命,殷兄请坐。”剑邪大笑,“夏侯老弟果然痛快,不似旁人一般扭捏。”随手一指,小二手中的酒壶赫然破裂,里面的陈年佳酿化作缕缕蒸汽散去,直熏得小二头晕不已,踉跄退下。剑邪仍是一袭蓝衣,在夏侯对面坐下,从腰间取出一只羊皮酒袋,打开塞子,饮了一口,递给夏侯,夏侯接过酒袋,仰头一饮,随即赞道:“好酒,此酒内涵山野之气,确非此间薄酒所能比拟。初入口虽辛辣异常,久含却觉香留齿颊,余韵不绝。”“想你也必喜这苦中之甘甜——一味甘美太过阴柔,而一味猛烈又失之浅薄——苦涩中所得香醇才更有味道...”“看来两次惨败对你不值一晒。”“两员大将失却斗志确是很让人烦恼,但我毕竟还有很多棋子,没必要为了两个废物而生气。”“废物?一个将我伤至胸骨断裂,一个更是毁掉了我的武器,如果这都算是废物的话...今后的试炼我倒真是要小心一些了。”“夏侯老弟是个明白人,你最好能通过试炼,否则,只能接受我所决定的下场。”“哦?既然如此,我们就来打个赌如何?”“怎么个赌法?”“今夜我与高戚决战,若我得胜,便将你们的全盘计划告知,若高戚胜了,便随你处置,如何?”“你仿佛对自己很有信心嘛...但愿这种自信是来自你的实力,我了解高戚胜过任何一个人,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赢得了煞刃的。”“既然你如此肯定,我只有用事实来说话了...”“哼,不自量力乃最为愚蠢的行径,也许我看错你了,夏侯仪...”“等到我战败的那天,再讲也不迟。”“好,很好,谁存谁亡今夜便见分晓,我等着你...”剑邪站起身,拂袖而去。
“大哥哥,这老头是谁啊?怎么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怒的?”小悠望着剑邪离去的背影,问道。
“他么?也许是另一个也说不定... ”
“唉?什么意思?”
“快吃你的吧...哪儿又来那么多问题。”夏侯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教训道。
“另一个夏侯仪?”小悠一边吃一边不解的皱起了眉。

高戚似乎已经在那里很久了,笼罩着全身的红色斗篷仍不能掩饰那魁梧的身躯。他坐在一块大石上,安静的看着月色之下的镇子。午夜时分天气阴冷异常,他却似浑然不觉,任由寒风肆虐,两柄凶兽插在大石旁的地中,他慢慢得闭上了双眼。
是在闭目养神吧...抑或是在思念远方的某个人呢?
天上成片的星斗将夜色点缀得异常的美丽,这个宁静的夜晚实在只适合酣睡。然而夏侯也同高戚一样,无法入睡。午夜已至,看看床上熟睡的小悠,仿佛没有任何烦恼能够在那稚嫩的面孔留下痕迹。自己呢?记得有天在溪旁取水时不小心看到自己的样子,吃惊得连水袋都掉落地上——这个满面倦容,双眸无神的人真的就是自己么?一夜之间少年便作中年,热血与豪情都化作落寞与仇恨。
这就是命运么?
“我不信命运!!”夏侯咬紧牙齿,“你我付出全部去保护的人世反过来让你我分离在两个世界,那就让我将这条通往地狱的道路重新开启。什么人世!什么地狱!难道孤独不是地狱才应有的惩罚么?如果不是,那我又何必承受这种惩罚?管他幽垠地府,明阙人世,我迟早要将这道屏障击个粉碎。

打更的人敲起了小锣,约定的时刻已经到了,夏侯披上崭新的黑色法袍,打开后窗,轻轻跃出,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你终于来了。”
“来败你...”
“失去钢爪,等同于失去近战能力,你以为凭你那些没用的法术就能败我么?等换好武器再来吧!”高戚端坐不动,双目注视着微笑着的夏侯:“看来你是决定一试煞刃的锋芒了,也罢,它也已有很久未尝献血的滋味了。”拔双刃在手,高戚傲然站起,俯视夏侯。
“请...”夏侯伸出右手,示意高戚出手。仿佛被这种蔑视激怒,高戚双刃交错,长喝声中,抢攻上前,右刃护胸,左刃自右向左挥出,刀背微斜,借月光晃耀夏侯双眼。夏侯右脚小退一步,左臂凝冰,硬挡这一击,右臂疾伸,一式天霜雪舞直刺煞刃胸膛。高戚右刃挡住冰刺,左臂加劲,一阵爆裂声之后,两人各退一步方自站定。夏侯左臂的冰华护腕被砍出一道裂痕,鲜血渗出,而高戚的右臂则被寒气侵入,略显僵硬。
加上方才的半步,夏侯共退了一步半,而高戚仅仅退了一步。
“小子不错,可惜煞刃并非朱老头他们可比,你那些法术对我没有作用...若是不信的话,便尝尝老子的绝煞刃吧!”言毕,疾提全身气劲,凝于双臂泛出一阵白色光晕,炫目光芒中,夏侯本能的举臂护住了头胸。爆喝声中,绝煞刃已临面门,两股锋利的气劲以目不可见的速度撕咬着夏侯双臂所形成的冰盾。夏侯一步步后退,冰盾也一层层碎裂,终于无法承受巨大的压力,崩至碎末。夏侯也被轰至空中。高戚怎肯就此罢休,挺身直跃,双兽咆哮,自下至上,削向夏侯双腿。夏侯虽剧痛难当,仍奋力一个后空翻,跃离猛兽利齿,轻落地上,疾念咒言,双臂轰入面前地上,“玄凛冰煞”!!十余道冰凌自地中冲出,交错成一张巨大的残酷冰网,绞向高戚。煞刃不敢怠慢,双刃乱舞成一片光华,抵住交错上升的冰凌,借力后跃,跳出了冰雪的陷阱。甫及地面,“九煌俱顶,焚地灭天!!”夏侯双臂举过头顶,大喝道:“落!!”煞刃不明所以,却忽感炽热难当,头顶仿佛燃烧起来,抬头仰视,却见一颗硕大的赤红陨石直坠下来,而自己竟出在它落点的正中心处。刹刃不由双眼爆出凶光,双刃交错坠地,劲注臂膀,凝气全身。忽地全身泛出刺目光芒。高戚气冲乾坤,双臂猛抡,硬生生劈向陨石,一道剑气冲天而起,飞落的陨石一分为二,飞散两旁。而高戚仍傲然矗立,尽管全身烧伤,仍不见他皱一皱眉头。
这次高戚退了整整三十尺,而夏侯仅退二十尺。
冰凌缓缓雾化消失,重归大地。高戚的前方,夏侯慢慢站起,面孔隐没在雾气中,法袍已然破烂不堪,索性甩去,露出赤裸的肌肉。夏侯右手燃起一团黑焰,四周的幽暗气息仿佛被强迫的聚集到了黑焰处,并越聚越浓,四周却渐渐亮了起来。夏侯的嘴角露出了邪异的笑容。
高戚同样在笑,双刃交错,撞击出金色的火花,双臂因兴奋而泛出血红的光彩。
他们都喜欢这种性命相搏的感觉,这种流血的感觉。
“真•绝煞刃!!”
“禁•千粟鬼噬!!”
两人同声大喝,飞掠而出,如两枝离弦箭,又似两颗炫目的流星,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
“嘭嘭嘭嘭!!”箭尖对撞,流星相遇。夏侯的两条灌入大量死亡气息的臂膀与高戚两柄人间凶器硬拼,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疾刺,横削,怒斩,反削,格挡,两名武者交换着自身对战斗的理解,一条黑色的影子与一条赤色的影子交缠在一起,旋转,疾冲,后撤,两人的脚步飞转,方位变幻莫测。
两人均达到从未有过的亢奋状态,如陷入自我陶醉的舞者,尽情的享受着战斗所带来的快感。两道影子飞舞着,如蝴蝶般华美,每一招一式都用尽全力,每一次碰撞的疼痛都带来更加疯狂的进击。
“轰......”在一次奋尽全力的硬拼后,两人均飞落在地。
高戚躺在地上,突然放声大笑:“想不到竟与你这手无寸铁之人战至旗鼓相当。小子,你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恐怖力量吗?只要假以时日,甚至能与他一较短长。不过,可惜你会在我面前停住脚步。”他以刀撑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夏侯身前。
夏侯望向他那张满布创伤的脸庞,笑了起来,将身子一滚,躲过了双刃的一击,举起右臂,低声吟道:“煌兮诸火,灵氛化焰!”煞刃正待一刀结果夏侯性命,忽然僵住,全身燃烧了起来。他吼叫着,嘶哑的嗓音令人心神俱颤。他想再前跨一步,却已无力握住双刀。“当啷”两声过后,凶兽无奈的没入尘土,而高戚则在呻吟中再次倒向地面。
夏侯站起身来,看着痛苦的煞刃,缓缓道:“千粟鬼噬不过是个幌子,先前所施的“阈迦封界”抵消掉了你的大部分攻击,在你我每一次过招时,我都在你身体中注入离火之力。现在只需一个离火神诀便可引燃诸火,收拾掉你。怎样,你虽勇猛无畏,却也败于术法之下,还有何话说?”
“他无话可说。”剑邪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如同我一样,完美的战术,示弱以骄敌,伏计以歼敌...我实在无话可说,夏侯,你再一次令我刮目相看。我越来越想与你一较短长了。”他望向被冰凌割开的地面和被陨石打烂的草地,“郸阴可最痛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了,你最好小心些,他手下的丧尸可非那朱猿所能比拟。”剑邪步出,站在高戚身侧。
“你最好还记得我们之间打的赌。”
“我自然会说的,我告诉过你,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
“你如何能知道我的目标?”
“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到,岂不是枉称剑邪...我们都要幽界降临人间,你没有方法,而我有,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要与你合作。”
“你先说说你的方法。”
“我计划复活蚩尤,借助他的力量将幽界与人间的通道打开。”
“上古邪神蚩尤?你确信你能控制他吗?而且,要怎样才能复活他?”
“第一个问题你不必担心,它是我曾经的敌人,我了解他的实力,你我联手制住他不在话下,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也已有答案,你尽可放心。
“那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剑邪背过身,一字一顿道:“你.又.为.何.要.这.样.做.呢?”言毕,左手提起高戚,右手捡起两柄刀,缓缓走进了浓密的林子,只留下这句话在空气中凝固起来。
“唔,头好痛,就算是再深的记忆也不至于连梦都做成连续的吧...”可可睁开双眼,忆起梦的碎片,不由得有些迷惘,这个梦他越来越不懂了:高戚竟会败在夏侯手中?神魔里的出场状态夏侯可是远远不及高戚啊!实在是搞不懂...
悠悠仍旧在脚下酣睡,可可抬头看看,天色仍未大亮,平时都要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良久的自己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呢?四周仍如往常一样宁静,只不时有些许小鸟啼晨,这个世界仍未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枕边是一本凡尔纳的《追赶流星》,这本书是近期才整理发行的老凡头的遗作,一个晚上就让可可解决了,书中对人性的各个方面作了一个白描,借贪婪,欲望与爱情的冲突将人们的性格作了相当传神的诠释。可可向来了解自己,也明白一个人被欲望操控时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当他看到书中各国为了金流星而不顾脸面争斗几乎打起来时,就如同看到剑邪说出应奉仁背叛自己那个情节时一样,没有一丝惊诧。“人们总会如此,就算到了世界末日那一天也都会一直这样。”他望了一眼悠悠,笑了:“就算悠悠,也会被欲望支配,只不过,她很直白,而人类则会找各种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欲望。”
夏侯和千炀不就是被这种欲望所毁灭的典型么?
“别老是跟社会过不去,难道你就只能看到阴暗面么?再说了,这世上就没有让你不厌恶的人么?”水月会这样教训他。
而现在他已有答案,却没有人会听了。
“就让一切随风都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可可苦笑,翻身起床,享受难得的一个不需磨爪的早晨。
沏上一杯花茶,静静的看看昨日写成的文字,又有种想笑的冲动。每次翻看以前写的东西都会有一种幼稚的感觉,是自己仍在成长,还是文笔尚需磨炼?
按开电脑,连上网络,想去找些灵感,却意外发现邮箱中多了一封来自水月的邮件。点击打开是一张照片,抱着魔戒三部曲的水月一副苦力样,被书带的驼弯了腰...底下则是一段文字:“傻瓜我周末回国记得准备好你的小说我要回去审查的拜拜。”“这家伙,写信从不加标点...”可可又好气又好笑:“周末回国,怎么突然提前了...不会是有事吧...”悠悠准时醒来,找不到磨爪的东西,迷茫的巡视半天,决定去沙发解决需求。
“又是我可怜的沙发垫,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嘛...”养了悠悠很久后才从小紫那里知道,小猫只要认准了一个地方磨爪子,就一辈子改不了了,当时听的可可大惊失色,考虑着沙发垫和胳膊哪个更重要,进而忍痛贡献了沙发垫。要是胳膊成天被当成磨爪石,迟早变成另一个夏侯仪...悠悠叨得“嘭嘭嘭嘭”震天价响,磨完了,还用嘴舔一舔,便若无其事的啃猫粮去了。“周末周末...”可可一拍大腿,想起今天已经是周五了,“这么快就要来了啊...看来得要赶赶稿子了...”研磨展纸,笔走龙蛇,可可开始了这个忙碌的上午。悠悠知道主人要写字了,也乖乖的爬上阳台,照看她的一亩田园去了。时光就在“唰唰唰”的纸笔摩擦声和悠悠不时的几声对侵入她领地麻雀的抗议声中,安静地流过。
音箱中流动的是一些熟悉的老歌,有了音乐的陪伴,可可才能静下心来写一些东西,不论小说或散文。日以继夜的写作中,只有少数文字被保留了下来,大多数都被可可自己放弃了。留下的那些文字,或是镌刻着他的思想,或是洋溢着他的感情。而被遗弃的仅仅记录了一些欢笑和无奈吧...
王杰那谁也学不来的嗓音一遍遍重复着,可可的小说就在这种轮回中走到了尾声。平淡的故事,平淡的结局。有人将平淡写至绚烂,如痞子,有人将绚烂归至平淡,如三毛。而可可的小说却是如此的平淡。他将小说写成了散文,虽无曲折的故事,却始终贯穿着一种连绵不断的情感。
写下最后一个符号,可可倒在椅子上,每次写作都是一次对生命的透支,他总是让自己写出所有可说之话,最后在沉默中独自喘息。想起三毛那篇《极乐鸟》,竟不由得悲伤了起来...像自己这样的人是活不长的吧,未来的生命早已在孤独与写作中耗尽,如一颗刚刚挂上枝头的果实,已被雨雪冰雹击打至摇摇欲坠。何时坠落已成为生命中最后一个问题。是啊,自己是活着的,但却是无论如何也找寻不到一个方向。无法接受束缚的自己却如一只风筝,漂泊过后会落在何处?记得第一次在街边听到《一场游戏一场梦》时,呆呆得听完整首歌,便冲进音像店将他所有专辑买下来...尽管最后发现八成都是盗版。想起来那些钱还是像小帆借来准备填肚子的,可可不禁笑了起来:“你现在又怎样呢?还像以前一样喜欢一个人哼唱作曲么?”
太多人来了,太多人走了,只给我留下这些回忆。

风吹起,卷起阵阵沙尘,舞成美丽的身影
从西域到中原
一路追赶,循着熟悉的背影
伸出左手想揽住你时
却碰碎了自己的梦
漫天的黄沙化做甘霖
打碎僵硬的躯干
填满早已干涸的魂魄

原来还能写出这种文字啊!可可想,仿佛不自然的他就会回忆起在游戏中感受到的种种情感,天地劫系列的剧情仿佛都已嵌入他的生命,再也无法割舍了。尤其是那个金发的家伙,每次出场时都会令他联想到两个字:“命运”。他的一生都在与这两个字战斗吧...当他使出非天禁法破了鬼魄尸王的禁制后,才终于打破了自己所背负的宿命...那关于堕落的宿命。其实不止他,剑邪,高戚,封铃笙,皇甫申,汉堂塑造了太多的悲剧人物。可可实在是很无奈,每次游戏都像一次对生命的重新审视...未免太沉重了些。“奇怪的公司,奇怪的游戏。”可可想,尽管如此,却始终舍不得放弃吧...站起身来,甩甩僵硬的双臂,窗外的日头已经升上天幕了。最近的天气有些阴雨连绵,只在今天才露出一点笑颜。悠悠仿佛很兴奋,看着街上的行人小声地叫着。可可抱起他来,站到窗前,雨后的清风总是带着泥土的芳香。“你也很喜欢是不是?”悠悠一脸痴呆,瞪着可可,从肉垫中伸出爪子。“好嘛,想下来也别威胁使用暴力...”放下悠悠,转身披上外套,走出了屋子。
信步走到面馆,小紫正在进行早间打扫。头发梳起,叠放在折起的深色头巾中。紫色眼镜背后灵动的双眼早已望见可可。“怎样,用我帮忙么?”“算了吧,上次你帮忙擦玻璃后老板又让我重擦了一遍...””你们老板还真是变态,我明明擦得一尘不染了...他就是让你们这些小女孩忙个不停才满意...”“算啦,我们老板和你关于一尘不染的认识有些差别罢了...”“怎么讲?”“很明白啊!老板要求没有尘土,你要求不能只有一粒尘土嘛...”“小紫,你的话伤了一个好男人的心...”“算了吧...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平常不都是等人满了才来么?”“今天天气好嘛...几天阴雨后难得这样的好天气...当然要出来走走了。对了,水月周末回国,到时候大家聚一聚吧...”“水月姐要回来?不是应该六月底回国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我哪里知道,再说这家伙就喜欢搞突然袭击,这次能发个邮件已经阿弥陀佛了。”“咱们得准备准备啊...我去请个假,等一下啊。”小紫一路小跑进了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出来,已换上了那身淡紫的衣裤。“又跟老板斗了半天嘴吧?”“没有,你别有事没事就跟我们老板过不去...咦,你是腿儿着来的?”“怎么?”“岂不是要把所有东西提回家?”“上次不是你说那车子快散架了吗?”“砰!”可可头上吃了一记爆栗。“好好好,我去取车子,你在这里等着啊...”可可回到楼下,看到车子,想起钥匙还在楼上,便上楼去取。然而当他取来钥匙弯下腰去开锁时,却无奈的把挂满钥匙的钥匙链放回了口袋。因为,锁又不见了。
超市里总是如此的拥挤,每一个货架面前都有人在端详,从最上面一排到最下面一排,拿起又放下,比较着价格,估摸着质量,不时还交谈个几句。可可和小紫推着手推车也挤在这些人当中,好不容易冲了出来,走到卖书的地方,两个人都呼出了口气,总算安静了下来...这里总是人最少的地方...随手翻翻,竟看到五六本少年人写的书。可可有些惊诧,小紫则有些兴奋,捅捅可可:“喂,你打算什么时候出书啊?”可可耸耸肩,有些无奈。他的年龄已经让他失去少年作家这个头衔了,而在写出真正能让别人震撼的文字之前,他倒是丝毫没想过出书这回事。“或者是思想太腐旧了吧...我还不太着急将作品装订成册。”“不论怎样,写成之后一定要让我第一个看哦!”小紫仍然很高兴,翻看着那几本精美的新书。可可则翻到一本三毛作品集,静静的读着。可可一直很喜欢三毛的文字,她是一个那样自由且忠于自己情感的人。“撒哈拉的故事”里嬉笑怒骂的别样生活;“哭泣的骆驼”里激情飞扬的正义信仰与对人人平等的执著信念;“闹学记”中那个快乐而又团结的班级。三毛的文字总是那么平易动人,没有故作矫情的丑陋与虚假,她在写的,是她的心。看着那如水的文字,仿佛亲耳聆听她在述说一个个平凡但又真实的故事。可可喜欢这种如饮甘泉的感觉。每次什么都写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找个书店,泡上一阵子,将自己空虚的魂魄填满。图书大厦是不去的,那是卖书的地方,太过拥挤与匆忙了,而可可是个安静的人,至少,现在是。清晨起来,带上瓶凉白开,和开门的书店大姐一同进门去,淘到本好书就一直读下去,等到月升日落书店打烊的时候,才饥肠辘辘的跑到面馆买碗面填饱肚子,尽管孤独却是自在无比。
略略翻了一遍,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文章,只在扉页上看到三毛手写的几个字:我爱中国。可可愣了一下,随即傻笑了起来,“我也爱着啊,不是么?”
买齐了聚餐的东西,两人的肚子都开始抗议主人的忽视。“走吧,去麦当劳,我请。”“只要不按痞子那种标准就好啦...”“...被你看穿了...本来打算就用可乐薯条解决问题的。”中午的麦当劳总是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位子,又要排超长的队伍。排在可可前面的大妈像是在给全家人买中午饭,足足点了个十分钟。“还有三个圣代,要草莓的,薯条要五份大的汉堡要十份鸡腿的,可乐要...唉,您瞅我这脑子,这人一老脑子就健忘...”大妈扳起手指开始掐算,可可捏起指节准备踢场...
小紫眼见可可怒气冲冲的以割草机般的速度吞下一个汉堡时,吃惊得差点把薯条掉到桌上,忙递过可乐:“别...别吃太急了,小心噎着...”
“你爱中国么?”可可推着摇摇欲散的车子,问小紫:“当然爱,问这个做什么?”“没什么,只是想问你爱她的什么?”小紫发了一下呆,“要真说起来...还真地说不出来了...现在的社会也有许多我看不惯的事情,但无论怎样...我爱这个国家...”
“这次攒够了钱要去哪里?”
“罗布泊。”


重逢
青煞鬼倚仗兵刃之利,步步前进,将夏侯逼在角落,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劲招砸在夏侯匕首上,将他手掌震的几乎无法握住武器,更别提念咒施法了。终于,“锒铛”一声,巨铲一记上撩,将匕首叩飞,继而直指夏侯喉间猛刺而出。夏侯低头避过,眼前却出现了一支绿色的巨拳,冲肚腹挺来。就在将中未中之际,忽而转向后抡去,化开了冰璃的一剑。青煞鬼后撤两步,横铲当胸,望向面前两人。臂上的血腥味道让他愤怒起来,青煞鬼忽地举铲过顶,猛地旋转起来,卷起一阵无俦的罡风,在飞转的铲影中,一股气劲凝聚在铲顶月牙处。见势道已足,青煞鬼双脚踏地,集全身重量一坐,右手抓住铲柄,借飞旋之力将气劲震出,形成一道炫目月牙,飞噬而出。夏冰二人对望一眼,已知对方心意。冰璃高高跃起,空中一个翻身,头下脚上,踏洞顶向前疾奔。夏侯则沉底身子,双足发力,拔起插落于地的匕首,同样向前疾冲。月牙在两人头顶处掠过,劈入洞壁,撞击所引起的巨响震耳欲聋,然而青煞鬼却已经听不到了,幻剑与凛日的长度刚好足够将他一分为二。
冰璃静静落地,夏侯站直身体,青煞颓然倒下。
延绵千年的默契多次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战胜强大的敌人,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黑暗中隐匿着的,并不只有这三只怪物。古伦德,慕容与封大姐兀自与对手缠斗着。夏冰二人正欲援助,一只巨蛛从洞顶垂下,将两拨人彻底分开。而被幻剑敲落在地的一只冰锥也宣告前路同样来了对手。夏冰二人并肩而立,互为倚靠,绷紧全身神经,以应对难缠的妖物。一霎那间,两端的敌人同时发难,腰带般粗的一条蛛丝粘上了夏侯的匕首,飞刺而出的冰锥也令冰璃忙于挡拆。巨蛛的八只脚深深插入洞壁,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夏侯向前拉去。夏侯念起聚炎之咒,烈焰自手心发出,顺凛日传上蛛丝。凛日非寻常之物,高温引出它的潜力,放射出耀目光芒。巨蛛习于阴暗环境,乍逢强光,不禁心神震慑,落下地来。夏侯笑着:“这样才公平一点吧...”冰璃见夏侯无碍,侧身闪过一串冰锥后,挥剑挑起一块大石,回转剑身,将剑柄插入石中,举石为盾,向前搜寻敌人位置。一阵“噼啪”的撞击声后,冰璃终于见到了这支冰蝎。淡蓝色华美至极的外表并不能抹煞它尾钩的狠毒。眼见敌人靠近,冰蝎双蛰大张准备将来者碾为两半。冰璃右手紧握剑柄,左掌发力,大石直砸冰蝎而去。巨蟹不敢怠慢,双蛰狠夹下去,尾钩也从上钉下,然而一切的攻击都无济于事,因为石头是不会感到疼痛的。冰璃飞铲而入,滑到冰蝎身下,挺剑将它刺个对穿。双蛰慢慢松了下来,尾钩也逐渐僵硬。大石碎为数块,散落于地。冰兰的血液自背部被剑洞穿处喷涌而出,溅上洞顶,瞬即凝为冰层,恍若苍穹一般。
夏侯接连几次逼近都被蜘蛛灵活的尖脚打回,不由得怒从中来,一声狂吼,将剩余的力量都化为熊熊火焰聚于双手,紧闭眼睛,冲将进去。巨蛛疯狂的八脚轮刺都被强烈的焚炎之力挡开。夏侯纵身一跃,双手紧握凛日,刺下去,直入巨蛛头部。刚待松口气,巨蛛却因疼痛而猛甩头部,将夏侯顶上洞顶,深陷其中。失去意识的蜘蛛在进行完最终的挣扎后瘫倒在地,而夏侯也随之颓然而落,跌于尘土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大夫,您看他怎么还不醒过来,而且额头还冒了好多的汗,上次您不是说很快...”
“你看他不是醒了么?”
夏侯睁开双眼,小悠的小脑袋出现在眼前。“大哥哥,你可醒啦,你都睡了两天两夜了呢!”“快去叫小二弄些米粥送来,你这位大哥哥久未进食,需要补充一些食物,这里就有我来看护吧。”“嗯,我这就去。”小悠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这位小哥...”夏侯眼前这位书生打扮的医者突然说道,“你这身伤是怎样来的?这么重的伤若非你体质特异,是绝对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
“好吧,你不愿说也就罢了,但我提醒你,即使你骨骼奇特,异于常人,但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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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触摸窒息,并借此恢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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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三品按察使<BR>(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4-08-19
帖子: 504

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二月 04, 2008 5:40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很不错的玄幻作品, 特别是能在魔幻与战斗之外善于描写刻画人物心理活动, 积极帮助读者入戏共鸣, 这对于想象魔幻小说很是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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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gyun198[thin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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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7-12-07
帖子: 32
来自: 北京

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二月 07, 2008 6:16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竟血肉之躯,不应与刀剑相较,否则...性命可忧。”
“...我行事有我自己的准则,无需他人妄加推测,更不必别人来教训...请回吧...”
“别忘了,你还有个这么懂事的小妹妹,更不应滥逞血气之勇,凡事应三思而行...小姑娘可是寸步不离的守了你两天两夜...你呀,好好想想吧...”
夏侯仿佛感到了什么,那是一种熟悉的气息...而且这气息就发自此人身上!!
“包袱里有些碎银,请取些作为诊资吧。”
“...翟某从医只求温饱,非贪财好利之人,这次你伤愈,我也只是推波助澜罢了...那些钱还是多为小妹妹买些衣物吧...”言毕,拿起医箱,大步走出了房门。
医者走出门廊,正遇见小悠端着粥走了回来,“大夫您要走啦...”“嗯,是要走了,不过不会走远,相信不久我们还会再见的,那,你收下这个,必要时可以防身。”小悠接过来,却是一柄光华灿烂的匕首。“这个,谢谢大夫!!”“呵呵,赶紧端粥去吧...”
“大哥哥,粥来了,趁热喝吧,你都好久没吃东西了。”“噢”夏侯端过粥来,吃了几口,“我昏迷了多长时间?”“前天早上,小二哥在门口发现你昏躺在地上,便将你送了回来,到现在...你差不多睡了两天两夜哪!”热气腾腾的米粥在饿了两日的夏侯看来,实在是香甜至极。一口气喝了个碗底朝天。一抹嘴,甩甩胳膊,活动活动身体,发现不仅毫无痛楚,连胸腹的旧伤都已愈合,只是结下了深深的疤痕。“我的伤,怎么都好了?”“这都要谢那位翟大夫啦!他为你忙了整整两天,又是包扎又是敷药的。对了,他还送我这个!”小悠拿出那把匕首,夏侯愣住了,那竟是凛日。“原来那个梦境是由它所起...”夏侯暗自言道。“总之大哥哥你没事就好了,翟大夫说你是疲累交加,精力消耗过大才会昏迷的,你需要多休息...”“哥哥没事的,已经精神多了,小悠你也辛苦了,躺下歇一会吧,哥哥出去散散步,总躺着,人要发霉的。”小悠一个箭步横在门口,“不行,你一出去就要打架,再受伤怎么办?!不许你去!”瘦小的身躯因激动而颤抖着,眼中闪烁着夏侯异常熟悉的一种坚强...“放心,哥哥只是去镇中转转...不会打架的,好吗?”小悠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头:“那我们来拉钩。”夏侯笑了,“好,就依你。”伸出小指:“拉钩上吊一千年不许变...”
“大爷您来啦...您要的武器已经得了,您看...”黝黑的汉子双手举起一只通体黝黑的铁爪。“这就是加入两仪的结果么?”夏侯拿起铁爪,仔细端详着,每只利爪都十分纤细,无尽的光芒在昏暗的店中泛出一团柔和的光辉。“店家,这可不像两仪所能得的东西...尤其是这...”夏侯突然眼前一亮,每倒利刃的侧面都浮现出淡淡的咒言痕迹。“店家,这是...”汉子大笑起来:“不满客官您,这铁爪其实是自己炼成的,昨夜共有三柄武器在铁炉中焚灼,但次日起来,却就剩下这柄形状变化巨大的铁爪。我很好奇,又加入些紫金,火铜之类的阳性之石,竟都被它化为己有。”夏侯沉吟半响:“想是那两仪玄石有化形移蕴之力...不过这样一来,铁爪应当厚重无比,为何却如此薄瘦? ”汉字双手一张:“实话实说,老子从没见过这种两仪,况且它色泽也不太像...或许是别的物事也未可知...这只爪嘛,由于用料太杂,不知道顺不顺您的心意,您知道,每一柄兵器都有它的魂魄...这只爪的意识似乎太过强烈了,或许会带来未知的事情...”夏侯伸出右手拍拍汉子的肩,“放心,它是我的,现在帮我装上吧。”“说实话,我一只想仔细看看您的左手,这精巧的机械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夏侯淡淡一笑。右手轻抚左臂断处,钢质基底立即镕化起来,汉字取出铁爪,抵上纲基,直至紧紧贴合,夏侯握住贴合处,一阵光芒从铁爪周身泛出。待至光芒散尽,利刃早已与夏侯左臂融为一体。挥舞几下,夏侯自怀中取出银两,付了打造的费用,正要跨出店门之际,铸造兵刃的汉子突然言道:“这铁抓虽铸自我手,但还是不得不说,它的特质承自两仪,由两仪化物之力来看,此爪必定嗜血,久不使用的话,我担心,它会反噬主人...”夏侯停住脚步,望着前面平坦的道路,铁爪轻拂金发:“纵使的卢妨主,我却并非那狭胸的凤雏,何患之有?”言罢,走出铁铺,留下那汉子兀自呆立半响:“唉,纵然你能发挥它巨大的威力而不受反噬,你身边的人却未必可以幸免...好自为之吧...”
卧床两天虽然让夏侯身体得到了恢复,却也使他的头脑越发沉重,剑邪的话犹在耳畔回响着:“我们都要幽界降临人间,你没有方法,而我有。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要与你合作...我计划复活蚩尤,借助他的力量将幽界与人间的通道打开。
“你又为何要这样做呢?”
“是啊,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夏侯问着自己,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手持幻剑微笑着的的白发女子。“仅仅是为了再见冰璃一面...那个剑邪是否也是为了再见自己的所爱呢?”街上人来人往,做小买卖的摊贩在大声吆喝,行人则有停下来商量价钱的,捏泥人的老人招呼着小孩来看,小孩子们也就围成一圈你一句我一句赞叹老人的手艺。“若果幽界真的降临,这一切...就都要化为灰烬了么?”千年前冰璃在观星台上所说的话重又在他耳边响起,让他更加踌躇不定。“连她都不愿这个世界陷入那永恒的死寂与沉默中...难道我所做的,竟没有任何意义么?”恍然之间,弥兰纳巴那张可憎的充满皱纹的脸乍现于眼前,他仿佛眼见他与另三位尊者一同摧毁天动仪的那一刻。夏侯痛苦的双手抱住了头,而当冰凉的铁爪碰触到脸庞时,他一刹那清醒了过来,紧紧盯着那支泛着乌光的兵兽,原本黑色的铁爪似是有了意识般透出赤红的色彩。夏侯轻念咒言,运劲于左臂,赤红慢慢退至爪尖,冰蓝的颜色重新占据了大部分的铁爪。整只兵刃抖动着,终在夏侯用力一捏下,赤红与冰蓝融合在一起,恢复了乌黑的本色,铁爪停止了颤抖。“不要试图控制我...否则将你震为寸碎!!”夏侯咬牙道,一甩铁爪,向客栈走去。
小悠坐在客栈门前的台阶上,看见夏侯回来,忙赶上前去,递给他一个信封:“大哥哥,刚才有个人送了这封信来。”右手接过信封,左爪裁开,拈出信纸,信上却空无一字,皱一皱眉,夏侯将信纸纳入怀中,走进客栈,小悠则端详着他:“嗯,大哥哥真的没打架,不过那信是什么意思呢...”想着想着,也随夏侯进了客房。
信举在右手,随着赤色的火焰而化为灰烬。一股难闻的腐蚀气味随一缕细烟传出来。小悠脚刚跨进房门,就像一桩木头般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夏侯大惊,连忙把她抱起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喂,怎么回事?”夏侯看着失去意识的小悠,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叫来小二看着,自己出去找大夫,把镇子翻了个遍,也没看到半个行医的人。回到客栈,小悠已经睁开了双眼,见夏侯回来,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但又马上伸袖子抹去了,只是哽咽着说不出话。夏侯坐在床边,握住小悠的双手:“别害怕,大哥哥在这里,跟哥哥说说是怎么回事...”“那阵烟...一闻到我就浑身痛得不得了,然后,就梦到杀死爹娘的那些怪物...大哥哥你不在,他们追着我...”小悠说着说着,又湿红了眼睛。“小悠别怕,大哥哥在这里啊...甭管什么怪物都伤不了你的,他们来一只哥哥就杀一只,不会有事的...”好不容易小悠才平静的睡着了。夏侯也累得倒在自己的床上。“那阵烟,不是朱慎就是郸阴所为,四邪之中只有他俩有这等妖术,但,小悠为何会有那种反应,自己却没有,今天这阵烟到底有何用意呢?”夏侯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铃...”“好吵...”可可将被子堆在脑袋上,梦境是如此真实地在记忆里打转,闭上眼,睁开眼,那黝黑的铁爪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等,等等...”这只爪子怎么长满了白色的毛发?难道夏侯已人爪合一?努力的睁大眼睛,悠悠打着呼噜在自己脸前酣睡得猫事不知,一只爪子搭在自己的鼻子上,另一只紧紧地捂住了眼睛,仿佛也在梦境与现实中挣扎,或者说,对闹钟作着最后的抵抗。
慢慢掀开被子,让温暖的阳光照在自己和悠悠的身上。清晨的阳光与午间的,傍晚的不同,它是如此轻柔的抚摸着你,驱散你心头的烦闷。可可的手轻轻的拂过悠悠,光芒照射在它的毛发上,映出淡金的色彩。“是啊...这已是仅存的将生命继续的原因了吧。”可可笑笑,走过去讲窗户打开,清凉的秋风让人通体舒泰,昨夜的大雨过后,秋天总算姗姗来迟了。
手机的闹铃仍在响着,悠悠从被窝中伸出爪去够却总也够不到,无奈的抖擞精神,伸个大大的懒腰,打个大大的呵欠,开始舔爪洗脸。
“那只铁爪到底会带来什么呢?”夏侯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吧...”可可望着窗前已脱去绿妆的小树。“或许他还有...不,应该是没有了的。父母的离去,与最爱的人的分别,他已有足够的理由......呵,怎么这么笨呢?夏侯的结局在神魔中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放下困惑,转过头去,几份手稿压在键盘上等待着录入电脑。摸摸已饿得瘪了下去的肚子,望向空空如也的食盆,可可穿上长袖T恤,决定先解决猫计民生问题。关上门,踏上几步台阶,走到楼道门口,阳光倾泻下来,明亮的世界,碧蓝的天空上,一片孤独的云朵飘着,一架飞机自天际划过。“...回来了吗?”可可望着,笑着,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水月,你,回来了吗?”
墨绿色的山地飞也似的在两条车道之间穿梭,趴在车把上,可可一边听着:“叮当,噼啪,咣啷。”的零件敲击声,一边不住地打着呵欠。突然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包水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他身边超过。可可猛地惊醒,回头看时,几名城管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不由得笑了出来,喊了声:“兄弟,走过街天桥!!”那人仿佛听见了喊话,径直上了天桥,几名城管下车再要追赶,无奈叔叔阿姨体力不及那摆早摊的,几步就追了个不见踪影,带的回转头来找喊话的人时,可可早就骑出半站地了。
“几年了,这种追逐还是一点儿没变啊...”想起自己练摊时的情景,可可顿时感到一种几乎被遗忘了的幸福。Yes,it's Tom and Jerry.“还好这汉子没敢卖西瓜...”
鉴于刹车装置的不稳定性,可可双脚落地刹住车,把车子往超市门边一扔,自从上次锁被人捅走之后,他以彻底认清了这车的本质:就是连贼都懒得搬走...,花在锁上的钱早够买两辆二手山地了。超市里大清早人都是很少的,可可走到食品的部分,拿起一瓶冰啤,捡起一袋豆馅面包,再到宠物区抓两个妙鲜包,一人一猫的口粮就算是解决了。走到收费口,结账,自己两顿早餐花费十枚大元,悠悠两顿美味花费五枚大元。“天...这什么世道。”可可无奈的掏出一张大钞买单,捏捏被零钱塞得日显膨胀的钱包,“唉,看来,又得去打工了。”
走到门口,只见一个牌子后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可可有些诧异,走到牌子前一看,上面写着:“为回报广大顾客,本超市今日2.5L大可乐,特价三元,售完即止。”“不是吧...就为了瓶可乐?”排在队前的大妈冲着可可白了个眼,对身后的人道:“现在有些人就是素质低,买东西也不知道排队...”后面的则纷纷把头扭向两边,装作没看到...可可听了,忍住笑意,扶起车子,把物事挂在车把上,“叮铃咣啷”地骑上了路。
“铃...”手机在兜中响了起来,掏出来看时,却是水月的号码。“喂...”“嗨,我下飞机了,你在哪?”“噢,我在回家的路上,你来吗?”“我这就过去...大约两个小时后到。”“好,到时候见。”“BYE...”
继续趴在车把上,可可看着路边的店铺,突然,一个BAR前的招聘通知定住了他的目光,左脚踏地,车子就地转个直角停住。“或许是个填满荷包的机会吧...”扔下车子,提起东西,走了进去。
大白天这里自然没生意,只有一位服务生和老板,谁是老板可可到还是分得清的。“您好,请问这里招歌手么?”可可问完话,正低头看报纸的油光可鉴的脑袋抬了起来,向可可瞥了一眼,而只是这一眼,两个人却都愣住了,可可手中的东西啪的掉在地上,传出酒瓶碎裂,液体流出的声音。
“帆,是你...”可可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脸上露出从未出现过的惊喜。那人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可可,淡淡一笑:“小可吗?你怎么也在这里呢?哦,先坐下再说。”
“帆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说不会离开家乡吗?”
“不会吗?或许有过这样的念头吧...但,你知道,一切都会改变的,那些黑帮在你走后不久突然消声匿迹了,呵...也不知是为什么,但愿是被抓起来了吧...而我一个人,到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发展了,所以,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就带上了一些积蓄,开始在北方游荡,真是没想到,竟然还可以在遇到小可你...”
“是吗...”可可看着眼前一身老板派头的帆,问道:“你...不做歌手了?”
“呵,早不干了,年龄也过了,还是踏踏实实开家店,稳当一些,这地段还不错...你呢?还是闲云野鹤?”
“我吗?”可可笑了,“还活着就算不错了。”
“没有回家么?”
“没,还没那个资格,我离开时说过,不成功是决不回去的。”
“你这个人,总是这么极端...家里人要的是你,又不是你的成功...”
“可我要的是自己的价值,我不可能按别人的方法活着,那种小小的满足对我而言,是这辈子不可企及的吧...”
“我信你,但这世界不会凭你的想法而认同你...你终究要做些事来证明你自己,而你有么?”
“我...我现在靠写作和兼职歌手养活自己...而且,我是很努力的在写,虽然...离成功还很遥远...”
“又改行了?小可你可真是的,我看改行对你可是有无限乐趣呢...有没有想过继续学业?”
“你别逗我了,哪有那份闲钱,再说...去学什么呢?我现在偶尔泡泡书店,学到的未必比在校园的少。”
“但你要知道,用四年的学费办的那个证的用处,还是很大的。”
可可苦笑:“现在知道又如何?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得很,若是要读,也就不会一路走到现在了,不是吗?”
“你还是这么固执,寻找自我真的就那么重要?大多数人临死都找不到,明白不了,你就想这样思考一世吗?”
“所以我是我,而不是别人。和你一起踏上歌唱之路时我以为我找到了...但,很可惜,放弃时,我并没有想象中痛苦。”
“所以你仍未找到...?”
“是,我仍在找。”
“那我也不劝你了,不过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时,告知我一声,我可以替你出学费...咱们是兄弟,真的不想你活得这么累。”
“累吗?”可可脸上再次泛起笑容:“或许吧,但至少我还有一份自由。”
“很多人向往自由,但真正的自由并非身体,而在心灵,小可,你不能总想把自己同这世界隔离而开,这不现实啊,你应当明白,我们都没有几年青春可以洒脱了,你所等待的,就是这个吧?”
“等待什么?”
“等待被迫成熟。”
“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中独自生活这么多年,我不认为你还有理由说我幼稚。”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成熟的,回首看过去的自己,每人都有幼稚的一面。只不过有些人一面看,一面开怀而笑;有些人一面看,一面沮丧神伤,而你...”
“我?”
“你根本拒绝回望。——呵,瞧我,一见面就又开始和你聊些无趣的事...你现在还唱歌吗?”帆打开一瓶嘉士伯,递给可可。“这里的设备效果还算不错,要不要试试?”
“那当然...不过,都退步好多了,凑合着听罢...”可可接过酒,抿了一口,“看来从今以后就有免费的就可以喝了...”“小鬼,就知道喝,快给我唱吧!”帆作势欲踢,可可连忙一跃而上,拾起一把木吉他,这感觉,如此的温暖而熟悉。
“你喝了酒,哭了的眼,微微的红,为了谁痛?
因为我懂,所以折磨,这爱也爱够。
不安的手,紧握着我,不让我走,爱能多久?
错在情深,错在不忍,错在我不信真爱已分。
情深为谁,为你落泪,爱怎么会如此可悲。
真心相对,不求收回,我也渴望被爱安慰。
爱给了你,你给了谁,折磨的爱已枯萎。
只盼你能,自由地飞,一声别再为谁,把真情背。”
轻轻扫弦,将这首并不太流行的歌娓娓道来。“好啊,现在这水准还是够当个酒吧歌手了...”
“拿着就算通过面试了?”
“我发你工资,就踏踏实实在这儿挣钱吧...别上别处受气去。”
可可眼睛一亮,竖起食指:“再加一条,酒水免费,何如?”
试炼(其四)
天上洒下的,竟是如此冰凉的雨。
夏侯撑起一柄竹伞,侧头一望,小悠仍在背上酣睡。将伞向后放一放,前额便顿时清冷了许多。已经是入夏后的第三场雨了,而若没有小悠在身旁,自己或许永远想不起来要买这把伞。
这段时间他们走了多少路?夏侯并不清楚,小悠的怪病时而出现,每次发作都要拖上几天才会好,而就算赶路,一天也只能走很少的路程。夏侯仿佛习惯了这种生活,因为他所想的只是离开那个地方,至于走向哪里,他并没有任何打算。
“啊咻...”小悠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噢,下雨了,大哥哥听我的没错吧,要是不买伞,就又要被淋成个落汤鸡了。”
“嗯,怎样,好些了么,等前面找到客店时咱们就先歇下,好吗?”
“其实,大哥哥不用这样迁就我,咱们下午也可以赶路的,老是这样走太拖累大哥哥了。”
“你个小鬼头想那么多做什么?老实说,就连我也还没弄清到底该向哪里去呢。”夏侯抬眼前望,迷蒙的雨丝将小路绘成一片模糊。“好大的雨啊...大哥哥,你有没有感到过...自己就象小小的雨滴?”
“哦?”金发末梢滴下的雨水落到脸上,一片冰凉。“一滴雨?不,自己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吧。这一世走到现在,战到现在,祭使的身份梦魇般缠绕着自己,唯一作为凡人而拥有的爱情也轻易得被这人世所毁灭了...累了,乏了,只想保护自己所珍重的东西却无力去做...”
“大哥哥,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一滴雨,悄然而生,默默地生活在平静的云层里,有很多雨水都聚在一起。直到那天村子被袭击,这滴水,就如同从云端坠下...”讲到这里,小悠的声音黯淡了下去,“本来不知道要落到哪里去,但自从看到大哥哥你为我父母报了仇,我就下定决心,跟着你,虽然你不爱讲话,但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大哥哥,我想我会永远跟着你的。”
“呵呵,小鬼头想得太多了,不论前方多少魔神,哥哥都会打败他们的,好不好?”夏侯轻捋金发,铁爪却不由自主地震动着。
“放松点,郸阴不会有多少血让你尝的。”

“他的心还未死。”郸阴毕恭毕敬地立着,小心翼翼的答着。
冰冷的台阶上,矗立着同样冷峻的剑邪。轻哼一声,腰间的邪煌应声而震颤起来。“我需要的是一个听命于我的心死之人,希望你已经有了方法。”剑邪四周黑气渐浓,压抑的气氛将郸阴逼得心神恐惧。
“我已有方法,主人请放心,只是夏侯此人...”
剑邪双眼暴绽光芒,瞪住郸阴,欲动怒间,心底却不期然忆起那日在石室中所见的红色光晕,赤色的光芒在绚烂中渐渐褪去,也将它的心带向平静。
“此人如何,你说吧...”
“此人看似万念俱灰,对世人充满仇恨,信誓旦旦要将幽界带回人间,但依小人所见,只知是他为自己所寻的理由。”
“理由?”
“他所思所念的,只是将他所爱的人带回身边,至于对人世的仇恨,只不过是他强加自己的动力罢了。”
“对于这人世,依小人这几月的观察,夏侯仍未改变之前的态度,纵使由于时轮宫的背叛而立下重誓,在这几月时间内,他从未杀人,而且在与高戚一战后,还有一个人救治了他...我想...”
“我叫你去医他,你去做了什么?!!”剑邪眉头微皱。
郸阴连忙低头:“主人息怒,此战夏侯高戚均出全力,所受创伤也非一月不能痊愈,小人跟着夏侯到客栈前门直到他倒下。小人正检视伤口时,遇到那人前来客栈投宿,本想隐身而退,不料那人精明得很,小人几次撒符均被他轻松解决,最后,还是他疑我为调虎离山,放弃追赶,小人才得以脱身。”
“这世间竟仍有此等人才...”剑邪有些吃惊,急问:“那人打扮如何?”
“那人一身书生打扮,不过背后背着药箱,追赶之时,我曾见过他腰间别有一柄异样匕首,若我所见不错的话,那是凛日神刀。”
“凛日,拥有凛日之人,等等...”剑邪仿佛忆起了什么,一反常态的大笑了起来。“真是难得啊,想不到还能再次聚首,这一回,我们是友是敌呢?”
“莫非主人识得那书生?”郸阴见状不禁发问。
“剑邪止住笑声,郸阴自知失言,连忙跪下。
“哼,若不是还要用你,焉能留你至今日!”
身上黑气浓若迷雾,弥漫而出,将郸阴淹没。到他恢复视觉时,剑邪已然不见。只剩下令人无法喘息的声音传到郸阴耳中:“依你的方法去做,三日后我便要见一个心死的夏侯,切记。”
“请主人放心,”郸阴缓缓抬头,苍白的两颊泛起一丝笑容,“他的心会暂时死亡的,就如同你的一样。”
举起右手,两张符咒在幽蓝的阴火中燃烧殆尽。“夏侯,接受我的试炼吧。”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轻哼一声,夏侯已然停住脚步,将半梦半醒的小悠轻放地上,右手一按她额头,在幽梦幻界下,小悠沉沉睡去,密林斑驳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竟映出梦魇般的痛苦。
“唰唰唰唰...”轻轻的爪声之后,十几只巨大的蜘蛛已然将夏侯团团围住,硕大的眼球不断转动,尖利的爪因躁动犁着地面,划出道道深沟。“看来是老朋友嘛...”夏侯轻抚铁爪,“伙计,看你的了。”铁爪慢慢地由黑色变为赤红,进而绽放出刺眼烈焰,夏侯的术力已与这凶器合而为一了。
巨蛛们齐头并进,压向夏侯,几十只利爪自各个方位刺出。夏侯却如醉如痴般,右脚向前一个滑步,上身急仰倒地,避过了攻击,左腿支起身体,铁抓猛挥,一股暗色气劲聚成圆环,几句咒文一闪而过,紧接着,死灭之咒爆发出来,而接下来的事情连夏侯自己都感到了吃惊,就在死灭将发未发之际,焚炎的咒文也闪现而过,顺着死灭冲天而起的暗色气劲,十几股炎浪盘旋而上,卷成一股股凶猛的暗炎,在一瞬间将巨蛛疾刺过来的利爪冲了个七零八落。敌众我寡,夏侯从不会贻误战机,就在众敌吃痛阵型大乱之时,冰华已经轰在地上,矗出锋锐的利刃,而在尖端裂挂着的,就是那十几只巨蛛的尸体。夏侯静立,喘出一口气,注视着仍旧赤红的铁爪,“这就是你的力量么?配合主人作出最为完美的攻击?...”
冰刃缓缓退去,巨蛛残落的尸首,冰蓝的血液,绘成一幅地狱般的画面,将夏侯围在中间。
多么熟悉,故乡一般的感觉萦绕着夏侯脑际,一片片残缺的记忆涌上心头,关于幽城,关于幻剑,关于宿命,关于无力的抗争。强大如斯的他竟仿佛累了,乏了,自己的命运之路清晰地展现眼前,不,只是一个深渊,深渊。夏侯坐在地上,眼前所见的深渊竟是如此之晦暗,如此之深不见底,望向前去,剩下的,是一片虚无。双手拄地,左爪浸到一片蓝色的血液中,赤红稍退。夏侯的头脑也瞬时清醒过来“这又是...对主人的控制么?所用之力越剧,所受之反噬便会越重么?”退去赤色的铁爪恢复了宁静的黝黑,在烈日下将每一寸阳光尽数吞噬。
“看来你找到了不错的伙伴。”郸阴的声音适时响起,仿佛他总是出现在夏侯最为脆弱的时刻。
“轮到你了么?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我还是改变不了敌对的立场。”
“或许这种敌对不会太久了。这世间的一切变化很快的,你难道变得不快么?”
“我想我曾经说过,你要接受我的试炼,你的主人也不例外。”
“你到底为什么要坚持你的试炼,你甚至已经击败了刹刃,难道这都不能满足你的战斗欲么?”
夏侯一抿嘴角:“我的理由和你们相同,而很明显...”左爪指向郸阴。“我的伙伴是个喜欢鲜血的家伙,不久你就会切身体会到了。”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试炼开始的标志么?”
夏侯的铁爪再次燃起冥火,“让约定的战斗开始吧...”

郸阴仰天长啸:“小子,上次交手你们倚多为胜,这次可没这便宜好占了。”又收自怀中取出一张手掌大的漆黑符咒。扔至空中,左掌疾伸,按到其上,骤然施力,震为齑粉,顺势向地上一拂,粉末落下,赫然排成一道法阵。“四散荒魂,八方凶灵,听吾号令,聚躯凝形,幽冥鬼魄,是为汝名。
夏侯哪能待他念咒成功?挺爪横胸,俯身而上。郸阴毫不理会,继续颂咒,只是神色间颇为谨慎,汗滴在脸颊流成一条条线,眼见夏侯冲至镇前,突然从地里冲出四只地龙,利齿直噬夏侯双腿。夏侯躲闪不及,右腿已被咬中,但临危不乱,双足凝冰,大喝一声,旋身而上,双腿疾速卷削,咬住右腿的一条地龙当场被坚冰刮至血肉模糊,另三只也被踏至身躯破裂。夏侯借力向上高高跃起,自空中向郸阴扑去。林间瞬时光影错乱,无数栖身于树木之间的黑影拍翅而起,环绕夏侯围成黑压压一团,遮蔽了大部分阳光,继而随一声齐鸣,半数黑影直刺而入,扑向被围在核心的猎物。夏侯空中无所借力,收腹侧身避过两只自上刺下的黑影,两脚猛蹬其背,身形借力再转,踏上四周纷纷冲过来的黑影以加快转速。瞬时已转至极致。铁爪再次泛出赤红,挺臂上举,随疾速之旋转卷起了一股飓风,自铁爪所发出的烈焰被这股飓风所撕扯,加强,终于蔓延成一道以身体为媒介的天火之术。攻来的黑影撞上火墙,化为一道道赤影,纷纷坠落。另一半黑影耐心等待着,待飓风威力稍减,炎浪变弱之时一举冲出,然而冲到近前突见赤色旋风中寒光一闪,再要躲闪已是不及飞射而出的千万坚冰已然将其穿透。
夏侯身随一株大树树干飘然落下,左抓拂起金发,淡淡一笑:“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为我办了不少礼物啊...”郸阴面色凝重,默不作声。法阵底端的黑色粉末仿佛生根发芽一般,在地上生出条条黑色根脉,延展结成一道黑色巨网,仿佛在将天地间阴魂厉魄拉扯其中。刚刚被夏侯打落的数百黑影如若被强大引力所吸,互相牵绊扭曲着均被卷入暗色根脉,继而汇入巨网,地上的蓝色血液渗入地底,继而也流入根脉。
夏侯皱一皱眉,在敌方已做出完美准备的情况下,与其贸然进击,不若静待其变,以寻更适合的策略。黑色巨网越汇越密,颜色也越聚越深,密林中本就稀疏的阳光更为这团暗气所逼而不得入。地上的小悠脸色更加痛苦,似是心脏在剧烈疼痛般不住抖动。耳边骤起风声,夹杂无数哀号悲沁,透体而过,竟将夏侯心中仇怨愤恨消解携带走了大半。“这阵法看来似若某种召唤,,只是寻常阵法怎会有这等阴风呼啸,郸阴口中所言‘幽冥鬼魄’莫不就是所唤魔物之名?”
伴随着一声怒吼,笼罩在一起的浓重鬼气爆燃四散开来,充斥了整座林子,鸟群受到惊吓,也都振翅飞开。蔽日的黑暗之中,一片红光闪现。“这是...”即使是对于幽暗如此熟悉的罗睺术使也感气窒。红光如眼睛般一张一合,终于在一次长长的闭合后暴睁开来。而这魔物的身形也随着摄人心魄的赤色光芒而缓缓显现出来。那一片血红竟然是这庞然大物的右眼,各种残缺不全的人类,动物乃至药物的尸体如被一条条看不到的绳索所缚,合成了这座几人高的腐尸之王。
郸阴仿佛精疲力竭般大口喘着粗气,神情却仿佛轻松了许多。“夏侯,小子。”他喘口气,续道:“自从上次见到跟随你的人偶后,我苦思了很久,却仍未能悟出突破之法门。哼,那种属于神力的技能绝非短日内所能够精通的。但若舍却心智而追求力量与控制力,相信这具鬼魄尸王还是足够应付你的了...”
“好像他的个头让你产生了足够的信心嘛...”
郸阴笑而不答,走到一株树边依靠着坐下,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划着,突然抬起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将这魔怪在你面前招出么?”夏侯一愣,郸阴续道:“我想你一定还不知道,这鬼破除了拥有至高力量与坚不可摧的铜皮铁骨外,还拥有剑邪大人所施禁咒,纵使神兵利器也未见得能伤它分毫,烈焰寒冰更是无用,而你的暗系咒言更只是会被它吸收殆尽,讲到这里,你认为你还有必要出击么?”
夏侯仰天长啸,声震林野:“是否如你所言就让我的铁爪来试一试吧。”心下却不敢怠慢,右掌疾挥,两到白色气劲环绕双足。对付防御坚固之敌,以最快速度寻出弱点是夏侯一贯的策略。挥爪过背俯身直进,在距敌几丈处刹步扭身扫腿,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直冲红光飞去,其势烈若惊雷,疾似闪电。然而却在红光前嘎然而止,两根手指夹住了它。夏侯暗笑,右掌猛攥成拳,小小石头骤然炸裂,燃起一团熊熊火焰,延尸王手臂直窜而上。然而却在瞬间如遭水泼般骤然熄灭,也将夏侯的笑容冻结在了嘴角。
“我说过的,你的咒术是毫无用武之地的。”郸阴好整以暇的以手支起凉棚,望望渐向西行的日头,“时候也不早了,若你还找不出破敌之法的话,就只好尝尝尸王铁臂的威力了。能成为第一个败于其手的人类你也可以满足了。”
“讲这话未必太早了吧...”扬起骄傲的头,轻轻舔噬爪上鲜血,“事到如今,便以全力来战罢...”夏侯言毕,催动全身气劲,再次以闪电般速度疾冲过来。“终于觉醒了吗?夏侯?!!鬼魄,给我杀!!”鬼魄闻言,右臂横起,拦夏侯胸部而撞去。夏侯跃起空中一个前滚,铁爪刮上尸王手臂,身形随之急转,踏上了其庞大的背部,摄魂鬼爪数次下刺,却只听得:“嘭嘭”的金铁交击之声,不见铁爪前进分毫。还不及夏侯皱眉,尸王早已双足震地,将他甩到地下,左臂随之犁地而来,直扫夏侯腰部。夏侯一个后滚翻,头刚抬起,尸王右臂已至,纵使双臂横挡,夏侯仍被轰至空中。忍住剧痛,夏侯将身形稳在一株树枝上。“完美的力量,不俗的速度,若是胸口旧伤被直接击中,相信此刻我已败了,现在的问题只是如何击破他的防御。法术是完全无效的了,硬碰也只是自取其辱。莫非这鬼魄尸王真得无法可破么?!!”正思索间,尸王也挺臂猛撼树干,只两下,井口粗的一段树干就被生生斩断。夏侯一个空翻,铁爪嵌入另一株巨树。俯身其上,未及喘气,这柱树又惨遭重斩。夏侯无法可施,只得蹬枝再跃。几个循环后,尸王已经在林中开出一条路来。夏侯已是勉励支持,在尽全力的一跃入空后,终被尸王所掷出的巨石集中,头下脚上,坠落地下。
右臂想撑起身体,却发现早已不听使唤,眼前一片模糊。汩汩鲜血已将整张脸覆盖。胸口的旧伤如撕裂般的吞噬着夏侯的知觉,而那一片红光缓缓的近了,再近了。
“能支撑这么久...已经算得上是个奇迹了,不过,你依旧让我有些失望,本以为你能住我发现尸王的缺点,不想你竟也是这般下场,即已如此,就给你个痛快地了结吧...尸王,杀!”
巨大坚硬的手掌捏住双臂,缓缓提起,夏侯一块湿布般被悬在半空,铁爪竟是死亡般冰冷,顺脚流下的是红色的液体,慢慢汇成血色的湖泊,映出一片赤红的天空,这是...我的故乡么?
作为霍雍的那片魂魄慢慢苏醒,千年的时光并不能让一切逝去,相反,在这个时刻,与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显得那么清晰,从携手降临世间,在楼兰地底的一句:“冰璃,我们千年之后再见吧...”自水镜之殿内脱口而出的:“是你...”,到罗睺面前无可奈何的:“冰璃,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而现在被扼住的双臂,却再也无法拥抱她了...就这么,结束了么?
不。
既然要走了,也就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这卑鄙却又灿烂的人世,这残破却又强大如斯的皮囊,再见了。
铁爪再次燃烧,双臂按住尸王胸腹,猛喝一声,全身暗黑力量凝于两掌,潮水般轰入尸王身体。“啊......你这凝魂聚躯,要吸就吸吧,让我试试看你到底能吞噬多少!!!”
“罗渊沌灭...”这四字念毕,潮水般黑色煞气自夏侯体中奔腾翻滚,环绕双臂冲击而出,发出惊天彻地的爆炸之声,就连郸阴也被这响声与黑气震的举双臂挡住了脸庞。
尸王开始仍在将黑气疾速吸收,但随着暗系力量的疯狂冲击,他坚硬的皮肤开始肿胀,原已高大如斯的躯体也继续增长,只是血色的红光开始暗淡。
就在爆炸前一瞬,郸阴借尸王挡住大部分黑炎,冲至其背后,左掌插地以缓解气潮冲力,右掌持符按上尸王后背。
“砰!”尸王庞大的身躯迅速凝聚,收缩,化入了小小一片符咒之中,失去尸王双臂支持的夏侯向后栽倒在地面上,而尸王体内的暗黑力量则全部轰在了郸阴高瘦的躯干之上,将他击得飞退,连续撞断几株大树才停了下来。
“你,竟然懂得禁..禁法...”咳出两口鲜血后,郸阴艰难的扶树立起,“怪我太大意了,差点让你就此死去。”夏侯缓缓挺起身子,即使未完成,禁法所消耗的精力也是难以想象的,一点点站立起来,身上黑气早已消失无踪,只剩铁爪凭着自身力量而继续燃烧着。猛然挥出,郸阴脚底符文闪现,一团离火爆炸开来,将他震的仰天倒下。
夏侯凭着意识继续前进,而郸阴则已无法再起身了,炽热的铁爪架上他的脖颈,夏侯冰冷的声音:“你输了...”
“真的么?”郸阴仰面望向夏侯,轻轻的笑着,“你真的赢了么?”
铁爪骤然变向,牵引着夏侯的手臂转向背后,挡开了身后凛日的疾刺,而手持匕首的,赫然是双目赤红的本应熟睡在地的小悠。
凛日闪动如一团白光自各个方位刺来,铁爪舞动若一片赤影,与匕首交错,碰撞,刃与刃之间,竟擦出耀眼的火光。早已精疲力竭的夏侯踉跄的后退,占据他身体的究竟是自己还是霍雍的魂魄?
铁爪已完全控制了他的身体,但这身体已没有多少活力可供使用,匕爪相交间,已在他身上划出多处伤口,终于在一次进击中,踉跄的脚跟将他带向了地面。
“嗤...”是...疼痛?钻心的疼痛仿佛唤醒了夏侯的魂魄,身上最后的气力终于迸发出来,铁爪以巨大力量突刺出去。
一切都静止了,只听得“噼啪”的物体落地之声。

小悠的匕首深深插入了夏侯的左肩,而夏侯的铁爪则穿透了小悠的心脏,爪中赫然握着已然碎裂的一个光泽暗淡的珠子。
定魂珠。
小悠的身体向前一倾倒在他身上,眼神已由赤红转回了乌亮的黑色,脸色已由痛苦转为死一般的寂静,而喷溅出的鲜血则撒到了他的脸上。这血,竟是如此冰冷。冷得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撕心的剧痛从左肩传来,让他倒吸一口气,而接下来眼前的景象则冻住了他的呼吸。这是冰冷的死亡。
最后的力气已经耗尽,铁爪再也攥不住任何东西。珠子落在地上,摔至粉碎。
“这......这是,人偶?”
“从头至尾一直是......”郸阴仰天狂笑,“夏侯老弟,你懂吗?我们其实都是同一种人,我们是妖,我们是魔,我们杀的是自己亲人、朋友,我们毁灭的是着光明绚烂的明阙人世,纵使是再亲近的人也会背叛我们,纵使是再幸福的生活也不会长久。”
“你以为小悠是个天真无邪的女孩,但正是她向你举起了匕首,你以为你是她的大哥哥,可以保护她,但难道不是你的铁爪洞穿了她的身体?”
“夏侯,我们是属于黑暗的一群,这就是我们的命。无论作出多少反抗,也都是徒费气力而已,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夏侯轻轻抽出左臂,扶住小悠,将她平放在地上。再卸下身披的黑色法袍,展平盖在她身上。因痉挛而手指颤抖着。“命吗?......这就是命吗?”铁爪上兀自未干的是谁的血?怪物的?小悠的?为什么他们的血都是冰冷的......
林中的黑气缓缓散去,阳光填满了每一个空隙。鸟群重新飞回了林子,嘤嘤鸟语,再次欢悦地响起。“夏侯,我实在没有料到你会使出罗渊沌灭,如此看来,我的尸王还是有着不小的弱点嘛......”“你为什么做个人偶放在我身边?”“为什么?我要把你对人世最后的希望根除,让你死心塌地地为我主效力。怎样,这回答你满意了吗?”“那份空白信也是你寄的了?”“为了延续对她的控制,也为了拖慢你的脚步,看来效果确实不错。”“你认为我会乖乖跟你走吗?”“你已无路可走,你我的对决中,你已输了,我想不出你还会有怎样的选择。”“我输了吗?现在站着的是我而不是你。”“但你的心已经死了......死在我的手上。”
气氛再次陷入僵硬,半晌之后,夏侯言到:“你可有救她之法?”“这颗定魂珠是剑邪大人所赐,你应该去找的人并非我,而我可以带路。”“这算是求饶么?”“这是我的任务。”
夏侯用披风卷起小悠,扛到右肩上,“好,我随你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日头仍然在天上高高的挂着...可可却感到一身的寒冷,帆的话让他惊醒,也让他有些不安,走出酒吧时,仿佛是从过去的自己走向现在的自己,但到底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呢?自己仍旧孤独,仍旧不能认同自己。帆是对的,至少,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
推着车子漫步在路上,天气晴朗得难以置信,这个城市是这样子的么?为什么以前没感觉到?行人们如同游鱼在身边滑过,每个人都是那么匆匆,而只有自己在这儿漫无目的地走着。生命是什么?追求是什么?满足又是什么?两天前读的小说清晰的显现在脑海中...《亦恕与珂雪》...世界上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就像痞子的书一定会买,燕姿的歌一定会听一样,这世界也不会改变...而能改的到底只有自己...而已。
“嘿...好久不见。”正在停车,可可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去,水月坐在楼梯上,静静的看着自己。
可可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看来我迟到了...”“对啊...你迟到了。”
取出钥匙开门,悠悠已然隔着门叫了起来,
“它还是那么淘气么?”水月笑了。“嗯...而且变本加厉。”
“那,这是你托我带的书,好沉的,拿住了。”
“嗯,谢谢,花了多少钱?”
水月摆摆手,“算我送你的,别太在意,对了,新写了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可可递给他厚厚的一沓稿纸:“看看吧...没什么新鲜东西。”
水月接过纸,看一眼标题:“tears in heaven”“来自天堂的眼泪?呵,好奇怪的名字。”
可可淡淡笑着,只要水月在眼前...他能做得仿佛就只是笑,而这来自心底的笑,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
“戏?我喜欢这个名字...你的文字,还是...”
“什么?”
“就像写《故事》时一样充满了诘问...”
“嘿...什么是诘问?我很容易写出那种文字吗?”
“总之...我很喜欢,这种文字虽然很难被理解,却不容易被遗忘。”
“你的话,好深奥,出国一年就变成这个样子,唉...”
“我说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明白,可可,这一年来,你没有变。”
“那么你呢?”
“这不是我所能回答的问题,记得去年我离开时你送我的话么?”
“不记得了,哪一句?”
“Always remember me,please.”
“呵,还记得噢,看来你也没有忘记嘛...”
水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晃了晃:“现在还你,我想我读懂了。”
“是吗?那你说说你从中看出了什么呢?”
“悲伤,与无奈。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时候,只不过,你用写的。”
“那么你呢?”
“我用说的。”
“噢?说来听听?”
“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就从我们相遇的那天说起吧...我很惊奇,当我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那并非乞讨者的声音,而是真正的歌声,所以我决定停下脚步,听完那首歌。”
“哦?呵,谢谢你。”
“也谢谢你,让我听到那一首歌。因为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人唱了。”
“灰姑娘?你是灰姑娘吗?”
“曾经是,不过,我的王子,已经走远了,去了大洋彼岸的地方。他的声音,同你一样,很纯净,很温柔”
“哦?”可可被这个词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温柔?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评价。”
“你的温柔并非在表面上,大多数人会表达自己的感情,诸如愤怒,开心,关怀,等等,但是你并非没有,只是被深深的埋在了角落。
而你终于泄漏的时候,正是你的歌声最真诚的时候。”
“呵...总觉得这个词不会被用在男人身上。”
“接下来,我放了一张钞票,在你的外套上。”
“你的那张钞票我还没花掉。”
“呵,还没扔吗?就像我保存你的小说一样保存着?”
“嗯,我舍不得,毕竟,这是份纪念。”
水月的眼神有些黯淡,缓缓道:“或许,我们收获的,并不只是纪念。”
“你...这次要留多久?”可可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问道。
“其实,这次是要同你来说再见的,我决定去加拿大上学,我的妈妈也打算同我一起过去生活,以便照顾我。”
可可笑了:“很好啊,人往高处走嘛...你一定会很出色的,我看人很准的哦!”
“嗯,谢谢你,可可,我相信你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的。”
“你要去找你的王子?”
“嗯,不,我是去找自己落下的东西。我想,把它拿回来。”
“什么东西?”
“呵,记得我最失落的时候,遇到了你。我一直在观察你,也在想着我自己。我总觉得我们很像,却说不明白,到底是那里相像。”
“我们相像?我看不出来啊...给点提示。”
“比如,你会坚持着这种生活,不想改变;而我也坚持着等待,希望他总有一天能回来。”
“我们都是固执的人啊。”
“后来我明白,这并不是我的错,我不必这样对待自己,我要做的不是坚持,而是改变。
生命太短暂,我们能够追求到手的幸福,更是少得可怜。
所以...”
“所以,决定改变自己?”
“嗯,我决定拓展自己的世界,离开自己孤独的思绪,甩开自己孤寂的背影,离开这个城市。”
“一年后的今天,你终于说了实话。”可可轻轻的笑着,心中却终于明白了,水月做出了不同于自己的选择。
“离开之后,我收获了很多,并且终于摘掉了那双蓝色的眼镜。”
“蓝色的眼镜?”
“就是忧郁。它会让很多原本美好的事情染上悲伤的色彩,所以,我摘掉它。而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为了帮我摘掉眼镜?”可可静静的望着她,缓缓道。
水月同他对视一会儿,轻轻道:“别再逼自己了...好吗?”
可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没有任何的话可以说。所以,只有沉默。
“我们曾经是一样的人,所以...我知道你所惧怕的东西,但,我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
我并不想怎样的劝你,因为我们都是固执的人,只是,生命是不应该像你那样度过的。”
“这是我的选择,但其实又不是。”可可起身,走到窗台前,指着那个鲜红的太阳:“我就是那个太阳,你是希望我燃烧呢,还是变成一颗没有光亮的星星?”
“但你现在就是在燃烧么?”水月看着可可,举起手中的稿子:“这就是你的火焰么?”
可可愣住了。
“这就是你的火焰么?这就是自己的火焰么?为什么每次写完东西后会如同耗尽气力一般疲惫?”可可检视着自己,突然间浑身寒冷。
“可可,你错了,错在你太想想明白生命本身,莫要忘了,生命本身并不是我们可以了解的,或者说,不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可以了解的。”
“呵...谢谢你的苦心。但...我有我的选择。”
水月笑了,仿佛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我要去办一些手续,我们晚上见...就在小紫的面馆吧...好吗?”
“嗯,好。”
“不要再迟到了哦!”
“呵,放心。”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 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 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 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 相互了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 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 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 尚未相遇
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铁爪与鬼隼锋利的尖喙猛然交击,撞出闪亮的火光。夏侯随之转过身子,鬼隼则在一击之后没入浓雾,全无踪影。夏侯静待片刻,确认再没有声息后才卸下防备,靠在树上,将小悠放下。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次偷袭,自从两天前进入雾谷边界,这种来去无踪的袭击便从未停止,难怪官府竟要将来路全部封闭。地上散落的骸骨随处可见必定是误入其中而不得出的路人。思考片刻后,夏侯道:“你确定这里是如今唯一的通道么?”言毕,合上双眼,缓解一下全身的高度紧张,灵巧的闪避最需要的恰恰并非绷紧的神经。郸阴匆匆停下脚步,身上的腐尸臭气无疑为他带来了更多的麻烦。“想不到,”他稍稍平缓一下急促的呼吸,“仅仅几个月,这里竟聚集了如此数量的妖物,阴煞的手段,的确超出了我的想象。”继而擦擦额头汗滴,望向前方。“哦?我到并不这样认为。”夏侯平静的笑了,“ 若果这些让人头痛的鸟儿真是韩无砂的杰作,便会依从蛇类的战略,耐心等待致命一击的机会,而不会这样子频繁的进行没有结果的骚扰。”“你,指什么?”郸阴有些疑惑。“方才所现的三只炎鹗,在这人世从未出现过,它们只应在适合栖息的火山附近活动,为何要到这雾谷?所以,这些妖物并非阴煞从人世召集而来。反倒是从幽界进入人世的。”郸阴奇道:“不,时机仍未至,主人不会如此轻易就露出痕迹,达到这种规模完全不可理解......但,这才更加奇怪,难道这些妖魔会自发冲破明幽之隔吗?”夏侯睁开双眼,似乎已经想明白对策:“不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过这一关,并且务须从速,敌人的数量无法估计,也只有拼一下了,你还记得大致的方位么?”郸阴单手一指:“就沿着这条小路直走便是。”“好,给我一颗鬼魅玄香。”郸阴越发不解:“你要这东西做什么?还嫌麻烦不够多么?”夏侯朗声笑道:“的确不够多,全部拿出来才好。”郸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看看,约有几十粒紫色小丸,包好递与夏侯。夏侯接住玄香,低下头,肩畔的金发滑落眼前,随着谷间清风飘动着。太行山雾谷终年笼罩于云渺之中,却拥有自成一格的气流行运系统,只是由于地形四面环山,尽管微风习习,雾气却始终不见散去。看清楚风向后,确认目的地并非下风口,夏侯便取出一张离火之咒和几大颗赤红的雷火弹,放到纸包中系好,对郸阴道:“紧紧跟着我,否则可就不止是小麻烦了。”言毕运劲将小纸包向与目的地相反的方向奋力掷出,随即右手食中指交错,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林木震动,树叶纷纷飘落下来。夏侯卷起小悠,对郸阴道:“就是现在,快!”就朝目的地压身冲去。郸阴紧随其后。刚跑出几步,一只炎鹗呼啸着直冲夏侯面门而来,但迅即为铁爪割成碎片。远处紫色的玄香紫雾慢慢扩大,更多的妖物嗅到了这气息,也难以自持,纷纷变的疯狂起来。借雷火弹之威力,香气越传越快,霎时布满了谷内每个角落,原本静谧的山谷被各种尖锐的鸣叫声所充斥。所有妖物不顾一切纷纷冲向魅惑的源头,山谷如地狱岩浆般沸腾着。癫狂的冲刺已经无法用招数去破解,夏侯只得将小悠系在身下,双臂凝冰,艰难的觅机走出这混乱的旋涡。与此同时,谷内原本畅通的气流被这么一搅,也乱成一锅粥,令身处其中之人头昏脑胀,辨认不清方向。漩涡般的飓风像是要讲两个人彻底吞噬。夏侯已经完全站立不住,只得暂时将身子伏在地上,以暂求安稳。不计其数的生物飞过后,谷内缓缓恢复了平静。夏侯抬起头回望,被卷在一处的雾气正渐渐散开,妖物成片的撞在山壁上,树上,或者撞在一起掉落在树枝上,地上。最深处的景象更是令人心惊,一片血红之中,是纠结在一起的尸体...夏侯虽见过不少这类情景,也忍不住想要呕吐。“真是没想到,,这一点诱惑竟可以引起这样大的疯狂。”“确实”郸阴艰难的站起来,“这些妖物越发的奇怪了,仿佛饥不择食一般。况且因何从幽界大规模的迁移到这种死地呢?”“或许,有些事物比之失去食物更加让他们恐惧......而答案我想,就在前面。”夏侯指向远处雾散开的地方。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一个中年文士横卧大石之上,饮一口酒,吟一句诗。忽的转过头来,望向两人:“好大的风,两位稀客,何不共饮一杯,以慰寒心?”夏侯坦然一笑,郸阴则极为紧张,因此人正是那一夜在客栈外所遇对手。“小兄弟,是你啊,可还认得我翟某人么?”文士微笑着飘然跃下,“咦?你那个小伙伴呢?怎么...换了这样一个老头?”夏侯怔住,苦笑一下,将身前的小悠解下来,放到地上。“她怎么了?!!”文士几步赶过来,触目所及只是一个空洞,心的空洞。“是谁?是不是这个老头...!”文士怒目望向郸阴。郸阴冷蔑的一笑:“要打架无需什么理由,郸某奉陪就是了。”夏侯静静的伸出袍袖之下的左手,黝黑的铁爪说明了一切。“是你...为什么?”文士一脸疑惑,突地看到了小悠身旁破碎的定魂珠碎片,“她,竟然,是个人偶?”夏侯无话可说,唯有继续苦笑。文士看看夏侯,又看看铁爪,摆了摆头:“这件兵器竟又出现在这人世上,真是想不到啊...小兄弟,劝你早日放弃它,随着持有时间的增长,它会越来越了解你,进而一步步控制你。最终...唉...”夏侯仰望天空,浓雾又再弥漫开来,将碧蓝的苍穹一点点吞噬掉。“我需要它的帮助,如果必须承受的话,我心甘情愿...你,有没有救她的方法?”文士蹲下去,仔细查看着小悠的伤口。“你不比白费力气了。”他摇摇头,又站起身来。“即使有另一颗定魂珠?”夏侯仍存着一丝希望。“你应该知道...定魂珠纵然是天地之间的至宝,也不过是件工具,若是失去了她的魂魄的话,纵是拿来多少颗定魂珠又有什么用处?”夏侯闻言,再次怔住。“哼,我当你多少神通。”郸阴突然发话,打破了寂静,“难道你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吗?夏侯所用的武器是什么?她的魂魄想要逃走根本是不可能的。”文士恍然大悟:“你指,魂魄就在他的铁爪中?!”“搜魂摄魄之爪,天地间魔厉兵刃之最。以魂魄为食,不论何人,使用后必遭反噬。”夏侯注目于自己的左手,铁爪中隐隐纠缠着的赤炎与寒岚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你若想救这个女孩,只有将她的魂魄分离出来放入另一颗定魂珠之中,而这魂魄分离之法,只有主人通晓,定魂珠也只有地界才能无偿的赠与你,夏侯仪,你没的选择。”“无偿?”文士冷笑,“你们所想的难道还需要遮掩么?最近各地的惨案接连发生,你以为我没事会跑到这雾谷中饮酒作乐么?你家主人究竟有什么打算?!!”“哼,就你这点微末道行,就算见得主人,也不过是一回合就身首异处,劝你还是过吟诗醉酒的平安日子去吧。”“哦?”文士放声大笑,“好,我倒要见识见识,小兄弟,我这趟是跟定你了,倒要看看这主谋是何方神圣。”“但愿你莫要后悔。”郸阴冷冷道。夏侯重新背上小悠,道:“你所说的入口究竟在何处?”郸阴望向两人:“好,既然你们确定要同赴这黄泉之约,就挪开这块大石吧。”文士皱一皱眉,双指一错,展开折扇。“这里面不知多少妖物等着冲出来,我才刚刚费劲力气将它封住。现在又要打开么?莫非?”夏侯笑笑,心中已经明了,这便是唯一的通道。又要再次走进幽界,夏侯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走到巨石前面站定,缓缓伸出右手,按到上面。“以罗睺祭使之名义,聚宿曜本星之威仪,摄.魂.鬼.爪...破!!!”夏侯浑身霎时奔涌而出蛇形黑色气劲将他环绕包围住,随即如同被吸食拉扯着钻入了夏侯的右臂...只一瞬,已经深深的插入大石的中心。一切再次安静下来。青色的大石慢慢的改变着颜色,最后竟如透明般让人看得内里那团炽烈的深色火焰,这火焰越燃越旺,也越发清晰。终于,夏侯一声暴喝,黑色法袍因充斥力道而陡然涨起。夏侯撤回手臂。火焰冲破了岩石的阻挠,爆裂开来,大石也碎为数块。炽热的流岩很自然的沿着深不见底的通道呼啸而下,得以飞至顶部的翼类妖魔被冲刷了个一干二净。文士暗暗点头,比之上次见面,夏侯已然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内敛起来,而不是轻狂的一味狂轰滥杀,但似乎...他身上的闇气又更加深了,是因为女孩的离去么?未及多想,夏侯已纵身一跃,跳下了洞口,他的心,比另两人都要急切。郸阴望向文士,见他同样也在望着自己,冷笑一声,大袖一拂,也纵身跃下。文士也紧随着跃了下去。
幽都,镇寰之厅,剑邪坐在正中帝位,眉头深锁,紧闭双眼,被急急请回幽界令他十分疲惫,而一旁的齐祀正持一份下报为主人阅读,低沉的声音在厅中回环返绕:“十日,守备一队巡逻士兵失踪,十二日,尸身在火焱洞被发现。十四日,城外两户农家遭袭,救援赶到却只剩灰烬瓦砾。十八日,三荒之源出现游荡的成群渊兽。二十日,再次出探的两队兵士一夜未归。二十三日,城外据点全部失去联系,城中所派三队精锐仅残余一人回报,离魂荒原,幻海观天台,玄海古道均被妖魔所占,三荒之原的大批敌人已经迫近幽垠之扉,主人看样子,此次动静不小。”剑邪仍未睁开眼,眉头却已经展开了。“下去罢。”齐祀不敢多言,转步出厅,缓缓带上大门。剑邪站起身,提起佩剑,邪煌因躁动而震颤着。左手握紧剑身,右手聚劲取柄。“呛啷啷。”一声龙吟,拔剑出鞘。剑很干净,是森然的湛蓝色,仅于剑身隐约夹杂着一道血纹。“老伙计,你也感受到了吗?”剑邪注视着剑身的血纹,这道赤炎仿佛将他带回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那个逾千武林人士将自己一家逼至绝路的夜晚。“玄海道谷?”剑邪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回剑入鞘,直奔镜幻台而去。
晃动的火光映入了夏侯的视野,左爪插入通道壁,停下了身子。看样子仿佛已经到了通道的底端,但却仍然无法看清下面的情况。侧耳倾听,是啃噬与争斗的声音。摆个手势让上面两人停住,夏侯缓缓移近通道口,眼前景象让他到吸一口凉气:满山遍野的尸骸散落在地上,难以计数的妖物正在疯狂的厮杀。郸阴俯身下来,也惊的浑身一颤:“怎么?这样?这些妖物...是寰神九山上的守护渊兽,为何在三荒之原自相残杀?”文士沉吟道:“这很像雾谷的情况,妖兽同样为自然之灵,感受到生存威胁的话,便很自然的逃亡。但,如此高段的妖魔都被逼到失去情智,爆发野性...这种威胁,究竟是什么?”“最关键的是...我们如何通过这里。”夏侯一边说,一边向下观望。战况异常惨烈。一只渊吞为整群怨忽围攻,在遭受几次重创后,遁入了地下,又再突然觅机冲出,将几只怨忽吞入嘴中,咬为寸碎,但自己也马上被剩余的怨忽扑到成为待俎鱼肉。另一面,两只凛壑正在与一只妖将缠斗。妖将占有速度优势,以不停的突击在两只凛壑身上划出道道伤痕,却终究在进击后被一只凛壑绑住双腿,另一只的利齿精准的刺入了他的脖颈。三荒之原上,如此的争斗遍处可见,想要通过必定要付出惨重代价。文士皱皱眉头:‘这里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寰神九山的守护者争斗至如此程度。我虽有一件神隐披风可隐去身形,但这里有三个人,想来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只有一个机会。”郸阴道,“就是毁损他们的目力,再一举冲刺过去,到了幽垠之扉就安全了。”夏侯与郸阴同时望向文士。文士尴尬道:“你们一起看我做什么?这幽暗地域根本没有可能遥引天光,我是空有咒言无奈巨岩啊...”夏侯闻之并未急躁,仍是耐心观察,忽的,剑邪在其明界据点第一次的试炼浮现在脑中,那是用矿石燃烧所发之炽热白光来探察己之反映。对了!矿石,仔细寻找,平原上几处火光都是矿石燃烧所发出的,但这种强度显然伤不到任何妖魔。“如果你需要,”文士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包,“神隐披风,拿去。”“多谢。”夏侯披上,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地上,紧接着就低头避过咒刃鬼的一击。一个前滚远离争斗。一边收集矿石一边将它们码在己方必经之路上,并贴上一张符咒。花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赶到了城门之前,却也无法再前进,众多渊兽已经将幽垠之扉围了个严严实实,滴水不漏。夏侯只得远路返回。“怎样?”文士见夏侯回来,忙问道。“路上到没有什么阻隔,只是,幽垠之扉前聚集了大批妖魔。”“既然是无组织的暴乱,应该能够引开,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郸阴看着夏侯摆下的一字长龙阵,“你打算这么一路闪耀着冲过去?我们会引来大队妖魔尾随,等冲到幽垠之扉前后夹击,那里还有生路?”夏侯冷笑:“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闭上眼,准备冲刺!”两人依言闭上眼睛,夏侯双手扬出,两股火焰扑向矿石。轰然响声中,三人疾冲而出,众妖物头昏眼花之际,夏侯连掷火焰,矿石接连爆炸,整个三荒之原被照成一片白昼。三人眨眼间已经奔至幽垠之扉跟前,正在攻打大门的妖物纷纷转过头来,呼啸着向三人直扑过来。郸阴,文士骤然停住,夏侯身披神隐披风首当其冲,灵活的闪过了所有的攻击,移动到妖物之后,双脚踏门借力反身鱼跃双臂齐挥,两道冰柱分自左右冲击而出,拦住妖物去路。郸阴,文士齐齐跃上冰柱,准备从顶上越过众魔,但,冰柱太脆弱了!!两只妖首先砍破,直奔郸阴而来,紧接着,三只夜魑凭借强大的臂力也穿越冰柱从文士脚底钻出。郸阴并不紧张,凝聚所有精力,竟然浮空升起,双手掷下两道符咒,粘到妖将身上随即放出了强烈的电光。文士则空中一转,手中折扇轻扬,三只夜魑头颅应声而碎。两人各自解决敌手,落地后均向大门奔去,同夏侯会合。郸阴大声叫门,城内守卫却因为惧怕魔物冲入竟均不敢随意放行。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冰块碎裂的声音。三人转身,发现已被重重包围在城门处。“看样子,这场架是避无可避的了。”文士叹道。忽然一阵大风不知自何处吹起,一时间飞砂走石。三人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只听血肉横飞之声不绝于耳。再睁开时,密密麻麻的恶鬼渊兽全部瘫倒在地上,身首异处。而一个一袭蓝衣的背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手中的长剑散发着死灭的气息。
“千炀,是你?”
随着这举火燎天的一剑,时间仿佛凝固了。剑势带出的烈烈罡风吹滚着暗色的火焰将一众魔物尸首吞噬殆尽。
提剑卓立,衣炔飘扬的男子仍背对三人,淡黑色雾带状的剑气在他身畔环绕,浮动。凭着一股对灭焰的异感,夏侯仪已辨出此人身份。
“剑邪”殷千炀。
但此刻剑邪却又与在明世间所见判若两人,死灭的气息已完全散发到他周围的每一寸空间,连夏侯左臂的搜魂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蠢蠢不安的透出赤红的颜色。
郸阴大战之后重伤未愈,已受不住这股威势,“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盟主,已遵从命令将夏侯引入幽界,只是。。。”以目指书生,“另有陌生人来访。”
剑邪缓缓转过身子,飘落而下,身畔剑气一丝丝收回体内,脸色也恢复了平和。“你终于完成了任务,这很好,但过程究竟是如何的呢?”
“小人以尸王拦阻夏侯,却不想他使出禁法罗渊沌灭,若非及时召回尸王,不仅未完成的尸王将被毁掉,小人与夏侯均会被轰至神形俱灭,不过,小人终以人偶完成了任务。”
“罗渊沌灭?仿佛无天无剑一般的威力吧。。。不过夏侯,看来你仍未达到做大事的心智,会为一个人偶而处处制擎,真是可惜。”顿一顿,眼光不经意扫过夏侯炽红的铁抓,又转向郸阴,“替我好好招待夏侯,就安排在炎寺休息吧。你完善的尸王符咒在三辅使那里,自己去取吧。”
“小人遵命。”
排毕诸事,剑邪终于转向书生,微笑望着他:“牧之兄弟,许久不见了。”
翟牧之自火灵神剑刺出的那一刻就陷入一种莫可名状的震惊之中,火灵神剑曾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本为他所熟悉,但此刻却令他倍感陌生。原本炽热的火焰变成了冰冷,毫无生气的灭炎,初见那一刹的煌烨被墨一般的浓雾所取代。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牧之很清楚,只是他不愿相信罢了。但仍有着微乎的希望,那不是千炀,这不是火灵神剑。但当剑邪说出这句话后,他明白,这男子已不再是千炀,而是无数邪异事件的幕后指使者:剑邪。
“千炀兄。。。我。。。”他想问很多事情,可是不知道从何问起,思绪如飞瀑入潭,四散激飞。
“我知道你是有许多疑问。”剑邪再一次笑了,仿佛已看出牧之所要问的一切问题。
牧之隐隐感到需要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从屠村灭城,到眼前的剑邪,再到数年前武林中人避讳莫深的天玄门之变。到底是怎么样的因果?若非真如应奉仁所言,那么。。。
“胧夜?胧夜在哪里?”
“你终究问到了她。”剑邪轻叹了一口气,在这一瞬,牧之从他那干枯死灰的眼中看到了些许的波澜。
“她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你若想见她,便随我来吧!”转向夏侯,“此行也是去取你所需之物,请于城中稍候。”言毕,竟飘然而去。
牧之苦笑,凭方才一剑所显露出的实力,他已知即使想从剑邪手中全身而退,自己也力有未逮,但无论如何,只有咬牙跟上。忽地,身畔破空之声响起,双指夹住,一股热流传遍全身,却是久已不见的凛日。空中传来了夏侯的声音:“多加小心。”
声音虽然冰冷,牧之却感到了一丝温暖。
“你也是。”转身追剑邪而去。
幽垠之扉。
碧绿,深蓝,绛紫,数种冷色交织的两块巨石在夏侯眼前一寸寸张开,一道入水的光芒照在他身上,清新的空气潮涌而出,令人倍加舒泰。微微的光芒映射中,两队身着轻铠,手持双刃的幽界士兵自左右而出,将夏侯与郸阴二人包围其中,另一对弩手穿梭而出,列于刀兵之前,排弩射出,将再度逼近的魔物射退。众人退回城中,两块顽石再度合并。
“镜幻台?”剑邪笑笑,“我得清理一下这里。”言毕,邪煌再次出鞘。
牧之静立,仰头望向远方的穹顶,身上衣襟随此处翻滚扭曲的巨大气流上下飞腾,几块破碎是方才突围所留的纪念。随一声长笑,剑邪劲聚双腿,冲天拔起,扫向顶上阴影。与此同时,数股沉闷的土壤翻动之声自左右响起,并迅速逼近。牧之缓缓收起折扇,凛日自右臂袖中吐出,身随声响而闪动,看看避过三团暗紫色的液体。危机并未结束,脚底的石块蠢蠢欲动,而身遭一周的地面似而不住移动,波浪般起伏着,敌人已从各方形成口袋阵形,上访似乎是唯一的通路。但牧之心中明白,自己未必快得过那暗紫色的弹矢。折扇再开,掷入空中,自己则踏出两步,偏向折扇的相反方向,左掌贴上凛日刀身,乌暗许久的尖刀开始拉扯这空间中的一切光亮。“嗤”带着牧之味道的折扇吸引了两团紫色液体,在下坠过程中化为飞灰,而凛日也迅速吸呐了身边的可用之光。在这幽暗地界,并无天光可供遥引,牧之只有借用凛日为介质,牵引环境中光材凝为实体,聚于一点而发,才可起到应有威力。当年赤炼渊封印蚩尤地魂一战,正是在千炀利剑,萧熇长枪掩护下,牧之才可借熔岩之光重创之。而在十年锤炼之后,他是否可独自面对这挑战?
刀身疾转,一道强光射到左侧现露身形的巨型赤首蜈蚣身上,烙上一块刀形印记,炽热得向其体内焚化。赤首低吼不已,一头扎进地中,欲消却这附于皮肉的焰火。却把弓起的长身在一瞬间暴露在地表之上。牧之已足踏方违躲过身后得两股弹矢,栖身蜈蚣肚腹之畔,身躯侧转,右刃反握割开其坚硬的护甲,左掌挟一团烈芒冲杀进去,破壳而出,将这只赤首腰斩为两段。
“轰!”庞大的身躯颓然倒地,断裂处燃起熊熊烈焰。火光中牧之右手执凛日若火炬般将另两知赤首吐出的酸液一一劈碎,然后向前迈出一步,在一步。在这摄人的气势下,一只竟猛冲出地面千脚齐动,以迅雷之势奔至牧之所在,身躯横扫,密密麻麻的脚爪如飞刃般切削而来。仅仅这腾起的气浪已将牧之辛苦营造的局面彻底打翻,更别说龙鳞一般的攻击。牧之却依旧流露着淡定的微笑,排刃触身前右掌送出煌烨般的凛日,自己则一个后翻,右足恰恰踏上凛日之柄,全身疾若风车中翻转,凛日也随之飞速射出,穿破赤首的半条身子,于其头顶钻出,钉在地上,旋带而入的烈风,竟将赤首上半段燃为灰烬,只余下半段兀自前进,擦牧之肩头而过,直至滚落千仞悬崖。
牧之双目如电,盯在仅存的那只妖物身上。赤首大骇,掉头欲遁。牧之抖抖身上尘土,不再理会。方要去取凛日,头顶千炀声音响起:“这么多年,你仍肯轻易放过你的敌人么?”
牧之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生命,无论人或其他生灵,都不应为杀念而遭屠戮。这是你曾说过的话。”
“呵,你的健忘症似乎早已好了,不过,我现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心与我为低的人了,噢,不论神魔至尊,我都不会饶恕。”邪煌倏的刺入地中,镜幻台地表的岩石竟以此剑为心逐一爆裂,终于追上了遁去的妖物,紫色的血柱冲天而起,随后恢复的静寂。
牧之拾起凛日,转回身子,清清楚楚地看见环绕剑邪全身的黑色实体化的剑气,也彻底认识到,这个人,不再是殷千炀,而是无数邪异事件的幕后指使者,剑邪。
待牧之走上镜幻台,剑邪也徐徐飘上台座,自环中取出一块蓝色晶石,置于柱上,口中默诵移行化法之咒。瞬时,一团黑气将二人包住,又迅即散去,只剩下空荡荡的穹顶,和死亡一般的寂静。
纹饰银丝的细陶酒壶中,一股香气荡漾环绕。一道清涧注入小巧的杯中。今夜的第二十杯酒,捏住杯子的右手仍旧稳定,有力。搜魂之爪却开始了躁动,在赤与蓝之间不断变换反复。夏侯坐在窗旁,双目凝视着幽都的穹顶,那是一片星辰。数以万计的夜明珠镶嵌在遥远的穹顶,洒下星星点点的温柔光芒,如一片湖泊映射着,夏侯心中所思的一切。
他想起罗睺城,想起了那永不熄灭的光,那冰冷的墙,冰冷的脸,冰冷的宿命,还有,身旁小悠冰冷的小手。乱,思绪在酒中流淌,没有白日黑夜分隔的幽界,没有正义邪恶对峙的桃源。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他所遇到的每个九黎族人都会对他笑,笑,笑。自己来这里做什么?灭世?还是救身边这个女孩的性命?这里的每个人都勤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小悠也应这样快乐的活着,冰璃也是。但为什么要来灭世?要去救世?要有凭神之契,又要分离?
铁爪再次赤红,夏侯将它浸入酒缸中,提起,右手穿窗而出握住屋檐,双腿登住窗台旋身而上。凉风徐来,透体而过,温暖的光芒从头顶洒过,一种与炽烈的日光迥异的感觉。
“你可知这千万颗夜明珠的由来吗?”一个深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侯忽得笑了,因为他感觉到,这个声音对他并无恶意。
“这让我想起了,人世的星辰。”
“的确很像,只是星辰千万,皆造化产物,这里的星辰,是用手一颗颗镶嵌上去的。”
“这。。。并非神力所为?”夏侯有点吃惊。他一直认为那是浑然天成的。
“呵。。。”来人爽朗大笑。“你身为罗候祭使,自然是生命为草芥,纵无践踏,终是无法真正得以他们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甚于妖魔之属,则更无可能,你是处于主宰地位的那个人,不相信凡人的奇迹本是很平常的事。”
夏侯愈发震惊,熟悉的笑声已惊醒了他的记忆。此人面貌渐渐清晰起来,但这番言辞,竟如斯犀利,他竟被逼至无言以对。
“我随主人来这里已经几年了,这几年中,我的很多想法彻底改变了。相信你也感受到这里人们的善意了,他们生活得很快活,彼此信任,认同。这个部族直至现在仍保留着创世之初的生灵之间的关系,从未改变。”
这些话若从郸阴的伶牙俐齿中说出夏侯或许会半信半疑,但从此人口中道出,夏侯却不会有丝毫怀疑,因为他们曾生死相搏,共同经历了虚无的边缘。
“煞刃”高戚。
“我曾深爱一个女人,”深厚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微微一顿,似是笑了,“就像你一样。”
“当他的父亲,因为我的野兽身份而禁止我们相见后,我隐藏的野性爆发了出来,为了使自己变得更强,我劫走了九仪天尊,发疯一般将蚩尤魂魄释放出来,但我不够强,得不到九仪天尊的承认,被主人击败了。我回去想见她一面,却赶上了她的喜事,她躲在大红轿内,我想要抢走她却发现内丹被收后使不出半点力气。家丁将我痛打一顿,踢到一旁,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扇轿帘。而那轿帘终究没能打开。”
“他背叛了你?”夏侯饮一口酒,苦笑。
“不,她有她的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那个世界,便是法,是戒,她不能违抗,也无法违抗。”
“她终究背叛了你。”夏侯淡淡道。
“她没有背叛别人,除了她自己。”煞刃一声长叹
“第二天,我终于见到了她,她穿着一身素衣,躺在那个大箱子里,她还是那么美,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她。。。”夏侯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用死告诉了我一件事,这世上的人,有几个手上不沾着他人的鲜血?对于人世,我已无可眷恋,遂浪迹天涯,重过野兽的生活,直到一天,我受到了主人的召唤,并随他来到了地界。”
“你心甘情愿要跟随他?”夏侯望着繁星,心中仍有疑惑。
“不,我已无意在与这世界有什么瓜葛,但我说过,来到这里后,我很多想法改变了,我看到了同为创世之族的九黎的发展,是与女娲后裔截然不同的。他们的生活被限制在地界,甚乎幽界周边,他们可利用的资源是用一点少一点的,整个部族在协作中才能生存下去。这里没有世袭的权贵,没有更迭的王朝,没有流血的拼杀,更没有女娲族人所犯的罪。他们敬畏自然,笃信宗教,生命在这里平等,心灵在这里平静。这里就是莲儿口中的‘桃源’,她,却已见不到了。”
夏侯没有说话,但他隐隐觉得,高戚所言,在自己灵魂中,有了些许回响。
“女娲一族在战胜九黎后,开始了几千年的扩张之旅。天庭因共工怒触不固山造成地倾东南的天灾而断绝了天人两界的来往。更将监督女娲族的责任推诿了个干净,只有几个散仙留了下来,力量几近凋零。几千年的扩张中,女娲族掠夺可以掠夺的一切,并为此而互相厮杀,其斗不休,失去了节制,他们终究会如一头狂暴的狮子般,吃掉最后一只羔羊。到那时,他们会记起,被赶进地底的九黎一族,来争夺这里的一切。战斗将无法避免,火并之后,无论哪族幸存,这神州都将被天庭清洗。他们会再造新生,神州将会自我调息,恢复旧观,循环会接踵而至。只有天庭仍将是天庭,牢牢掌控着一切,神州上的生灵涂炭只是为他们提供无尽的乏味生活的一点乐子,蚩尤是个莽夫,只想与天庭争斗,终败亡受辱,罗睺呢?纵费尽心机,终因你一念之差,而功亏一篑。”
夏侯只能苦笑,他记起了冰璃所爱的美丽的人世,也记起了残暴的赫兰铁罕和胸中抱负无穷的李元昊。这美丽的世间,为什么总会产出着贪婪的人呢?
“相胤口口声声保护人间,但人间的战争杀戮,他为什么不去管?礼教的荒唐无耻,他为什么不去管?天庭的虚伪啊,还用得着我向你一一道来么?”
“剑邪呢?他又想做什么?”夏侯终于站了起来,转身面对高戚。高戚倚坐在房脊上,两柄凶兽平放在脚边。
“他要改变着寰宇的规则,要创造一个元始新纪,他要与天庭抗衡,要维护他的正义,不论以什么方式。”
“这听起来很疯狂。”
“火山爆发总是疯狂的伤人无数的,但喷薄而出遗留在地上的灰烬却是最好的肥料,无论怎样,至少在新的世界里,你我不再成为异类,不用与心爱的人分离。高某言尽于此,夏侯,愿有一日你我可以对坐豪饮,而非再次刀剑相向。”拾起双刀,高戚纵身一跃,没入街巷的阴影,消失了。
夏侯叹了口气,剑邪选高戚为说客,却是在他本不平静的心中投下了一块大石,尽管高戚的说辞十分偏激,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所有身处幽都的人,都对女娲一族存在着或多或少的愤霾。夏侯并非例外。元始新纪的构想比起罗睺的灭世计划有太多的益处。不论对与艰辛过活的九黎族人或罪孽深重的女娲族人。但,这构想最关键的一环便是借蚩尤完全重生后的力量来与天界抗争。这力量能否受控?九黎一族的生存状态又是否可以照搬到明世?这计划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太多。况且女娲族人是否会如高戚所预言那样暴虐,根本就不能确信,毕竟还有璇玑,古伦德这样的人,给他微薄的希望,有或者说,奢望。
饮下最后一口酒,夏侯躺在瓦片之上,脑中又一次映出了冰璃的脸,而这张脸上却是最后离他而去时的表情,罗睺的表情。
神的表情。

分离 十二 变
题记:“神是不会犯错误的,错误永远是人犯下的。”
雪,非雪之雪。
漫天银光翔舞,点染出一个素白的冰封地界。狂风裹携着冰屑,在蓝青色的洞壁上凿刻着一道又一道颤抖的伤痕。模糊的呓笑声也随着风在石砾间穿梭,盘旋,又尖叫着消散。
在完全的黑暗中人会失去双目,反之亦然。
翟牧之微睁双眼,随着前方蓝黑色的背影艰难前行。风仿佛要将可供吸入的仅存的稀薄生气全部卷走,就那么呼啸着玩弄被包围其间的渺小生灵。
剑邪仍旧飘然前行,连衣衫都未摆动分毫,只低垂着。狂风欺近身前,却撞到坚逾金铁的阻碍,只得悻悻而归。
四周不见任何活物,翟牧之却清楚地听到了心的跳动声,除却自己的与剑邪那根本无从感知的心跳外。许多“嘭,嘭”的声音,在这空旷而又静谧的玄海道谷中,竟如惊雷般刺耳。
洞壁上时隐时现的巨大的白色骨骼,而道路也便随着这脊柱的弯曲而改变走向。翟牧之望着这骇人的裸骨,只觉风雪紧地仿佛要冲进身体,将自己的心冻结再割裂。心思刚一停顿,浑身便僵住了。连忙紧握凛日,刀刃上金光浮现,一股暖流汇入掌心,随即遍及全体,将寒冷驱赶出去。牧之很奇怪,上次来到玄海谷道,并无这攫取生气的冰雪,怎的这次如此迫人。若非凛日护身,自己未必过得了这一关。抬望眼,剑邪已然不见。牧之一惊,急忙提气追赶过去。
下面的路极为崎岖难行,而巨骨也已扭曲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牧之甚至需不时踏骨而行。就这样再行了一柱香的时间后,终于见到了熟悉的蓝黑背影,而他脚下的,便是那脊柱顶端所连接的头颅,一颗同样巨大的头骨。
“在九黎一族迁进地界数载之后,他们遭受了一场几可比拟女娲族清剿的劫难。”剑邪缓缓转过身来,冲着牧之道,却仿佛心已神驰其时,“在他们进入地界之后,就躲入幽都,艰难的抵抗着女娲族裔的持续进攻。而蚩尤真身也在与黄帝的决斗中被九仪天尊斩杀,沉尸赤炼渊。其双角与魂晶被分别封印于三山,由神剑化为凶剑的的九仪天尊也被三重禁制,一道炎帝玄锁所封,长眠于三大剑冢之下。黄帝为防蚩尤复生作乱,更在赤炼渊布下天法封阵‘寰神结’。”说到这里,剑邪朗声大笑,“但黄帝老儿千算万算,也算不出我这七刹星会下界解开尊剑的封印吧!更不会料到负着重封蚩尤的任务的我会成为这幽界的冥皇,反去推动时轮的运转吧!”
牧之冷静的望着他,只轻轻吐出三个字:“你错了。”
剑邪仍旧狂啸着:“谁是谁非我不会在乎,那是天庭订立的规条,竟愚蠢的妄想世人全都如猪狗一样的遵守!不要再信那些礼义教条,更忘却你的诗画江湖,这幽界中,有的,便只是生死。”
“生死?”
剑邪长叹一声,大袖一拂,一片冰尘扬起,如纷雪飘落:“只有生死。至热处,赤炼之渊;至寒处,玄海之底。你指望在这里找到什么呢?”言毕,剑邪抽出邪煌霸剑,比对着插入硕大头骨中央的孔洞。“纵是曾经生活于此的这条龙,也已化作朽骨,所以,想要活得久些,就只有握紧你的匕首,不论它是多么脆弱。”
翟牧之望着泛出幽界气息的邪煌,回忆起了在离魂荒原见到的那个灵魂。
“让我们回到那场劫难:三条恶龙自地底游出,将刚刚定居下来的九黎子民几乎吞噬泰半。是时的冥皇撼天纵使有撼天之力,却无半件趁手兵器,于是,全体九黎残民耗尽力量开始锻造这样一柄屠龙之刃。”剑邪提起剑来,轻轻抚摸冰冷的剑身,邪煌立时感应,透出幽蓝的光芒,“可惜如同所有伟大的作品一样,没有牺牲,没有一丝血腥气,就万难出世。”他顿了一顿,眉间闪过一丝无奈,“所以,当时撼天的妻子,也就是幽姬,自愿做了剑祭。在她纵身跃入火琰洞的千仞天火之后,这柄冰冷的剑便诞生了。撼天手执邪煌,力战三龙。他早已忘却自己的性命,对妻子的爱让他迸发出无可想象的力量。他在三荒之原外腰斩杀了炎龙,在玄海道谷刺穿了这条冰龙,而在离魂荒原与最后一只幽龙的战斗中,拼尽力量将邪煌刺入龙首,随后便一直守在那里。”
剑邪忽然停住,牧之又感到诧异,这些在初至幽界封印九仪天尊时他曾听三辅使讲过,那么,千炀再重复一次又是为何呢?
“我继承了这把剑,继承了幽界主宰的地位,更继承了撼天力屠三龙的力量,却万万没有想到……也继承了这柄剑所带来的宿命。”“宿命?”牧之惊呼。剑邪并不回答,只是跃离龙头,缓缓前行。牧之再次感到心中的不安,越向前行,这种不安便越加明显。从剑邪的话中,他已隐约感到了一种古与今的契合,但究竟是怎样的契合,他却并不清楚。或许惟有跟上剑邪的脚步,才有希望解开这个结。深吸一口气,牧之跃上龙头,紧随剑邪而去。
分离的元魄,终于要再度相逢。
炎寺的大殿似是幽都内除却镇寰之厅外的最高点,人们进进出出,来这里许愿,祈求神农氏给予他们幸福与安康,而在幽都被围之后,来祭拜的人更是难以计数。从夏侯的房间推窗而望,便可看到进出大殿的虔诚的人们。
夏侯立于窗前,看着他们,手中摆弄着小小的酒杯。他有一点无所事事,剑邪的突然离开让他失去了目标,而郸阴的突然消失更令他不解,再加上煞刃的突然来访……夏侯叹了一口气,想起同小悠说过的,没错,我们的确是来到了地狱,但之后呢?剑邪的计划已几近完全展露了,但,自己会帮助他么?就算会帮助他,那么,下一步他到底走向何方,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他只是一无所知。
望向小悠冰冷的躯体,他感受到的,是同等的寒冷孤单。在离开她以后,已经准备好走上这条寂寞的复仇之路,然而小悠的出现似乎是改变了些什么。他感到自己内心某一部分惊醒了,或许是对于人类的最后一丝信任,复活了。但这萌生不久的光亮又再次被黑暗吞噬,小悠的离去恰恰源于自己的复仇之路。郸阴将他残存的希望燃起之后,又轻轻的拂灭。但,这绝望仅仅是源于他的计策么?夏侯记起了离去前面对璇玑所说的每一句话,,与高戚决斗时享受到的厮杀的快感,以及那只赤红的刺穿小悠身体的铁爪,自己赤红的双目。
原来从霍雍倒夏侯仪,宿命的牵绊从未放松对自己的掌控,甚至现在的灭世之路,也依然是愚蠢的时轮尊者——那些妄自尊大的人类为他设下的。比起剑邪,郸阴这些人,这些人不知要卑劣多少。没有恶就没有善,但没有善又何来恶?她的离去,小悠的死亡,难道不是那群自称要维护时轮运转法则的人所造成的么?自己已经承受了过多的分离,既然你们无法为其付出代价,而我的宿命又是无法逃避的,便让你们妄图保卫的明阙人世来付出代价吧!
夏侯无法逃脱思绪的轮回,无论怎样挣扎,他都会无可奈何的回到这场旅程的起点,苦笑一声,他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嘭嘭!”推开门,竟是郸阴那张惨白的脸孔。“奉主人之命,有请尊使同游炎寺。”郸阴躬身请道。
“这座寺院么?”
“正是。”
“我很愿意见识一下,”夏侯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这位九黎的神诋。”

青烟缭绕中,穹顶淡淡的星光洒下,每个人身上都着上了一层迷朦的银色。夏侯穿过如织的人群,来到大殿外。幽界的子民并不畏惧二人,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瞥见夏侯那一丝迷惑的表情,郸阴笑道:“这幽界中并无人妖之别,九黎子民同样被女娲族裔视为妖孽。所以他们没有女娲那套礼教道德,大仁大义,更不会因我是一具腐尸而退避三舍。即使是与妖物战斗,也只是以血换肉,并无观念上的清高与卑微。但如你所见,他们活得很好,而他们心中的道德,都是你我将要参见的这位九黎先祖所遗留下来的。”

两人步入大殿,空旷的庙宇正中摆着一道香案,香案后面则是一座尺寸惊人的塑像:那是一名身着粗布衣衫,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手中执一条赤红色的鞭子,双眼向下俯视,淡然微笑着。望向他,夏侯仿佛也为这道眼神所摄住,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虽仅是一座塑像,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悲悯众生的气质也早已令夏侯神往不已。“这是……”夏侯不确定的转向郸阴,忽然脑际中浮现一道身影,西夏王李元昊。那人虽与此塑像有着些许相似,霸气却无疑浓重太多了,而从这座塑像上除去那种王者之气,另有一种与这气息极不相称的亲切和单纯。

“这是炎帝。”郸阴停住脚步,“或者依他从前的称号,神农氏。”
“他并不像一个帝王,”夏侯摇摇头。
“他的确不适合做一个帝王,不过那也只是因为他身上有着太多超出这世界的东西。或许,只有像黄帝一般的人才能将帝王做得有滋有味吧。”郸阴略带尖刻的答道。
夏侯微微一笑,缓步走到香案前燃了一柱香供在像前。他已隐约感到郸阴此行的目的远非表面上这样简单,但炎帝此人却着实让他倍感兴趣。他指向那条赤红的鞭子:“若我未记错,这应是女娲赐予他的。”
“的确如此,当时天空大部分仍为乌云所遮蔽,不仅毒虫恶兽横行,连花草也大多含有毒性。九黎子民的生活可说是十分艰辛的。神农氏作为冥皇不仅身先士卒与妖兽作战,更急于为其子民寻得可靠的生活来源。终于有一天,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遍尝百草’。”
“那是自寻死路,纵是天庭仙家,也根本没法承受诸毒加身的煎熬。”
“烈山氏身为冥皇,自有其体质特异之处,寻常毒素根本奈何不了分毫。那时他一日而遇七十毒,仍能平安度劫。夏侯,你未免太过武断了。”
夏侯冷笑:“若彼时人世有如我的故乡,他这运道恐怕持续不了如此之久。”
郸阴并不在意,续道:“他将这项工作一直持续了几十年,直到六十岁那年南巡茶陵县,误食一种性极烈的毒草,大病一场,堪堪留下性命。女娲代表天庭送予他一条可辨万毒的赤鞭,只要此鞭触及毒草,就会变成黑色。哼,天庭的援助多么适时啊,只有在神农氏受尽几十年的煎熬,几近付出生命以为代价,将绝大部分毒物毒草绘像刻记之后,才肯拿出这样微薄的礼物。他们并不喜欢炎帝的统治,那简直太安静了,就连神仙都感到乏味。”
“据我所知,”夏侯忽然言道,“神农氏最终是因用鞭误抽中毒蛇而遭蛇噬身亡。”
郸阴大笑起来:“这比喻倒很精当。”
“比喻?”夏侯微微有些惊诧。
“若是把蛇比作黄帝,实在是传神的很。静静的蓄养力量,而于不经意间直扼咽喉,置敌死地。当时女娲族裔并不适应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们不断乞求他们的神为他们驱散弥漫天际的浓雾,而这浓雾却又恰恰是九黎一族赖以抵御阳光曝晒的唯一屏障。这一次,天庭选择了帮助新兴的女娲族裔。而目的,只是为了看一场好戏。他们利用他们的神力,一块块开辟光明的世界,而女娲族裔们也随之一块块侵入原属九黎的领地。神农氏毫无办法,只能将自己的人民聚拢起来,并上书质问天庭。天庭否认他们的干涉行为,将责任推托得一干二净。这种推诿激怒了神农麾下三苗部落的首领,他向神农提议聚集九黎最精锐的士兵,趁女娲族裔羽翼未丰将其斩尽杀绝。”
“蚩尤?”
“正是,那时九黎一族已在神州大地生存了近千年,以其实力,想要剿灭女娲族裔固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却是完全可行的。可惜神农氏不愿行此残忍之事,他根本无意于争斗,更无意以鲜血换来对神州的统治。他斥责了蚩尤,并逼其立下毒誓永世不做此想。蚩尤对神农氏极为忠诚,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回到了三苗的属地。然而神农氏却并未因此而轻松下来,对子民的爱又迫使他尽快考虑应对女娲族裔的计策。他邀请女娲族裔交涉,前来的是一名公孙姓的少年。神农氏提出划界而治的要求,那少年无不应允,甚至还保证女娲族裔决无恶意,一副伶牙俐齿打消了神农氏的全部忧虑。神农氏从此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整天只忙于助子民开创农耕之术。而公孙姓少年在此次目睹垂垂老矣的神农氏之后,取而代之的野心便一天天膨胀起来。”
“这公孙姓少年想必便是未来的黄帝吧!”
“不错。他的现世为天庭的计划提供了最佳的人选;而也是在天庭的帮助下,女娲族裔极大的提升了战争的胜算。精心筹备二十余年之后,黄帝的战车终于开始滚动了。”
“难道近千年的积淀还不及黄帝二十年的准备么?”
“你只说对了两个字:‘不及’。九黎一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一路后撤,于阪泉被围。黄帝大军毫不留情,很明显就是要将对方屠戮殆尽。忽然一阵黑风卷来,飞沙走石。滚滚黑雾中仿佛有千军万马降临人世。黄帝人马扯不住阵脚,纷纷撤退,围困暂时得到缓解。而解围之人,正是……”
“蚩尤。”夏侯淡淡一笑。
郸阴朗声长笑:“我们果然都是一样的人。解围之人正是蚩尤。原来自他返回三苗之后,从未放松对黄帝的监视,只可惜此次黄帝动作太快,九黎又几乎没有任何准备,所以待到他赶至阪泉,九黎的力量已近冰消瓦解。”
“黄帝,嗯,此人的心机,竟如此之深。”
“危机并未退去,几日之内,黄帝大军已然重整旗鼓,复围而来。蚩尤自愿担当了断后的任务。他带领三苗三百苍头勇士,掩护神农氏撤入地界。但这次他的浓雾却消失了作用,天界赐予黄帝一辆指南车,使他不致迷失方向。黄帝麾军直入与 蚩尤引领的三百勇士力战数日。最终,再以天界赐予之九仪天尊斩灭了蚩尤的肉身。”
“就算九黎一族已经遁入地界,想必黄帝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黄帝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集结最精锐的部队,由雾谷直追下去,终于在幽都前追上了神农氏。神农氏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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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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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二月 07, 2008 6:18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斥责黄帝的无信,黄帝不发一言,只是亲自领军杀将过来,只要不能亲手斩杀神农氏,他是不肯罢休的。两军再战,昏暗的地界让九黎的兵士占到了一点优势,双方以幽垠之扉为界僵持起来。
但幽都内的食量却日渐减少,眼见着撑不过几日了。神农氏已经做好了与黄帝同归于尽的准备,就在他打开幽垠之扉的那一刻,黄帝军中忽然起了骚乱,大军二分之一开拔向着地界更深处追去。神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麾军劫营,抢到了不少补给。”
“这场骚乱…又是谁做出来的?”这回轮到夏侯不解了。
“仍然是蚩尤,虽然他的肉身被灭,但他的魂灵本是出自地界,魂归故里后,附魂本体之上,引领着地界的可怖魔物,引了黄帝而去。黄帝追到赤炼渊与唯一有资格作他敌手的蚩尤展开了一场震动九天的大战。凭藉着九仪天尊的力量,黄帝苦战数日终于将蚩尤的巨头斩下。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九仪天尊发上了令人惊异的变化。”
“哦?怎样的变化?”
“若要驱动九仪天尊为己所用,必须注入自己的荒魂于其内,黄帝也不能例外。这个法子只有天庭掌握,而蚩尤却利用斩杀他一霎那神剑激溢出的黄帝荒魂将自己的地魂从魂晶中抽出注入了九仪天尊。蚩尤本体虽被黄帝毁灭,他的地魂却侵入了神剑,并且主宰了黄帝的荒魂与神剑本体。”
“这么说来,这场战斗,未分胜负。”
“正是,荒魂代表着人类内心的刚强和欲望。失却荒魂的黄帝,终于放下了他的执念。而九仪天尊也已经变为了一柄凶剑。黄帝再也无法驾驭它,只得勉强用三道镇魂令压住蠢蠢欲动的蚩尤地魂。但这柄剑终于凭着地魂的复仇执念突破了禁制,反过身杀向黄帝大军。神剑之威无可抵挡。黄帝也不敢于直掳其缨,引军撤回幽都之外。然而九仪天尊似是发了疯般遇人便杀。黄帝无法可想,只得来到幽垠之扉前,恭请神农氏出面降服蚩尤。神农氏为免生灵涂炭,答应了黄帝,但前提条件是以地面为界,两族从此不再来往,无不相侵。黄帝早已无心于此,夺得明阙人世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神农氏的要求。神农氏走出幽垠之扉,直面九仪天尊。神剑仍未恢复理智,发狂般攻向神农氏,而神农氏只是冷静的站在那里,眼望着神剑劈将下来。不只九黎,女娲两族,就连黄帝都看得呆了。眼看神剑即将触身,却忽然停住了,黑色的剑气逸出,在空中缓缓聚拢成一个硕大的头颅,那正是蚩尤的头颅。那头颅转向黄帝,张开血盆大口,黄帝惊得连忙躲在神农氏身后。神农氏淡淡一笑,手指点在剑身上,那血盆大口突然扭曲着一丝丝的收入剑体,伴随着可怖的啸叫,终于消失了。神剑剑体浮现出一列赤红的咒言,随后仿佛忽然消失了力量,摔落地上。”
“炎帝玄锁?”
“正是。只有这一道锁才能锁住蚩尤的地魂。躲在神农氏之后的黄帝终于探出身子来,木然地走到神剑前,提起它,放入了准备好的剑匣,加上三道镇魂令,递给手下。神农氏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蚩尤的魂魄只是由于对他的忠诚才暂时放弃复仇,而迟早要复现于这世界上的。但那已经并非他所能管辖了的了。他静静走进幽都,幽垠之扉重重地合闭起来。黄帝回到赤炼渊,借助仙家的力量制造了天法封阵寰神结,又从蚩尤的本体提出了魂晶双角分别封印于三大名山。九仪天尊则被封印于三大剑冢。黄帝是多么惧怕蚩尤你已经可以想见了,然而他始终无法逃避蚩尤的纠缠,因为他的荒魂被蚩尤的地魂牢牢控制着。纵使他逝世后,也仍将作为蚩尤的傀儡而存活者。他终于要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
“代价?”这个词在夏侯脑海中反复响起。
“对,代价,你来到这中原,为的难道不是要这人世付出代价么?主人同样如此。我简直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匹配主人的计划。加入我们吧,夏侯,我们会重建炎帝的道德,这世间会回归曾经的安宁,而这新的秩序,更不会为天庭所操控。你,也可以见到你想见的人。”
夏侯沉思良久,终于缓缓走出大殿,抬起头,冰璃的样子在一次浮现在穹顶上。
“已经没有退路了,可以走的,只有这么一条。冰璃,你可以告诉我,该不该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呢?”他喃喃着。
眼前的冰璃笑着望向他,冲他挥了挥手,却没有任何回答。
“嚎!”一声凄厉的啸叫打破了长久的寂静,在甬道中久久回响着。
剑邪眉头微皱,手不禁按上剑柄,身形也急掠向前。转过弯,甬道尽头现于眼前。冰晶的光亮刺入剑邪双眼,却又一闪而没。一堵墙一般的黑影堵住了洞口,隔断了一切明亮。
牧之紧随而至,于剑邪身畔立住脚:“这是……”
“它们已然通过了这里,速度确实令人心惊。”剑邪笑道。
言犹在耳,牧之只感身侧劲风骤起,被这股气势压得不由紧靠在洞壁之上。待到疾风消失,睁开双目,却再见到了遍野冰晶闪耀的光芒。仍堵在洞口的巨蛛已被刺了个对穿,牧之一腿踢飞巨蛛,走出洞口,剑邪已经踪迹全无,面前广阔的冰原之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渊兽,妖物的残肢碎体,夹杂其间的却有不少通体雪白的狼的尸骸。尽管躯体已经僵硬,但尖齿和利爪仍深深嵌在妖物体内。
“嚎!”前方再次传来狼的啸叫,牧之自腰间抽出凛日,穿过层层叠叠的尸体,来到这冰原的尽头。
三界之门。
一袭蓝黑的衣衫,一柄滴落鲜血的剑。仿佛幽垠之扉前的一幕重现眼前,密密麻麻的本应守护九山的渊兽将三界之门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针插不进,而核心只有剑邪与一匹体形巨硕的雪狼。那雪狼虽已浑身着伤,仍兀自怒吼不止。剑邪左手祭起气愈之术施于雪狼之上,右手紧握邪煌。他的双目也幻变成诡异的蓝色,幽煌的灭炎在剑上骤然腾起。
三界之门是他的底限,绝不容侵犯。
然而渊兽却并不打算撤却,包围在渐缩渐小。就在此刻,剑邪却忽然插剑于脚下的冰层之内。牧之大惊,他曾至九山,甚至彼处妖魔之虚实。纵以冥皇之力,徒手应对这包围也过于托大了。然而剑邪嘴角诡异的笑容却令他更加惊讶。忽的四周寒气似是被拉扯一般,涌向邪煌所在之地,其势之猛,连妖物也为之方寸大乱。气愈之术已结,剑邪双手握住剑柄,劲聚双臂,将邪煌抽离冰层。寒冰之力凝于邪煌之中,剑身更化为一片雪白。
暴喝一声,剑邪翻身雪狼背上。在众渊兽扑至瞬间,雪狼跃向三界之门,借其驻足反跃,将剑邪送上高空。
牧之一猜到此剑剑意,忙持凛日,引冰晶耀目之光护体。
至此一瞬,幻月神剑临门已至。万顷寒气自邪煌剑尖吐出,卷向整片冰原。众妖物避无可避,霎时间全身冻结,欲遁已是不能。然而此剑仍未完结,剑邪如流星般砸落,千万条黑色剑气随之刺下。牧之拼却全力,将及身的三道剑气劈散,却被震的双臂发麻。方回过神来,只见前方妖兽如被定身一般,尽管仍张着血盆大口,高举着各自的兵刃,却无法移动丝毫。远处那个蓝黑色的身影缓缓升起,邪煌已悄然回鞘,身畔的黑色剑气也已消失不见。
又是极度的宁静。
牧之甚至可以感到自己双臂的颤抖。突然剑邪狂笑起来,而远处的雪狼也随之傲然长啸。人与狼的啸声交错缠绕,道道声浪席卷了整座冰原。
啸声渐去渐远,而大地却并未由此恢复平静,“咔嚓咔嚓”的冰纹破裂之声自四面响起。这声音聚拢起来,愈来愈响。冰雾也随之自渊兽群中泛出,愈扩愈大,终于将整个冰原笼罩住。牧之也为这冰雾包围,如坠冰窖,呼吸渐渐吃力。而愈聚愈浓的血腥气让他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
茫茫白色之中只余一个蓝黑色的身影缓缓走向三界之门,而一众魔物则化作齑粉,随风而逝。
“难道剑道的极致,便是将这三界化为地狱么?”牧之愤然站起,大声质问道。
剑邪方走到门前,问得此言,微微耸肩:“不论这三界在你看来是什么?”他悄然将双手按上门扉,门上三道圆形印记粲然放射出光芒,“在我看来,本就是个地狱。”
剑邪的身影一闪而没,雪狼也重回到门旁挺立,继续这绵延几世的守护。牧之藉凛日之力略微平复肢体的乏力,便穿过这座地狱,走向三界之门,以及其后的,灵阙潭。
“自迁入地界之后,灵阙潭作为九黎一族的坟冢,不知埋葬了多少神农氏的子民。当年蚩尤附体的九仪天尊择此地作为修养之所,正是妄图藉由吸入九黎子民精魂,恢复力量。”剑邪立于潭心,缓缓道,“所以我想,你会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
牧之呆立在门边:“难道,传言是真的?”
“你走过来,便会明了一切。”剑邪让开身子,牧之一步一步走向前,心也在不断的痛,一次深过一次,之前的种种不安此时都化作这番疼痛,将这对元魄复又联系起来。
终于,他走到了潭心,见到了她。
胧夜仰天躺在潭心,穿着他所熟悉的衣衫,只是发髻已经散开,缕缕青丝漂在潭水之上。一颗小小的珠子挂于颈间。她的眼闭着,面容虽很平静,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牧之俯下身子,伸手捧起她的手。所触及的,是令人心惊的冰冷。
“胧夜,是我,你,你醒醒。”
没有回答。
他抓住她的手,疼痛席卷着他的心,但是他却并未放手。
“胧夜,是我,牧之。你,你怎么了?”
仍然没有回答。
胧夜颈间的珠子却灿然一闪,巨大的痛楚再次袭向牧之的心,他仍紧握着她的手,将它放到心口。
“胧夜,告诉我,你,为什么躺在这里,为什么?”
立在一旁的剑邪望着牧之,双目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怜悯。他所怜悯的,是这个正同自己经受同样悲伤的男人,抑或,他自己?
分离的元魄终于再度重逢,而牧之正感受着胧夜的经历,那段关于死亡的记忆。
定魂珠如星般发出白光,将胧夜与牧之笼罩其中。剑邪甚至无法承受这种光芒,举臂遮住了双眼。
终于,光芒褪去,而牧之,也重重的砸向地面,昏睡过去。
然而,
他与她的手,仍紧紧握着。

天上没有月亮。
千炀背着胧夜在忘剑峰上飞奔,鲜红的血滴流淌在地,汇成一条小河。
数千火光在身后亮起。人的呼喊,马的嘶鸣,混在一起,仿佛死神的呼喝,在耳畔震撼,冷笑着。
逃。逃到哪里?忘剑峰已被团团围住,中原三大剑派愈万人已守住每一个出口,备下千弓万弩,莫说是人,便一只鸟也休想飞离。
双腿仍在飞奔,左臂所中之箭已被砍去箭尾,只余一节箭杆在外,却被汩汩鲜血染成日轮的色彩。
没有任何机会突围,只有爬上忘剑峰之巅,只此一途。赤红的双目辨明方向,用衣带将胧夜紧紧系在背上,双腿迸发出最后的力量,冲上山颠。
密密的云将月光遮住,山颠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呼号着,悲鸣着,一股股血腥之气随之散至四方。
“双儿!双儿!你醒醒!醒醒!”手紧握着手,用尽气力的呼唤,却换不会哪怕一声回答。
因为血,几已流尽。
“为什么?!”如孤狼般长嚎,他终于放下她的手,提起已经血迹斑斑的邪煌。
“为什么?问老天去吧!”朱浩狂笑着,祭起七光御阵,七道煌晔引自天穹,一道接一道轰向千炀。
“老天未必答他,还是去问九黎地界的蚩尤老祖宗吧!我这就送你们这对魔道男女去和它团聚!”周崇随后赶至,“云横华山”剑势若虹,直奔千炀。
千炀左掌抵住邪煌,硬接了这一剑,随即反刺逼退周崇。然而煌晔已至,尽数轰在左臂之上,箭头为其力所震,穿臂而出,钉在地上。
剧痛自左臂袭来,千炀跪落尘埃,却拄着剑一点一点再立起来。
他不能败,他的背后,就是她。
“周崇,朱浩,你们,为什么要进攻忘剑峰?”喘息中,他骤然发问。
周崇朱浩对望一眼,周崇嘴角狞起邪笑:“中原三大剑派情同手足,崆峒紫云只不过替朋友帮忙而已。铲魔卫道,本是武林正道的职责所在,奉仁兄,我说的,你以为如何呢?”
密林的黑暗中,穿出一道千炀异常熟悉的声音:“废话少说,快些替我解决了他!”
周崇却放下了剑:“奉仁兄,这似乎并不在我们的约定之内,况且,你就不愿亲手消去这心头大患么?”
“事已至此,何必遮掩,反正他们夫妇难逃此劫。便让他们死个明白又何妨?”朱浩抚须大笑。
林中之人似是踌躇了一阵,却终于走出了黑暗。
“大师兄?!”千炀愣住了,眼前之人正是天玄门大弟子:应奉仁。
“不要再叫我大师兄!你这九黎的冥皇,七刹凶星,留着你终将为祸人间!”应奉仁咬紧牙齿,面露凶相。
望向提剑冲自己走来的大师兄,千炀仿佛一霎那间明白了一切。他终于笑了起来。他大笑,狂笑,长笑。而这长笑终究归于平静,因为剑,已刺入胸膛。
剑并未刺深,应奉仁反倒停了下来。鲜血溅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他放开剑,惊恐的后退,面容扭曲着,忽然绊倒在地。千炀的眼神,那冰冷的眼神,已将他内心最丑陋,污秽的地方盯住,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
周崇朱浩彼此递个眼色:“奉仁兄,既然你下不了手,我们兄弟便代你为人世除了此魔!”话毕,两人分自左右攻来。
忽然,云散开了,月光洒在忘剑峰上。
插在千炀胸中的利剑被弹落在地。邪煌中顷刻间涌出万道黑气,凝于千炀身上,迅即被吸摄入体。千炀闭上双眼,举邪煌当胸。周崇朱浩已并肩而至,仗剑欲斩。
就在这一霎那,幽煌的光芒自邪煌中耀出,如一轮金乌吞没了忘剑峰。
周崇朱浩为这光芒所阻,剑势一挫,再度斩下,却只砍到坚硬的地面。
千炀,胧夜已经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地上的半截箭尖。
云层慢慢合拢起来,掩住了那一轮哭泣的明月。
分离十三
题记:从写完第十二章后,停下了笔,到今天,已经大半年了。因为不写而没有灵感,因为没有灵感而不写,我在刻意逃避完成这个故事。而当结束了自己心里的对逝去情感的执著之后,我想,是时候完成这个小说了。对于已逝去的情感,我想,应当保持一份感激,因为这份旅程教会了我,爱了就不说后悔。

可可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坐起身,头颅如撕裂般疼痛,手方触及额头,便觉一片湿润。
好可怕的,梦。没想到天玄门之变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在心中,可可感到一点点荒诞。是因为前不久看过寰神结的结尾么?用力甩甩头,他试着将这些杂念甩出身体,可一旦停下来,翟牧之苍白的面容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再一次的相见,难道是为了这一次永久的分离?想到这里,他感到周身一阵寒冷。如果这无法可解的梦预示着什么的话,他希望,不是分离。他宁愿牧之就这样死在胧夜的怀里,宁愿在无月之夜千炀没能使出日轮神剑,而是同胧夜一起,葬身于那巨大的阴谋中,宁愿冰璃没有作出那个令夏侯伤心的决定,而是与夏侯一起,消失在幽界的煌烨之中。但是,一切都那样发生了。
“也许生时无法相聚,可至少,他们可以选择死亡。”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可可突然笑了,他发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仍是这样极端,仍是相信真正相爱的人应该同生共死,永不分离。而回想关于水月的点点滴滴,他却感到了一种寂寞,这寂寞并非外人强加给自己的,而只是,自己的心。在人生的路上,他注定只是个孤独的旅人,很多人曾走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经历风雨,但终究离开了或即将离开。他会有不舍,却永远没有叹息。他明白,这条路,只能自己去走。水月似乎是个例外,或者,他曾盼望她是个例外,然而,他结结实实的错了。
金色的夕阳仍然挂在天边依依不舍,悠悠从床下钻出来,爬上可可的双腿,伸展腰肢,找了个合适的姿势,然后便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也许做人很累,做一只动物反而轻松得很?”可可看着眼前的小生命,展开了紧锁的双眉。他也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套上衣服,将桌上的那一杯白水一饮而尽,然后,取出妙鲜包,剪开,倒了一半在悠悠的食盒中。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小东西就蹿了过来,到食盒边上,使劲儿的嗅着。可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用小爪子扒弄着那一点点食物,终于不舍地站了起来,走出门,轻轻的锁上,然后深呼一口气,他知道今晚将要发生什么,他决心面对。
面对分离。

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泛出白色的泡沫,又慢慢的一个一个破灭,消失。
“你的朋友似乎都不太守时哦!”帆擦着杯子,对坐在吧台的可可说道。
“没关系,她们晚来,我倒可以多喝几杯。”
“你小子当心,你喝了几杯我都给你记着呢,一杯五首歌,我看,你准备当包身工吧!”
“真是最毒,好好,最毒老板心成不?热咖啡泼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嘎......”门开了,一个绛紫色的女孩迈进酒吧,左右望望,然后径直向吧台走来,一记穿云掌打在可可后背上:“嗨!你在这儿啊!”
可可口中小半口酒全喷到了帆刚擦净的杯子上,他咳嗽半晌,回头道:“女孩子应该温柔一点儿,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
小紫则抱拳对帆道:“老板真对不住,没控制好力道,给您添麻烦了。”
小帆也一抱拳,道:“别在意,这笔账就算在这小子身上。你来点什么?”
“这小子结帐啊,那先来一杯黑咖啡就好!”
可可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有点儿发呆,捏捏自己的脸,向着小紫道:“你确定你不认识他么?”
小紫则笑笑,不予回答。
突然间,世界很安静。
小帆忙着应付汹涌的客人,可可继续喝他的酒,小紫则轻轻敲着桌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水月姐何时来?”小紫突然问道。可可望了望墙上的钟:“快了。”
酒吧里仍然很安静,除了喧嚣的人群,飞舞的调酒罐,以及舒缓的音乐以外,都很安静。
咖啡已经煮好,小帆递过来,小紫开始享用,可可又开了一瓶啤酒,索性撇了杯子,直接牛饮起来。
忽然间,又一记重掌击在后背,这一次,小帆的杯子,再次…金光闪闪。
可可趴在吧台上,过了好一阵子,缓缓抬起头,向右,看到了水月微笑的面庞。
“来一杯冰水,谢谢。”水月抹去额头的汗水,接过冰水,一口饮掉大半。
“水月姐,来了啊?”
“小紫好啊,一年不见,还好么?”
“嗯,很好,我就要准备再次出发了,水月姐,你这次呆多长时间呢?”
“看情况了,顺利的话,一周左右就可以办好手续,不顺的话,没准会耽搁一个月,你的钱攒得怎么样了?”
“嗯,我就快攒足了去罗布泊的资金了,等到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应该就可以出发了。”
“不留恋这里么?”水月摇晃着杯中的冰块,问道。
“我呆过的每一个城市都会让我留恋,但还有更多的生活等着我去体会,如果在一个城市停留太久,我怕我真地会舍不得离开。”小紫望向头顶的灯光,缓缓说着。
“呵呵,有时候,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水月点点头。
“你舍不得离开哪里?这个城市?”小紫茫然问道。
“是啊,毕竟这里是我度过童年的地方,而且,在这里我会感到很轻松。”水月叹口气。
“在外面生活会很累吧!”可可转头问道,“不过,你倒是成熟了好多,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还好,习惯了就不觉得累了,而且,我在沿着自己的路走着,虽然辛苦,却很快乐。”水月抬起杯子,饮了一口,“就像小紫一样,虽然漂泊无定,却内心满足,不是么?小紫?”她冲小紫眨眨眼,小紫则微微笑了:“有机会去英国看你,到时候可记得给我留张沙发哦!”
“我会为你准备一张双人床的,随你在上面打滚,呵呵。”
“你住在英国哪里?”小帆突然问道。
“噢,布吕斯特。”水月微笑答道。
“嗯,布吕斯特大学即使在英国也是非常棒的,你真是很优秀。”小帆笑道。
“谢谢,如果给你同样的机会,你也一样可以做到。”水月仍旧淡淡笑着。
“是啊,有时候一个人的命运有很大部分并不决定于自己,而是环境与机遇。”小帆抹着杯子,突然转向可可,“比如这个家伙,总是不肯融进一个正常的生活轨道,所以就一直这么吊儿郎当的。”
可可看着小帆,眨了眨眼睛,却终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喝他的酒。
“他还好吧,只是不太肯过那种疲劳的生活罢了。”水月又摇了摇杯子,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拒绝这个社会,也拒绝长大。”
“你说我拒绝长大?”可可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杯子,看着水月。今天的她穿得很正式,而这种正式顿时让他感到了一丝陌生。“我不喜欢你这身衣服。”愣了一会儿,低下头,重新拾起酒瓶,饮了一口:“它让我感到虚伪,僵硬的虚伪。”
“你可以觉得我虚伪,我今天去很多地方办手续,必须穿得如此正式,而你以为我就喜欢这身衣服么?”水月似乎有些生气,“我也愿意换上轻便舒适的衣服,但那样我还要回家去换一趟,而我急着过来,怕你们等太久,这难道也虚伪么?”
小紫听出语气不善,忙道:“水月姐别生气,他这人不会说话,不太顾及旁人的感情。”
“我不顾及旁人的感情?你怕我久等,我真心谢谢你,但我更希望你别去办那些劳什子手续,别去什么斯特大学,别再离开了。也许你可以很真诚地赶到这里来,但你是来做什么的呢?难道不是赶来真诚的跟我们说再见?”可可再次放下酒杯,牢牢盯着水月的双眼。
“是,我是来和你说再见,和你们说再见,而且,很可能这次的再见,是再也不会相见。但我实在为了我的梦想才选择了这条路,所以,一切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你以为离开这个城市我很快乐么?你以为离开你们我很高兴么?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么?”水月直视着可可,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她是对的。”小帆突然道,“你太冲动了,小可,不要让一时的气恼蒙蔽你的心,你知道,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你做出了你的选择,她也做出了她的,你无权指责他人的选择。”
可克冷笑:“我的确没有权力指责,而我也从未有兴趣指责。所以,也请你们不要随意对我的生活方式评头品足,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做出选择。”
水月望着可可,突然叹了一口气:“我曾经以为我了解你,可现在我发觉,我错了。”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再见吧,骄傲的孔雀,也许终有一天你可以写出伟大的文字,但在那之前,你应当放下你孤高的姿态,那种姿态对你绝对是没有益处的。”
可可仰首吞下杯中最后一滴酒,却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这句话是一个在乎我的人说的,我同样会在乎这句话,可惜,它不是。”
水月愣了半晌,终于苦笑着转身,离去。
直到水月的身影在酒吧门外消失,小紫才回过神来:“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了?不是来聚一聚的么?你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来伤水月姐的心呢?你应当知道,她并没有将你当作陌生人?你说得太过分了!”小帆突然递过一杯冰水来,小紫愣了一下,小帆笑道:“泼他。”小紫点点头,举起来兜头裹脑泼到可可身上,周围的人看到后,仿佛也被冻到了一般,都愣住了看着吧台上的三个人。
“还不快去追水月姐向她道歉?”小紫冲着可可喊道。
“反正她要走,追上又怎样呢?”冰水流到可可眼中,他的双眼有些湿润,“就让她这样走吧,生了我的气后每次想起我都会难过,依据人类的习惯,关于我的记忆便会因此属于痛苦的记忆而被大脑选择性遗忘。然后,她就可以忘了我。关于这里的记忆越少,对她适应外国的生活越有利。”他痴痴地说着,冰水从双眼滑过脸颊,终于“啪哒”一声滴落在吧台上。“她就要走了,我希望她的心里,能够少带一件行李。”
小紫听着,愣住了。
酒吧里的人见不再有人泼冰水,便都解冻了,继续自己的娱乐。
小帆拍了拍小紫的肩,小紫慢慢坐下来,举起咖啡,却只喝到了一丝苦涩:“你以为她可以忘了你么?”
“她可以的。”可可苦笑道,“我越了解人类,就越相信,只有这样的方法最有效。人类是最懂得遗忘的动物。我们以为可以坚信的那些东西,就像沙子做成的城堡,外表看起来巍峨高大,但是在似水的光阴面前,往往只会坍塌如流沙。我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的做法,即使不能理解,也请你们原谅我。”
“即使你会因此而撒谎?”小紫反问。
“不,最讽刺的恰恰是这一点,我,根本无须撒谎。”
“你没有撒谎?难道你根本不在乎她对你的关心么?你认为她只将你当作陌生人么?难道她的离开足以让你很她么?”
“我一直很认真地在听她的建议,但我绝不会为她而改变,正如她也同样不会因为我而放弃自己的未来。你说我们不是陌生人,的确,我们相识,但,很可惜,我们所拥有的,也只是相识而已。她的离开,并不会让我恨她。事实上,我从未恨她。也正因我从未恨她,也让我明白了一件自己想了很久的事。”
“什么?”
“原来我从未爱过她。”
小紫双目中的疑惑更深了,她不解的盯着可可,仿佛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他。
“我不懂了,我真得不懂了,如果仅凭没有恨就可以断定爱不曾存在,那你这一年的思念又算什么?难道你的思念也是假的?”
可可摇摇头:“我是真的思念她,也是真的盼望她早一天回来。但当今天早上跟她谈了一次之后,我才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思念,并不是爱情。”
“那又是为什么?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们谈到很多,而最后,谈到了我自己的理想。她举着我的小说问我,是否这就是我的梦想。那一刻,我觉察到了,她已不再令我感到亲切,而是陌生。我思念她是因为她曾经读懂我的文字,而此刻,当她举着那些纸质疑时,我发觉,她已不再懂我的文字了。我问自己,如果她再离开,我是否仍旧会思念她呢?我的答案是:不再思念。所以我终于明白,她只是我很重要的读者,而不是我爱的人。”
“你对爱人的要求抬高了,这样下去搞不好打一辈子光棍。”小帆笑道,递过一瓶啤酒。
“也许是我的要求太高。”可可拿过酒瓶,一口气饮下一半,“但我不会改变的,就算一个人过一辈子,也还有悠悠陪着我。”
“你是在骗自己,你害怕面对离别,所以你让自己相信,你的相思并非爱情。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我。”小紫忽然站起来,大声对可可道,“思念给你带来的伤我都亲眼看到了。我知道你很痛,你接受不了最后一次离别所带来的伤害,所以,你不给她先离开的机会。而为了圆你的谎,你用你那蹩脚的哲学来评断她,还以为她会因受到伤害而淡忘你。你这样想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平等地看待水月姐。你根本不相信她。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在我眼里,你只是个懦夫,懦夫而已!你把自己所受的伤害转嫁到水月姐身上,还自我解脱道你并不爱她。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小帆再次递过一杯冰水,小紫毫不犹豫,一股脑儿泼在可可身上,然后转身离开了酒吧。
四周的人再一次冻住了。这次,可可也冻住了。良久,把剩下的半瓶酒吞下肚,望着小帆:“我和小紫,谁对谁错?”
小帆耸耸肩:“你们只是说出自己对爱情的看法,我并没有资格进行评断。我可以确定的,只是一点。”
“哪一点?”
“你伤了一个女孩儿。”
“我只可能伤害在乎我的人,而不在乎我的人,即使我想伤害,也根本无法做到。”
“你确定她不在乎么?”
“如果她真的在乎,又为什么要离开呢?”
“说你小子笨就是笨,她在乎你,但是她只是将你当作一个普通朋友来在乎的,你若希望她把你当作爱人来在乎,当然会感到失望。”
“但可惜的是,我将她作为爱人来期待了。”
“而且,等待并思念了一年?”
可可无言,拿过一张纸巾,开始擦拭脸上身上的冰水。
“看来你不仅笨,还有些痴啊。”小帆笑道。
“嗯,无所谓了,今天你怎样说我都不会在乎的。”可可也笑了。
“冻麻木了?”
“算是吧,在来这里之前,我想了好多,但现在,现在挺好,什么都不用想了。”
“你感到轻松么?”
“我很轻松。”
“如果你真地感到轻松,那么就享受这种轻松吧,毕竟等待了一年,很辛苦。”
“我以为你也会像她们一样泼我水,或是冲着我大吼,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泼水是女人的特权,我就免了。而我为什么要冲着你吼呢?如果那个女孩在乎你,那么她的确会受伤。如果不在乎,那便无所谓了。即使她受伤了,如果因此而与你形同陌路,这种在乎我看不要也罢。即使她在乎你,并不会因此而放弃你,这种在乎同样有友情与爱情之分。而不论友情或爱情,只要她不放弃你,以你的性格,是不会再伤害她的。那么,我吼你做什么呢?”
“你确定?”
“我对你有信心。”
“哪你刚才怎么递给她两杯水,让她泼我?”
“让你冷静一下,呵呵,效果其实不错。冰水又不会弄脏衣服,回去洗洗就好啦!”
“我看就是有酒你也舍不得泼我。”
“好啦,回去洗洗睡吧,别再胡思乱想,如果真的有缘,你们自然会再见的。”

可可走出酒吧的时候,天上已经升起了月亮。风很冷,双臂抱在身前,他感到了一丝熟悉的孤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积聚太久的思念酿成的美酒让他口不择言呢?他清楚的知道那些话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也知道小紫的几句话轻而易举的将他的谎言戳破。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保持孔雀的高傲,而在自己面前,他却再也没法开屏。因为对于自己,没有一个人可以保持倔强。
他真的伤了水月么?
他真的伤了水月。
水月真的在乎他么?可可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即使水月在乎他,也绝非爱情,而只可能是友情。
头有些痛,脑门仿佛是有一些发烫,是冰水还是酒精的缘故呢?不知道,打开房门,悠悠在黑暗中亮起闪闪的双眼,“喵”了一声,仍趴在床上,没有动。可可关上门,走到床边,拿起杯子,却发现杯中空空如也,走到水池边,想要洗把脸,悠悠早已三下两下蹦上来,仰着头望着。“好吧好吧,先喂你喝水,行了么?”悠悠“喵”了一声表示同意,然后就着可可捧起的水开始了漫长的舔食。可可仰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那张脸,很陌生。脸颊以及额头都泛出淡淡的暗红色,头发仍旧一缕一缕的,向下渗着冰水。而双眼,也布满血丝。悠悠喝完水,“喵”的一声蹿去阳台赏月,可可索性用一双湿手将头发拨弄呈放射状,然后对着镜子道:“好吧,这样,才更像个疯子。”
当他躺下后,悠悠仍睁着那双大眼睛,望着月亮。可可感到头上有些热,便闭上了眼睛。
在心里,他轻轻地说道:“水月,对不起。”

“如果这世上没有白昼与黑夜的话,人们将会怎样生活呢?”夏侯思索着这个问题,望着窗外来去的地界子民。他们与罗睺星上生存的那些渊兽魔物并不相同;除去眸子与发丝的色泽,与女娲族裔并无分别。虽然并未有机会感受日出日落,雨雪风霜,但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却是如此动人。如果能将小悠救活,自己是否应将她带回人世呢?抑或,将她留在这里?那个光明的世界中唯一可以让他感到温暖的那个小村子,已经在西夏军的铁蹄下挣扎了太长时间,再不复往日的平静。而比之人世的纷争,这个没有白昼的世界却让他感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亲切与放松。想到这里,夏侯忽然记起了小悠说过的话:“跟着大哥哥,小悠就不怕了。”他为小悠轻轻铺上一层薄被,被郸阴施密法保存的身体仍旧完好,脸色也如在世一般红润。夏侯伸出手想要抚摸,却看到了冰冷的铁爪。浑身如被冻结般,他愣在那里。使自己杀了小悠,正是自己这个她信任,依靠的大哥哥,亲手杀了他。
这一切,怎会如此荒谬?
“嘭嘭嘭…”急促的敲门声传入耳中,打断了夏侯的冥思。打开门,外面站的,正是毕恭毕敬的郸阴。
“奉主人之命,请尊师往镇寰之厅一叙。”
“剑邪已经回来了?”
“主人已经回返,连同分魂之仪所需之物,皆已一并取回,尊使不妨携人偶同行,主人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施仪移魂。”
“你家主人倒是很守信,只是,怎不见那书生回来?”
“他正与主人品茗叙旧,尊使一到,便可相见。”
“好,我这便随你去。”斗篷一展,将床上的小悠卷起,夏侯随郸阴离开了炎寺。

在幽都北端,有着一到巨大的断痕,一条遥至不见尽头的宽阔阶梯通向断痕之上。阶梯尽头则是幽都中拥有至高权力者“冥皇”所在的“镇寰之厅”。夏侯站在阶梯底,向上望去,以玉石砌成的台阶在星光辉映下闪动着晶莹的乳白色,远处雾气缭绕,尽头巍峨的宫殿遮掩其中,只有从偶尔显露出的巨大黑色屋檐方可推断出此殿之宏伟雄壮。
“尊师,请随小人来。”郸阴躬身作请,夏侯定了定神,纳步而上。
“这上面,便是你家主人所居之处么?”
“是,从前这里只是一片荒原,许多地底凶兽潜伏其间,之前的冥皇均以派兵镇守断层为界。而主人来到地界之后,一人一剑飘然而上,将此处凶兽斩灭尽净,更在这荒原之上,建立起这座黑色的宫殿。”
“如此说来,以往的冥皇并无宫殿可居了?”
“正如神农一样,历任冥皇均居于炎寺之中,而长老院亦设于彼处。”
“剑邪倒是聪明,他所要做的事只怕不为长老院所容,所以才须另寻一处,谋划他的大计。”夏侯冷笑。
“你只说对了一半。”郸阴边走边道,“幽姬之死令九黎一族万分悲痛,长老院也因而震怒,决意为她报仇。所以对主人的提议与做法,并无人有丝毫异议。九黎一族要用女娲族裔的鲜血来祭奠幽姬。”
“幽姬已死,即使女娲子民被屠戮尽净,也终不能复生。剑邪难道愿九黎一族付出如此代价么?”
“这一次你彻底错了。一者,幽姬魂魄并未消散,只要蚩尤重现,便有十足把握足以复生;二者,主人从未想过借九黎一族之手来毁灭人世。纵使他的子民甘愿赴人世作战,他也决不会允许的。”
这次夏侯真的愣住了:“这又是为什么?”
郸阴笑道:“九黎子民在历经千年的太平之后,早已无力面对一场战争。更何况,仅仅依靠九黎一族的力量,要灭绝女娲族裔纯属妄想。”
“所以你们积聚妖兽,变人为僵尸,甚至制作巨型尸偶,都是想借此弥补战力不足?”
“祭使这次说对了,现在这一切都还只是实验而已,一旦九黎之祖复活,各路邪兽妖物将皆受控于我手,何愁不能清洗寰宇,重造一个朗朗乾坤?”
夏侯只是冷笑道:“你原来是这样忠实于你的主人,到令我很吃惊。因为我实在看不出这一切于你有什么好处。”
郸阴突然驻足,转身仍是微笑着答道:“认识那一张张仁义道德的嘴脸令我厌恶,他们打着除魔的旗号四处与我为敌,追我直到天涯海角。我多少次的实验因为这些名门正派而功亏一篑,难道我没有理由恨他们么?”
夏侯冷冷道:“你这番话或可瞒得了旁人,却瞒不得我。你郸阴绝非甘受统御之人,这点我清楚得很。你莫忘了,正如你所说,我们,本是同一类人。”
郸阴却仍是大笑着继续前行:“为了共同的利益,暂时做个仆从又有何不可?你堂堂罗睺祭使不也屈尊来到这地界?”
夏侯并不答话,因为远处的雾气已经渐渐自行散开,一个庞大的轮廓显露出来。
镇寰之厅,终于到了。

终于走到台阶的顶端,夏侯抬起头,一座漆黑的堡垒出现在眼前,在这一望无际的荒地之上,这座堡垒显得突兀而毫无生气。两名士兵推开大门,夏侯注意到门上所绘兽纹,正是代表蚩尤的牛头,而两名士兵的头盔,也被打造成蛮牛之形。走进大门,是一条幽长的甬道,尽头则是另一道门。同样有两名士兵打开了门,而这次门上兽纹与士兵的肩甲,却斗焕作了盘绕的毒蛇形状。门后是一段盘旋而上的圆形楼梯,夏侯随郸阴踏阶而上。从天井透下淡淡的星光,映在光滑的台阶之上,真让夏侯有种不知此间是何世的感觉。旋梯顶端又是一扇大门,兽纹与士兵的护臂,均呈狼的形状,而狼眼处更镶入了绿松石,望之令人遍体生寒。郸阴走至门前,抬首道:“禀告主人,小人已将罗睺祭使并人偶带至。”门后传来一道夏侯倍感熟悉的声音:“领他进来。”两位士兵将大门开启。夏侯将小悠从背上解下,抱在怀里,随郸阴走进了大厅。只见正中一乘宝座,剑邪端坐其上,邪隐,阴煞,煞刃,齐祀分立左右,而一旁的长案之上,躺着昏迷的翟牧之。

夏侯眉头一皱,剑邪已知其意,笑道:“夏侯老弟无需多虑,他只是因魂魄共鸣太甚而暂时昏厥,并不碍事。再要不到半个时辰,自然会苏醒过来。既然你已经将人偶带来了,你我即刻便行分魂之仪可好?”
夏侯将小悠放在地上,直视剑邪,问道:“你如此便肯救人,倒是痛快的令人吃惊。”
剑邪朗声长笑:“我的条件你既已知,又何必多费唇舌?”
夏侯淡然道:“你便不怕救人之后,我反悔么?”
剑邪摆摆手:“若你是那种人,我便根本不会与你谈什么条件。你既已来了,我已知你的选择。四邪在外守备,齐祀助我行仪!”
四邪纷纷退出大门,郸阴自外将门合闭。齐祀抱过小悠,置于一白玉案之上。剑邪缓缓走下王座,立于案前。夏侯走到剑邪对面,从法衣中取出定魂珠的碎片置于案上,之后,伸出了左臂,以及以上的,搜魂摄魄爪。
剑邪望向那只爪,伸出右手食指在上面轻轻一划,一道赤红在他食指掠过出一闪而逝。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又用手指在同一处划过,这次在同样的地方却泛出了碧蓝的光芒。“夏侯老弟,果然如我所料,你这魔道至邪兵刃的威力非同一般,想从此爪中抢出魂魄,没有她的帮助是无法做到的。”夏侯一怔:“谁?”剑邪却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将碎定魂珠聚拢起来交予齐祀,道“拿给郸阴去修补整合,两个时辰后拿进来。”齐祀领命而去。大门再次重重合上,诺大的幽暗大厅中,只剩下剑邪与夏侯。
剑邪探手入怀,取出一颗晶莹浑圆的珠子。“这是…?!”“这是另一颗定魂珠。”剑邪答道,“这里面贮存着幽姬的魂魄,因为搜魂摄魄爪对魂魄的统驭力实在太强,分魂之仪很难将小女孩的魂魄分离出来;更何况,众多渊兽之魂也驻在此爪之中,她纵使可以抵抗住他们,却仅仅能维持这种平衡。要她抽身而出,确是难比登天。所以,我们唯一的希望,便在胧夜身上。”
忽然,定魂珠晶光一闪,一旁的翟牧之呻吟了一声。
“这又是?”夏侯见翟牧之有苏醒的迹象,本稍觉放心,但想到那颗珠子,不仅又起了疑惑。“准确地说,这颗珠子也有他的一部分魂魄。”剑邪淡然一笑,“书生有什么感应的话,你无需在意,你要做的,只是宁心静气,尽力去控制它。至于究竟能否成功分魂,便只能看你与这小女孩的缘分了。”夏侯望着剑邪,静静的点了点头。

剑邪缓缓将定魂珠挪至左掌掌心,以右手食中二指抵住,圆珠粲然放光,一道温和幽蓝的光芒慢慢溢出,渐渐涂满了这间宏大的厅堂。剑邪向夏侯道:“将手伸过来。”夏侯伸出左臂,将爪合于定魂珠之上。剑邪将手向下一寸寸离开,夏侯惊奇的发现,定魂珠竟然悬在了空中。忽地,铁爪上一片寒气笼罩,这寒气自臂蜿蜒而上,夏侯顿觉半身麻木冰冷,如坠冰窖。寒气将定魂珠笼罩其中,凝聚成巨大的幽蓝气团。剑邪突然左指探出,刺入气团抵住铁爪:“以七刹凶星之名,荒魂厉魄,现尔原形!”铁爪如遭雷啮,猛然一震,寒气立散,而冰蓝也瞬间为赤红所取代,更腾起了熊熊烈火。夏侯半边身子方自冰窖中解出,又似钻进了铁炉。他猛然想起剑邪所嘱之话,连忙凝神屏息,暗诵“天霜雪舞”咒言,将这股邪热压在搜魂摄魄之中。剑邪见状暗自点头称赞,藏于定魂珠底的左掌暗暗撤出,方凝结冰华之力,便即刻结了一层霜。此刻铁爪上之烈焰已腾起丈许。剑邪抬臂蓄劲,放待一掌劈下之时,忽地,烈焰于一瞬之间消褪无痕。剑邪眉头紧锁,夏侯一望已知其意。剑邪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此爪之灵异远超我所预料,如今,只有硬取一路。”右手双指再点,将赤红与冰蓝两股力道同时逼出。寒气与烈焰在铁爪上缠绕交错,此消彼长,而定魂珠的光芒亦再次渐渐增强,将铁爪包容于内。剑邪左掌缓缓探入,抵住铁爪。夏侯感到炽热感渐渐为剑邪左掌吸引而上浮,冰凉感则凝于下部,与定魂珠的光芒交融与益处。然而这种情况却凝滞住了,过了许久,仍没有任何变化。剑邪大惑不解,但已将内劲催至顶峰,再无其他办法。忽然一声巨响,铁抓中两股力道重又融合为一,其拉扯出的漩涡将剑邪双手卷错而开,定魂珠“砰”的一声落于地上。夏侯,剑邪均全力施为良久,不免又惊又疑;夏侯盯着回复乌黑的铁爪,而剑邪则盯住了地上的定魂珠;一旁的翟牧之,仿佛入了噩梦般,从额头上滑下斗大的汗珠。

定魂珠的幽蓝光芒并未消散,反而越发耀眼。在这宁静的蓝光中,渐渐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淡紫的发丝,赤色的眸子。她向夏侯启唇微笑一下后,便望向剑邪:“十年了,你,可好?”
剑邪呆呆地望向这个身影,仿佛痴了一般。过了半晌,缓缓道:“双儿,是你么?”
女子点点头:“是双儿。”
剑邪突然上前想要拥抱住她,然而双臂交错所抱拢的,只是空气而已。“
他再次愣住,而只是痴痴地说:“你终究,还是去了。”突然,他双臂一甩,大吼道:“不,你还没有死!你的魂魄还在,我终有一天要让你活转回来。双儿,我一定要让你活过来,我要所有伤了你的人都死在我的剑下。双儿,我会为你报仇的,你等着我!”
女子摇摇头,微笑着伸出右手食指点住了他的双唇:“我不愿你为我报仇,千炀,别在为了我伤害你自己。死亡,只是另一个开始。我,并没有离开你,而是时时刻刻都与你在一起。”
言毕,她转向夏侯:“我遇到她了。”
夏侯一怔:“你,你指小悠么?”
女子淡然一笑:“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儿,她的心,真得很纯净,否则,也无法同那些荒魂厉魄相抗衡。”
夏侯苦笑:“她一定在怪我,她,在与那些妖魔的魂魄一起,这都是因为我。”
女子轻轻摇摇头:“她并没有怪你,正相反,她一直在为了你,抵抗着那些魂魄。她,一直都在守护着你。”
“是的,我能感觉到…”夏侯望向铁爪,“每当我被这铁爪控制之时,她便将我内心的狂热冷却下来,让我不至于陷入疯狂。”
“我们谈了很久,我想带他到我所住的地方时,她却拒绝了。”
“你是说,她本可以离开的?”夏侯大惊,继而陷入更深的迷惑,“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留下?她本来可以离开,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
“她在担心你,她担心你会被这魔爪控制。她知道你心中的仇恨,很容易被利用。所以,她决定留下来,守护你。”
“守护我?”夏侯愣住了。
“她要守护你。”女子望向夏侯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你曾经守护过她。”
夏侯望着乌黑的铁爪,沉默半晌,轻轻的叹息道:“这傻孩子,为什么要保护我呢?我真的不值得。”
女子缓缓走向剑邪,用手轻拂过他的鬓角:“千炀,你,你怎么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瘦了好多,脸上的戾气也重了许多。你的事,我都听牧之说了,别再勉强自己做你不喜欢的事了,好么?”
“双儿,你错了。我所做的,正是我天天想,夜夜盼的。这世界的公正既然没有人去保卫,我便砸烂了这个破旧残忍的世间,重新缔造一个完美的人世。到那时,你我便可永远在一起了。”
“千炀,你还是这样倔强,这样坚持自己的信念。可是,你再做下去,将有多少生灵涂炭,你真的忍心么?”
“我可以忍,三大剑派为什么不能忍?我可以不杀,他们为什么不能不杀?你身上留下的每一滴血,每一道伤,我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千炀,难道你对这个人世真的没有希望了么?”
剑邪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过了许久。终于低首答道:“双儿,对不起,纵使无法得到你的理解,我也必须将这件事进行到底。”
女子笑笑,探身向千炀额前一吻:“也许你会坚持很久,但相信我,即使你不这样做,我们也终会在一起的。”
定魂珠的光芒渐渐变暗,女子的影像也随之模糊。剑邪坚硬的表情在此时终于坍塌,他有些慌张地去拉女子的手,却什么也握不住。
女子淡然笑着,摇了摇手作别,终于消失了。而定魂珠的光芒也渐渐褪去,大厅重又回复灰暗的颜色。
一旁的翟牧之忽然惊醒,望见面前的定魂珠与两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走到剑邪身畔,拍了拍他的肩:“你见到她了?”
剑邪脸上忽地又回复了那坚硬的表情:“不必多说了,我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的。”
这时,敲门声起,随剑邪一声“进来”,郸阴捧着粘合为一的定魂珠走进,忽见三人如此,愣住了。
夏侯猛然站起,披风卷起小悠,从郸阴手中取过定魂珠,走到门边,回首道:‘我会守我的诺言,剑邪,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书生,离开这里吧,你,并不属于这里。“言毕,大步沿楼梯而下,三邪也并不阻拦。
牧之望望剑邪,终于叹了一口气,也缓缓的出门而去。
剑邪一个人呆呆的立着,过了许久,方才拾起地上那一颗定魂珠,向郸阴道:“你出去吧。”
郸阴低头称诺,倒退二处,“砰”的一声,关上了那灰色的大门。
剑邪望着那颗珠子,缓缓道:“因爱而生痴,究竟是对是错呢?”
珠子没有回答,却闪过了一丝晦暗的光芒。
可可睁开双眼之时,屋中一片黑暗。
“我究竟睡了多长时间?”可可想了想,却只感头痛欲裂。身上并没有盖被子,也没有一点汗,只是感到四肢很紧,似乎汗都憋在了身体里,发不出来。他双手支床,勉强直起上身,大脑却一阵天旋地转。掀开窗帘,外面同样漆黑一片。他感到有些口渴,便慢慢挪到桌子旁。握住暖壶摇了摇,没有水。他苦笑了一下,赤脚下地,走到水池边,拧开龙头便就着自来水喝了起来。冰冷的水润湿了烧焦一般的嘴唇,却让他的肠胃一阵痉挛。头,很沉,是病了么?可可想,缓缓举起手,轻触额头,却如同碰到一块烧红的烙铁。是发烧了吧!可可想,也许是那两杯冰水的缘故吧。他走到桌旁坐下,拉开抽屉,却发现除了两包板蓝根,已再没有别的药了。把药撕开,倒在杯子里,用水壶接了些水坐在煤气炉上。他靠在椅子上,有些睁不开眼睛,头也仍然很晕。他强忍了一会儿睡意,直到水壶里的水坐开,发出刺耳的尖叫。打起精神,将开水蓄入暖壶,再沏开板蓝根。他只感觉脑子想是要炸开一样。
我这是怎么了?这么容易就要发烧么?用力甩甩头,想甩掉这灼热之感,却只甩出了满眼金星。无奈的叹了口气,嘘着将杯中药吞下肚中。他已经习惯了独自面对这一切,从食不果腹到露宿街头。生病时,吃药更是有些奢侈的行为。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忍着,忍到连病魔都弃他而去。
热水慢慢逼出了一些汗。他爬上床,用厚被子将自己牢牢捂在里面,就像一个超大个儿的粽子。悠悠跳到桌子上,好奇的舔了舔盛过药的杯子,之后伸出舌头,呛得打了两个喷嚏,一脸郁闷的跳下了桌子。可可看着它,无奈的笑了笑,挣扎着下床,将最后一点猫粮倒进它的食盆,又将水池的龙头扭至缓慢滴水,然后将下水口塞住。
“呼,不知道你撑不撑得下去。”可可叹了一口气,再爬上床,脑袋刚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悠悠则蹿上床,走到可可身边,靠着他躺下,也闭上了双眼。
恍恍惚惚中,他看到了一片清冷的蓝天,而蓝天之下,是一片碧绿色的田野,上面开遍白色的小花。他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在田野间走着,闻着弥漫的花香,快活得想要奔跑。于是他就跑起来,绿草白花在身畔掠过。他感到身体越跑越轻松,每一步,都能跃起很高。终于,他奋力一跃,向着天空张开了双臂。而就在一瞬间,他感到背上似乎生长出了什么,回转头,却瞥见了巨大而洁白的羽毛。他惊喜地试图展开翅膀,然而这翅膀却仿佛不受控制,而他也开始坠落。地面再非田野,而化为炽热的熔岩。他心中惊恐不已,而越使劲翅膀反而收缩越紧。就在撞落岩浆的一霎那,他万念俱灰,闭上了双眼,却见到了一个人。
“嘭,嘭。”双翅终于展开,他睁眼后,却只见满目奔突的岩浆。原来,他终于停住了下坠,而是紧贴着熔岩滑翔。他奋力震动双翅,向上腾飞,穿越了层层白云,终于,见到了一片光芒。他努力的飞阿飞,向着那片光芒,然后冲了进去。
“喂,醒醒,醒醒。”可可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呵呵,醒了就起来吧,我为你做了热汤面,要趁热吃哦!”
“我在做梦么?”
“要不要我捏一下好让你清醒清醒?”
“我一定没有做梦,就算是梦,我也不想醒过来。”
“别贫了,你知道你躺了多久么?快吃些东西,要不然就真得住医院了。”
可可望向窗外,正午的阳光晒在脸上,让他感到温暖。看着桌旁忙着盛面的紫衣女子,他狠狠地捏着自己的大腿,只感到锥心的疼痛。原来这,并不是梦。
冒着热气的汤面前,他举起筷子,却愣在那里。
“快吃啊?怎么了,我做的面不好么?这可是老板娘亲传的病号面,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哦!”小紫微笑着,按了按可可的脑门。可可却放下了筷子。
“谢谢你,小紫。”
“自家兄弟,客气做什么?”
可可淡淡一笑:“谢谢你,还有你的面。”然后,便低下头开始吃面。面味道很棒,他只用了半分钟,就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干净净。放下碗,朝着小紫伸出大拇指。
“我从未吃过这样好的面。”
小紫拱手相谢:”呵呵,你爱吃便好。”
“我睡了多久呢?”
“多久?大约,三天吧,再加上这个上午的话,是三天半。”
“你,你怎样进来的呢?”
“门没锁啊,两天没见到你,我想,也许我说的话太重了。我不应该拿冰水泼你,也不应该生你的气。在一年的等待之后,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很正常的。我想说声,对不起。”
“你不必如此,错在我。”
“你又将什么都放在自己身上了,你不能总是这样。如果不是我用冰水泼你,你也不会发高烧......”
“你没有泼错,我是活该的,呵呵。伤女孩子的心果然就要遭天谴。这下我是终于信了。”
“你真是好傻。”
“嗯,傻么?是啊,如果精明的话,我也不会住在这里,而会给自己设计一条美好的路。可惜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个穷得掉渣的末流写手。我没有学历,更出不了国。经常没钱吃饭,月月拖欠房租。可我享受这种生活,我不需要谁来怜悯,谁来同情。”
“你是说,水月姐,伤了你的心么?”
“不,即使她伤了我的心,我也不该伤她的心,毕竟,她是好心帮我。”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其实,水月姐只是关心你,所以才会劝你过正常一点的生活。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反应会这样大。你平时并不是这样的啊。”
“也许,我本来就是如此的一个人,只不过只有在某一些时候,你们才能发觉到罢了。”可可笑笑,“还好,你现在认清我的真面目了。”
“傻瓜,什么真面目。你又从来不戴面具,哪里来的真假面目?”小紫摇摇头,“别胡思乱想了,可能你是有些累了。好好休息吧!”
“嗯......”沉默半晌,可可终于说道,“你和水月还有联系么?”
“怎么,想道歉么?呵呵,我就知道,你总会超越的。”
“我是想道歉,但却不是因为我超脱了什么。”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要放弃她。”
“放弃,因为她要永远离开么?可是如果爱一个人,你应当为他等下去的。不论她会离开多长时间,离开多远。”
“我曾经也这样想,但那样的等待需要一个前提,就是两个人的心,真正相通。而对于我,这种相通并不存在。你认为相思是爱么?”
小紫愣住了,然后苦笑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也许并没有最确切的答案。但对于我,相思不再是爱情。”可可举起碗上的两根筷子,“筷子永远是成对的。仅一只的筷子,到更像是一只巨人的牙签。爱情是一双筷子,而相思则是一根筷子。你也许仍可以将它认作筷子,但实际上,它早已经失去筷子的功能。”
“你能肯定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么?”
“我不能。”可可用手支住额头,他忽然感到了一阵眩晕,“但我同样不确定,我是错的。我只是知道,我们已经在两条背道而驰的轨道上,越走越远了。”
“背道而驰的轨道?”
“我们借以判断生命价值的参照物并不相同。当她劝我放弃这种生活时,我就知道,她绝非另一根筷子,因为她不了解,对于我这根筷子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能够说清楚那是什么么?”
“我可以列举出成千上万它所不是的东西,却说不出它是什么。我看不清它,却清醒地知道它;我触摸不到它,却能够感觉到它。每个人对于生命都有独特的看法,我只不过是想保持住自己的这一份,不被同化掉罢了。”他顿了顿,“也许说起来很玄,很虚,你能理解么?”
小紫努力的思索了许久,之后缓缓的点了两下头:“我也想保住我这一份。”
“谢谢你。”可可说道,伸出了手。小紫望着这只手,有一点吃惊,随后灿烂的笑了开来,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轻轻说道:“别客气。”然后探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热,我看你还是去打个点滴吧,这样烧下去挺危险的。”
“呵呵,算了,再熬些日子就会好的,以前又不是没烧过,四十一二度都不算什么。”
“你不是没钱打点滴吧。”
“不,不是,我还没穷到那个份上,你瞧,我还养着悠悠呢。”
小紫转头望向悠悠的食盆,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悠悠则走过来,“喵”的叫着,用身子使劲的蹭小紫的腿,好像在抗议一样。
“猫粮在哪儿呢?我给它倒一点儿。”
“好......好像没了。”
“哦,你小子,是不是有囊中羞涩啦?”
“唉,”可可用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百无一用是书生。更何况,我连个书生又都算不上。”
“你可真行,连自己的健康都不放在眼里。就算你谁都不在乎,悠悠还要饿肚子呢!就不知道替它想想么?”
“我......”
“你既然捡了它,就要好好对它,这么饿着它还不如把它放出去,做流浪猫总比被锁在屋里挨饿强多了。”
可可听了无语,只好苦笑。
“好啦,多穿点衣服,跟我上医院去。”
“不用了吧,我就快好了。”
“你走不走?”小紫抄起碗上的筷子,做投射飞刀状。
“好好好,我去我去,打吊瓶总比被筷子钉到墙上强多了。”
“少贫嘴了,我看你发不发烧都一样,神神叨叨的。”
“被你发现了,呵呵,其实你该感到幸运,我可是从不跟人耍贫嘴的。”小紫冷冷瞪了可可一眼,可可顿时感到身上的烧降了好几度。
“你再瞪几眼吧,你冰冷的目光足以浇灭我胸中的烈焰。”
小紫终于忍不住,放松了绷紧的脸,笑道:“我知道你现在手头可能不方便,就算我先借你的,总可以了吧!赶紧跟我去医院打吊瓶去,再贫嘴我就不理你啦。”
“好!”可可一个翻身立到地上,晃了晃,才终于稳住了身形。
“悠悠,老实看家,我要去挨针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唉呦。”小紫捏着他的耳朵,为他套上厚重的夹克:“你可不许不复返,要不悠悠怎么办。”
来到医院,排队挂号的人排到了大门外,竟有一半是被猫狗抓伤了的。可可望着这漫长的队伍,叹了口气:“要是被猫抓一下便得打疫苗,我都不知道该打多少针疫苗了。”
“你小子命还真大,今年被猫狗咬伤的可不少。”
“也许,我本来就是恶犬体质,所以没关系,嘿嘿。”
“你呀,现在就是一只眼皮,耳朵,舌头,尾巴一起耷拉的大蔫狗。”
“哇,你这比喻很特别,以后我一定要借用。”
“我看啊,你是还向来杯冰水清醒清醒吧!”
“小犬错了,帮主饶命。”
“帮主?”
“你这么擅长对付恶犬,一定得传打狗棒法,叫你一声帮主,也没叫错吧!”
“小子,你叫我当乞丐头,吃我一记‘潜龙勿用’先!”
“小犬错了,帮主手下留情啊!”
打上点滴,可可终于熬不住,缓缓睡去。小紫走到医院旁的超市,买了两大袋猫粮,一箱牛奶,还有一堆青菜。回来时,可可仍然睡着。她便将东西放在地上,坐到了可可旁边,转头看着他。可可脸色仍然不太对劲,但憋住的汗已经从身体里流出来了,头发却依然乱成一团。小紫笑了笑:“真是一只流浪狗。”伸出手替他抚平了乱糟糟的头发。可可仿佛感到了什么一样,缓缓睁开眼。他看到小紫关切的眼神,忽然心里面一震。
”小紫,你今天应该上班的吧,快去吧,我已经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能自己回去了。”
“傻子,你这样回的去才怪,少逞能,把眼睛闭上,给我仔细听着:我已经跟老板娘辞职了,准备出发。不过,除非你活蹦乱跳的回复精神,否则,我就不会走的。听明白了么?”
可可睁开眼,望着小紫,也瞥见了地上的食物,但他却扭过了头:“你用不着这样,我还不起。”
小紫一愣,笑道:“傻子,谁要你还呢?”
可可感到眼眶突然有一点潮湿,而头顶的热度也仿佛一下子消散了。他抿起嘴角,转回头,轻轻笑道:“下次记得买奶的时候,买早餐奶,麦香味的哦!我和悠悠都爱喝。还有,悠悠好久没吃妙鲜包了,能不能麻烦你买一包?”
“傻子,终于清醒了么?呵呵,你等着,我这就去。”小紫走了出去。而可可望着她的背影,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双眼。
“我想,”他轻轻对自己说,“流浪狗终于找到了家。”

“你应当离开,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剑邪远比你所相信的坚硬。”夏侯望向窗外的星空,缓缓说道。
“我会离开,却绝不是现在。”翟牧之轻轻叹道,“我能感到,时轮已经再次开始转动了,而挡在它面前的一切都会被无情的碾碎。我或许无法阻止它,却希望可以尽我所能减少可能发生的伤害。”
“你难道不愿幽姬复活么?”
“我见过胧夜,也知道,那并不是她的愿望。”
“她不愿活过来么?我倒真有些不明白了。生命在她眼里,竟是毫无价值的么?有多少人想得到永生而不能,她却情愿放弃么?”
“她正是因为热爱生命,才选择放弃生命的。因为她知道,唯有复活蚩尤自己才能得到复生,而代价,将是千万条无辜的性命。”他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不论这人世如何对她,她都将热爱这人世。”
这句话,仿佛一道猛雷在夏侯耳中震荡,冰璃的面庞透过星幕展现在他面前。那面容,是闪耀着泪光,而又异常坚定的。观星台上所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原来这明阙人世,对于他或她,曾经如此美丽。然而一瞬之间,他又忆起了那可耻的背叛,那造成他和她永远分离的世人。”
“无论如何,都要有人付出代价。”
“已经有人付出代价了,时轮尊者已经毙命,被轰了个灰飞烟灭,形神俱丧。”
“那三条贱命,早该投进地狱。只恨我未早下手罢了。就算他们死上千万次,也换不回她。这死,又有什么用?既然他们付不了这个代价,便让他们口口声声维护的天仪法理,明阙人世来付吧!”夏侯愤恨地说道,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隐于袖中的铁爪已隐隐升温。
“你们竟如此相像。”翟牧之惊道,“你与剑邪太像了,你们所说的话,脸上的表情,以及那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也许你们都经历了不堪忍受的痛苦,但别忘了,我同样经受了这种痛苦。然而这个世界,无论人世还是幽都,在我眼中都是美丽的。我不能为了自己所爱,就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我们并不是万物的主宰,我们没有屠戮的权利。”
夏侯朗声长啸,啸声中却夹杂着一丝悲凉:“你错了,书生,你我并不是同样的人。你是文昌星,剑邪却是七刹凶星,而我,则是罗睺祭使。不论怎样不甘,怎样不愿,我们都逃不开自己的宿命。我纵然逃了千余年,终于还是来到这里,等着将幽界降临人世。宿命之所以为宿命,便是因为它是注定无法改变的。我尝试改变的结果,不过是与我所爱的人永远分离。所以,现在,为了再见她,我只能顺着宿命所定的道路走下去。就是犯下再多的过错,我也已无法回头。如果你不能认同我的做法,请你离开这里。我并不想与你兵戎相见。”
牧之望着夏侯的背影,叹道:“是非善恶或可辨,聚散生死却难参。把酒一杯君何往?渺茫尘外离恨天。”
夏侯闻得此句,满腔愤恨一瞬之间不知所踪,而左臂炽热也为寒气所阻,渐渐褪去。他转过身,对牧之道:“牧之兄,我可以托付你一件事么?”
“但请讲来,若我猜得不错,是关于她的吧!”牧之指向小悠冰冷的身体。
夏侯淡淡一笑:“她放弃了复生,我想,也许是不愿再回到那个躯壳内,做一个人偶。我希望,你能将她的身体带回那个村庄,埋葬在哪里。”说着,夏侯从法袍内取出一个晶莹的珠子,“还有这个珠子,我想,它陪伴了她这么久,也应当是属于她的。”
“她说过要跟着你,难道你不记得了么?”
“不,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夏侯伸出右手,轻抚左爪,“她的身体却属于她的故乡,我无权继续保留。”
“好,我答应你。”牧之淡然一笑,“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
忽然,窗外一阵骚乱,地裂之声不绝于耳。夏侯闻声,早探足一点地,返身穿窗而出,立于屋檐之上。触目所及,幽都之中,十数处烟尘滚滚。而就在炎寺大殿之前的巨大裂缝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待尘烟散尽,现出的,却是一只赤首蜈蚣。它巨大的头颅探出,左右一望,便拔身而起,刀片般的千足在地上碾过,腾起更大的烟尘。紧接着,从他掘出的裂缝中,又跳出一只罗鬼。青色的酸液从大张的嘴中流溢而出。它从裂缝中抓出一柄镰刀,瞬而一镰将赶至的幽都士兵扫开。士兵们素日训练齐整,弩箭迅即上弦,在盾牌手后排射而出,眼看罗鬼将变刺猬之时,三团酸液自裂缝之中射出,将大半数弩箭拦在空中,而余下的则被罗鬼或闪或拨,一一化去。士兵们不敢大意,弩箭转分一半瞄准裂缝,严阵以待。而赤首仿佛瞥见裂缝出路被阻,身形一旋,刀脚如一架绞肉机旋转而至。只一扫,便将幽界士兵的弩阵冲了个七零八落。而隐藏在裂缝中的生物也终于路出了庐山真貌。三只尸虫拖着肥硕的身体蠕动而出。
夏侯见到老相识,不由得皱了皱眉。而牧之也大惑不解。“这些妖物如何能想到借赤首挖掘之力避过幽垠之扉而侵入幽都?显然这绝非剑邪所为。那么,究竟是谁有如此力量,能驱使众多魔物齐心写作?”想到这里,牧之脸色一变,显然答案只有一个。正此时,一道黑影自窗前划过,夏侯仪,终于出手了。
罗鬼正想一镰解决一个被赤首撞倒的幽都士兵,忽觉眼前一片黑暗,这一镰便不敢劈下,转而在身前挥舞。然而冰冷的铁爪早已从后面搭上它的脖颈,瞬而割断了它的咽喉。赤首一击过后,幽都士兵仍未溃散,弩阵瞬间重组,十几只箭随即刺入赤首肚腹。赤首吃痛大吼,本就赤色的脑袋因为愤怒而愈发红了。它如旋风般卷下,再度起身时,刀脚上已挂了七八具幽都士兵的尸首。夏侯拳凝坚冰,将飞射而至的三团酸液击碎,踏赤首背脊而上。赤首察觉背上有人,大吼一声,向后倒下,想将背上之敌压扁。而夏侯如同一团鬼雾,左爪搭上刀脚,身子转个弧形,反而踏上赤首肚腹,右拳几击,便将插在上面的十几只箭轰穿了赤首的身体。赤首痛得全身直立起来,夏侯却飘然落地,大喝一声,左爪刺入面前赤首肚腹,双足一屈,身形如飞燕般弹起,利爪将赤首肚腹从中剖开一分为二。青蓝色粘稠的血液喷涌而出。赤首难以置信的最后一次望向空中缓缓落下的黑色死神,两只眼睛终于远离了彼此,再也无法形成任何影像。
足踏于地,夏侯背对三只尸虫,却并不转身。三团酸液转瞬而至。夏侯微微侧头,露出邪异的微笑,左抓爆燃腾起三尺烈焰,踏前一步,向左转身,铁爪将三团酸液一一抓住,燃为灰烬。尸虫并不停歇,酸弹如冰雹般砸来。夏侯始终面带笑意,脚下却一步步踏进。一团又一团酸液在烈焰中化为乌有,尸虫们终于也感到畏惧,方欲避开,夏侯一声暴喝,已如狂风般攻至。当中的尸虫首当其冲,一式冰狱寒岚自身下涌出,将它冻结原地,夏侯则高高跃起,重腿劈下,将其头破为冰尘,撒落一地。借力反跃,已至左侧尸虫头顶。怪物无暇细想,抬头一记酸液向上射出。夏侯堪堪避过,落于其背,铁抓早已刺入尸虫后脑,却并不撤出。忽听“嘭”的一声,向上射出的酸液已然落下,正中尸虫的脑袋。“嗤嗤”声中,夏侯站了起来,而目光所及的,正是最后一只尸虫。那尸虫却毫不畏惧,酸液仍一团团飞出。夏侯不觉一叹:“过了许久,竟仍未有丝毫长进,真令人失望。”高高跃起,右掌凝冰接住射出的酸液,原路掷回阻住随后飞来的酸液,如是三次,已借力翻身落于尸虫身后。怪物急待转身,却由于体积庞大,一时挪转不回。夏侯露出诡异的笑容,右指暗捏法印,真言诵出,赤色光晕现予身畔。狂魔之形于双臂浮现。继而紧握尸虫之尾,足穿地而立,身形一扭,将尸冲抛出,正落于死去赤首的一串刀轮脚之上。尸虫还没缓过神来,便已分为数块,再也不用费力思考,以自己体重为何会被如此轻易地甩飞了。
牧之飘然落下,检视裂缝,只见里面仍幽暗不明,却隐隐有隆隆响声,便道:“此处不宜久留。妖魔绝非仅这一批,现今城中约有几处这样的裂缝?”夏侯几跃跃至一侧屋顶,却只见烟尘已将幽都笼罩。“已不可数,这次奇袭规模如此之大,行动如此统一,却又不似先前幽垠之扉前魔物的一团散沙。不知何人有此神通。”牧之眉头紧锁,在他所知,有如此力量的,世间仅只一个,而它的名字,便是:蚩尤。蚩尤自被封印至今十数年了,难道,竟自行脱却封印而出了?先前魔物是畏惧于它的力量,而现在,应当是已经屈服了。没想到,蚩尤觉醒竟早过了所有人的预料,而它的第一个目标,竟然是幽都。真不知剑邪知道,会作何感想。
忽然,寺门大开,郸阴疾步走进,躬身请道:“烦请两位随小人入住镇寰之厅,彼处有断层之碍,不会为魔物所袭。”牧之无奈的对夏侯耸了耸肩:“看来,就是我想离开,也已无可能了。”夏侯叹了口气,转身走上楼梯,取下了小悠的尸首并定魂珠,同牧之在郸阴及幽都士兵护送下,走出了炎寺。
而在那巨大裂缝的深处,暗暗闪过了无数红色的眼睛。
此刻,镇寰之厅内,齐祀正向剑邪报告战况:“三邪并三辅使正努力消灭在城中流窜的魔物,但裂缝实在太多,魔物源源不绝,情况不容乐观。”
“居民迁入了多少?”
“已近五成。”
“命四邪以滚油封住裂缝,继续将城民潜入厅内安置。在断层增十队弓弩手,三辅使转去接应长老。郸阴何在?”
“郸阴已引术使并那书生到大厅内。”
“叫他们进来。”
齐祀称诺退出,不一时,郸阴引着夏侯并牧之二人进入大厅。牧之道:“剑邪,你可看到了?蚩尤已经在危害这个世间,而它第一个目标,便是你的王国!”剑邪盛怒之下,猛然转身,剑指刺出,一道黑色剑气喷涌而出,冲至牧之面前。牧之毫无惧色,反厉声道:“你若不停手,在毁灭明世之前,幽都便先已不复存在!”剑邪瞪了牧之片刻,手指缓缓落下,剑气也缓缓缩回:“这次突袭就是我对人世突袭的预演,它只会让我坚定夺回领导权的信心,而只有懦夫才会只看到危险!蚩尤会臣服于我的剑下,就像上次一样。我将领导这世间一切魔物,将人世清洗干净。女娲的王朝将毫无抵抗之力!”牧之冷笑:“你还是先解决你子民的危险再说如此大话吧!”“四邪会办妥的,你大可放心。幽族士兵不比人世官兵,它们了解这些渊兽魔物,会用最有效的办法解决问题。对于这点,我有十足的信心。”“如此终究陷入被动,一波又一波的袭击绝对非你们九黎一族可以承受。这样下去,只是等死。”夏侯冷冷道,“问题并不是幽都。”剑邪突然笑道:“夏侯老弟所言甚是,问题并不在幽都,”他顿了顿,“是时候重返赤炼渊了,我想,我必须同蚩尤谈谈。”
分离十七
水月走下地下通道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今天终于办妥了繁冗的手续,她想着,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也意味着,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通道下的灯光并不暗,她却感到了一丝寂寞。想起了可可的话,她的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对于他残忍的,对于自己又何尝是快乐呢?只不过,是实现梦想的代价罢了。
踏下台阶的最后一级,她听到了一支笛子的声音,而飘荡在空中的旋律,却异常熟悉。这段异常漫长的前奏只有一首歌才会有。
《灰姑娘》。
水月愣在原地,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下午,她第一次遇到这个人,听到这首歌的时刻。彼时的歌声,纯净而透明,轻易地触到她心中最脆弱的部分,而此时的歌声,却只让她感到,离别的情绪。自己是可以很淡的对待离别的,她相信,为了离别而伤感只是多愁善感而已,完全没有必要。她从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情绪中去,因为那种伤感是毫无意义的。生活对她而言永远是美好的。她厌恶伤感,而宁愿开心地面对一切分离,而绝不真正为此而忧伤。所以此时此刻的她,微笑的走向通道中央,迎着那离别的笛声。
“嘿,你还好么?”
擎着笛子的手停止了,歌声也于一瞬间消散,通道回复了寂静。
“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做什么呢?”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上次是我口不择言,说了很多气话。请你原谅。”
“没有啦,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有没有怪过你。”
“那就好,”可可淡然一笑,“你快走了吧。”
“嗯,后天就走。”
“这么快!”可可有一点惊讶。
“所以你的道歉还算及时,呵呵。”水月笑道。
“真得不打算回来了么?”
“嗯,几年之内不会回来的。假期都会在那边实习,工作应该也是在那边找。”
“哦,”可可走到阶梯底,落下的雨丝绵密如帘,遮住了漫天的乌云。水月走到他身旁,也看着阴沉的天空,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不过是走了我自己选择的路,向着自己的梦走过去罢了。我从未觉得应该难过。离别不过是人生中的插曲,你别看得太重了。”
可可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毕竟不是一样的人。你可以看淡很多事情,而我却不可能做到。我无法将分离当作暂别。因为世事从不曾静止,等到真想再见的那一天,也许早已寻觅不到彼此。”
“别这么悲观,我们又不是在唐代,像李白杜甫,一别即永别。”
“或许见面并不难,难得是,我们是否还记得彼此。”可可苦笑。
“我会记得你的,”水月笑道,“你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忘记。”
“是么,”可可望向水月的笑脸,仿佛也被感染了,“我也会记得你的。”
“嗯,我知道。”一语过后,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好呆呆地望着天。
雨越下越大,风携着雨扫到两人的脸上,可可感到一阵冰凉,洗去了身上的一切悲伤与无奈,他静静的没有动,水月,也没有动。
“你的梦想是什么?”可可终于打破了沉默。
“梦想?我的梦想很简单,”水月眨眨眼,笑道,“挣很多很多钱,然后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做慈善?”可可有些糊涂。
“也可以这么说。呵呵。”水月咬咬嘴唇,“我想尽我所能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为了这个梦想,我先要变得很富有才行啊。现在,你能稍微理解我了么?”
可可怔住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梦想可以是为了别人的幸福。然而望向水月的笑脸,以及那纯粹的双眸,他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
“你的梦想,很不一般。”
“谢谢,呵呵,你的也是。”
可可摇摇头:“在我的梦想中并没有其他人,而只有我自己。但你的不同。我并不知道你要怎样实现它,但我清楚的知道,你的梦想,着实让我吃惊了。”
“是么?可能是太虚幻了,所以让你吃惊了,呵呵。”
“不,如果我知道你的梦,我也不会说出那些让你生气的话了。”可可叹道,“也许是我太自私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的道路的权利。我妄图留住你,真是愚蠢。”
“好了,别这样子。我很感激你的挽留,但我必须要走。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可以过得快乐。我也不应该质疑你的梦想。毕竟,那也是你的选择。只愿,我们再见面时,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向可可伸出了自己的手。
可可却并没有伸手去握:“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水月侧着头,收回手:“好啊,有问必答。”
可可沉默半晌,终于仰天问道:“以前在你心里,究竟把我当做什么呢?”
水月也一怔,随即笑了:“好朋友啊!你想太多了哦!”
可可终于也放松的笑了:“那么我终于有理由放弃了。”
“放弃什么?”
“等待。”
“为什么要放弃呢?”水月笑着问。
“因为我终于明白,放弃,是为了能够珍惜。放弃并不是错,而不珍惜才是最大的错误。”
雨渐渐小了,水月支起伞,向可可道:“别在下面呆站着了,陪我走走吧!”
“嗯。”可可答了一声,也走上了台阶。
水月试着用伞罩住可可,可可却摆摆手:“不用了,雨已经很小了,照顾你自己就好了。”
水月笑着点点头,两个人便在小雨中慢慢走着。
“其实,我们都很傻,为了虚幻的梦想而活着,”水月伸出手接住伞缘飘落的雨滴,“于是身不由己,在这社会上飘啊荡啊,浮萍一般,所以……”
“所以什么呢?”
“所以要珍惜同自己一同飘荡的人啊!”水月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拐弯抹角的,想说什么啊?”可可摸摸头,不解的问。水月笑而不答,指着不远处的街角说:“哪里有一家麦当劳,我们进去躲雨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进去,可可只好跟着走了进去。

水月点了一份套餐,可可仅要了一杯咖啡。水月仿佛是很饿了,坐下后就狼吞虎咽起来。可可看着她的吃样,不禁好笑:“多久没吃东西了,饿成这样?都赶上我了。”
“跑了一天了,滴水未进呢!”水月几口解决了汉堡,喝了一口可乐,“呵呵,原谅我的吃相,这些天是在是累惨了。”
“嗯,你慢点儿吃,狼吞虎咽对身体不好。”
“吃快餐习惯了,呵呵。快节奏的生活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也没心情自己做饭了。”
“小心你的胃,将来疼起来可不好受。”
“知道啦,我会小心的,你怎么这么罗嗦。”
“好,”可可笑道,“我不罗嗦了,换你说。”
“说些什么?”
“你我所说的,珍惜。”
水月放下沾着盐的薯条,拍了拍手,前倾身子,望向可可的双眼:“你应当明白,我们所说的,是同一个人,一年来这个人一直在你的身边,甚至这个本习于流浪的人,也为你停下了脚步。”
“你是指,小紫?”
“嗯,前两天我们谈过一次,当我问她何时出发时,他说等你的病好,她就走。现在你已经好了,她却还没有走。”
“你是说,她在等待我?”
“难道你自己就并没感觉么?迟钝的家伙。”
可可低下头,思索着和小紫在一起的几年。他记起了她开心的微笑,生气的皱眉,担心的眼神,还有那一天手拂过自己头发时的温柔,以及自己心头的一震。“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从来将她当自己姐妹一样看。”
“妹妹?又在骗自己了。想想到底有没有能跟你交流到那种程度的人呢?”
“你好象什么都知道一样。”
“呆子,都是你告诉我的,自己倒先忘了。你自己想不明白,就让我这个局外人告诉你:在你的生命中真正占据了很大部分的,是小紫。你可以继续忽略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学会珍惜。”
“珍惜?”
“珍惜这个女孩,你们之间相处的态度真得很让人羡慕。难道你真的认为,还会有人能与你保持如此的沟通么?别做梦了。忽略了她,你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怎样珍惜呢?”
“这就是我许多次所想和你谈的,”水月吮了一口可乐,续道,“你的生活。”
“我的生活,你还是想劝我过那种快节奏的生活么?”可可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和你进行无意义的争论了,你不能拒绝长大,只要你真的想要自己与她都得到幸福。如果你认为我的话侮辱了你的梦想,也请你收拾起你的愤怒,安静的听我说:你属于这个社会,你不能再抗拒它。否则只会毁了你的生活,进而让在乎你的人伤心。况且,不了解这个社会,你也无法写出真实的文字。那同样无益于你的梦想。”
可可静静地听着,没有回答。雨已经停了,从阴云中透漏出来的一线阳光照射在水月脸上,映出金色的轮廓,让他记起了自己爱上这个女孩的理由。
就只是这份美丽而已。
“你在听么?”水月不确定的问道。
“嗯。”可可回过神来,“我突然明白了,之前的自己,错在哪里。”
“错?”水月一愣,“什么错?”
“也许只是一种经历,谈不上错。无论如何,我已经走出来了。呵呵,也许你和小帆所说的是对的。”可可点点头。
“那么,你会改变么?”
“嗯,我想,会的。就算是为了这些关心我的人,我也会改变的。”可可坚定的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记得,珍惜那个与你在一起经历风雨的人,她才是你的林月如。”水月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望向窗外的天空。

两人走出麦当劳,乌云已经散去,晚霞满天。
“嘿,我要走了,就在这里道别吧!”
“嗯,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老朋友了。呵呵,你也帮了我很多啊!”
“帮你?”
“是呵,你的文字,帮了我很多。事实上,我很难说明白。但,你的文字总能让我感动。所以,你一定要加油,我等着看你小说出版。”水月举起了右手。
“你会看到的。”可可也伸出手,两只手在空中击出清脆的一响。此时,天际最后一抹嫣红消失在地平线上。
“那么,再见。”两只手重又分开。
“再见,水月。”

脚步声在长长的甬道中碰撞到石壁,四散开来,让夏侯无法感到一丝一毫的平静。身畔的翟牧之同样有着诸多疑惑,但两人都静静的随着郸阴走着,并没有说话。甬道尽头是一扇深蓝色的大门,上面浮雕所绘,仿佛是撼天力屠三龙的事迹。郸阴打开门,两人缓步而入,只见这件石室中央,是一片幽蓝的冰镜,而冰镜之上漂浮的,是一颗赤色的晶石。
“这是…..”夏侯有些不解。牧之望着冰镜晶石,忽然回忆起了熟悉的景象:“镜幻台!”他突然破口而出,“这些装置我曾在镜幻台见过,不过规模比这里要大得多。赤色晶石所代表的地点,若我猜得不错,应是赤炼渊。”
“啪啪啪。”房间另一侧的门后传出了拍掌声,而其后所转出的,正是剑邪。
“牧之记的不错,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赤炼渊。”
“你要去与蚩尤交涉么?他的力量已经觉醒,这样做未免太冒险了。别忘了,你并无可以挟制它的优势。”
剑邪微微一笑:“你真得如此认为么?莫忘了,蚩尤本体仍沉睡在幽暗地底,魂晶双角更被封印在三山。现在它所能使用的力量均出自附于九仪天尊之上的地魂。对幽都组织如此规模的侵袭早已令其疲惫不堪。他想以此与我谈条件,真是可笑!将镜幻台封住,我便无路可退了么?他自视太高了。”
牧之皱了皱眉:“那么你叫我们两人来此又想做什么?”
“牧之,我早知你不会帮我,但我并不想错过好戏,我要你亲眼看到蚩尤在我剑下臣服;而夏侯你,也将看到我们的目标,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成功!”剑邪狂笑道,剑指一弹,远处晶石随之飞速转动起来。
剑邪飘然而至,立于冰镜之上,牧之迎着剑邪不可一世的目光,也站了上去,夏侯紧随其后。晶石越转越快,而一道深红色的光芒从中涌出,笼罩了三人。冰镜已被着光芒映为赤红之色。从冰镜中射出的光柱渐升渐高,终于将三人收摄其中。终于,在近乎爆炸一般的一闪之后,一切归于沉寂,而晶石也渐渐停住不再旋转。冰镜上的三人,已然无影无踪。
一炷香之后,门突然开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闪入。他望着颜色已黯淡的晶石,冷笑着取出了一张赤色符咒,静静的念出了咒言。赤色的妖火从他手指腾起,燃尽了符咒。而在他双唇合拢之刻,一点光芒又在晶石内射出,继而急速旋转起来。那人邪笑着,踏上了冰镜,赤色的光芒迅即吞没了他。然而笑声仍然留在这石室中,久久不能消散。

眼前光晕消逝的一刻,夏侯立刻感受到了逼人的热浪夺面而来。定睛一看,满目是沸腾的溶岩,赤色的岩浆于其间奔突翻涌。而自己脚下所站的,是唯一一块稍显黝黑的土地。身畔的牧之则紧咬双唇,仿佛忆起了当年此地的决战。
剑邪拍了拍牧之的肩膀:“放松些,今次不会再有黄帝并蚩尤的魂魄供你打了。”牧之勉强一笑,豆大的汗珠滑落在地,“嗤”的一声,却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水痕,便消散于无形了。剑邪言毕足不沾地,飘然前行。夏侯突感左臂一股灼热蔓延开来,忙暗诵咒言,止住这份狂热,然后披上兜帽,紧随剑邪脚步,以期避过灼人的蒸汽。牧之自腰际抽出凛日之刃,却发现它早已因周遭迫人的温度而暗现金芒。“你也有不祥的预感么?”牧之叹息道,“但愿事情不会像我所预期的发展。”言毕,展开脚步,追二人而去。
赤炼渊的道路已不如从前完整。当年一场战斗早已将通路损毁了数段。剑邪兀自御气前行,全然不理会脚下有无坚实地面可供踩踏,夏侯,牧之二人则不得不提气闪转腾跃,才能勉强跟住剑邪。而高温的岩浆也仿佛受某些不可知力的驱使,经常从道路断裂处喷涌而出,幸而两人躲闪及时,方跌跌撞撞的一路闯了过来。
忽而,剑邪停在了半空,两人跃过最后一道宽大裂隙,也不得不止住了脚步。在他们面前的一片宽广圆形地面上,天法封阵寰神结暗闪着金色的光芒。而封阵中央,便是那并足以号令神魔至尊,撼动天地寰宇的幽蓝色神剑。
九仪天尊之剑。

“终于到了。”牧之在心中暗想,“已经有多少年了?竟然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而当日缔结封印的人,竟便是今天开启封印的人。这世间,竟是如此讽刺地进行着古老宿命的循环。”夏侯望向那柄剑,幽蓝色的剑身吸引了他的目光,上面赤色的咒言静静的闪动着,光滑而无任何瑕疵的剑身在这赤红色的世界中却透出了纯净的颜色,这让他不由得记起了另一柄剑,以及执剑的那个人。灼热再次自左臂袭来,撕扯着他的感觉。他试着念咒言抵抗,却怎样也无法镇定下来。周遭的炽热加速了铁爪的侵袭,让他整条左臂都疼痛异常。正当此时,牧之的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灵气如泉涌入,将灼热逼出了臂膀。夏侯回望向牧之,想要点头示谢,却只瞥见了牧之严峻的面容。
而随后,他自己也感到了这不寻常的宁静。而剑邪则双足踏地,右手第一次握上了邪煌的剑柄。夏侯清楚地意识到了剑邪的动作意味着什么,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证实了他的想法。
封阵的金色光芒骤然绽放,冲天而起。神剑颤抖着,放出幽蓝色的光芒。而环绕这块平地的熔岩则渐渐升起,在不知名力量的摆布下缓缓移到了半空之中,并开始旋转。炙热的风在这个刚刚形成的狭窄密闭空间中盘旋冲撞,带来了死亡的气息。夏侯不由得回首,却见来路已被飞旋的巨石阻死。
他们已然无路可退。
寰神结的光芒突然消散,仿佛已无法与神剑中魂魄威力相匹敌。而在这弥漫而出的幽蓝色光烨中,一幅巨大的头骨渐隐渐显。牧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难道天法封阵已破?为何蚩尤地魂竟能脱缚而出?
“汝等终于来了……天命者……吾等待很久了……”地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剑邪紧缩双眉,情况的剧变令他感到一丝惊讶。蚩尤竟有能力突破寰神结?这究竟是强弩之末,还是苏醒所致?在弄清楚之前,他决定隐藏自己的来意。右手从剑柄上放下,他挺直了身躯:“看来,寰神结的力量终究只可困你一时。”
“天命者,何不速为吾解缚?”
“解缚?我看你误会了,我此行并不是来为你解缚的。”剑邪冷笑道,“你还是在此地好好享受余生吧!”
“吼!”巨大的牛头喷射出一道煌烨,却被剑邪只手阻住。
“原来只是如此而已。”剑邪终于试出了蚩尤残存的力量,不由得露出轻蔑的眼神,“继续压制封阵吧,你撑不了多久的。寰神结绝非以你一个地魂之力就可以解脱的。不如省些气力,否则反倒误了复生之机。”
地魂仍旧吼叫着,而声音却渐渐减小。终于,他停止了怒吼:“汝等所为何来?”
“来讲条件!”
“条件?也许在汝等讲条件时,汝之子民已被屠戮尽净!”地魂暴喝道。
剑邪并不为所动,只是踏前一步,邪煌出鞘指向地魂:“我提醒你注意自己的处境。你这些飞岩的把戏唬得住他们却唬不得我。为了攻打幽都你已耗费了太多真元,根本无力应对我。若你想保住地魂免至灰飞烟灭,便好好听着我的话!马上撤回你驱赶的渊兽,停止对幽都的侵袭!否则……”剑邪忽然停住不说,而在邪煌顶端,道道黑气开始凝聚,进而包裹了全部剑身,“便请尝尝诛天剑阵的滋味如何!”
地魂仿佛真的被此句所摄,幽蓝光芒疾速消逝,而巨大的头骨也随之模糊,化一道蓝光退入九仪天尊剑内。
“太晚了!”剑邪右足踏地,神形如流星般跃出,左手剑指穿过封阵点在九仪天尊之上,想要阻止地魂遁入剑体。然而手指触及尊剑之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地魂想要遁入的,根本就不是九仪天尊之剑,而是幽界的帝王——
剑邪,殷千炀。
幽蓝色的光脉透过剑邪指端冲入他的躯体,并迅速压制住了本体的思想与意志。而当九仪天尊上的一切光芒都化作黯淡之时,剑邪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夏侯目睹这令人讶异的一幕,方想去搀扶剑邪,一只手拦住了他。
“等一下,”牧之紧缩双眉,“天法封阵同样削弱了有着地界血统的剑邪,若我猜的不错,此剑邪,已非彼剑邪。”
而向下趴在地上的剑邪,突然笑了:“寄身剑中已数千载,今日吾终于寻得了一个合适的躯干。”他缓缓翻身而起,左足艰难的迈出了一步,“复仇的时刻,终于来临!”他仰天长啸,右足再向前迈了一步,已踏到封阵边界上。
“胆敢阻吾道路者,死!”
“快阻止它!”牧之喊道,他心中明白,若容它跨出封阵,今日二人必埋骨于此。夏侯一经提醒,早已明白面前的剑邪已被诱落入地魂控制。他双足发力,与牧之自左右袭向剑邪。
剑邪长啸一声,邪煌起处,抵住凛日与搜魂,剑势随手一转,万千剑气逼开二人。“就凭汝等?”冷笑一声,左足再一步,已踏出封阵。牧之浑身多处为剑气所伤,但闻得此语,反而激起了斗志,高喝一声:“夏侯,再不可有所保留,若容它走出封阵,你我只有一死。而不论人界地界,都逃不出一场毁灭!”夏侯亦不好过,但听闻此语,心下已然雪亮。略微调息一下,便疾冲而出,而左臂也顾不得灼热,暗暗将搜魂之发力催逼到极限。那边牧之已然翻身冲至,却不敢硬拼。凛日凝熔岩之光,聚为硕大光团,投射而出,自己则藏于其后,暗诵“六甲神仪”阵法,仪轨之形现于两人身畔。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剑邪。光团似乎替他隐住了身形,实则遮蔽了他的视野。所以,当他看到破开光团劈到自己肩头的邪煌时,甚至来不及惊讶。还好“六甲神仪”的护身仪轨代他承受了这一击。然而这一剑终究是出自剑邪,仪轨法力瞬间消散,而牧之也生生被砸进了地面。一阵眩晕中,牧之仿佛看到邪煌被提起来,准备刺下。然而呼啸而至的夏侯改变了剑邪的选择。“呛啷”一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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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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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二月 07, 2008 6:20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邪煌与搜魂相交,夏侯只感左臂立时麻木,而身形也被震退数步。
然而,更可怕的是,剑邪已经完全走出了封阵,重重黑气围绕着他,仿佛这位冥皇的铠甲。他的双眼已由黑色转为幽蓝色,长发也飘散在空中。他仰起头长啸,仿佛要呼出被锁千年的窒闷,享受着重得躯体的自由。
夏侯稍作喘息,右拳随口中咒言轰入面前地下,一道冰痕在地底潜行良久,忽然在剑邪与牧之之剑冲出地面,将二人隔开。夏侯清楚,失去了牧之的支持,自己毫无胜算,只有先保住有生力量,再找机会翻盘。
牧之稍微恢复神志后,艰难地从凹陷的地面中爬出,然而面前的冰壁几乎是瞬间便为邪煌横断。牧之向后狼狈的疾退,堪堪避开砸落的冰块。然而剑邪根本不容他有丝毫喘息,邪煌已如影随形而至。牧至紧握凛日与之一拼却只落得双臂发麻。喉头一甜,一丝鲜血顺嘴角溢出。剑邪一剑又一剑毫无怜悯地劈下,终于击破了牧之脆弱的防御。邪煌一挑,凛日飞向空中。而救在邪煌再次劈下的一瞬间,一个方形的黑暗冥狱包裹住了剑邪,剑势随之一阻。牧之一个翻身,接住凛日,几步退到夏侯身边,而这一口鲜血,也终于吐了出来。
“他已出了封阵。”夏侯看着静等黑暗冥狱效力消失的剑邪。这种冷静冷到令他感到窒息。剑邪甚至不在乎他们任何的突袭,难道他已有把握可以轻松的战胜他们?
“我知道,”牧之抹去嘴角的鲜血,“他并非毫无破绽,用心去体会,究竟是什么再让你恐惧?”
“恐惧?”夏侯有些不解,也许自己恐惧的,只是他的毫不在乎,他对自己实力完全的信任。
“令你恐惧的,就是他的弱点。”最后一个字吐出,黑暗也渐渐散去,他们又看到了剑邪那双幽蓝色的双眸。
或者说,野兽的双眸。
邪煌再次举起,而这起手式牧之很熟悉,而他更熟悉的是后面那密不透风的剑招。“听着,我们唯一的机会,就在封阵那里,你身负‘神甲’之咒,只有靠你去引他入阵。”牧之紧紧握凛日,嘱咐夏侯。
“他怎么可能再次进入封阵?”夏侯皱了皱眉。
“令你恐惧的东西。”牧之言毕,双袖一拂,地御之轮现于夏侯身畔。
几个字如一道灵光,闪耀进夏侯心中。然而,他却已无暇思考。飞星神剑已经临门而至。双比凝冰,夏侯砥住了第一剑,然而飞星招式之繁复亦远超其想象。只在一瞬之间,万千把剑的影像如真似幻,自无数方向刺出。夏侯根本无法分辨那一剑是真哪一剑是假。或者,他根本无须辨认。
因为每一剑都是真的。
“六甲神仪”的维持需要耗费巨大术力,然而这一定是值得的。因为若无这层仪轨护佑,夏侯的双臂恐怕早已不复存在。牧之趁剑邪狂攻之际,侧向奔至封阵之内。他一开始并不清楚要如何利用封阵,但当他看到九仪天尊剑身上的赤色铭文之时,嘴边终于闪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阵狂攻之后,夏侯已再感觉不到双臂仍属于自己。“六甲神仪”的护身仪轨也在最后一剑斩下之际应声崩毁。然而,此剑仍未结束。剑邪翻身跃回原地,将邪煌插入地中。剑指缓缓举起。就在这一瞬之间,凝于剑邪身畔乃至体内的所有黑色剑气均喷涌而出,遮天蔽地而来,而目标,便是他手所指的方向。
彼端的夏侯仪。
夏侯没有任何选择,在耗尽最后术力祭出“阈迦封界”之后,他跃向了侧面的封阵。然而,仍有将近一半的剑气轰到了他的身上。法袍早已破碎,而夏侯也重重地被砸在地上,蜷缩成为一团。
“无知下民,妄图阻挡本尊,终究落至此下场!”剑邪高声呼喝,带着一丝得意,他缓缓走向夏侯。
一阵白色气雾忽然在夏侯身上腾起,愈合了所有的伤口。夏侯感到身上疼痛立减,支撑着爬起,跌跌撞撞跑进封阵,背靠着神剑,让自己能够勉强立住。
剑邪冷眼环视四周,却并不见牧之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却并不在意,解决眼前的夏侯才是当务之急。他根本不相信已重伤的牧之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远处的夏侯重新腾起了左爪的烈焰,他奋力祭起离火神诀,轰向剑邪,然而着烈焰在碰到剑邪的护身剑气同时就消散于无形。剑邪轻蔑的笑着,慢慢走向夏侯。走到封阵边缘时,虽略一犹疑,但他的自信让他大胆的踏进了封阵。有一团烈焰在身畔暴开,但对于剑邪却如同瘙痒一般。
铁爪再次举起,却停在了半空。邪煌,已经深深刺入夏后的肩头。剑邪并不想直接解决夏侯,而是轻轻低头靠近他,在他耳旁道:“你是否真的以为,我会对罗睺的使者手下留情呢?”
忍着剧痛,夏侯咬牙道:“你根本不必手下留情。”双手紧握邪煌,生生拔了出来,“因为我根本不是霍雍,我的名字是:夏,侯,仪!”三字吐出,大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邪煌深深插入地中,同时俯下了身子。
震惊于夏侯力量的剑邪根本没有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潜力,然而更令他吃惊的是眼前凭空悬浮的九仪天尊之剑。
“回家吧,恶魔。”牧之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剑邪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想要将神剑拔出胸膛,然而牧之冰冷的声音传来,让他的动作渐渐僵硬。配合着这咒语,神剑身上的赤色铭文燃烧了起来。蚩尤的地魂被天法封阵以及尊剑铭文拉扯着,缓缓流回了剑体。然而,他最后的声音仍然震撼着两人的心胆:“无知下民,纵尔等万般抵抗,终难违宿命,吾还会再回来的!”
神剑终于恢复了平静的光芒,而翟牧之在将神剑归位之后,也耗尽了气力,跪落在地。神隐披风缓缓从他身上滑落。
“我们,赢了么?”夏侯喘息着,抬起了头。
四周沸腾的熔岩突然失去控制,坠入岩浆。牧之听到岩浆溅起的声音,苦笑道:“也许,我们赢了。”
“依我看,未必。”夏侯和牧之听到这冰冷的声音,不仅抬起了头。在这片土地的另一端,站着郸阴。在他背后巨大的阴影中,夏侯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红光闪烁。
鬼魄尸王。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夏侯支撑着抬着头,看着郸阴。
“冥皇力战罗睺祭使与文昌星,如此精彩的打斗,我怎能错过呢?”郸阴邪笑道,“不过,我确实认为,今天只有我可以活着走出赤炼渊。”
“你背叛了剑邪!”夏侯怒吼。
“我若是你,便省些力气。”郸阴轻轻退到尸王背后,邪笑着,“否则,怎样使出‘罗渊沌灭’呢?”
夏侯望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尸王,静静的闭上了眼。
在他的心中,已经忘却了一切,只有一个人的面容,变得如此清晰。在生命接近死亡的一刻,他看到了冰璃。
她仍旧立于罗睺的宝座之上,但嘴角的笑容却消失了。她没有说话,然而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从中看明白了,她所要说的一切,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我不能死,她还在等我。夏侯缓缓睁开了眼睛,耳畔传来了尸王脚步所传来的震动声。那道红光在他眼前渐渐幻变成一片血色。这片血色仿佛让他忆起了什么。冰冷的铁爪终于再次燃烧。
低头避过尸王沉重的一击,他足踏神剑借力,背靠地从尸王两腿间滑出。三团火焰在尸王背后炸开,而夏侯则翻身而起,跃上了尸王背部,右臂紧紧扼住尸王脖颈,左爪则插入了那一片血红。尸王被此一刺,仰天发出暴怒的吼声。它双臂向后握住夏侯仪,用力砸入地面,再猛然提起再次砸入地面。夏侯感到被抓住的右臂与左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也知道只要再受一次撞击,自己便会死。于是铁爪再次挥动,尸王头上的血红化作了一片烈焰。它撇下了夏侯,捂着自己的头,低吼不已。
“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到底怎样才能结果这个恶魔?”锥心的疼痛冲击着夏侯的心,他几乎已经绝望,但当那片烈焰停留在他的眼中时,他想起了什么。忍住剧痛,他直起身子,看到了赤炼渊中的岩浆。“也许,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他对自己说道。右臂已经废掉,他希望左爪还能稍稍使出一点寒冰之力。然而停留在铁爪上的烈焰并非自己术力所致,自己也早已无术力可用。他强催着自己残存的每一点气力,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而远处的尸王,已经拍熄了头上的烈焰,怒吼着向他冲来。
“快点儿,快点儿,求求你了!”夏侯一遍遍念着“天霜雪舞”的咒言,心里却清楚地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然而忽然之间,铁爪上的烈焰熄灭了,一片寒气自爪中溢出,夏侯大喜,凝神诵咒,一式“天霜雪舞”冲向地面,将尸王身前的地面凝为坚冰。尸王收脚不住,滑倒在地,而巨大的惯性使得他无法停住。夏侯望向身后的熔岩,想要移动身体,却已再无气力,刚才的咒言耗尽了他最后的精神。看着滑至的尸王,他只能苦笑:“冰璃,再见了。”说出最后一句话,夏侯与尸王一同坠入了赤炼渊的万顷岩浆之中。

郸阴眼见此景,也不禁感到一丝恐惧漫过脊背。伤至如此仍能解决尸王,夏侯仪,你真的是凡人之身么?但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因为他已经死了。郸阴嘴角再度露出了微笑。是的,已经在没有人可以阻拦他。再造一个尸王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将控制幽都,进而控制人世。微笑转为狂笑,却忽然中止。还不是笑的时候。“翟牧之,你还未死。”,他对自己说道。于是他走到神剑之侧,先看了看地上的剑邪:九仪天尊撕裂了剑邪的胸膛,他身上的戾气已经消失无踪。“你再也无法控制我,主人,很可惜啊。我会好好安葬你的。嗯,让我想想,也许这赤炼渊里沸腾的岩浆最适合做你的坟墓。”他大笑着,转向牧之,“‘神隐披风’?你身上的玩意儿可真不少,不过,现在它们对于你,已经没用了。”牧之抬起头,望向他,却已经无力说话。剑邪的剑气已由肩膀的伤处侵入他的体内,时时刻刻都在造成更大的伤害。“诛天剑阵的滋味的确很痛苦吧!不如就让我帮你解脱!”他掏出一张符咒点在牧之头上,正待念咒,确忽感背后一阵劲风吹过。猛然回头,却不见一人。而这也意味着方才地上剑邪的尸体,消逝无踪。郸阴却再也无需费心想这尸体究竟去了哪里,因为邪煌的剑柄已经让他的大脑暂时休息了。
牧之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剑邪不仅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揭去了他头顶的符咒,还在用气愈之咒为他疗伤。
半晌之后,牧之道:“夏侯仪死了。”剑邪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你还坚信你的选择么?你已经看到了,你根本无法控制蚩尤,而你所作所为的代价便是一条接一条的生命!”剑邪无法回答,只是默默的施法。
“你为什么要救我?便让我同夏侯一样死了罢,如果我的死能稍微改变你的想法,让这人世少添几缕冤魂也好!”牧之大吼道,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夏侯落下岩浆的地方。
然而,他却没有跳下去,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漂浮在岩浆之上的人。
夏侯仪。
由左爪溢出的寒气化作一层冰华护住了他的身体,让他逃脱了被岩浆吞噬的命运。然而,在岩浆的高温下,这层冰华已经渐渐融化,它撑不了多久了。牧之毫不迟疑,不顾肩膀的剧痛,将夏侯连拖带拉弄上岸。余热已将最后的冰层化掉,而最后离开演讲的铁爪也终于再无法抵挡高温,最后一丝寒气“嗤”的一声,消逝了。牧之虽疲乏难当,仍使出“神气流转”,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夏侯体内。“夏侯仪,你给我醒过来!”牧之大吼道。
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回答。
远处的剑邪站了起来,提起昏厥的郸阴,缓缓向回走,经过牧之身旁时,冷冷道:“将他带回幽都,我有办法救他。”言毕,继续前行。牧之咬牙忍痛,背起了夏侯,跟上了剑邪的脚步。
远处赤色光芒再次闪亮,熄灭,而赤炼渊,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而这一次的宁静,究竟有能延续多久呢?

“终于说再见了么,很不容易吧!”小帆坐在桌子对面,放下扎啤杯,望着可可。
“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可可向后靠在椅子上,四肢伸展开,当我想明白一切之后,分离不再是那么可怕,反而让我感到很轻松。“
“轻松?”
“嗯,好像是从心中放下了抬了好久的担子一样,我又可以自在的呼吸了。这感觉,真得很好。”
“呵呵,其实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们不合适。你那天为自己所找的理由其实有一条是真的。”
“哪一条?”
“你们所追求的并不相同。”
“是啊,她的梦想比我的更有价值。”可可点点头,“而我只在乎我的文字。”
“梦想是不能用价值来判断的,不要让外界的评断标准影响你的心。即使她的梦想再高尚,再伟大,也不属于你。即使真的有了钱,帮助了很多人,她会感到满足,而你却不会。”
“我有那么不知足么?”可可笑道。
“不是知足与否的问题,而是你们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并不相同,或者说,方向。”
“方向?”
“她的向外,而你的,向里。这其间并无孰优孰劣,只是人与人之间必然会有的差异罢了,或许就是我们的经历决定了这方向。可惜,爱情似乎并不能容忍这种差异。不过,既然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就别再多想了。”小帆举起杯子,“干了这杯,将过去的痛苦忘记吧!”
“咣!”两杯相交,可可扬着脖子将整整一扎啤酒吞下,再将杯子倒转过来。他擦了擦嘴:“借我些钱,我准备参加成人高考。”
“终于决定了?”小帆放下杯子,笑了。
“嗯。”可可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放心去吧。”他停顿了一下,“怎么转变的这么突然呢?”
可可转向窗外,看到了灿烂的阳光,记起了高烧时作的那个梦,以及坠落那一瞬间眼前所出现的人。
“因为,”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要给一个人幸福。”

小紫收拾好行李的时候,夕阳挣扎着从天边放出了最后一丝光亮,紧接着,便是渐渐弥漫开来的黑暗。她拖着一个箱子,在月色中来到可可住的楼下,踌躇半晌,终于走了上去。
“叮咚。”门铃响了,走来开门的,是可可,以及悠悠。
“是,你啊。”可可瞥见箱子,仿佛了解了什么,愣住了。
“怎么,不认识了?”小紫笑着问他,“我是来告别的。”
“去,哪里?”可可虽然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傻子,都说了百八十遍了,还不记得么?我要去月牙泉,鸣沙山,高昌,楼兰啊!放心吧,我会为你带回月牙泉的泉水的。”
“你一个人去没有问题么?”
“呵呵,照顾好你自己吧!对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争取走回自己的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可可叹了口气,虽然早知道了小紫的决定,他还是感到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你还会回来么?”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傻瓜,都说了要带回泉水给你的。”小紫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按了按他的额头。
可可尴尬的笑了笑。
“放心地去吧。”他望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等你。”
小紫笑着挥了挥手,提着箱子,一步一步挪下楼梯。
可可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放下一切,随着她去天涯海角。但最终他还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
“总有一天,我会到月牙泉的。”他高声喊着。已经走了半层的小紫回转了头,望向他。可可注视着她的双眼,缓缓道:“我会在那里找到我所爱的人,并对她说出早就应该说的话。”
小紫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手道别,再转弯处消失了。
可可听着脚步声在楼梯间渐渐远去,最终消失,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跌坐在楼梯顶端。最深处的孤独从心底溢出,将他淹没。然而他却甩甩头,将这些情绪甩开。他望着灰暗的楼梯间,突然站起来冲下了半层,透过窗户,看到正在渐渐远去的小紫。
然后,他静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再见了,我所爱的人。”

夏侯仪睁开眼睛,看到了翟牧之关切的目光。在花了一段时间回忆起自己的名字之后,他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的身体,想要问牧之,而所有的问题都卡在了喉咙里。
“是她救了你。”牧之指了指夏侯的左臂,“她耗尽魂魄之力保护了坠入赤炼渊中的你。”夏侯吃惊的望向铁爪,上面却已没有一丝光芒。“她消失了,”牧之叹道,“搜魂在熔岩炙烤下严重变形,说明在离开岩浆的最后一刻,她对你的保护已经消失了。”
“不!”夏侯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她,她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愤而起身,却只感全身剧痛,再度倒下。“郸阴,郸阴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郸阴已被剑邪收押,你是找不到他的。”
“剑邪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捡回了你的命。”
“他,怎么可能?”
“他有天魔护铠防身,神剑只能重新收摄地魂,而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只是肉体上的。否则,他又怎能制服郸阴呢?你暂时压下你的怒火,安心养伤。剑邪已经为你施展了密法,不出几日,定可痊愈如初。只是你的术力耗费过甚,真元受损,恐怕许多法术无法施展了。”
夏侯终于安静了下来,因为命运又一次在他面前分了岔,他面临再一次的选择。
“我将在月内动身,离开地界。”牧之停了下来,望着夏侯的眼睛。
“重返人世?剑邪怎会容你回返?那将毁掉他的大计!”
牧之淡淡笑了:“你莫忘了,若非你我二人,他早已成为蚩尤的傀儡。他欠我一条命。”夏侯仍投以怀疑的目光。牧之耸耸肩:“好吧,我答应他,不会说出他的计划。你,是否要和我一道离开呢?”
夏侯摇摇头:“抱歉,小悠已经不在了,我已失去任何回去的理由。也许,当我重回人世之日,便是幽界降临之时。”
“你难道还不肯回头么?”牧之不解的问道,“难道你还想放那个恶魔出来?”
“她在等着我。”夏侯低下了头,“我没的选择,你已经看到了蚩尤的实力。剑邪的计划完全可行。只要以魂晶双角控制蚩尤,要将对幽都的突袭复制到人世只是时间问题。”
“但会有多少像小悠一样善良的人会被杀害,你可曾想过?”
“小悠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夏侯怒吼道,“纵使来到这个地狱,我仍然救不了她!我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了。我只会为这世间带来灾难与死亡。因为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被创造出来的。”他咆哮着,眼神却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否则我便不会带上小悠,她便不会死。牧之,你走吧,而我,我不能走。因为我属于这里,我属于这黑暗。这才是我的避无可避的宿命。”他终于安静下来,而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他缓缓伸出了乌黑的铁爪,“毁灭的宿命。”
牧之静静的望着他,长叹一声,会转身走出了屋子。他已明白,夏侯已跌入了命运的轮盘。自己无能为力了。“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也许有一天,有一个人能够唤醒他与命运对抗的勇气。只是这一天,究竟何时才能来临呢?”

三月后,泰山,天玄门。
一个少年剑士正在忘剑峰顶舞剑。他握着一柄极普通的青钢剑,认真地练习着师傅传授的剑法。这一式“天华神剑”极为繁复,尽管他已经习练了数十遍,却始终无法发挥出此间真正的威力。他有一些急躁,为自己无法驾驭此剑而感到很沮丧。“师傅又要责备自己了。”他暗自想到。近来师傅对他总是很冷淡,他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尽管他试着在剑术上加倍努力以求精进,而他越努力,师傅反而越多的责骂他。这让他更加沮丧。“难道自己还不够努力么?”他越想越气,用利剑愤懑地砍着山颠的树木。
“孩子,树本无罪,被你这样砍会很痛的。”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少年一跳。他转过身,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的望着他。
“你又不是树,怎知树会痛?”少年没好气地问道。
“因为你若被剑砍,一定会很痛。所以我想,它也应该会痛吧!”书生摇着折扇,仍旧微笑着,“不过,你的剑法实在很一般。”
“你这书生少在这里耍嘴皮子。看你弱不禁风的样,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剑法。少打扰我练剑,一边吟你的诗去。”少年不再理会书生,对这一棵松树,再一次舞开了他的剑。
书生侧身挡到了树前,折扇指向少年:“这树与你无怨无仇,怎的没一点怜悯之心?应奉仁只知教你如何使剑,却忘了教你何时应该使剑么?”
“大胆腐儒,竟敢直呼我师傅之名!难道就不怕我的剑下无情么?”少年大怒,右手挽个剑花,直指书生。
“原来你的剑只为尊严而出鞘,”书生轻蔑的一笑,“这样的剑我看还是早些断掉的好。”
少年没有再回答,刺出的剑就是他所要说的一切。但书生的动作更干脆,双指疾电般搭上剑身一扭。“咣啷”,剑已折,半截剑尖落于尘埃。少年惊得说不出话来,提着断剑,睁大了眼睛看着书生。
“当你的剑为了人世一切生灵而战时,它才能拥有真正的力量。否则,便只是废铁一堆。”书生平静地说道,他拍了拍少年的肩,缓步走下了山峰。他轻松地走着,将一切的负担扔下肩头,也没有再回去看那少年。因为他清楚,自己已经将一颗种子埋在他的心里了。
这颗种子,是他可以为胧夜与千炀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他与剑邪进行对抗的唯一方法。
他知道,他会赢的。

在遥远的幽都,夏侯仪正立在镇寰之厅中,而在他身旁的,正是郸阴。剑邪已经说服了夏侯克制自己的怒火,因为他已经用一种方法控制住了郸阴,随时可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郸阴的尸聚之术,却是任何人都不曾拥有过的,对覆灭人世至关重要的因素。
剑邪高声说出了此次任务的目标,而夏侯仪则毫无表情地听着。只等剑邪说完,他便径直走出了镇寰之厅。在方才的话中,四个字在他脑海中回旋:“太渊隐逸”,乌黑的铁爪再次翻出了赤色的光芒。他的第一个任务,终于开始了。
而到底要花多少时间,他才能完成自己的宿命呢?他望向苍穹之上的点点星光。
他并不在乎,也没有很多事情可以在乎了。他只是知道她在等着他。
而他,要去见她。
他取出了胸口的冥华紫晶,看着这紫色的石头,仿佛看到了冰璃在月牙泉畔的笑容。他呆呆地立着,终于将冥华紫晶放回了衣服中,紧挨着心脏的地方。带上兜帽,将金色的头发罩在里面,他走下了长长的台阶,穿过了平静的幽都,打开了幽垠之扉。然后,消失在三荒之原无尽的黑暗之中。
时轮终于再一次悄悄的开始了它的运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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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品按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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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4-08-19
帖子: 504

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二月 07, 2008 7:06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在魔幻小说类别中, "分离"应该说是写的很不错的作品. 主要的读者群应该是那些90'一代, 或者对于网络游戏痴迷的朋友们. 推荐给你们, 值得读一读.

也感谢hongyun198的辛勤劳动, 希望不久在小说版面上看到您新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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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7-12-07
帖子: 32
来自: 北京

帖子发表于: 星期五 二月 08, 2008 10:25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谢谢,其实,《分离》算是一部游戏的同人作品,创作原因是被《幽城幻剑录》这部汉堂公司的单机作品的剧情所震撼。
当然,游戏本身的剧本比起我这小说不知道好多少倍。
不过,网络游戏可是与这个小说无涉,本人也从未玩网络游戏。
呵呵,如果看得下去就看看。
谢谢北夜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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