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北夜

伦敦成千上万家餐馆, 有着上万成千种风味, 而我只去一家叫OKO的日本寿司店吃东西, 也许吃东西并不重要, 只需要能静静的坐上一小会儿, 我也就满足了.

那是去年夏天的一个傍晚, 天微微飘着小雨. 听从一个日本朋友的竭力推荐, 我撑着伞来到了这家坐落于泰晤士河边的寿司店. 朦胧中看见OKO几个蓝色的印刷字在底灯的照射下映入我眼帘.河边的风略微摆动着门幡, 店里面不算很明亮, 客人很稀少, 没有如其他饭馆一样冲出刺鼻的饭菜味道.

随意的推开了门, 店不大, 整整齐齐的摆了五六张桌子, 上面都规矩的放着盛制筷子的小篓. 找了一张靠里面左侧有河景的桌子安稳下来. 环绕扫了一下周围. 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黑头发男孩女孩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小声谈论着什么,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那某一家大学的国际学生, 而靠门的方向低头坐着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亚洲中年人, 他默默的好像在思考什么, 店里一股清新麦茶的味道.

“$%^$#^” 忽然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只能听出那是日本语, 但不知道她究竟说些什么. 我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这是个留着短发的日本女孩, 没有化装, 眼睛很大却红肿着, 身上套着餐馆通用的服务生服装, 但下身却只穿着很短的裙裤和一双白色的凉鞋. 我不好意思的把目光生硬的离开了她暴露的腿, 很难堪的嗯了一下.

“哦, 对不起先生, 您想要些什么呢?” 女孩鞠了一个弓, 头稍微偏着用有一点生硬的英语问我.

“请给我来一碗面,谢谢.” 也许是认为自己单枪匹马的闯入了一个日本人的环境, 我有些紧张,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于特殊, 我随便点了一个我有把握的, 连菜单也没要来看一看.

她很职业化, 点头快速的记录在本子上, 然后出于礼貌的抬头无意扫了我一眼, 瞬间她脸上显露出惊讶的表情, 眼睛里闪着光, 跌跌撞撞的说了声谢谢就转过身离开了.

我对于女孩的举动很诧异, 但多少安稳了一些, 忽然眼睛的余光看到旁边那几个年轻人偷偷的打量着我, 我没有动声色, 但心里很是反感. 这样不礼貌的举动亏他们能做出来.

忽然, 一个男孩用英语隔着座位喊, “ 是你么?”

“哦? 什么?” 我这次是不客气的直视他们了, 发问的男孩穿着那种有帽子的休闲装, 头上戴着棒球帽, 说起话来点头哈腰的, 凭直觉是个日本人.

“你是么?”

“你指的是什么?”

那个男孩又扎进那些人里, 他们几个小声音用日语讲了一会儿.
男孩这次竟然直接向我走过来, “我可以坐这里么?”

“请” 我看着他, 猜测不到他要干什么.

“对不起, 您不是日本人吧?” 他用英语问.

“不是, 我是中国人.” 我高傲的回答他.

“那么, 请原谅我的无礼.” 他哈了一下腰, 然后又抬起头, “ 不过, 您太像我们的一个朋友了, 我们正在寻找他.”

原来是这样的, 我客气的回复他们我没有生气也原谅他. 本以为我可以安静的一个人看看华灯灿烂的泰晤士河景色. 不料, 那个日本男孩并没有走, 反而另外几个日本学生也凑到了我这个桌子上来. 他们环绕着我坐了下来.

“我们是东京大学交换到到伦敦学习音乐的日本学生.” 刚才一直和我说话的男孩介绍着, 他的表情和神态都很诚恳, 我多少心里安稳一些.

他又指了指另外几个环绕我坐着的三个日本学生依此介绍说;” 他叫青木.”

他的手指着一个身材很魁梧的男孩, 很短的黑头发, 眼睛很小, 嘴唇却很厚, 脸很黑, 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我很难想象他也是学音乐的. 我点头表示友好. 青木也回礼.

他顿了顿又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另外一个男孩, 只见这个人长的还算标准, 脸色苍白, 头发留过了耳朵, 并且染成了深蓝色. “他是我们的高才生, 川上君.” 我依旧点头, 他回礼貌.

第三个是个女孩, 留了过肩的头发, 应该是涂了很多的化妆品, 白色的混合物将整张脸都隐藏起来, 只留下出气的鼻空和鲜红的嘴唇, 而且看我的神色很不自然, 强装着害羞的姿态, 让我很不舒服. “她是舞子. 我们乐队专门的管理员.”

接下来, 他一笑, “对不起, 说着这么多, 还没有介绍我自己, 我叫西田, 我们都是东京大学音乐学院大三的学生.”

我静静的听着, 情况好像很出乎我的意料, 本来是散心吃东西, 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群陌生的怪物. 实在没有和日本人群体打交道的习惯, 自然是走为上策, 我又无奈勉强说了一会儿话, 边站起来, “抱歉,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请再留下来谈谈吧.” 叫西田的男孩有点着急的挽留我.

“实在对不起了, 我必须走.”

还没走出门, 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中年人突然站起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个子不高, 但却站的笔直, 伸出一只胳膊挡在我前面.

“请不要误会, 我们没有恶意的.” 西田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走到我身边,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我转过头生气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焦急个诚意. 我安慰自己不要慌张害怕, 看他们究竟要怎样.

我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坐下, “那就请说吧, 我真的还有事情.” 我希望他们尽快摊牌.

这次一直说话的西田却没有开口, 一直铁着脸的叫川上的男孩开口了, “ 刚才西田也提到了, 先生酷似我们的一位朋友, 我们就不绕弯子了, 我们是想请您帮助我们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任务?” 我禁不住叫出来, “ 我们还都只是刚见面的人, 我想我没有这个能力帮助你们, 请你们在寻找其他合适的人吧.” 我推辞着.

“不, 只有您能帮我们, 您不知道您有多像我们那位朋友.” 川上激动了.

“是啊, 简直就是双胞胎一样, 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个很讨人厌的叫舞子的女孩说道, 头摇动着好像是地球仪.

“也许我长的和你们的朋友很相似, 但我毕竟不是他, 再有, 我也不了解你们的底细, 请你们理解我的苦衷, 我想我要走了.” 我又站起来.

忽然, 一直没有动静的店后面门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您不能走, 请留下来吧.”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过去, 只见从后面走来那个服务生女孩, 此时她已经把制服脱掉了, 只穿着一件T恤衫, 下面是裙裤. 她本来就红肿的眼睛此时就更加严重了, 想必是我点的面他们做不出来, 着急的哭鼻子不成?

这时, 西田走到女孩旁边, 对我说, “这位是久美子小姐, 您真正要帮的就是她.”

我很惊讶的看着女孩, 根本就不能在短短的的时间内冷静下来.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 请和我们回到住所再详细的谈.” 旁边的川上说着.

“不错,” 他们几个又用日语交谈了一会儿, 我犹如在梦中一样, 完全迷惑了. 看了看门口把守的那个中年人, 我知道今天我是被接上了贼船, 来硬的是肯定不行了, 现在只能见机行事, 等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报警算了.

他们几个叽了哇啦的说了很长时间, 突然西川一个人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 川上的手机响了, 门外也响起了车马达的声音. 川上一挥手, :请” 他们倒底要抢劫我到哪里, 我真有点紧张了.

刚要出门的时候, 那个中年人一脸的冷酷, 好像已经猜测到了我的心思, 用冰冷的声音命令, “把您的手机交出来, 我会替您保管好. 事情完毕后, 我再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请您合作.” 我回头看了看川上和女孩久美子, 他们都很抱歉的一笑, 那意思很明显, 他们也希望我这样做. 看来我完全被劫持了, 在伦敦被一群日本学生劫持了, 我完全被弄晕了.

久美子抢先上了最后一辆车, 由于天已经很黑了, 我看不太清车牌号码, 在久美子上车的时候,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中包含了我体会不到的感觉. 然后我就被胡里胡涂的请上了前面的车.

待续吧---

北夜 · 发表于: 星期五十二月 21, 2007 9:51 am 发表主题:

久美子让我联想成一个类似酒井法子年轻时候一样的女孩, 柔顺笔直的齐肩黑发. 和日本漫画中的女学生很是相似. 她的日本身份和语言都让我有历史遗留的反感, 但其他来自人性的东西却让我有一点莫名的生理冲动.

很紧张很无聊的被车糊里糊涂的拉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地方, 街道的两旁都是典型维多利亚女皇时代的建筑, 已经是深夜, 头上的月亮残缺不全, 多少影响了视觉上的敏感性. 西田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应该是监视我的样子. 我很懒得与他用英语交谈, 因为他的听力不是很好. 而且他身上的气味也不是很礼貌.

通过楼梯, 我被请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中. 而后楼下一阵脚步声音过后就又平静下来. 我环视了一下所在的房间, 很整齐, 靠右面墙壁放着一张双人床, 床头上是一幅有关宗教的油画, 颜色发黄, 很老旧的样子. 靠着床是一台很老式的自动点歌机器, 电源通着, 所以播放按钮都淡淡的亮着. 靠窗户的一面放着一张很大的乳白色法国式梳妆台, 台上安放着镜子与一大堆杂乱的瓶瓶罐罐, 散发着混乱的香味, 有种花儿干枯后依旧保留的香气.

我用力向上用力, 打开老式上下样子的窗户. 月亮依旧, 天边又多了些急躁的光. 怎么也猜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希望是一个梦. 但突然事件并没有让我感到应有的恐惧和不安, 我只是很放松, 甚至觉得有点幽默和可笑.

正想着, 身后的门有开锁的声音, 随后是那个久美子的声音, 她的声音总让我想起春天树枝发芽的图片. “我可以近来么?”

可笑, 把我几乎可以说是抓来的, 这时候还要假装礼貌, 虚伪的日本人.

我没有回答, 很坏的想, 你要近来却要问我, 那我不回答, 看你怎么样.

她又问了一声, 我依旧没有回答.

之后, 很静了, 我想也许她走了? 门没有锁? 我就试探的去开门, 结果, 看到她依旧站在门口, 默默的等待着. 我无语.

她近来了, 随手关上了门.

我没有理会, 随便找了一张靠墙的椅子坐下, 看她下一步又要干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小心的扫了我一眼, 然后很不自然的低下头.

“你介意我听歌么?” 我突然的指着那台落地播放器问. 因为这种笨重的东西只有酒吧才会有, 音质不一定好到哪里去, 但那种和音乐很靠近的感觉很强烈. 我已经没有办法用合理来形容我当时的做法. 也许人在很突然的时候, 更容易出奇的放松.

她愣了一下, 背对着我, 我看不见她在干什么. 我感觉难道日本女孩都是这个样子的和男孩说话? 不对吧. 难道很小气或者很在乎隐私, 我的莽撞没有礼貌恼怒了她? 根本说不清楚.

她没有说话, 却很熟练的拿去梳妆台上的遥控器. 马上整个房间中都响起那首很经典的英文老歌If we fall in love tonight. 应该说我很喜欢这首歌曲, 或者是有缘分. 几乎每次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都可能听到这首歌, 曾经是路过酒吧门口, 曾经是地铁上, 还曾经是在商店门口临时避雨的时候.

可今天晚上在这里又一次听到, 我竟陶醉了, 我更加坚信这是个梦, 一个我没有做完的梦. 音乐穿透我的皮肤,我的骨头, 我的神经, 我的心脏. 把我整个人都拖向了夜空. 我渐渐闭上了眼睛, 一种困意猛的袭了过来.

“您要休息了么?”

周围是轻飘飘的黑色羽毛, 托着我在飞着, 一个声音听来很远很远.

突然一个理智的声音在我心底轰鸣着, 我要清醒过来. 更让人恐惧的是她讲的中文. 是的, 她在讲中文,

我睁开眼睛, 看到久美子此时表情很严肃的站在我对面.

"你会说中文?" 我也用中文问.

"是的," 标准的普通话让我终于相信了.

她这次是直视我的, 我有机会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烟雾水, 看也看不到底.

“也许您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请您来这里吧?”

“也许吧, 不知道, 你说呢?”

“您很有意思, 你以为这是个玩笑么?”

“不是玩笑, 是可笑.”

音乐被突然停止了, 房间中异常的空旷起来.

“你们真的太像了, 连音乐的品位都一样.” 她悠然起来.

“?”
“他就那么无声的消失了, 在我们的婚礼上, “
我好奇了, 也许她终于肯说出来我想知道的东西了.

“您的意思是我很像您的未婚夫么?” 我试探的问,

她嘴角动了一下, “我想您有权利知道这些.” 她突然抬起头,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好像很痛苦的要去回忆某件事情, 然后向陌生的人难堪的讲说.

“我们是在东京大学认识的, 他是一个吉它手, 也是刚才你见到西田那些人乐队的主唱. 我的父亲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他更希望我可以继承他的家业. 他甚至讨厌一切搞流行音乐的男人. 他称他们是”可恶的猴子”. 但我的决心让他终于退步, 结果就在我期盼的婚礼那天, 他走了, 剩下了我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父亲发誓要亲手杀了他. 通过四处打听, 知道他来了英国. 我才跑到这里来找他.” 久美子好像越讲越累, 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父亲知道你来么?” 我问.

“问题就在这里, 父亲是不允许我来的. 他的很传统和固执的日本人. 他不接受这样玩笑的女儿. 我是偷偷摸摸接受了西田这些人帮助来的, 也许他的乐队也很需要他回去, 因为一场非常重要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而他这个乐队的主唱却不在. 我们都决心一定要找到他, 可是很久了, 我们没有任何消息.”

“结果, 你们就抓到了我?”

“你们实在是太像了, 我们最开始就以为你是. 但你事实上不是.”她很可惜的说.

“对不起了.” 我此时开始同情起她来, 婚礼上被抛弃女孩是可恶的, 而久美子也是可怜的.

“把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呢?”

“我想您能不能代替他和我们回日本?” 她这时候激动起来.

我惊叫着跳起来, “怎么可以? 我, 我又是他! 我们也许长的很像, 但我们毕竟不是一样的啊. 比如我就不会唱歌, 也不会去和你….” 我本来想说回去和久美子完成没有结尾的婚礼. “

“可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父亲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气的过度, 如今住进了医院. 我实在不想看到他有什么事情.”

“你是认真的么? 你要知道, 我不是他, 如果我代替他结婚, 你想过我么? 我怎么办?”

“可我只是求你和我回日本完成婚礼, 你只需要装成他就可以, 其他的都是他.” 久美子终于哭出了声音. 女人的心一旦被破碎了, 她是什么都可以干出来的. 我很想把道理清楚的讲给她, 和她说她爱错了人, 这样不合格的男孩, 你就不要在乎他了, 放手吧. 可我知道她如今她已经疯狂的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她的眼力只有她的爱情和该死的像我的他.

待续吧---

星子 · 发表于: 星期日十二月 30, 2007 3:11 pm 发表主题:

来跑题一下...写作确实孤独 Very Happy

夜子弟弟,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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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 · 发表于: 星期一十二月 31, 2007 1:24 am 发表主题:

要写中篇还是长篇呢？或是任着性子写下去？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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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长篇《趟过祖母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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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夜 · 发表于: 星期一十二月 31, 2007 4:58 am 发表主题:

任着性子, "收回每片云"暂时搁浅了, 闲暇的时候又要打牙祭. 大概是个中篇吧. 第一次写日本的东西, 落笔很小心. 不想颂扬什么中日友好, 就是写一段很平淡的爱情, 纪念一位我曾经认识的日本女孩, 时至今日, 我依旧不知道她的下落.

酒味火狐狸 · 发表于: 星期六五月 03, 2008 7:33 pm 发表主题:

支持欣赏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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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就是糊涂

巫逖 · 发表于: 星期二六月 24, 2008 8:22 pm 发表主题:

阅读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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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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