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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唐夫] 唐夫作品集 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注册时间: 2006-02-13 帖子: 1686 来自: 赫尔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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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月 31, 2007 9:10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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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長篇回憶錄《當代神曲》片斷:浪人牛兒
一 大駕光臨
坐牢的好處在於不時有人來人往,新聞舊事,那是囚犯不可多得的樂趣和精神生活。囚犯中,有的行爲乖張,有的經歷奇特,有的人模人樣,有的猥褻難看,就像樹葉的紋路,肯定沒有相同的。
那天,臨近的鑰匙撞擊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停留在我們的牢房門前,風門被“哐鐺”一聲橫拍關閉,然後是“啼嗒”的門鎖彈開,看不見的力量將門旋轉張開,撲進來的那團長方型亮光裏,遠遠站著雙手交叉襠前的監獄長,看他煽動的鼻息,厭惡的表情――被越獄的怪味熏蒸――還有點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他將手橫向一揮半圓,門邊立即露個頭顱,然後晃出整個身體,雙手捧抱著被子,灰溜溜鼠攛進來,彎背縮腰,將手裏那點行李往炕板邊角一扔,就規規矩矩坐下,動作快速得和他那矮胖臃腫的身體不成比例。
哈!新犯人,大家油然一振奮,顧不得還被陽光刺激的眼睛,都盯著這傢夥。
監獄長蔑斜的眼睛往內慢掃,我們都坐在炕板上沒有動靜,明暗交替的黑牢,鴉鵲無聲,他陰森森的表情看著每人的面孔,頓了一頓,目光象個遙控測謊器懸在空間。然後他把厚厚的鐵條嵌鑲的木門又一聲撞擊,那串吊吊尺許的鑰匙依然自相矛盾,稀裏嘩啦,似無數的陰魂慘叫。
黑暗的牢房恢復了黑暗,而囚犯們的眼光倒能調出光明,從小鐵窗擠進來的亮度在炕板上慘澹移動,映襯得房內光怪陸離,牆上陋爛的泥灰修補成各色各樣的猙獰面目,象一個個冤鬼,在夜晚深黃老光塗抹的這牆上圖案,活生生一座平面閻王殿,無數的地獄煞神在透牆監視。
初進來這人矮小,滾圓,五短身材,一件髒兮兮的棉襖,除了胸前黑黝黝的發光,就是邊角破裂露出由白變黃的棉花。他的膚色醬黃如出土紅苕,那張特別的臉,真象被繪圖儀在紙上繞圈似的製作出來,恰如其分滾圓,嘴皮厚厚外翻,有點非洲血緣似的乖張,口唇邊角深深陷進,圓圓的蒜頭鼻子,深凹的眼框裏是發抖的目光,突出一付憨厚得傻乎乎的恐懼感,再加上彎的背脊幾乎要將頭顱拉進,令人厭煩可鄙。還沒有到冷的時候,他已穿起破舊的棉襖,顯得幾乎沒有脖子,後背象一座駱駝之峰,那是猴年馬月的擔子研磨鑄成“政績”。年齡上看,這傢夥已近四十歲,那顆頭顱上只有淩亂得象包穀尖上的發絲,不成樣子簇擁在天靈蓋上。褲子短得就在膝蓋下,重慶人戲稱的“二馬駒”是也。那身衣服簡直就象長年累月睡在街頭垃圾堆,一看就要人嘔吐。他的整個臉上灰塵厚薄不勻,要是女人,一定是被宋玉挖苦的登徒子老婆樣,能生五子的水準。
但他仍然叫男人,卻沒有絲毫陽剛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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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唐夫] 唐夫作品集 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注册时间: 2006-02-13 帖子: 1686 来自: 赫尔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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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十一月 02, 2007 11:18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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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名聲在外
“哈哈,是你龜兒嗩?!”同房有幾個在北碚歇馬(地名)地區來的年青囚犯一眼就認出了他。
“牛兒,你給大家說說,那天呢,那天是怎麽回事……?”農村人叫渾名終身不改,我當知青的時候,聽到叫耄耋老人,仍然是毛子狗子的琅琅上口。看來,這位叫牛兒的,原來還是當地名人。臉色怪糟糟的幾分難堪。
他很彆扭似的回答:“啥子事……嘛,還不是……進來了。”非男非女的神情,聽起來像門縫擠壓摩擦出來的怪音。
“喲!你還有理呢,你格老子都不進來,這牢房怕沒有人了。”說他的的難友又引出別的疑問。
爲什麽?
另一個又笑嘻嘻的指著說:“嘿!你跟我們再講一遍,你幹的好事。”牛兒被說得更加扭捏,喉嚨裏呼嚕低吟,口裏嘮叨不清:“說啥子嘛……有啥…..好說的‘唼’,就是那麽……回事,還不是招都招了(音陽平,‘挨’了之意)。”怎麽回事?牢房裏的十幾個人都來了興趣,目光集中在牛兒的動態上。
幾句話對白,就看出牛兒是個憨厚,癡愚的弱者,對潑灑來的攻擊性語言毫無反唇相譏之能,純粹老實巴交的山村農民模樣,逆來順受的神態,一看就知道這輩子不做奴才也心甘情願被人欺負。
“你說,你說嘛,你那回和那個女的滾了一面坡的事呀,怎麽還是沒有幹成?”一個難友笑嘻嘻的調侃他,另外幾個認得他的難友就七嘴八舌議論開來,牛兒萎靡的坐在炕沿,彎背的圓弧超過腦袋的高度,被質問時擡起頭來,尷尬的傻笑,隨即又將目光怵杵著地面,不時擡起頭來吱唔兩句,那意思是有點冤枉,又無法爭辯。“怎麽不是?!”另外的質詢像水灑來。看他支支吾吾的表情,大夥兒更樂開,當他活寶玩。“他個狗日的,還想強姦婦女,在村裏一個半坡上攔住過路的想幹,那條路走的人少,他和那女人生拉活扯的打起來,從坡上滾到坡下,把包穀苗壓到一,滿臉被抓得唏爛都沒有搞成。成了當地人開玩笑的趣話。”
牛兒不做聲,還是看著地上,回憶似的,不一會他突然一擡頭,扭捏不成調的話語出口:“不是那樣的呃,你…..亂說嘛…..嗯,不是你那麽說的喲……”。當大家的注意力集中過來,又見他低頭看地上,腳掌在地上一前一後的擦擺,此時此刻,很有孩子氣的天真表現,簡直像在廁所裏照鏡子那麽滑稽之態,令人呵呵大笑。大家議論紛紛,說來說去,都是圍繞牛兒的故事,牢房裏笑談開來。 想不到牛兒這次坐牢,居然創造了一部拍案驚奇。不過,那案子也是破得實在太快。
下面慢慢道來: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唐夫 on 星期日 十一月 04, 2007 6:26 am, 总计第 2 次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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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6-02-13 帖子: 1686 来自: 赫尔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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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十一月 02, 2007 11:19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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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经历非浅
那年头农村人生孩子,养不活的,就把婴儿扔到粪坑,或垃圾堆,留有充分余地而不愿杀生的,就包扎起来放到有人经过的山坡,希望被人拣去抚养。有下农村的知青也介入此流,有的拣到孩子因爱而养,有的生了无奈就扔,既不内疚,也不自责,反正泽东毛时代人,都雄赳赳的超脱。曾几时,官至太守巡抚级别的大员陶铸的夫人曾志,青春期间很会生孩子,那时候人还叫人,我党差钱花时就把她生的婴儿随手买掉,还价值一百大洋,革命革得五花八门,欣欣向荣若此,令今人羡慕以极。谁知,时过境迁,我党麾下的百姓,就由卖儿卖女变为扔子弃婴,再没有曾志的运气。
至于牛儿是怎幺长大的,是被人从垃圾堆或者山坡上拣的,是貌是狗,是狼是狈养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从小就孤独无亲,加上痴愚,被人欺负成了他逆来顺受的习性,怎么说他也不来气,干什么活都愿意。饿肚皮的时候多,居住的乡村距离城镇不远,常来垃圾堆里拣破烂,见到能吃的就毫不含糊,当众可以往嘴里塞,浑身肮脏,人看人厌,名声在外,谁见了都要避而远之。牛儿几乎不明白人间还有自尊的含意,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吃穿,偏偏在泽东毛时期的吃穿又是最大难题。
在那农业学大寨的年份,农民的日子都是衣不暖身,食不果腹,偏偏牛儿的胃口有牛的容量,好象从来不知道饱是什么滋味。大概是经常街头翻垃圾堆找吃的,加之浑身衣着窭烂,加之憨厚老实,与人无争,牛儿有幸被地区医院看中,当了特殊人材,做专门于太平间的临时工,干背死人的活。据说那些拼命挤到日本去的留学的精英,最喜欢的活儿还是背尸体弄死人,报酬最高的活,会乐此不疲,越背越有理想抱负,背到回国的时候就变成雄赳赳的人才,个个赞誉羡慕。可惜牛儿生不逢时,背死人背得太早,更没有背对地方。要是他知道人间行行出状元,也包括背尸体,不拼命投奔到太阳旗下才怪。当地医院对牛儿量才录用,也是恰到好处,穿衣死尸,运送尸体,进出太平间的工作由他全部承包,无论在手术台上血肉模糊,还是在冻得发抖的尸体,见了牛儿就顺理成章。给死人洗整,收拾死人遗物,凡是常人不干的肮活,累活,厌活,烦活,只要叫一声牛儿,他踊跃出现,神情是自告奋勇,欢欣鼓舞。这样的牛儿,名声如日中天,无人不晓。为此,今生今世,牛儿想婚嫁,还要做爱,那是异想天开。
无论怎么说,可牛儿也是人,成年的男人,体内总有冲破地壳的岩浆,浑身的燥热是雷打雨涮都不退不了的高温。于是,才有牛儿强奸未遂之故事,成了当地一大笑话,牛儿笨不说,还无能。其实,是牛儿心太好了,始终保持革命者宣传的本色,想干坏事,又坏不出格,注意分寸,以不伤害别人为准。说他是强奸,可能就是苦苦的纠缠哀求,最多是忍不住去拖拉了人家的衣袖。于是,牛儿只有从失败走向失败,至于那次是抓起来关押,或是被痛打一顿,就不知下文了。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唐夫 on 星期二 十一月 06, 2007 6:21 am, 总计第 3 次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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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6-02-13 帖子: 1686 来自: 赫尔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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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十一月 02, 2007 11:20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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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梦魂缭绕太平间
而这次坐牢则是不同凡响,牛儿不但成功,还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壮举。
这件发生在太平间的事,牛儿被大家说得尴尬狼狈,令人想起除了心惊胆战,还厌恶难堪。
案发的经过,就从牛儿走向太平间的一步步说起,那是何等的提心吊胆,又按耐不住:
在没有月色的夜,停尸房里更加恐怖,各种各样的死者,结束人间之旅的最后表情,加上奇形怪状的断肢残臂,内脏割裂,皮肤挖开,那释放的鬼魂在这黑暗里游荡。
远远的医院房间里还隐约有窗口的灯光,象夜猫子眼睛瞪着。这样的距离无法捕捉牛儿的身影和步伐。他鬼鬼祟祟,轻轻走拢太平间,这是单独的一座小房,四周树木隔离,这布局让医院里众多的护士,少了惊恐万状的联翩恶梦。
这倒是牛儿最安全的地方。
他闭着眼睛也知道这路经,进进出出多少人日日夜夜,医院领导里对他也放心十分,泽东毛时代的尸体除了亲人,倒是无人问津的废品。从这里短暂停留,就转运到死者的家中停放,或直接去火葬场灰烬,别说夜间,就是大白天,与死者无关的,也绝不会走来。但牛儿却身不由主的悄悄走进,摸着那双开的大门,仅有可容纳身体的缝隙,侧身溜进,慑手慑脚,唯恐惊醒熟睡的魂。
至于那天停放了多少尸体,牛儿已经无法记得,白色床单的遮掩,仍然不会抹去他在白天里为死者整容或者清洗的镜头,但时候的牛儿却一心一意走向中间位置停放在木板上的那具死尸。
那是他曾经熟悉的女人,一个幼稚孩子的母亲,一个中年丈夫的妻子,年仅二十九岁,就在牛儿的生产队,他太知道她了,这位漂亮的女人,照辈分来说,还是他的远房侄女。活着的时候,她帮助过牛儿,没有对他呵斥,没有对他鄙视,逢年过节时候,还给他食品,多余的衣裳也送给牛儿。同队的邻居,牛儿看见她从姑娘到少女,到婚嫁为人母,年青时候的牛儿(坐牢的他大约四十左右了)从喜欢她到最后只有悄悄的暗恋她,已是多少个春秋。这侄女不会察觉,毕竟牛儿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个衣衫陋烂的贱民,谁都可欺,可厌,可斥的牛儿,怎么可能对他有男女之情。牛儿只有在梦里相思。
这位侄女死于手术台上,打开的腹腔里,已经是癌细胞溃散的脏腑,肠胃象动物般的翻出来过,血淋淋的景象,在医生看来只是细胞和骷髅以及神经系统而已,这样的镜头像在屠宰场对动物的解剖,异曲同工,切了零件,断肢手足,收拾处理,少不了把牛儿叫来叫去。半叶肝脏,一截断肠,据掉的手足,装修的骷髅,弄来弄去,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屠场还是在手术台前,医生完事之后拂袖而去,护士打懒注意,必然支使牛儿忙这忙那,不得开交。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干啥,或者什么才是属于份内的工作,只要被人叫就应该干,那是牛儿做人的简单逻辑。至于干多少与他那少得可怜的工资有没有区别,他不屑去可怜。总之,白大褂者个个都是神仙,都可以把他当小妖使唤。牛儿就是那么毕恭毕敬,生怕失去这份农村人不可多得的差事。当然,医院也在他收拾各种各样的人体零件,血淋淋的时刻,让他有件赃兮兮的白大褂笼罩,偶尔还被不知情的外来人进到医院,只碰见牛儿而不见尸体的时候,还当他是医生来询问,每下,牛儿乐得象孙悟空做了弼马瘟。
但对于侄女,可活灵灵的姑娘,成熟的女人,慈爱的母亲,生前的一幕幕都在牛儿的记忆里,给了牛儿多少美好的念头。
他蹑手蹑脚的步伐还在进行,不知什么鬼迷心窍的念头驱使了他的狗蛋,寂静的太平间里,牛儿熟悉停尸的格子,他四下环顾,终于拉开装有侄女的那个盒子,热辣辣的双手摸索到她冰冷的面孔,急匆匆的解开死人的衣服,僵硬的尸体赤裸裸展现面前……。此时此刻,只有月光从不规则的缝隙处,偷看到牛儿强烈举动;要不就是侄女在阎王殿里控告,说不定乐呵呵的接纳牛儿,到达了官方鼓吹的充分和谐社会模式。
不用说,牛儿干完这样的傻事之后,激情降温之后的猛然醒悟,才知道铸成大错,眼前冷冰冰的尸体成了看不见的魔鬼,青面獠牙,张牙舞爪,似要翻身起来,扑抓牛儿。剎那间,他从小听来的所有鬼故事都纷纷启动眼前。此时此刻,他就是有吃雷的胆量,偷天换日的本领,也顾不得了,只怕是惊恐万状的逃出太平间,是不是光着屁股,捧着脑袋,或捶胸顿足,伴随悄悄惨叫,读者猜去吧。没有善后,更不打扫战场就逃之夭夭的他,也许让太平间敞开大门,所有罪证一目了然。于是,白天里牛儿被医院“人保”人员(全称是:人民安全保卫组,最基层特务机构)叫去一审,还没有动刑,他已成一堆烂泥,除了求饶认错,要说有丝毫抵赖行为,牛儿还没有那样的智商。
这案子破得也快,至于为什么要关他在外面那么久才送进我们这个官办的正规牢房,也许是医院依依不舍这样的特殊人才,说不定还想掩盖事实,留他继续工作,而公社的头目得知后,在“严打”运动中需要完成国家下达抓人杀人的指标数额,不得不拿牛儿拼凑。坏事传千里也快,连这里的难友都知道了才把他送进来,可见那是几月前发生的案子,都拖了很久。叫强奸么,对方并没有反抗,通奸呢,侄女也无法表态。牛儿也是人,却无缘无故的得不到应有的做人的滋味,连鼠耗猫狗都可以择偶的本能,在牛儿身上被长期压抑,才逼出了这样走火入魔的活,害得他真不知道是做人好,或是做鬼才安全。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唐夫 on 星期二 十一月 06, 2007 6:21 am, 总计第 5 次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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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6-02-13 帖子: 1686 来自: 赫尔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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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十一月 02, 2007 11:20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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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长篇回忆录:浪人牛儿
五 另有壮举
牛儿的憨与笨,再加胆小怕事的性格,和他那黑黢黢的肤色,肥胖浮肿的外貌恰恰相反。所以,像牛儿这种人,除了被人愚弄,倒还没有人去欺负他。说真的,这样的人也不值欺负,他成天就坐在靠近马桶的边角,与粪桶尿桶为伍,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洗马桶擦地上,这活他心甘情愿包了,倒赢得大家的默许,降低了他的讨厌心态。但洗碗是不许他做,他自己的碗筷自己洗,别和大家的沾边。所有牢房的人对他的看法只有一个词――“骯脏”。想打他的囚犯,也有敬而远之的畏惧。尽管如此,爱恶作剧的,还是要拿牛儿来开心,话说重了他还要哭,那会弄巧成拙。但两次事件发生在牛儿身上,那倒是罕见的狼狈与恶心,写出来,但愿我的读者朋友此时此刻没有靠近食品,或者与饮料有关的器皿。当然,你要捏住鼻子,我也不反对。
还记得那不同凡响的镜头,说来,至今还“心有余悸”。那是牛儿才进来不久,便遇到牢狱里每月两次牙祭的其中一次,一如既往,全体囚犯都斤斤计较而全神贯注的分配好炒有几片猪肉的蔬菜与煮过猪肉的汤,捞尽了里面的“残渣余孽”之后,剩余的莫非是比水还浑点的水而已。每人仅有的饭菜钵子都装得无法压缩之后,还剩下有小半桶所谓货真价实的清汤。当然,这是牢狱炊事员独具匠心的杰作,慷国家之慨,把那年头唯一不定量的水灌注得赏心悦目,仅仅有点盐味罢了。这仅有的一次如此之多,让我们感觉到什么叫做“通货膨胀”模式。有肉的这餐,是囚犯每日里盼星星,盼月亮而渴求不已,但又能准时来临的时辰。
那天的午后,每人都吃得满腹滚圆,没有谁去瞧那些剩下的汤水。就在这时,一个囚犯高叫一声:“依我说,这汤不分了,哪个一口气喝得下,就赌给他喝,喝完才行。”余下的汤真不少,看来桶里还有大约三分之一。听他的话,大家还以为无人应战,谁敢这么笨。谁知话刚落音,听得牛儿应声而答:“你说的是不是当真的哟?”还怕这人作不了主,把头颅环绕一转再说:“好嘛,我来喝”,似有征求之意,又怕有人后悔来抢。“要得,只要你龟儿敢!”几个犯人异口同声,余下的也当默认。这下牛儿放心大胆,面露微笑,好象在街头拾到个“乐透”(说是说,那年头这词汇都还没“诞生”)。
说罢,只见他把破旧的棉袄解开,敞开胸肚,窶烂的裤儿掉在肚鸡眼下面,黑黝黝的皮肤像牛皮刮过毛似的粗不粗,细不细,冒出点儿滚圆之状。这下,他像个打雷比武的武林高手,双手端起水桶,靠拢口唇,喉咙喉结上下滚动,呼噜的声音咕咚咕咚直响,他那肚皮凹进的肚鸡眼看着慢慢外翻开花,直桶桶的粗腰呈现鼓型渐渐膨胀,如癞蛤蟆要上灯笼,皮肤慢慢发亮,腰围越来越粗,看起来里面似有水雷,就要爆炸。我们都惊呆了,笑是笑不出来,有的张开大口,有的鼓起眼珠,有的彼此对看,有的静观默想……,不知该啧啧称赞,或是嗤之以鼻鄙视。就在这目瞪口呆的盯他之时,只见那水桶被他玩杂技似的,由慢慢的举高,渐渐变换180角度,从下到上,最后移动到头额上方,笔直倾注,硬是一鼓作气把那小半桶灌肠汤水滔滔不绝流经喉管三寸,汇合到“宰相肚皮”。喝罢,牛儿轻手轻脚,将“空空如也”的水桶轻轻放下,斯文之状,犹如经历高级教养的英国绅士般温文尔雅。然后是心满意足的冠军神情,再用手指带动手掌,而后手肘过来,接踵而至,横穿而过,向嘴唇抹擦来回,洋溢出怡然自得的微笑面孔,“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之慨,好象为牢房赢得了迪斯尼成绩。
这时的牛儿兴高采烈,怡然自得,用双手捧着肚皮,犹如八戒吞了人参果似的满足。不过,话说回来,他有点身不由己,慢慢移挪动脚部,到炕沿坐下,一阵剧烈运动之后,需要坐下来休息,这是人之常情。此时此刻的牛儿,只等那些肉汤慢慢被他消化吸收,以享受难得的一饱之福。人生三大福,眼福艳福皆不如口福啊。由此可见,他平常的饭量之大,而在牢狱里被饥饿的之感,那是谁也比不上的熬煎。
“你真能灌,肚皮还不破!”不知是哪个囚犯这么一说,触及到牛儿的“罩门”,还是他的肚皮承受力已经超过临界点,物理学叫弹性变范性,从稳定“变为动乱”,只见他脸色发青,眼珠发红,神情发呆,五官移位,口唇乱咧,猛一站起来,双手急忙解开裤子,把持裤腰,冲向便桶,还来不及蹬上,就半坐沿边,只听得一声哗啦啦的爆响,那灌进去的汤水,“过五关斩六将”而来的“飞流直下”,顿时把便桶灌一阵惨叫,得要满似的(原有半桶清水存留)浪遏狂涛。这赌注对牛儿来说,相当于灌肠,他那受刑的肚皮肿亮而后,突然倾泻,倒反而把他肠胃里本来那点食品,通通造成肥料。
“啧啧……!你这笨蛋,真是比猪还不如!”听到这样的骂声,牛儿还是默默的坐住粪桶,把头埋下,比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思考反修防修的的问题,还要认真一样。那是不好意思呢,还是为如此剧烈的“亏损”惋惜,囚犯门倒不怎么感兴趣了。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唐夫 on 星期二 十一月 06, 2007 5:51 am, 总计第 2 次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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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03, 2007 6:45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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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行为艺术
第二次的恶作剧,不但没有整倒牛儿,反而被他得意洋洋的赚了个痛快,吃亏的却是在场的所有难友,特别是城市来的,要是再多看几眼牛儿的话,不想呕吐,也得翻胃。
牛儿展现出惊魂的功夫,是那天大家都依次出门端回自己的中餐牢饭,牢门被关上之后,有的三下五除二,急不可耐便吃了大半,有的正想脱了衣服,细细咀嚼,享尽一刻品味之乐,其实也是苦头,毕竟不能果腹,有的还没有开始。那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犯小王,还是个娃儿样,慢腾腾的正待用餐,又不知犹豫什么。这时,牢门一下再次被打开,监狱长把他一指,一招手,示意出去。大家心照不宣,只恨自己没有那样的老子,可以触动监狱,格外开恩。这家伙因打群架杀了人被关押进来,据说父亲是某军的团长,转业在北碚一家仪表厂里当头,知道牢饭不是国宴,就经常给儿子送吃的来。这是监狱里是不允许的违法监规行为,大概是监狱长有求于他,或者有特殊关系在公安局里打了通关节。每到这样的时候,他就会被安排到监狱外的办公室,在那里悄悄饱吃餐一顿。那天他出去之后,餐牢饭还在炕沿边,大家又出于饭后的百无聊赖等待,多数把目光僵持在饭钵上,无奈的妒恨油然而生。于是,有人怪叫:
“牛儿,你只要敢在粪桶里舀一勺粪吃下去,那这钵饭就归你。敢不敢?”一个囚犯又挑起恶作剧,拿牛儿来做闹剧。
“有什么不敢嘛,要是吃了,小王回来,那……那我?”有点怕兮兮的慢口气,好像从眼珠里冒出。
“不怕,你吃就是,我们说是大家分了,他也没得法。”这一说,好几人都齐声附和:“要得,都不是你吃的。”为了看热闹,找乐子消遣,好多囚犯都想看牛儿的西洋镜。
“是不是哟?!”牛儿的口气由低转高,眼珠发胀,开始气壮如牛。
“是,是!只要你敢。”答应的声调,此起彼伏。
“好嘛!吃就吃嘛。”牛儿来了干劲,语调铿锵,脸色亮光。牢房里也有了生气。
他先环视一圈,开始雄心勃勃,从坐在炕沿的位子上站起来,拉开架势,再蹲去风门下的墙边处,弯腰把汤匙从他的口杯里拿起,在那肮脏的破棉袄拦腰处抹擦两下,像刽子手行刑前的神态。这下,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他那持有汤匙的手上,只见他一步又一步走到炕沿到横墙角,在大小便的两个粪桶之间站好,然后像九十度鞠躬似的虔诚前倾,用左手紧捏住鼻子,拿在右手里的汤匙直端端插去,从肘以下沉入桶里,随即他小心翼翼端平,离开粪桶的平面逐渐上抬,矮矮卷缩的身躯慢慢伸直,他那保持平衡的速度,居然能让满满一汤匙的粪水不荡一滴抛撒出来,显得极度平静而斯文,又那么自由和泰然的姿势,把汤匙里的东西当了山珍海味送到口边,然后仰天一倒进去,包住汤匙的口唇闭得紧紧,然后用劲拖出,仍然是干干净净的汤匙,拿在他眼睛的高度不动,似要大家看个清清楚楚,表示他决不食言,说到做到。捏鼻子那只手还是久久不离,让好端端的蒜头鼻子被狠狠的拧成了三角形,像一只鱼儿正在上钩,要出水。
“哇!”有人叫出声。大家目瞪口呆不说,有的居然用手捧住鼻口,像要呕吐,而又不得不强烈忍住,免得饥肠辘辘更加空旷。
其实,牛儿的行为也非不雅,开此先例者有身为帝王的勾践,有成为千秋万代倍受敬重的释迦陀佛,有唱游长江的泽东毛。南北朝北齊時代和士開享有的黄龙汤,就和牛儿的口福差不多。二十四孝有為母嚐糞而得孝名的豪杰。李时珍对粪便的研究更是细腻入微,查阅《本草綱目》中動物人类糞便藥共有51種,中藥「人中黃」为粪缸制作。近年有云南某校美术老师主张跟上时代潮流,当众扮演吃屎,当是行为艺术。为人师表,壮举可谓开天辟地。但他哪里知道,七十年代的重庆北碚看守所里,牛儿不但可以做他的大师,而且略胜一筹,吃出了我国粹真谛: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曾益其所不能。可惜牛儿不懂艺术,只以庄稼人的爱好,回到植物需要的生命状态,真是愧对科学、懈怠美学。
最后,牛儿是被判处送走,还是仍然留监狱里,打扫卫生呢,还是他的行为无法定论,就不闻不问冷处理,已是我出狱之后。牛儿究竟该算流氓呢,还是强奸犯,不但判官难于把握,大概小鬼也不能动他。不过,牢狱里仍有牛儿可做的活,每年的几个节日前的严打枪毙人时,血淋淋的粉身碎骨,被枪弹分裂者,总要人来一块块的收拾,送去焚烧,或者当成标本,这些活儿的运转,恐怕只有牛儿能干得尽善尽美,不留余地。如果将来中国囚犯也能享受安乐死,到那时,牛儿也许才会真正的解脱。
以他当初的年龄来看,也许今天还活着。
2004-秋 初稿,2007-11-8 再写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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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唐夫] 唐夫作品集 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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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0, 2007 4:27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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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长篇回忆录《当代神曲》片断:浪人牛儿
一 大驾光临
坐牢的好处在于不时有人来人往,新闻旧事,那是囚犯不可多得的乐趣和精神生活。囚犯中,有的行为乖张,有的经历奇特,有的人模人样,有的猥亵难看,就像树叶的纹路,肯定没有相同的。
那天,临近的钥匙撞击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我们的牢房门前,风门被“哐铛”一声横拍关闭,然后是“啼嗒”的门锁弹开,看不见的力量将门旋转张开,扑进来的那团长方型亮光里,远远站着双手交叉裆前的监狱长,看他煽动的鼻息,厌恶的表情――被越狱的怪味熏蒸――还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他将手横向一挥半圆,门边立即露个头颅,然后晃出整个身体,双手捧抱着被子,灰溜溜鼠撺进来,弯背缩腰,将手里那点行李往炕板边角一扔,就规规矩矩坐下,动作快速得和他那矮胖臃肿的身体不成比例。
哈!新犯人,大家油然一振奋,顾不得还被阳光刺激的眼睛,都盯着这家伙。
监狱长蔑斜的眼睛往内慢扫,我们都坐在炕板上没有动静,明暗交替的黑牢,鸦鹊无声,他阴森森的表情看着每人的面孔,顿了一顿,目光象个遥控测谎器悬在空间。然后他把厚厚的铁条嵌镶的木门又一声撞击,那串吊吊尺许的钥匙依然自相矛盾,稀里哗啦,似无数的阴魂惨叫。
黑暗的牢房恢复了黑暗,而囚犯们的眼光倒能调出光明,从小铁窗挤进来的亮度在炕板上惨淡移动,映衬得房内光怪陆离,墙上陋烂的泥灰修补成各色各样的狰狞面目,象一个个冤鬼,在夜晚深黄老光涂抹的这墙上图案,活生生一座平面阎王殿,无数的地狱煞神在透墙监视。
初进来这人矮小,滚圆,五短身材,一件脏兮兮的棉袄,除了胸前黑黝黝的发光,就是边角破裂露出由白变黄的棉花。他的肤色酱黄如出土红苕,那张特别的脸,真象被绘图仪在纸上绕圈似的制作出来,恰如其分滚圆,嘴皮厚厚外翻,有点非洲血缘似的乖张,口唇边角深深陷进,圆圆的蒜头鼻子,深凹的眼框里是发抖的目光,突出一付憨厚得傻乎乎的恐惧感,再加上弯的背脊几乎要将头颅拉进,令人厌烦可鄙。还没有到冷的时候,他已穿起破旧的棉袄,显得几乎没有脖子,后背象一座骆驼之峰,那是猴年马月的担子研磨铸成“政绩”。年龄上看,这家伙已近四十岁,那颗头颅上只有凌乱得象苞谷尖上的发丝,不成样子簇拥在天灵盖上。裤子短得就在膝盖下,重庆人戏称的“二马驹”是也。那身衣服简直就象长年累月睡在街头垃圾堆,一看就要人呕吐。他的整个脸上灰尘厚薄不匀,要是女人,一定是被宋玉挖苦的登徒子老婆样,能生五子的水准。
但他仍然叫男人,却没有丝毫阳刚之气。
二 名声在外
“哈哈,是你龟儿唢?!”同房有几个在北碚歇马(地名)地区来的年青囚犯一眼就认出了他。
“牛儿,你给大家说说,那天呢,那天是怎么回事……?”农村人叫浑名终身不改,我当知青的时候,听到
叫耄耋老人,仍然是毛子狗子的琅琅上口。看来,这位叫牛儿的,原来还是当地名人。脸色怪糟糟的几分难堪。
他很别扭似的回答:“啥子事……嘛,还不是……进来了。”非男非女的神情,听起来像门缝挤压摩擦出来的
怪音。
“哟!你还有理呢,你格老子都不进来,这牢房怕没有人了。”说他的的难友又引出别的疑问。
为什么?
另一个又笑嘻嘻的指着说:“嘿!你跟我们再讲一遍,你干的好事。”牛儿被说得更加扭捏,喉咙里呼噜低吟,口里唠叨不清:“说啥子嘛……有啥…..好说的‘唼’,就是那么……回事,还不是招都招了(音阳平,‘挨’了之意)。”怎么回事?牢房里的十几个人都来了兴趣,目光集中在牛儿的动态上。
几句话对白,就看出牛儿是个憨厚,痴愚的弱者,对泼洒来的攻击性语言毫无反唇相讥之能,纯粹老实巴交的山村农民模样,逆来顺受的神态,一看就知道这辈子不做奴才也心甘情愿被人欺负。
“你说,你说嘛,你那回和那个女的滚了一面坡的事呀,怎么还是没有干成?”一个难友笑嘻嘻的调侃他,另外几个认得他的难友就七嘴八舌议论开来,牛儿萎靡的坐在炕沿,弯背的圆弧超过脑袋的高度,被质问时抬起头来,尴尬的傻笑,随即又将目光怵杵着地面,不时抬起头来吱唔两句,那意思是有点冤枉,又无法争辩。“怎么不是?!”另外的质询像水洒来。看他支支吾吾的表情,大伙儿更乐开,当他活宝玩。“他个狗日的,还想强奸妇女,在村里一个半坡上拦住过路的想干,那条路走的人少,他和那女人生拉活扯的打起来,从坡上滚到坡下,把苞谷苗压到一,满脸被抓得唏烂都没有搞成。成了当地人开玩笑的趣话。”
牛儿不做声,还是看着地上,回忆似的,不一会他突然一抬头,扭捏不成调的话语出口:“不是那样的呃,你…..乱说嘛…..嗯,不是你那么说的哟……”。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又见他低头看地上,脚掌在地上一前一后的擦摆,此时此刻,很有孩子气的天真表现,简直像在厕所里照镜子那么滑稽之态,令人呵呵大笑。大家议论纷纷,说来说去,都是围绕牛儿的故事,牢房里笑谈开来。 想不到牛儿这次坐牢,居然创造了一部拍案惊奇。不过,那案子也是破得实在太快。
下面慢慢道来:
那年头农村人生孩子,养不活的,就把婴儿扔到粪坑,或垃圾堆,留有充分余地而不愿杀生的,就包扎起来放到有人经过的山坡,希望被人拣去抚养。有下农村的知青也介入此流,有的拣到孩子因爱而养,有的生了无奈就扔,既不内疚,也不自责,反正泽东毛时代人,都雄赳赳的超脱。曾几时,官至太守巡抚级别的大员陶铸的夫人曾志,青春期间很会生孩子,那时候人还叫人,我党差钱花时就把她生的婴儿随手买掉,还价值一百大洋,革命革得五花八门,欣欣向荣若此,令今人羡慕以极。谁知,时过境迁,我党麾下的百姓,就由卖儿卖女变为扔子弃婴,再没有曾志的运气。
至于牛儿是怎幺长大的,是被人从垃圾堆或者山坡上拣的,是貌是狗,是狼是狈养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从小就孤独无亲,加上痴愚,被人欺负成了他逆来顺受的习性,怎么说他也不来气,干什么活都愿意。饿肚皮的时候多,居住的乡村距离城镇不远,常来垃圾堆里拣破烂,见到能吃的就毫不含糊,当众可以往嘴里塞,浑身肮脏,人看人厌,名声在外,谁见了都要避而远之。牛儿几乎不明白人间还有自尊的含意,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吃穿,偏偏在泽东毛时期的吃穿又是最大难题。
在那农业学大寨的年份,农民的日子都是衣不暖身,食不果腹,偏偏牛儿的胃口有牛的容量,好象从来不知道饱是什么滋味。大概是经常街头翻垃圾堆找吃的,加之浑身衣着窭烂,加之憨厚老实,与人无争,牛儿有幸被地区医院看中,当了特殊人材,做专门于太平间的临时工,干背死人的活。据说那些拼命挤到日本去的留学的精英,最喜欢的活儿还是背尸体弄死人,报酬最高的活,会乐此不疲,越背越有理想抱负,背到回国的时候就变成雄赳赳的人才,个个赞誉羡慕。可惜牛儿生不逢时,背死人背得太早,更没有背对地方。要是他知道人间行行出状元,也包括背尸体,不拼命投奔到太阳旗下才怪。当地医院对牛儿量才录用,也是恰到好处,穿衣死尸,运送尸体,进出太平间的工作由他全部承包,无论在手术台上血肉模糊,还是在冻得发抖的尸体,见了牛儿就顺理成章。给死人洗整,收拾死人遗物,凡是常人不干的肮活,累活,厌活,烦活,只要叫一声牛儿,他踊跃出现,神情是自告奋勇,欢欣鼓舞。这样的牛儿,名声如日中天,无人不晓。为此,今生今世,牛儿想婚嫁,还要做爱,那是异想天开。
无论怎么说,可牛儿也是人,成年的男人,体内总有冲破地壳的岩浆,浑身的燥热是雷打雨涮都不退不了的高温。于是,才有牛儿强奸未遂之故事,成了当地一大笑话,牛儿笨不说,还无能。其实,是牛儿心太好了,始终保持革命者宣传的本色,想干坏事,又坏不出格,注意分寸,以不伤害别人为准。说他是强奸,可能就是苦苦的纠缠哀求,最多是忍不住去拖拉了人家的衣袖。于是,牛儿只有从失败走向失败,至于那次是抓起来关押,或是被痛打一顿,就不知下文了。
三 梦魂缭绕
而这次坐牢则是不同凡响,牛儿不但成功,还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壮举。
这件发生在太平间的事,牛儿被大家说得尴尬狼狈,令人想起除了心惊胆战,还厌恶难堪。
案发的经过,就从牛儿走向太平间的一步步说起,那是何等的提心吊胆,又按耐不住:
在没有月色的夜,停尸房里更加恐怖,各种各样的死者,结束人间之旅的最后表情,加上奇形怪状的断肢残臂,内脏割裂,皮肤挖开,那释放的鬼魂在这黑暗里游荡。
远远的医院房间里还隐约有窗口的灯光,象夜猫子眼睛瞪着。这样的距离无法捕捉牛儿的身影和步伐。他鬼鬼祟祟,轻轻走拢太平间,这是单独的一座小房,四周树木隔离,这布局让医院里众多的护士,少了惊恐万状的联翩恶梦。
这倒是牛儿最安全的地方。
他闭着眼睛也知道这路经,进进出出多少人日日夜夜,医院领导里对他也放心十分,泽东毛时代的尸体除了亲人,倒是无人问津的废品。从这里短暂停留,就转运到死者的家中停放,或直接去火葬场灰烬,别说夜间,就是大白天,与死者无关的,也绝不会走来。但牛儿却身不由主的悄悄走进,摸着那双开的大门,仅有可容纳身体的缝隙,侧身溜进,慑手慑脚,唯恐惊醒熟睡的魂。
至于那天停放了多少尸体,牛儿已经无法记得,白色床单的遮掩,仍然不会抹去他在白天里为死者整容或者清洗的镜头,但时候的牛儿却一心一意走向中间位置停放在木板上的那具死尸。
那是他曾经熟悉的女人,一个幼稚孩子的母亲,一个中年丈夫的妻子,年仅二十九岁,就在牛儿的生产队,他太知道她了,这位漂亮的女人,照辈分来说,还是他的远房侄女。活着的时候,她帮助过牛儿,没有对他呵斥,没有对他鄙视,逢年过节时候,还给他食品,多余的衣裳也送给牛儿。同队的邻居,牛儿看见她从姑娘到少女,到婚嫁为人母,年青时候的牛儿(坐牢的他大约四十左右了)从喜欢她到最后只有悄悄的暗恋她,已是多少个春秋。这侄女不会察觉,毕竟牛儿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个衣衫陋烂的贱民,谁都可欺,可厌,可斥的牛儿,怎么可能对他有男女之情。牛儿只有在梦里相思。
这位侄女死于手术台上,打开的腹腔里,已经是癌细胞溃散的脏腑,肠胃象动物般的翻出来过,血淋淋的景象,在医生看来只是细胞和骷髅以及神经系统而已,这样的镜头像在屠宰场对动物的解剖,异曲同工,切了零件,断肢手足,收拾处理,少不了把牛儿叫来叫去。半叶肝脏,一截断肠,据掉的手足,装修的骷髅,弄来弄去,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屠场还是在手术台前,医生完事之后拂袖而去,护士打懒注意,必然支使牛儿忙这忙那,不得开交。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干啥,或者什么才是属于份内的工作,只要被人叫就应该干,那是牛儿做人的简单逻辑。至于干多少与他那少得可怜的工资有没有区别,他不屑去可怜。总之,白大褂者个个都是神仙,都可以把他当小妖使唤。牛儿就是那么毕恭毕敬,生怕失去这份农村人不可多得的差事。当然,医院也在他收拾各种各样的人体零件,血淋淋的时刻,让他有件赃兮兮的白大褂笼罩,偶尔还被不知情的外来人进到医院,只碰见牛儿而不见尸体的时候,还当他是医生来询问,每下,牛儿乐得象孙悟空做了弼马瘟。
但对于侄女,可活灵灵的姑娘,成熟的女人,慈爱的母亲,生前的一幕幕都在牛儿的记忆里,给了牛儿多少美好的念头。
他蹑手蹑脚的步伐还在进行,不知什么鬼迷心窍的念头驱使了他的狗蛋,寂静的太平间里,牛儿熟悉停尸的格子,他四下环顾,终于拉开装有侄女的那个盒子,热辣辣的双手摸索到她冰冷的面孔,急匆匆的解开死人的衣服,僵硬的尸体赤裸裸展现面前……。此时此刻,只有月光从不规则的缝隙处,偷看到牛儿强烈举动;要不就是侄女在阎王殿里控告,说不定乐呵呵的接纳牛儿,到达了官方鼓吹的充分和谐社会模式。
不用说,牛儿干完这样的傻事之后,激情降温之后的猛然醒悟,才知道铸成大错,眼前冷冰冰的尸体成了看不见的魔鬼,青面獠牙,张牙舞爪,似要翻身起来,扑抓牛儿。剎那间,他从小听来的所有鬼故事都纷纷启动眼前。此时此刻,他就是有吃雷的胆量,偷天换日的本领,也顾不得了,只怕是惊恐万状的逃出太平间,是不是光着屁股,捧着脑袋,或捶胸顿足,伴随悄悄惨叫,读者猜去吧。没有善后,更不打扫战场就逃之夭夭的他,也许让太平间敞开大门,所有罪证一目了然。于是,白天里牛儿被医院“人保”人员(全称是:人民安全保卫组,最基层特务机构)叫去一审,还没有动刑,他已成一堆烂泥,除了求饶认错,要说有丝毫抵赖行为,牛儿还没有那样的智商。
这案子破得也快,至于为什么要关他在外面那么久才送进我们这个官办的正规牢房,也许是医院依依不舍这样的特殊人才,说不定还想掩盖事实,留他继续工作,而公社的头目得知后,在“严打”运动中需要完成国家下达抓人杀人的指针数额,不得不拿牛儿拼凑。坏事传千里也快,连这里的难友都知道了才把他送进来,可见那是几月前发生的案子,都拖了很久。叫强奸么,对方并没有反抗,通奸呢,侄女也无法表态。牛儿也是人,却无缘无故的得不到应有的做人的滋味,连鼠耗猫狗都可以择偶的本能,在牛儿身上被长期压抑,才逼出了这样走火入魔的活,害得他真不知道是做人好,或是做鬼才安全。
四 另有壮举
牛儿的憨与笨,再加胆小怕事的性格,和他那黑黢黢的肤色,肥胖浮肿的外貌恰恰相反。所以,像牛儿这种人,除了被人愚弄,倒还没有人去欺负他。说真的,这样的人也不值欺负,他成天就坐在靠近马桶的边角,与粪桶尿桶为伍,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洗马桶擦地上,这活他心甘情愿包了,倒赢得大家的默许,降低了他的讨厌心态。但洗碗是不许他做,他自己的碗筷自己洗,别和大家的沾边。所有牢房的人对他的看法只有一个词――“骯脏”。想打他的囚犯,也有敬而远之的畏惧。尽管如此,爱恶作剧的,还是要拿牛儿来开心,话说重了他还要哭,那会弄巧成拙。但两次事件发生在牛儿身上,那倒是罕见的狼狈与恶心,写出来,但愿我的读者朋友此时此刻没有靠近食品,或者与饮料有关的器皿。当然,你要捏住鼻子,我也不反对。
还记得那不同凡响的镜头,说来,至今还“心有余悸”。那是牛儿才进来不久,便遇到牢狱里每月两次牙祭的其中一次,一如既往,全体囚犯都斤斤计较而全神贯注的分配好炒有几片猪肉的蔬菜与煮过猪肉的汤,捞尽了里面的“残渣余孽”之后,剩余的莫非是比水还浑点的水而已。每人仅有的饭菜钵子都装得无法压缩之后,还剩下有小半桶所谓货真价实的清汤。当然,这是牢狱炊事员独具匠心的杰作,慷国家之慨,把那年头唯一不定量的水灌注得赏心悦目,仅仅有点盐味罢了。这仅有的一次如此之多,让我们感觉到什么叫做“通货膨胀”模式。有肉的这餐,是囚犯每日里盼星星,盼月亮而渴求不已,但又能准时来临的时辰。
那天的午后,每人都吃得满腹滚圆,没有谁去瞧那些剩下的汤水。就在这时,一个囚犯高叫一声:“依我说,这汤不分了,哪个一口气喝得下,就赌给他喝,喝完才行。”余下的汤真不少,看来桶里还有大约三分之一。听他的话,大家还以为无人应战,谁敢这么笨。谁知话刚落音,听得牛儿应声而答:“你说的是不是当真的哟?”还怕这人作不了主,把头颅环绕一转再说:“好嘛,我来喝”,似有征求之意,又怕有人后悔来抢。“要得,只要你龟儿敢!”几个犯人异口同声,余下的也当默认。这下牛儿放心大胆,面露微笑,好象在街头拾到个“乐透”(说是说,那年头这词汇都还没“诞生”)。
说罢,只见他把破旧的棉袄解开,敞开胸肚,窭烂的裤儿掉在肚鸡眼下面,黑黝黝的皮肤像牛皮刮过毛似的粗不粗,细不细,冒出点儿滚圆之状。这下,他像个打雷比武的武林高手,双手端起水桶,靠拢口唇,喉咙喉结上下滚动,呼噜的声音咕咚咕咚直响,他那肚皮凹进的肚鸡眼看着慢慢外翻开花,直桶桶的粗腰呈现鼓型渐渐膨胀,如癞蛤蟆要上灯笼,皮肤慢慢发亮,腰围越来越粗,看起来里面似有水雷,就要爆炸。我们都惊呆了,笑是笑不出来,有的张开大口,有的鼓起眼珠,有的彼此对看,有的静观默想……,不知该啧啧称赞,或是嗤之以鼻鄙视。就在这目瞪口呆的盯他之时,只见那水桶被他玩杂技似的,由慢慢的举高,渐渐变换180角度,从下到上,最后移动到头额上方,笔直倾注,硬是一鼓作气把那小半桶灌肠汤水滔滔不绝流经喉管三寸,汇合到“宰相肚皮”。喝罢,牛儿轻手轻脚,将“空空如也”的水桶轻轻放下,斯文之状,犹如经历高级教养的英国绅士般温文尔雅。然后是心满意足的冠军神情,再用手指带动手掌,而后手肘过来,接踵而至,横穿而过,向嘴唇抹擦来回,洋溢出怡然自得的微笑面孔,“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之慨,好象为牢房赢得了迪斯尼成绩。
这时的牛儿兴高采烈,怡然自得,用双手捧着肚皮,犹如八戒吞了人参果似的满足。不过,话说回来,他有点身不由己,慢慢移挪动脚部,到炕沿坐下,一阵剧烈运动之后,需要坐下来休息,这是人之常情。此时此刻的牛儿,只等那些肉汤慢慢被他消化吸收,以享受难得的一饱之福。人生三大福,眼福艳福皆不如口福啊。由此可见,他平常的饭量之大,而在牢狱里被饥饿的之感,那是谁也比不上的熬煎。
“你真能灌,肚皮还不破!”不知是哪个囚犯这么一说,触及到牛儿的“罩门”,还是他的肚皮承受力已经超过临界点,物理学叫弹性变范性,从稳定“变为动乱”,只见他脸色发青,眼珠发红,神情发呆,五官移位,口唇乱咧,猛一站起来,双手急忙解开裤子,把持裤腰,冲向便桶,还来不及蹬上,就半坐沿边,只听得一声哗啦啦的爆响,那灌进去的汤水,“过五关斩六将”而来的“飞流直下”,顿时把便桶灌一阵惨叫,得要满似的(原有半桶清水存留)浪遏狂涛。这赌注对牛儿来说,相当于灌肠,他那受刑的肚皮肿亮而后,突然倾泻,倒反而把他肠胃里本来那点食品,通通造成肥料。
“啧啧……!你这笨蛋,真是比猪还不如!”听到这样的骂声,牛儿还是默默的坐住粪桶,把头埋下,比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思考反修防修的的问题,还要认真一样。那是不好意思呢,还是为如此剧烈的“亏损”惋惜,囚犯门倒不怎么感兴趣了。
五 行为艺术
第二次的恶作剧,不但没有整倒牛儿,反而被他得意洋洋的赚了个痛快,吃亏的却是在场的所有难友,特别是城市来的,要是再多看几眼牛儿的话,不想呕吐,也得翻胃。
牛儿展现出惊魂的功夫,是那天大家都依次出门端回自己的中餐牢饭,牢门被关上之后,有的三下五除二,急不可耐便吃了大半,有的正想脱了衣服,细细咀嚼,享尽一刻品味之乐,其实也是苦头,毕竟不能果腹,有的还没有开始。那个还在读高中的学生犯小王,还是个娃儿样,慢腾腾的正待用餐,又不知犹豫什么。这时,牢门一下再次被打开,监狱长把他一指,一招手,示意出去。大家心照不宣,只恨自己没有那样的老子,可以触动监狱,格外开恩。这家伙因打群架杀了人被关押进来,据说父亲是某军的团长,转业在北碚一家仪表厂里当头,知道牢饭不是国宴,就经常给儿子送吃的来。这是监狱里是不允许的违法监规行为,大概是监狱长有求于他,或者有特殊关系在公安局里打了通关节。每到这样的时候,他就会被安排到监狱外的办公室,在那里悄悄饱吃餐一顿。那天他出去之后,餐牢饭还在炕沿边,大家又出于饭后的百无聊赖等待,多数把目光僵持在饭钵上,无奈的妒恨油然而生。于是,有人怪叫:
“牛儿,你只要敢在粪桶里舀一勺粪吃下去,那这钵饭就归你。敢不敢?”一个囚犯又挑起恶作剧,拿牛儿来做闹剧。
“有什么不敢嘛,要是吃了,小王回来,那……那我?”有点怕兮兮的慢口气,好象从眼珠里冒出。
“不怕,你吃就是,我们说是大家分了,他也没得法。”这一说,好几人都齐声附和:“要得,都不是你吃的。”为了看热闹,找乐子消遣,好多囚犯都想看牛儿的西洋镜。
“是不是哟?!”牛儿的口气由低转高,眼珠发胀,开始气壮如牛。
“是,是!只要你敢。”答应的声调,此起彼伏。
“好嘛!吃就吃嘛。”牛儿来了干劲,语调铿锵,脸色亮光。牢房里也有了生气。
他先环视一圈,开始雄心勃勃,从坐在炕沿的位子上站起来,拉开架势,再蹲去风门下的墙边处,弯腰把汤匙从他的口杯里拿起,在那肮脏的破棉袄拦腰处抹擦两下,像刽子手行刑前的神态。这下,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他那持有汤匙的手上,只见他一步又一步走到炕沿到横墙角,在大小便的两个粪桶之间站好,然后像九十度鞠躬似的虔诚前倾,用左手紧捏住鼻子,拿在右手里的汤匙直端端插去,从肘以下沉入桶里,随即他小心翼翼端平,离开粪桶的平面逐渐上抬,矮矮卷缩的身躯慢慢伸直,他那保持平衡的速度,居然能让满满一汤匙的粪水不荡一滴抛撒出来,显得极度平静而斯文,又那么自由和泰然的姿势,把汤匙里的东西当了山珍海味送到口边,然后仰天一倒进去,包住汤匙的口唇闭得紧紧,然后用劲拖出,仍然是干干净净的汤匙,拿在他眼睛的高度不动,似要大家看个清清楚楚,表示他决不食言,说到做到。捏鼻子那只手还是久久不离,让好端端的蒜头鼻子被狠狠的拧成了三角形,像一只鱼儿正在上钩,要出水。
“哇!”有人叫出声。大家目瞪口呆不说,有的居然用手捧住鼻口,像要呕吐,而又不得不强烈忍住,免得饥肠辘辘更加空旷。
其实,牛儿的行为也非不雅,开此先例者有身为帝王的勾践,有成为千秋万代倍受敬重的释迦陀佛,有畅游长江的万岁爷泽东毛。南北朝北齐时代的政协主席和士开享有的黄龙汤,就和牛儿的口福差不多。二十四孝有为母尝粪而暴得大名的豪杰。李时珍与此便研究更是细腻入微,查阅《本草纲目》动物人类粪便药共有51种,中药「人中黄」非粪缸不得。近年有云南某校美术老师主张跟上时代潮流,当众扮演吃屎,当是行为艺术,名声远播,为人师表,壮举开天辟地。他哪里知道,七十年代的重庆北碚看守所里,牛儿不但可以做其先师,而且略胜一筹,好歹还赢得一饭,吃出我国粹真谛: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曾益其所不能。可惜牛儿不懂艺术,只以庄稼人之好,回到植物生态,真是愧对科学、懈怠美学。
最后,牛儿是被判处送走,还是仍然留监狱里,打扫卫生呢,还是他的行为无法定论,就不闻不问冷处理,已是我出狱之后的活。说来,牛儿究竟该算流氓,还是强奸,不但判官难于把握,大概小鬼也不画押。不过,牢狱里仍有牛儿可做的活,每年的几个节日前的严打得血淋淋的粉身碎骨,被枪弹分裂的,总要人来一块块收拾,送去焚烧,或当成标本,这些运转工,恐怕只有牛儿能干得尽善尽美,不留余地。如果将来中国囚犯也能享受安乐死,到那时,我华夏牛儿也许才会真正解脱。
以他当初的年龄来看,也许今天还活着。不信,去问他本人,就住我曾蹲过的监狱附近。
2004-秋 初稿,2007-11-10 再写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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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唐夫] 唐夫作品集 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注册时间: 2006-02-13 帖子: 1686 来自: 赫尔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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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十一月 15, 2007 7:43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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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
唐夫
牢里有些主义的确很人道,那是监狱长法外施恩,让我们感激不尽而又怨声载道,想起好笑说来也有趣。比如囚犯仅有的一年一次洗澡机会,就呈现出春节之牢也过得有传统风味,杨伯老给喜儿买过红头绳(样板戏“白毛女”情节)的镜头,怕还没有囚犯跳得欢。只是这些家伙模样不争气。
与水结缘,用水洗浴是人类文明尺度的基本游戏,土耳其人烧水送汽,芬兰人烧石头冒气,都是以水取乐,宗教浸礼更是要见上帝必需的仪式。画家们在色版上三舞两挥,就把少女光溜溜的弄成各式各样的落汤鸡,男人被逗得激动万分,拿画儿居然价值连城,竞相拍卖收藏叫欢。徐悲鸿也不落西学为用之窠臼,在油画《浴》里让两个少女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边,光天化日之下一丝不挂,让人“心旷神怡”,价值不薄。
而我们洗浴就没有那么管钱了,在露天坝上活崩乱跳,像待宰的烤鸭,赤裸裸站接受凛冽寒风,浑身如橡皮筋作用,不停的蹦跳。如果犯人里也有画家(一定有过)敢勾勒出这样的线条,别说值价,可以恶攻论处,钵钵(牢语: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那年头还没有环保一词问世,如此大城市的区级看守所,国家正式监狱――非农村或工厂以及街道派出所等公堂――居然室内不涉犯人吐故之地,匪夷所思。说原因嘛,只有归功于当年北方农民打垮南方城市以后,抄枪捞扁担推独轮车的都当了基层小官,农民起义嘛,千秋一脉,原本祖辈有不洗澡的革命传统(连彭德怀当了总司令,在朝鲜打战都是用洗脚盆吃饭)。不知今天是否还保持着这习惯。古希腊思巴达人规定孩子到十二岁前都不穿外衣;喜爱爱肮脏龌龊,一年之中只有几天可以洗澡,只睡草床。并让他们偷东西,被捉到了算笨蛋惩罚。相比之下,当年(可能现在依然)的监狱长对我们的教育效果更佳,一年只洗一次。
那座牢房从1951年建立,到我进去的七十年代末,快三十年了,还把洗澡当“年终结算”。 平常,牢里人多的时候那点水勉强能滋润肠胃;人少时每人分到面盆的三分之一,洗脸勉强可以。牢里最爱清洁的,在面盆里用毛巾浸下去提起拧干,再下去,再提起,一遍遍从头到尾擦身,皮肤变得通红,如此,“入乡随俗”的感觉也好。
牢房门前是大院坝,前面沿边有坎,高约一米,中间有几歨石梯连接,坎下有片不到半个篮球场的面积,是个不规则的小地坝,中间一个消防水池,旁边是个小红砖房,房里两个水龙头,那是给红毛干过汗流浃背的干重活之后轮流冲洗处,算是个简单浴室,夏天能用,冬天得提热水进去拌和冷水。但普通号房有囚犯十几人,二十多人等不同,全部来洗,这里只能做更衣处。每到年底那天,大家端盆拖鞋,依次走进这间小屋,再出来就成了光溜溜的“黄鳝”。水池旁边临时摆个像日式洗澡木桶,要大些,可容纳四五个人,不知是不是厨房里装猪潲的用具,临时给腾出,要真是这样,那《动物庄园》里的拿破仑的“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之论是不错的。十几个囚犯赤身裸体,围着木桶争先恐后用水瓢舀水自浇,场面热闹的确可睹。腊月的重庆也不暖和,开冰口(皮肤甘裂)长冻疮的不鲜见。四川盆地,冬天干冷寒燥不逊北方,但从来没有防寒保暖设施,百姓家只有生火炉洗澡,那年代还有家庭浴室,做犯人露天洗澡发抖只有如此。
在那牢狱里第一次过年前查房,集训的几天里,一个上午,我见一个犯人半弯着腰,将脸紧紧贴在门缝看外面,嘴里连连发声。“咦!都脱光了嗦?就这么在露天坝上冲啊,啧,啧….!”他也进来不久,在开眼界。
“你‘啧,啧’做啥,这是牢狱里的规矩,年底洗澡。”炕板上龙缺耳对那看稀奇的说道。与此同时,我们的风门都给关闭,监狱长远远的监视着那群活蹦乱跳的“泥鳅运动”。有人数了数,第一天上午洗了五个房间的囚犯。中餐以后要睡觉,厨工上午烧水,下午不干了,当然,监狱长整天监控,可能那双脚腿不会很争气的。为此,整个牢房的洗澡安排进行了三天。
第二天轮到我们。
“九号的准备洗澡!。” 监狱长就对我们号房喊着。当十号的都洗完回到牢房,红毛又挑来烧烫的热水倒进大桶。这下听到告示,大家都忙忙慌慌准备端脸盆,去掉袜子打赤脚,有的被冰凉的鞋冷得想跳,有的棉衣脱了就缩缩打抖,穿脱之间千姿百态,牙齿间咝咝有声,被关押者想着见天机会,兴奋之情跃跃欲试,一年一度的格外感受,能不珍惜。
那天没有一丝太阳,室外阴郁的灰白景色,天空像积年的老墙从九霄吊下,高高的悬在头顶,墙上深浅的图案就是象那稀奇古怪的云雾。当大家被叫出去之后,各自手拿自己的(家人送来交给门岗,然后经检查之后由监狱长转递)毛巾香皂肥皂,到小红砖房里先脱得精光后出来,十多个犯人就围在木桶边,烧烫的水热气腾腾,犯人们蹦蹦跳跳,仅有两只水瓢共用,大家你争我夺,浇一飘在身上,烫得象触电痉挛,舞蹈病摇摆,那水也烧得可以,烫不伤而又让皮肤感觉是针刺火燎,片刻而后又冷得哆嗦,水瓢在水面被这手抓来,那手夺去,噗嗤呼嘘的声息,弯腰昂身的泼洒,这人上跳,那人下蹲,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双手横竖左右摇来摆去,浑身自拍唏哩哗啦,泡沫乱沾,动态敏捷。每当红毛挑来烫水,有人耐不住要往里面掺进冷水,有的说怕烫的就凉一下再洗,有的囚犯急急忙忙把水池里的冷水舀进大桶,用手一试,在摔两下,似可忍耐。这群赤条条的吵吵嚷嚷,水声泼得噼里啪啦,从这人身上到那人脚下。只有天空的飞鸟划过,怪叫两声,不知是虐笑还是咒骂。
离得远远的监狱长站在高高的房檐下,伫立在廊边上,背起手像党卫军官,拿我们当犹太佬,一群枯藤似的身材,七零八落活动在水池边,不知他那伫立不动,如庙宇门口里的丑陋罗汉,心底到底想的什么。当多数洗得差不多了,他便催促:“好啦,好啦,你们那几个不要太罗嗦,别的牢房还要洗。…..嘿!两下冲了就是嘛,听见没有。”那河南口音听起来特别柔和,相当于邻居老头在拉家常。这下,动作再慢的也不得不草草从速。天冷也容不得人久呆,这样剧烈运动,要消耗极大的热量,饿得快的犯人,想越快结束越好。蒋介石曾说以时间换空间,幸好他老人家跑得快,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今天糟糕,我们都被女犯看安逸了。她们的门也有缝隙,。”洗澡完毕回来的犯人们嬉皮笑脸的议论纷纷。
“那倒是,女牢关的又不是观音,十五号正对院坝,直观好方便,你我今天亏了。”
“你莫想得这么歪门邪道。”
“你我都要从这里的门缝看出去,难道她们不看么?不看白不看。”
“哈哈,我给你们讲个故事。那年头有的住房是木版隔墙,较宽的缝隙也能做‘观察哨’。不过,一般家庭都用报纸粘贴。”我想起童年时发生在街坊邻居间的趣闻时说:“有一次,几个十多岁的女孩玩耍在某家里,听见隔壁水声哗哗,因好奇而悄悄破开墙纸,挤在墙缝注目观看,透过去是个比女孩们大几岁的成年小伙,他不知不觉成了最佳模特儿,健美身体让女孩们大饱眼福,乐趣“竖”生,你推我揉的“隔岸观火”,把小伙看得体态无影无踪之后才罢。谁知后来女孩们吵架把这事捅出来,成了笑料。”
“你想看她,她还不是想看你,这里来的女犯多数是因为作风问题,打架,偷盗的活她们不介入,女人反动的少啊(那时候的张志新,李九莲等还未见报)。”
“呵呵!你就想女犯都是作风问题,是不是正中下怀。”
“你不想啊,那为什么要天生男女呢?”
“说是说,关押在这里,一辈子也别想见家属,更不说女人了。”
“这不公平,为什么我们就被敞开洗澡,不把那些女犯也敞开洗洗呢?”
“你这家伙,还想不想别的嘛。她们从来不放风的,你还想看漠河(稀奇)。”
“关键是女号关押不了这么久,遣送走了。你想看就早点配合预审的,把自己说得罪不容诛就行了。”
“那老子不干,本来是轻罪呢,弄个重判,合不来啊。”
“所以,那你就别异想天开,更不许想女人了。”
“也倒是!”
说说笑笑的囚犯们,就这么开起浑玩笑。话题越拉越远,有的说到西山坪劳改农场里的公安人员怎么和女犯勾搭成奸,最后也被送进来坐牢了。后来读到章诒和的“往事”篇,有女犯与男人野合之据。阶级斗争真是无处不在呢。在芬兰,每周末有夜间开放电视,接近A片吧,一次节目里有出场的男主角让女观众开心揭密,他环走在观众席前,真有几个女孩不信邪,神情讪笑着拉开走主持小伙子(当然很帅哟,也只穿那点)的内裤,往里面瞧了就哈哈的笑。牢狱里的男女不可能有联谊会。像章诒和说的那样还有野合机会,连想都不能想。真奇怪,是监狱长考虑真周到呢,还是有恐女症。
2007-11-26 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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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唐夫] 唐夫作品集 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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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十一月 26, 2007 3:57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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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友杨阿鲁
唐夫
如果把监狱比喻为炒菜的锅,那关押在其中的囚犯便是调料和菜肴,监狱长呢,就是被一双黑手把持的锅铲,将它铲动翻转,被煎炒的犯人搅拌均匀,弄出比较满意的滋味,就成了现在的行话――和谐。这样的炒菜,监狱里叫调房,翻来覆去的折腾。驾驭中国人之便,先弄成一盘散沙才好,彼此丛生矛盾,为之忌恨,统治易如反掌。自从有了桃园结义,水泊梁山之说,还讲安定团结,那是痴人说梦。毛导师一生挖空心思搞家天下,幕僚畏服,民众跪拜,不外乎这家伙精于挑拨离间,声东击西;属下如履薄冰,惊恐万状,才好翻云覆雨,分化瓦解。同样之理,共和国的最大成就,不外乎人人都会了毛技,监狱长也不例外,他最怕犯人相识相知越久,图谋不轨,如有暴动越狱之嫌,想来是不太舒服。为此,隔三岔五在号房之间将犯人对换,利用他们闹矛盾,背后彼此揭发检举,以毒攻毒。更有人对“宽大”的诺言最感诱惑,寻求立功受奖机会,凡事也说得天花乱坠,让监狱长有好觉睡。
像我们这种长期关押,久不判决的人犯(未判决前之称,反之就叫犯人),历经多次调房,山不转路转,总有机会从咫尺天涯转到天涯咫尺。
阿鲁在那天被调进之后,我们久违而遇,彼此点头,心领神会。那是在我初入监狱时,声势浩大的批斗游街我们共同一车,阿鲁与我同属前排四人,五花大扎,背后有武警民兵抓捏挟持,前面是胸牌悬吊,头颅被勒令低下,别说聊天,彼此看一眼都不行。从那之后,在同牢狱的不同牢房,经年的关押之后,彼此也是心知肚明。与他关押过的,有同案之嫌者调进我在的牢房,提起阿鲁,都说是重犯。原因是他一进来就被关押小号(这是为重犯或死刑犯考虑的号房,有的要上镣铐),如果那年的运动不停,钵钵飞掉(犯人语:指弹穿脑袋打破)极有可能,幸好老家伙搞政变搞掉“四人帮”还顺,而后的阶级斗争的口号消音也快。从此以后,阿鲁才被调普通房号,钵钵保住,判官小鬼的薄上少了一钩,算他命大。
阿鲁就是当年被我党讽刺挖苦加捉弄的那种知识分子——演马尾巴的功能——的典型模样:瘦瘦的骨架,深度的眼镜,苍白的皮肤,背脊的弯曲,加之蛇腰的细瘦,有点弱不禁风。他个子中高,五官清秀,配上细眯的眼睛,淡淡的眉毛,小而坚挺的鼻梁,薄薄的口唇,还有那饱满的天庭,怎么看,都是个典型的文弱书生。在“四人帮”的老板垂垂流口水的横行的日子,这类型学者最被人瞧不起,甚至无缘无故被欺。那是个推崇五大三粗,气壮如牛的年代,谁斯文谁倒霉,坏分子臭老九挂号,为人不齿。才进来的日子,阿鲁习惯性地在囚室过道漫步,又不与人言,被误认为傲慢。有囚犯看不惯就想凌辱他,用语挑衅,出言下流,被我当即制止。那几天的牢狱里有件小事发生后,他渐渐和我交谈,随时间推移,越来越推心置腹。
那是因为被调走的另一位难友陈远志,他有意无意,时时顶撞监狱长,让他当众出丑。于是,利用犯人整犯人,又是监狱长的拿手戏,背后的检举揭发,搞材料加分,置人于死地的上策,是毛时代从上到下的灵丹妙药,也是那年头的惯技,此术有请君入瓮之能,东厂之士望尘莫及。
我们全体囚犯十几人通通被叫到一间空房,依次靠墙蹲下。监狱长坐在那张小小的书桌前,掏出钢笔对准记事本,煞有介事,做起文人模样尤是别扭。他拉长浓重的河南口音:“今天叫你们来,给大家一 个机会,揭发检举那位反革命分子陈远志的反动思想言行。你们这里大多数都不是反革命哟,就是的话,也可以立功嘛。你们天天和他关在一块,总知道他的反动思想是纸包不住火的。知道的就告诉我,好不好?大家要争取立功受奖,一个个来,好现在开始。”
这样一说,大家都知道监狱长要整陈远志了。室内最先一阵沉默,我暗暗担忧,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只听得一个细声细气的话语:“他那天说过,像这样关下去,要关死人的哟。”这个矮矮的家伙,支支吾吾,畏畏缩缩,揭发出第一条罪行。
“嗯,好!你说得好。就要这样说。”监狱长满意的写在记事本上。监狱长抬起头来再看大家,又开导起来:“再想,平常总有很多话说,大家都想想。”看来,这样下去,东拼西凑,有些家伙会瞎编乱造,只要能讨好,能换取判刑的格外开恩,留在监狱做红毛劳动号,不遣送外地,那是刑事犯罪分子人人想留下的愿望。监狱长摸准这种心态,使他的管理变得轻松愉快。这次,只要再多凑几条,陈远志吃不了兜着走,镣铐上锁的份量就够数了。
待续! _________________ 语言是电,诗歌是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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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唐夫] 唐夫作品集 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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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27, 2007 1:48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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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唐夫:腌菜缸里的虫子如何生存
文章提交者:阿赛尔 加帖在 文化散论 【凯迪网络】 http://www.cat898.com
阿赛尔
凯迪论坛·文化散论
2006年1月14日
是精确的数字更像数学,还是模糊的概率论更像数学?我不是搞数学的,无法得知其中的道理;但我听过一位资深的数学研究者说过:其实,越是模糊的数学,越能更精确地描述真实的世界。
别看那些精确的数字是那样见棱见角,那样不容置疑,但应用到实际中,恐怕很难做到精确的对应。一张桌子的边长到底是120cm还是119.98cm,对于搞精确数字的人,是不能混淆的完全不同质的两个东西,但对于使用桌子的普通人而言,它们不过同时表达了一个人伸展开两臂可以同时够到边的长度,并不能感觉到它们有多大的不同。
只因为模糊数学充满了一种跃动的、变化的态势描述,才把死板板的数字,变成了数字化的生命,才能用数学的语言,来刻画真实的世界。因此说,只有带有生命本质之跃动变化的描述,或许才能更精确地表达那种已经高度抽象化了的意识形态之世界。
我在自己热衷的文革问题研究的过程中得到的体会,正是如此的。其实,我还看了不少文革史著作的,既有严家其、高皋的那部《文革十年史》,也有中央党校的那本《十年动乱》,当然还有不少文笔粗疏、写作拉杂、行文如同流水帐一般但内容极为丰富的文革历史著作——如一位解放军作家的《文革十年史》,行文如同流水帐一般,但是,资料翔实,内容丰富,正是我这类的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文革的人所最需要的历史著作。
但是,这些作品看多了,仍然如同隔靴挠痒,仍然存有这样一个不自觉概念:文革是历史,虽然荒唐,但是,毕竟是历史,只能当笑话看——如同看孔夫子被匡人围住一样:一身的政治抱负,却导致了那样的被曲解,以至于饿了肚子,差一点死掉。我差不多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文革解读:文革是一场意识形态的灾难,一个人发疯,全国人发疯;不发疯的被做掉了,真理智的也只好装疯。于是,文革就是个疯狂而已,本身就是一个民族弱智的笑话。
但我读到唐夫先生的这部《当代神曲》,脑海中突然迸发出来一个念头,觉得一下子想通了很多问题:原来,有些东西无须你去用什么大头理论来给与精确的诠释的,你只要把真想拿出来,让别人感同身受地体会,或许才能表达得更精确。试图用理论来诠释当然是对的,但是,总是让研读者缺少一种真实感受;而人的真实感受却正好是非常模糊、非常复杂的东西,有时候甚至难以言表,但当你真的具有了这个真实感受之后,或许你才能理解那些理论的诠释,更多时候,或许你会感到那些理论的浅陋和粗鄙。那种人为化的主观观点,强加于人的理论裁切,过分的高高在上的自大自恋,其实早就背离了事实的真相——虽然有时候作者并非想这样做。
于是,我就结合以前看过的那部老鬼的作品《血色黄昏》和一部报告文学,从唐夫先生这部冰冷的血泪文字中,把自己化身成了唐夫,走进了文革末期——或者成为后文革时代——的重庆监狱中。我认识了同坐监狱的流浪青年五罐、敦厚朴实的杀人犯王守田这些监犯,也认识了徐管理、郑班长这些管理犯人的狱卒;当然,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饥饿和尊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通过这种感受所获得的信息量,其实远远超出了那些洋洋洒洒的大头理论著作,所给与我的丰富的精神食粮,恐怕终生享用不尽,而且,我也一定会传到后代手里,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中国,什么才是中国人的真实生存状态。
在阳光背后的那一面——也就是所谓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其实才能真实地展现物体的固有色;这对于学美术的人来说,并不怎么难理解,毕竟阳光的灿烂,会给物体加上太多的亮色,太多的反光,太多本身之外的鲜艳,而让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变得十分美丽可爱。其实,如果更深地理解色彩,你就会渐渐觉得或许在夜光中看到的万物整齐划一的灰暗,才是最真实的物相,虽然它们是那么地让人恐怖,让人无奈,甚至根本让人无法把握。
因为如此,生存在黑暗制度之下的监狱,进了恶臭的腌菜缸,才能感受到如此之社会下的底层虫子的生存真实底线,才能更深刻地感受所谓的饥饿、尊严、人性、道德、宗教、意识形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腌菜缸里的虫子如何生存?那里没有阳光,没有氧气,没有绿色,没有维生素,有的只是无边的黑暗,无望的等待,唯一的食物,就是已经被遗忘了的腐殖质。这样的生存环境因为处于了最底层,如果虫子们还能抱有尊严和希望,那么,这种尊严和希望,就一定十分高贵而真实,也一定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真金了。
腌菜缸里的虫子是如何生存的?已经失去了社会人格的囚犯们,在草菅人命的宗教狂时代,主义之下,可以把人当作蚂蚁给轻易地踩死而获得崇高的快感,并没有一点的怜悯和同情,如此之环境下来感受人权、制度、政党和主义这些阳光的背后,你还能看不出来它的真实么?不要惧怕它的灰暗,其实这没什么。事实上,一切事物的色彩都是阳光赋予的,说实话,如果没有阳光,天知道世界该是什么样的色彩!
而没有了色彩的事物,就不是事物了?显然不是的。既然事物的色彩不过是外加的一种表象,那么,还是让我们从灰暗中看看它们本来的性状,或许才能真切地把握它在阳光下的真实。而这,正是我通过阅读唐夫先生的文字,所真正感受到的震撼。
当然,这种震撼之后的感悟,我说不出来了,因为我的嘴巴被捂着,相信大家都能理解,当然唐夫先生作为过来人,更能理解吧。但我要说的是,我虽然不说,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我无法说而已。
也就只能如此而已了。
阿赛尔,凯迪论坛·文化散论,2006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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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唐夫] 唐夫作品集 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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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一月 29, 2008 12:50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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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兰的独立和台湾的立独
唐夫
其实,在我们比较愉快的宋朝时,芬兰虽然没有原始到磨石片求生,但也接近于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打猎状况。如果那时他们知道了远方的老赵在陈桥穿起龙袍,不浩浩荡荡偷渡洛阳,开封,西湖才怪。想不到千年一瞬,曾经落后的芬兰把我炎黄抛得远远,为一枝独秀的世界最先进国家之员。
说来,我该写写这段演变的历史。他们又怎能独立?
曾经瑞典借用“十字军远征”威力,加传教的影响,让芬兰人还在朦胧中就心悦诚服地归顺了瑞典国王,成为一省。1808年沙俄打败瑞典,次年签订《哈米纳和约》,芬兰不得不像皮球似的,被踢成了俄国一大公国,不过,歪打正着的是,沙皇并不小看芬兰,亲自兼任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芬兰大公。要是现在让胡锦涛做台湾省长兼国家一把手和军委头子,他不哭才怪。沙皇倒很不错,搞货真价实的一国两制,还很安定团结,6个世纪的瑞典(那时候还耀武扬威的)统治,从此划下句号。
今天,首都赫尔辛基主教堂建筑前的广场上,依然竖立着沙皇――唯一没有被红色政权捣毁的--亚历山大的青铜塑像,供人缅怀,也不忘旧情。沙皇对芬兰恩重如山,特区倍受关爱,他让芬兰自有货币,自有选举权,芬兰语为官方语言,提高了一个长期被压抑为二等公民的自尊心。在整个19世纪,芬兰获得了资本主义蓬勃发展的黄金时刻,纺织、造纸、火柴、橡胶、人造奶油、食糖、水泥和胶合板等新兴工业异军突起,同时带来了运输交通现代化,1856年开掘了塞马运河,1862年修建第一条铁路,并兴办电报、电话和邮政事业。结果在尼古拉二世的错误支使下,制定了打压芬兰人的政策,适得其反,芬兰独立运动由此而起,1884年成立了工会,1899年建立了芬兰工人党 (后来的芬兰社会民主党,现在还是芬兰的最大党),1905年该党领导了第一次全国性总罢工,恢复了芬兰自治,公民(包括妇女)获得普选权,地主不得随意驱赶佃农。
不过,反过来看,要不是沙皇厚道,对芬兰人一系列反抗也不严打,只是温文尔雅的谦让,息事宁人。如果沙皇也像我大清人民政府那么英明的领导,一挥手扬州十日,再踢腿嘉庆三屠,准葛尔被割得一干二净,还有今天的芬兰么?所以,独立运动和反抗,要有一定的文明台阶。依照当时的沙皇掌握的军力,彻底消灭芬兰还不易如反掌。后来斯大林准备这么干,但历史不给他机会。
还是说回来,讲芬兰怎么独立的。
当芬兰人民有了局部权利之后,就积极和德国发展友好关系,诱惑德国来北欧玩玩――那时候还没有开放这个词汇――并暗暗有了插足北欧的念头,这就是芬兰获得渔翁之利的起点。苏联后来依样画葫芦的把我们的外蒙搞走一样,一战中德国和沙皇打得难分难解,就别开生面,花钱买通列宁(这篇没有史册可寻,但我在赫尔辛基历史博物馆里见到展览的列宁和德国皇室签约文件)让他去破坏安定团结,不再和谐。支持他的条件事整垮沙俄之后立即让芬兰独立,列宁和孙中山一样,也是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之徒,爱国的话就打了折扣。就这样,芬兰在夹缝里生存,当列宁带领“8341”进驻克里姆林之后,芬兰才如愿以偿的摆脱了沙皇俄国长达108年的殖民统治。当然,列宁为之耿耿于怀,很想赖帐,想趁德国王室的倒毙撕毁诺言,好在天不假“因年”,把这活给了斯大林,让芬兰几度岌岌可危。
芬兰还有过歪打正着的影响中国的两件大事,(现在找不到我曾写文述及,现简略描述):
初生的苏联政局不稳,鄧尼金的白軍与苏联红军的鏖战打了平手。当时邓想求助芬兰参战,酬劳的条件是将首都圣彼得堡划给芬兰作为筹码(曾经孙中山也想把东北三省划给日本,以获得支助),遗憾那时候才独立的芬兰不敢冒此风险,赢不了就得亡国,小国小气,好像郑成功的爸爸,本来完全有力量对抗清军,偏要束手待禽送死。当然,芬兰没有这么蠢,只是没有买账,但也留下后来几乎灭族的危机。好在芬兰人英勇善战,击败了斯大林的阴谋诡计。
再说回来,如果芬兰“胆大包天”,硬是帮了沙俄,消灭了列宁,那后来一系列搞得中国民不聊生的苏维埃国中之国就不可能实现,孙中山还是回美国去餐馆打工端盘子,中国宪政吵闹归吵闹,但绝不生出国共两个败家子出来,弄死上亿人,直到今天还磨刀霍霍。
第二次是我曾经和一位芬兰朋友同桌进餐,聊天中知道了他的父亲还是美国二战总统罗斯福的好友亚历山大(二战史上可见其名),他们每日早餐都吃喝一块,笑谈渴饮。当时爱因斯坦想见罗斯福很难,一封自以为是的重要信件,是谈到如何培养“小男孩”(日本最怕这家伙)来解决战争问题,德国已经开始做手脚了,山姆大叔还不当回事。老爱硬是煞费苦心才找到亚历山大帮忙。他看准机会,以一句话点醒了罗斯福当机立断。他的话意是指拿破仑不听从富尔顿的建议,想用蒸汽轮船配备他的舰队,结果被英国改变了欧洲的历史。惨败是不尊重科学,最后被英国搞得狼狈至死。
依我看,芬兰第一次不插手苏联内战,没帮中国,第二次算帮了倒忙,日本一垮,台湾的麻烦事留到今天还没有解决。冥冥中有什么牵连,说不清除。
回到1917年,12月6日这天芬兰宣布独立,一个月后,列宁派遣了大量芬式周恩来邓小平伙同芬兰毛泽东,开始组建立了芬兰“苏维埃”红军与芬兰人民“蒋匪军”打得难分难解,用好听的话来中试解读,那叫芬兰工人阶级在十月革命胜利的鼓舞下,于1918年1月武装夺权,赤卫队(芬兰人叫他们红军)与原驻芬俄军士兵,一块占领了首都赫尔辛基和南部沿海地区,建立革命政权人民委员会。政府部分成员逃到西北部的瓦沙,建立临时首都.国难当头, 德国见苏联不守条约变相出兵,也便派了些卑斯麦的信徒来芬兰,瑞典也派兵一同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围剿痛击“瑞金”赫尔辛基的波尔布特们,三下五除二,四个月就退了列宁的功夫,消灭了爱干坏人坏事的芬兰共产党。 因此,芬兰民众感恩戴德,十月里全民选举通过,进口德国亲王做国王,结果他没此福,十一月德意志在一战中败溃,邀做国王更不好意思上任。芬兰人随即选举总统成立共和国,开始了四两拨千斤与北极熊的长期游戏,时时枕戈待旦。1920年苏联割地给芬兰(践约早期的协定)。当然,斯大林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到处输出革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矛盾又演化出芬兰独立之后面临的最大一次危机。
1939年的苏联傀儡政权(芬兰民主共和国)成立于苏芬边境地区,名份上将芬兰一分为二。当年斯大林夹诺门罕之战(他轻松愉快就把狂妄的日本教训得五体投地)从五月打到九月的余威,趁枪炮未冷,就立即转身过来,以苛刻的交换条件为藉口辱弄芬兰,知道芬兰不会答应,谈判桌上就变脸宣战(1939年11月30日)。芬兰在毫无外援,兵员寡少,装备落后的情况下,穿起白衣衫,滑动雪橇,成了苏联红军的克星。那至今都是小国战胜大国的经典“冬战”战役打了105天,根据后来赫鲁晓夫的回忆录供认,苏联死伤百万,芬兰军人仅仅付出死亡两万余,伤残五万多的总计八万的代价,保护了芬兰国家的独立。当然,从战后谈判而言,芬兰付出来部分国土的代价,以这样小的国家和这么弱的军事力量对比,怎么说也是胜利。尤为令人惊叹的是战争中的芬兰狙击手,他们由专业猎人组成,身穿白色伪装服,脚踏滑雪板在大雪封路的荒郊野外来去自如。对那些穿着棕褐色制服、在雪地中辛苦跋涉挣扎的苏联土兵则是一枪消灭一个,给与苏军土兵极大恐惧,硬是连躲避的信心都没有,只等“白色死神”“召唤”。其中芬兰狙击手斯摩黑尔创立了平均三颗子弹解决一人的创世界之最的战争绝活,505个“卓娅和苏拉”的狗命因此报销。在此之前,罗马利亚,爱沙利亚,立陶宛等国听到苏联和希特勒瓜分欧洲的计划,还没有等斯大林唾沫干净就乖乖做了汪精卫。第一次芬兰被世界刮目相看,丘吉尔笑嘻嘻的说芬兰已使全世界看到红军不会打仗了。不过,芬兰国小民少,版图有限,不得不表面认输,割地赔偿求和。斯大林遭到国际谴责,因此被开除了当时的国联会员国资格。相比之下,我们的抗日,无论哪方面都强过芬兰若干倍,自从“西安事变”之后起兵抗战,一年丢失大半国土,怎么打的?不是笑话么!
冬战不久,芬兰为保此仇,趁希特勒对苏联不客气的时候,一块儿出兵捞回了曾经被斯大林抢去的国土,便再不越雷池一步,气得希特勒吐血。谁知他一误再误,打了五年还是输了二战,芬兰一见形势不妙,苏联大胜在即,届时斯大林又想与美国争夺欧洲中南部的国家地盘(甚至差点把希腊搞到手),为获得更大的利益,必须抽出对付芬兰的几十万兵力南下攻德,他决定暂放芬兰一马,双方签订城下之盟,芬兰以巨大的战争赔款和再次割让国土,保持了国家的独立自主。换了任何国家,像那样复杂纷繁而纠缠的历史背景,怎么说也会被苏联囊括。当然,斯大林权衡利弊,先吃肥,回头吃瘦,先搞远的,再弄近,这念头直到苏联瓦解之后,还有俄罗斯的国会议员妖言惑众,说要收回芬兰。虽然芬兰保住了国家,但对耿耿于怀的苏联不敢掉以轻心。与此同时,当年的芬兰人就像蒋介石统治的台湾,危机四伏,多少人感觉压抑,忧心忡忡离开祖国,移民瑞典和美国,至今这两国里还容纳了大量的芬兰人(总计不下百万)。当然,如果祖国遇到危险,他们也会像先辈回国参战那样,毫不犹豫。至今,我还看到芬兰人向政府游行示威,要求俄罗斯归还芬兰版图,这皮将来还有扯下去的可能。不过,决不会用战争的办法吧。我想。
战后的芬兰,生活在虎狼之心的洪水猛兽之边,非常小心翼翼,他们在外交上以不得罪苏联为主,竭力保持中立,不参与美国等西方国家与苏联的冲突争斗,不参加马歇尔协定条约国,不介入北约,彻底以中立身份立世。让苏联放心。1948年双方签订《友好合作互助条约》。1952年芬兰加入北欧共同疆域,紧紧与北欧另外四国抱成一团。1955年芬兰加入北欧共理事会,再加入联合国。与此同时,苏联也不希望芬兰被西方国家拉过去,两国各取所需。1956年:苏联还主动提前归还Porkkala半岛,撤销卡累利阿芬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让芬兰仅有一国之名。我的芬兰朋友还对我说到他们是任何对苏联借鸡生蛋之法,获得大量经济利益。那是在谈判赔偿的具体条文中,芬兰以己之长,补苏联之短,许多机械设备出口苏联作为战争赔款,与此同时,与苏联签订维修互利全权负责到底,但这不属于赔偿之列,比如苏联国家几乎所有的电梯都由芬兰提供,而后的维修费用又是天文数据般回馈到芬兰,长期源源不断。还有民用的造船业,造纸机械,破冰船(芬兰产量居世界总量的60%)。芬兰还以擦边球手法,转口贸易,让苏联获得了不少西方国家不给与的技术。尽管如此,芬兰仍然没有彻底安全的保障,如果世界一乱,又可能重蹈覆辙,落入苏联陷井。直到苏联彻底消失之后,芬兰才长嘘一气。几年前我在芬兰时候,国防部想购买美国F16战机,被俄罗斯威胁,但今非昔比,芬兰仍然购买了100架战机,要说备战的话,除了俄罗斯,芬兰哪里还有仇敌。
如此等等,芬兰背负重债,调整建设,花了十几年时间喘过气来,由上世纪六十年代起步,从一个不起眼的农业国,短短二十年时间,就跃身为与北欧另外四国并驾齐驱的先进国家,八十年末,芬兰经济之好,福利之完善,令世界瞩目。我是1990年到芬兰,当时正在芬兰经济的巅峰时期,谁知一年以后,苏联倒毙,拖了芬兰债务,造成芬兰大量公司资金不能到位而破产,再加德国是芬兰贸易的最大伙伴,因东德回归而急剧降低外贸,更让芬兰雪上加霜,一度使芬兰靠借贷国际银根度日,但人民的生活丝毫不受影响。后来芬兰政府调整经济,发展高科技,渐渐让芬兰爬出困境,成为世界经济投资最好之地。
如此等等,一个小国,受尽欺凌而不倒,反而败中取胜,赢得世界好评。追根溯源,总结芬兰国家发展的长处是芬兰人以理性的,长远的眼光,不急于求成,而是循序渐进,利用自己有高教育根底的文明基点,有处于东西方冲突的裂缝,左右逢源,利用苏联外交上的空子变不利为有利。一步步走到今天,难道不值得我们华人深思。
有网友读了我的前文,说芬兰没有文化,我真想笑。查阅芬兰对世界文化的贡献,芬兰浴现在是家喻户晓,芬兰获得诺贝尔奖人才辈出,科技,文学,体育,建筑,化学,钢铁冶炼,造纸,电子技术,通讯……这些属于世界前列的名次和记录,我就不罗嗦了,稍微查阅就触类旁通,再瞠目结舌吧。
说说目前状况
本来,我不想趟这潭浑水,弄不好得溅自己一身污泥。来台湾居住一年,看到物价猛涨,民生凋敝,贪腐盛行,最是陈水扁那些“兄弟伙”等大商家,大寡头,一个个挖空银行,搞垮国库,不是捐款而逃(如王又曾等),就是宣布倒闭。动则百亿之巨,这样下去,台湾不给搞成时难年荒,田园寥落么。我实在对这样的民主政体有点失望。
幸好这次立委选举的揭晓,恰到好处的给了陈水扁当头一闷棒,彻底摧毁了他的倒行逆施气焰。谁知谢长挺灵机一动,琅琅上口的“一党独大”咒语又唾沫乱溅,还当是天女撒花。其咬牙切齿之恶状,横加指责的误导,拨正反乱的预谋,为此为大。这话说在228的国民党独揽政权,武力治国,封锁言论,过份镇压台湾全岛的骚乱之后,还算得上切中时弊;而今国民党已和衷共济让出政权,垂手侧身,无为而治,静观其变。台湾人民不是傻瓜,鉴于有过治理小岛进步发达的历史,现在赋予鼓舞并寄予厚望,零零星星的投票,展现出众志成城的独大,目的是托付拯救,振兴经济,清廉吏治,以正国风。陈水扁的八年鼓上虱之乱,该收场了。其大何患哉?与此同时,我为台湾人民的理性抉择,快意恩仇,为之抒怀。反之,民进党人也该不计前嫌,既然人家有丰富的治理经验,把台湾建设为四小龙之首,自己不行,还想占着茅坑不拉屎?只有让国民党“重返江湖”,痛定思痛,再立新功。比较才有鉴别,以国民党的希望格式化民进党的绝望。岂不善哉!
当然,台湾自由民主的今天,与人民的觉醒不无关系。特别是多党制的建立,与世界同步发展,整体上看,台湾的GDP(人均收入)16000余美金,居世界36位,而我们这个曾经雄赳赳自称要解放世界三分之二的二老大哥,却红着脸被排列在104位上,仅有2千多点美金数(我看到的另一份资料是大约1700,不知何准,大差不差吧)。如果不是这八年的台湾“小文革”之误,台湾经济不会“不齿于人”。如果陈水扁不将八年的精力放在睁眼说瞎话,大部分民进党人不趋炎附势,执政幕僚官员不竭尽全力营私舞弊,台湾的八年决不会如此穷愁潦倒,人心决不会如此浮动燥乱,希望也决不会如此黯淡。与此同时,台湾民众中(多在人民进党人里面)不断有人以下流的习气,以土匪的行为,对国民党特别是对竞选人马英九人谩骂攻歼围攻冲闹,更有谢长庭横加指责,吹毛求疵,不择手段。治安秩序愈来愈糟。
就我的“奇遇”而言,也可以蠡测海:
一天早上,我去每日停车处,看到自己的车前门被撞击凹进一片,肇事者无影无踪。不消说,当月老婆的工资得猛然下滑。谁知才过了不久,车前门钥匙孔以及周围被撬坏一大片,虽然盗贼未遂,我叫天不灵,修罢又是银子遭殃不薄,捶胸顿足而已。昨天我去开车,发现前轮被人用螺丝刀上紧一颗螺钉穿进,慢慢放尽胎气,那是我才从家里看了电视报道的偷盗破坏等新闻后出去,着是实话实说呀。我跑去修理厂叫人,折腾半天,花了钱还得折腾半天。听修车的工人说,像这么砸车,放气,偷盗的事,在台湾是家常便饭,他们自己的车遭遇也然。(去年一位世界名车手环球骑车来台湾,结果被偷了自行车,也是哭笑不得。)看来,台湾必须家家有豪宅车库,大概陈水扁再治八年也行,因为台湾已经没有可偷的了。正好,我看晚间新闻,台中市长胡志强的车被偷,呵呵!我不是市长,依照被偷次数算,我该是总统了。前前后后,三四个月里三次撞鬼。有次我从楼下大门出,想就几分钟回来,懒得关闭,邻居告诫说电梯的电脑板曾被偷窃,价值十万的零件,由每家分担六七千元。他真这样会引狼入室。相比之下,我在芬兰居住了快二十年,我的车仅仅被俄罗斯人(我的住家周围邻居不少,我估计只有他们会干)撬过一次钥匙孔而已。我出门整天没有关门有过,芬兰住宅楼房整个白天7-21点不关门。像台湾这样的治安,以及耳闻目睹的等等行为,想起来,不寒而栗。
追根溯源“明察暗访”
不同民族有不同的文化习性和喜好,不同的思维方式,不同的地理环境与历史机遇,形成文明进步与落后的现状。曾经王维介绍红豆生南国,倒很浪漫的联想爱情,借喻为物,伟大而崇高。但在台湾的早期则不同,窈窕淑女喜欢的红豆,却要比王维隽美的诗意恐怖得多,那是长在脖子上的家伙,取下来当然见红。这颗“红豆”之恋,成了台湾正宗十二族里――除了雅美族不谙此行――祖祖辈辈乐此不疲的业余爱好。以居住岛上的风俗衡量:一个弱小的男孩是否成长为英武雄壮的男人,鉴别的手段就是看你能取到多少颗“大红豆”。无论姑娘少女,老太耄耋,只要家中有几颗甚至多的上百颗这样的礼品,那就是大家交口赞誉的雷锋同志,当仁不让哉。当然,这也属太平洋岛民的共同爱好。要不是荷兰人曾经鬼迷心窍占不了厦门就退求其次,要不是郑之龙把生意做得比包玉刚厉害,衍生出郑成功的赤坎楼之凯旋,要不是琉球的船民被取了五十四颗“红豆”,恐怕直到今天,台湾一如既往的家家门前,院坝上摆着人头,像我们欣赏凡高的绝笔那么乐。不知道三国以降,多少沿海同胞船民不注意漂流到美丽岛这么给做掉,那就无法说清。连山姆大叔的船难靠岸,除了一个华人逃命而外,全船十三人都给吃得干干净净,气得美国驻厦门的领事馆官李仙得(Charles W. Le Gendre,或譯李讓禮、李善得,1830年—1899年)跌跌撞撞跑去,才要回了船长夫妻的头骨。除此而外,这些原住民还有彼此偷盗的革命传统,库克船长之死,还不是因为被偷了船去交涉而倒霉的。
如此等等,不能不令人联想丰富。众所周知,最先从大陆来的福建官民,依照大清人民政府的文件要求,一律不许带家眷女佣,所有来的全是赤裸裸的王老五,单寡孤独,人到中年,焉能不婚娶嫁接,于是,大家纷纷“就地取材”混血几百年,好心好意的交配和不知不觉的基因工程潜移默化,已把出草(不知者,可查)二字弄得活灵活现。那种心上一把刀,血淋淋的目光,从我听到民进党的精英说到要在2008年的关键时刻,用本.拉登之法,把国民党人斩尽杀绝,赶出台湾,就联想到他们的返祖现象为什么如此急剧而赤裸裸的大言不惭?难道这就是台湾民族的结晶民主?这与毛泽东曾经犯下的系列错误和罪行有何区别?
查阅台湾早期移民来历,绝大部分为福建闽南人,客家人。本来客家人的最早迁徙,属商纣将灭时逃避周朝战乱之危的正宗华人,中国只有他们保留了最古老的华语语音。有书籍记载,比较富裕的跑到韩国而后偷渡(其实那时候很正大光明的划船过去)日本,同化了当地民族而名大和,更发扬光大了中华文化的礼义廉耻,至今到日本的同胞,时时由叹中华遗风只有那里还存。当然,我不多赞美太君了,毕竟,他们中的部分人躁动过于,本想帮助一同繁荣兴旺,结果野心太大的,干起蛇吞象的勾当,殃及中华,血沃中原。
还有说的
昨天登山途中,河东同志说我把台湾写糟了,以她在大陆的所见所闻而言,怎么比也好得多。最后她一语道破天机,归根结底是我在芬兰多年,眼光里只有世界之最,等量齐观,台湾当然差得远。其实,她的看法不错。从天堂来到人间,和人间比炼狱,当然不能拉成等腰三角。不过,教育不听话的孩子就得严格要求,这是做家长的常识。像我这么苦口婆心之论,民进党徒不快,实则为忠言逆耳也。这些天来,看谢长挺那么耀武扬威,气势汹汹指责,不择手段攻击,声东击西惑众,真是红卫兵二世下凡。能攻心则审势即能立地成佛,还得先缴屠刀。
我的上篇说到福建人被周朝赶跑,富的去朝鲜日本同化我周公之礼,延至今日,敦厚尤在。穷的嘛,本钱不够只有做南下解放干部,跑到当时的蛮荒之地,在岭南垦荒种地,几千年过着一穷二白的日子。一旦海禁有隙,就冒着“十去,六死,三留,一回頭。(指当年去台歌谣,大半死在旅途。那知道慶幸逃離滿人虎口的漢人,一腳又踏入荷蘭人的陷阱。)”的决心打天下。漂流四海,落地生根,也出了不少雄赳赳的豪杰。时至今日,就我在美国见到的福建人之为,他们从餐馆入手,兢兢业业,坚忍不拔,别省华人的餐馆丢盔卸甲,纷纷土崩瓦解,短短的一二十年功夫,几乎囊括了美洲大部的中国馆,投奔而去的同胞,无论才子佳人,教授技师,一个个都乖乖的被福建人招揽麾下,洗碗炒菜,切肉端盘,对老板的颐指气使,敢怒而不敢言,可见福建人非等闲之辈。
纵观古往今来的他们,就是在海内外的知名栏里,不乏陈景润,陈嘉庚,张钰哲,林语堂等如云高手;遗憾的是,政治家里仅有过只打败仗而被充军的林则徐,错投毛酋而被逼自杀的邓拓,瞎搞复辟才灰心丧气的严复,认贼作父而官至副省长的陈绍宽。还没有出现一个上得了秤杆的好汉。算邓小平祖上有先见之明,早早的跑来四川,得帝王气以善终,开了福建海禁,让他的祖辈老乡之后可以走私,可以尽情偷渡,发财的风起云涌,但会搞政治的,还无先例。再看台湾最早的航海家(得郑和之遗风)郑之龙,因投降得利还能上瘾,一投再投,最后透得做了十五年囚徒而后把脑袋做掉,郑成功本来是不错的台湾“总统”吧,可他自立为王不到一年就给儿子郑经害死,到第三代子孙更不争气,家业不保,性命难保,乖乖束手就擒,从此灰飞烟灭。呜呼!
思前想后,陈水扁也算熟读经史,了解台湾,本该叨陪鲤对自省不足,现在投奔荷兰不可能,再请太君嘛,也是妄想,治国治家都说不起狠话,何必恩将仇报,一味要分裂台湾,什么大陆人,外省人,后来人等等分得泾清渨浊,不共戴天。自有先天不足,后天残缺,侥幸做到九五之尊,还死心眼挂死老鼠在腰,冒充打猎人,不善经营,不善顾庐,任人唯亲,不识大体,除了阴谋,就是诡计,如此等等施政理家,焉有不将台湾拖垮。
相比之下,以当前的国际局势看,美国的重心放在反恐而非反共上面,中共也在1976年的十月之后就名存实亡,美国和西方民主国家并没有把中共当主要敌人,反之,中共倒可以一步三回的制约欧美,以市场诱惑,加核武漏出,让美国惊恐万状,生怕那天拉登射来颗Mading China的核家伙,又是哭笑不得。本来,美国已有它的难处,你何必将唯一能帮你的友人逼到绝路,非要它宣布再不管台湾事务以彻底取悦中共才好么?如果我是中共,我会暗示美国:“嘿嘿,老兄,你给不给我台湾?不给,那些穆罕默德们来找我进口的黑弹都推上镗了,只要我闭眼一只,你怕哭都哭不出来哟?!”你说美国怎么办,为了芝麻大的台湾,把中共推到伊朗那里去当座上宾?我在海外到处碰到的穆斯林分子,一听我是中国人,莫不眼珠发光,伸出大指头说,反美,就看你们了,你们一定行。嘿嘿!听了这话,我也哭成了笑样!
(不结之尾)
嘿嘿,一写下去就不想收场。要弄清楚台湾的问题,还不得不扯远点。
比较芬兰与俄罗斯之缘,完全不同的民族而言,台湾除了现原住民仅占2%之外,98%都是福建人和因血缘关系而同化繁衍的后代,精神脉络的软件如文化,文字,信仰,风俗,语言无一不和我们息息相关。走在台湾市区和乡间,看到的街市建筑,除了繁体字很繁,和中国大陆没有区别。从历史上看,台湾总是小打大获利,自从施琅攻台拿了澎湖而后郑家弱智后代便举国投降,才开始了对台湾的施政(当然,荷兰西班牙人也有过,但时间短,影响不大)。据悉,二百十三年間,各地的水利設施多為七百餘處,很多水利设施还挂上投资者名,如著名的八堡圳(施厝圳),(王旁)留公圳,曹公圳等,这使台湾的农田得以扩充,粮食巨增。所幸继1871年的琉球事件之后,法国佬也来和清廷开玩笑,攻台湾打越南游戏,才刺激了中(央领导)同志瞻前顾后,想舍卒保车,丢越南国土换台湾安宁,然后注入银子大搞建设,使台湾创特区之首,那时的电报电灯(重庆周围近郊在1955年后才安装)邮政,西学,航运交通之发达,上海望尘莫及。这些等等,说穿了,还不是耗费大陆人民的血汗来营造硬件。硬是托老外的福,无论怎么来,只要来得早,又来得多,就运气。
这运气还接踵而至。当人们已经习惯了一种制度而成为的国家之后,遭受外族以武力相向的征服,反抗是必然的缠绵。当然,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亚洲人还没有欧洲古罗马时期那么开朗,只要看到好就愿意加入,甚至竭力争取当亡国奴,罗马的扩充不仅仅是武力,而在于它的民主制度和福利生活。人类的同化和融会过程需要时间沾合,照理说,台湾被日本占领是走好运,虽然太君对初期的反抗是有点不客气,但总的说来,大和民族对台湾人是宽大怀柔,就连举枪反抗,占山为王的(如林少猫,简大狮,柯铁等名声煊赫的台湾三杰等)只要投降,就给钱给出路安排工作,修建台湾公路,日本人对台湾无论是原住民和福建人都一视同仁,提倡教育,不但保留了台湾文化,也积极努力学习台语,和台湾人打成一片,短短十几年就彻底平定了台湾,对整个岛屿进行合理的布局建设和规划,这方面至今为台湾人津津乐道,特别是日据(姑且援用此语)时代的官府清廉和治安良好,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康乐盛世。这些,很快获得台湾民众的认同。不久前我们经过一街文化园区,一阵集体合唱悠扬的歌曲传出,妻告诉我这是日本歌曲,是社区老人荟萃一室,怀念日据年代。写到此,我抄录一份日本统治下的台湾民主状况文件,看看做亡国奴和做家奴的不同。
“1935年4月1日,总督府公布《台湾地方自治制度改正》,并于同年10月1日实施。改革的内容如下:
台湾日日新报上关于此次选举的报导州协议会改为州会,州协议会员改为州议会员,性质由原来的咨询机关改为议决机关。州会议员由全部官选改为半数民选,其中市会议员和街庄协议会员具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非民选的半数由总督派任。
市协议会改为市会,市协议会员改为市会议员,性质由原来的咨询机关改为议决机关。市会议员由全部官选改为半数民选。非民选的半数由州知事派任。
街庄协议会员由全部官选,改为半数民选。非民选的半数由州知事派任。
州会、市会、街庄协议会议长仍由官派的州知事、市尹、街庄长兼任。”
据悉,那时规定只要年满二十五岁,年纳税额五元以上,在选区内居满六个月有余的男子,都具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而妇女则无选举权,可能日本文化所以,女流之辈都跪在家门等老公回来举案齐眉吧。毕竟是八十年前呀。
1935年11月22日,台湾史上举行了第一次选举,第一届市会及街庄协议会员选举。这是台湾史上首次民选议员,而民间的台湾地方自治联盟(合理合法的民间结社组织)对这项措施加以批判,并派杨肇嘉等人向总督提出普选、议员全部民选、改街庄为议决机关的改革主张。虽然总督府未接受这些建议,但提议人绝不怕成为黑五类。再早的历史记载,台湾在1919年就有了自由结社的各种民间团体,一年之后就有了民间的报刊出版,如雨后春笋发起,蒋渭水从行医到议政,为一时人选,至今为台湾民主运动之秀,相比之下,我们今天还大量启用网警,这差距有多大,那我就去“拍手笑沙鸥”了哟。
而后的二战时期,台湾属于日本领地,台湾人的参战和我们作战为敌,也情有可原,是我大清中(央领导)同志将人家抵债放逐丢弃,弃儿般成为敌国之囚,而后融合,后来回归,本无可非议。遗憾蒋介石的部队在接受台湾之后,不该贪腐,而且敌视台湾,不拘小节,抓拿吃诈,和清廉的日本官员比较,简直令台湾人由鄙视到愤怒,加之国府搜刮台湾钱财以填补大陆内战的亏空,造成台湾巨额通货膨胀,这样竭泽而渔的蒋介石在大陆以同样手段搞过,引来怨声载道而崩盘。228事件就在这么一个仅查获老妇林江迈的私烟,没收其钱物的小磨擦,引燃为整个台湾的火山爆发。多日的愤怒,多日的绝望,多日的积累终于使台湾人走上民不畏死,疯狂报复大陆人的贪赃枉法,胡作非为的成效。当然,不少大陆人也受陷于无妄之灾。处于这样失控的情况,国民党别无选择,只有冒天下之大不违,以暴易暴,疾水泼猛火,出动军队强力镇压和屠杀。结果是两败俱伤,遗恨无穷。这类情况在沙俄统治下的芬兰没有出现过,而后的战争性质也迥然不同,属于两国交兵。就这样,228成了个永远不能治愈的顽疾疥疮,时时被反对者挖开挤浓流血。痛得国民党呱呱乱叫,终于成了不治之症。在中文里只有冤冤相报,食肉寝皮等词汇潜移默化,这么看,民进党人的确是优秀的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西装爱乱装。
某种意义上说,蒋介石治理台湾,等于骑上虎背,上世纪的五十年代,共产思想蔓延世界,台湾也然,228事件里就有谢雪红等人的暗中和公开的武力介入,再加当年的形势,要安定台湾,不“严打”行吗。再说,大陆的失去,终是蒋介石刻骨铭心的痛,无日不卧薪尝胆,意图反攻。这样的思想指导,和台湾人的各人打扫门血的意识背道而驰,背着被骂的黑锅蒋介石去了黄泉都没法洗清。要说蒋介石不会治国也不会打仗的话,也欠公论。查阅1927年到1937年的中国建设,没有谁不伸出大指头的。好在治理台湾的重任落在儿子蒋经国身上才开始有了转机,他殚精竭虑治理,顺应潮流,提升了台湾的建设速度,为人民谋取了福祉。这些有目共睹的功勋,就连骂不绝口的民进党人也不得不叹服。之所以国民党还落到在野党的绝境而不倒,而今东山再起,不能不说是蒋经国留下的资源。
以上是我简略描述台湾状况和形成今天的社会心态,如果不考虑这些,一味只想取得台湾,或者武力相向,除了不理智,还会留得盲人摸象,千夫所指的历史罪孽。
形成台湾人的逆反心理,除了蒋介石而外,我党的一贯僵化政策和毫无道理的措施,也对台湾人民有过(甚至我行我素的继续)添油加醋的南辕北辙行为。虽然这次胡锦涛在17大会议上有了比较宽容的提议,但落到实处的感召力,还有待更具体更善意的表示。在长期交往的国际环境受到台湾受到的致命打压,形成的愤怒感,就我是台湾人的话,感情上的选择也倾向独立而不惜一博。险胜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付出的代价也是无法预测的悲剧。纵观世界潮流,台湾和西方政体是一脉相承,台湾绝不孤立,不可能无援。不过,感情归感情,如果成了玩火自焚,两败俱伤的局面,该理智处理的,还得详尽周详的考虑。是全独,半独,还是不独。
从民进党施政以来暴露的种种缺陷,以及对付国民党的不择手段,荒谬言论而言,就我生活在台湾的见闻,从人品上,人格上,要使台湾一蹴而就的到达西方文明社会的制度,要走的路还远。恶性案件,偷盗扒窃,贪官污吏营私舞弊等等而言,因为言论自由,才没有恶化到大陆那样程度。比较蒋经国时代,连李登辉也痛加指责民进党人的行为不可为政。整个亚洲除了日本民族能够理智走上自由民主之路而外,尚无二例。印度是因为宗教与种姓制度而混杂的民主,成了挂羊头买狗肉反而落人口实的状况。新加坡是个特殊的例外,半民主制度下的独裁专制加以清廉的吏治,保障了国泰民安。
台湾则不然,这个岛民拖了历史包袱,同化的基因形成原始野蛮的习性固然,加之漳泉斗(漳州人和泉州斗)闻名于世,也反映出一些问题,台湾有那么部分人缺乏公德,对治安恶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陈水扁谢长挺的言论行为,几乎可以论定他们是这类人的代表。依照他们美言的民主政体再搞下去,台湾简直成了讽刺剧的蓝本。难怪美国人也可不过去了,明说不支持。最近那位波兰老太太,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国务卿奥尔布莱特在她刚出版的一本新书说“美国未正式承诺如果台湾受到攻击时将救援台湾,” 如此看来,陈水扁的游戏是玩过头了。我的一位台湾朋友玩笑的说台湾从来没有独立的本钱,荷兰,清朝,日本,后来大陆人来,现在闹来闹去,还不是内斗。
站在中共立场,台湾独立会影响全局,带来骨牌效应,新疆早有疆独思想甚至恐怖活动,西藏成为国际话题,是不争的事实,其余如内蒙,宁夏,广西壮族,宁夏回族等自治州,正好找到理论根据,再连锁反应下去,东北三省再称满洲,四川回归巴国,贵州又做夜郎,而后秦、齐、楚、韩、燕、赵、魏等居民想想有个自己的总统才好,这几十年来,大家都在这个叫什么劳什子共和国的名份下,得到的是污水横流,环境污染,贪污腐败的现实,平民无好糠。要是台湾一旦公然宣布,就像大蒜剥皮,连珠炮爆裂,中国将是苏联的后尘,存不存在都难说。把中南海的弄成孤家寡人,一个个最后流落街头做叫化子,他干不干,肯定不干,打不打,肯定打。大陆就本嫌春节冤枉挤车的贫下中农多得无处堆积,让他们当兵,说声可以入党,叫他们纷纷填满台湾海峡,谁不愿意。曾经董存瑞,黄继光就这么教育成功的,此法万应灵通。台湾嘛,总统府下钢筋混泥土挖得够深就行,反正闹台独的不塞炮眼。所以,无论我是站在大陆人或者台湾人的角度都不赞成打,说穿了,独和统对平民百姓都没关系,为什么不走和平之路,要两败俱伤呢?
现在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大陆和台湾融为一体,可能像香港澳门那么容易么?不可能。港澳没有独立生存空间,没有丰富的物产,而且因为土壤的连接,根本没有独立的戏唱。台湾则不然,迄蒋介石来台成为独立自主的国家已经半个世纪,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要在一个中国的名份下融合,中共必须再退一步,那就是给足台湾的国际空间,不再施行打压台湾的僵化政策,不再斩断台湾的外交关系,同意台湾加入联合国,撤消向台湾武力部署的设施。反之,台湾人民也认同中国,不再与西方国家有军事协定,全方位开展所有交流活动,不干涉政府和民间人士的自由往来。从文化上,感情上,融为一体,共同发展经济,赶超日本,赶超世界先进,让华人重新扬眉吐气,实现真正的大康盛世。本来,中国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仅环境的治理,就得耗费十年百年的功夫,哪有时间和精力,财力去打同胞。除非是毛泽东又活了。
那才是糊涂之极。
2008-1-26-29 匆匆写罢,辞不达意,以后再改。对不起了。 _________________ 语言是电,诗歌是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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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唐夫] 唐夫作品集 二品总督 (刚入二品,小心做人)
注册时间: 2006-02-13 帖子: 1686 来自: 赫尔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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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四月 28, 2008 8:59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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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流(之一)
――与友人书谈骑车遨游――
唐 夫
最近的乐趣,对你说说,是骑车游。
我羡慕那些爱好运动的冒失鬼,挑战极限的家伙,九死一生的亡命徒。像阿姆斯特朗那样患了癌症也获得七次世界自行车冠军,真不可理喻。更莫说那些登世界屋脊,时时刻刻命若悬丝,魂归异域的好汉。前几天读到网友转载一个故事,说一位前美国空军上校DICK老头,曾85次推着他那残疾儿子RICK在轮椅车上,一起跑完了26.2英里的马拉松比赛、拖着橡皮船游完2.4英里、并带着RICK蹬车骑完112英里的铁人参项赛! 还拖载RICK在雪橇上完成越野滑雪赛、背着RICK爬山、骑车横穿美国大陆!辉煌的壮举是因为儿子生下来就残疾,偶尔参加一次运动会,孩子狂欢的激情鼓舞他一发而不可收拾。看图片上他(拖着孩子参赛)的勇气,再联想去年当我登山时见到这里的一位93岁的肖老先生仍然每周不断,步伐稳健,神采奕奕登上山顶。而我?还顾虑什么!
其实,我从小就喜欢各类运动,我不是那样的父亲更没有那样的儿子,仅是一般健康常人。你读过我写过的《赞洋马儿》随笔,童年为学骑车差点丢命的回忆还历历在目。诸多运动项目,看来自行车最宜,最随兴,真正的时间换空间,不枯燥,不乏味,健美的身材,协调的四肢,柳条的腰围,蹬车上路,花花绿绿一身,紧脑袋,紧屁股的包裹在风驰电挚中横冲直撞,多姿多彩,不是神仙,也吞云吐雾,“爽!”啊。
我在台湾登山时,也曾遇见和听闻到些怪人怪事,上次登大武山碰到人称飞毛腿的刘忠孝先生,此兄年龄比我略长,浑身精气神皆旺,一座崎岖险峻的南台湾灵异之山,高达3092米,路径九公里直上云端,强壮身体者需要六小时攀顶,他用七小时便可来回,我去那天是凌晨五点后发,天黑尽还不能到原地。而刘忠孝告之我,一次测试自己,他一天登两次,共计12小时,第一趟花四小时二十分,如此腿功,如履平地。据说还有人专门夜登,零点出发,天明回来,白天睡觉,天天如此。
台湾的山峰的确令人心醉,绿色之艳,浓郁廓清,登临送目,晚秋早春,盛夏暖冬,总是郁郁苍苍,气象万千,那样的乐趣足以抵消疲惫辛劳的跋涉。最近的山峰离家有二十公里,我隔日一趟,出市区,走乡镇,一路闽南风味,碧树蓝天,一路车来人往,此时正如易安词写“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遊春意,日高煙斂,更看今日晴未。”令人爽快,每行至山脚,山风徐徐,农家古朴,则有另外情趣。开车去需要半小时,骑单车加倍时间,更有运动宜人,一举两得,何乐不为,我情愿蹬车,自讨苦吃。
刘禹锡曾作《陋室铭》,以山水自慰,意出满足,人生情趣应是无处不乐。照此而论,我该写篇陋车铭,为之心喜。前些时想省点汽油费改用自行车去登山,两月之后体力大增,日前蹬车行台南整天计略200公里,竟不觉难。由此看来,旅游台湾各地不在话下。用自行车游,情趣多多,可以依山,可以临水,穿越禾苗绿田,背负白云漆天,摸清风徐徐,闻车声呤呤,目击旷远,思绪袅绕,抛开鼎沸滚烫的人群,聆听鸟语花香的清韵,我自悠闲,岂不快哉!
此乐何及,如斯情也,乐而乐哉!
下面言归正传:
待续!
2008-4-11日 _________________ 语言是电,诗歌是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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