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高岸

闪电或开拓者
____温东华诗集<大地上的语言说>序

出土的闪电，正在乌云中闪耀的闪电，划破艺术时空的闪电。诗人若不是闪电之源，就是那点燃或高举闪电的人。

“当他消逝在绿荫包围的长鸣汽笛里，他中的我已经嬗变为一个另外的我，一个向人类高举着闪电的我”_____ 温东华诗歌<捕蝗能手与雕>。

于是，英雄主义的闪电在<一尖山>上横跨古今时空；<夜莺>唱出血与火碰撞的闪电；悲剧大师<五月五日的莎士比亚>在闪电之夜奋笔疾书人间悲剧；而<向秀>则将闪电的标枪穿透时间的夜幕投入沉沉大地……

“群山是一堆绿碎的死火”_____ 温东华诗歌<谭嗣同>，所以，诗人应该是普罗米修斯，而且是那黑夜的旷野中薪火的传递者，那薪火就是诗中之诗。当诗人在荒草丛中乱石之岗发现或开辟语言的河床，让清新的语言之流携带薪火，它就放射出美学的奇光异彩，在大地上建立一个永恒的审美时空。所以，诗人不仅是精神之火的传递者，还是语言的河床的开拓者。

无论是表现历史还是现实，都可以通向永恒的艺术____具有永恒审美价值的艺术。如果历史和现实结合而至永恒的艺术则尽善尽美。如此，我们则不会苛求嘎然而止于19世纪末历史叙述的<一尖山>(上卷) 还没有触及尖锐的现实，因为它已经将中华民族的千年历史传统____英雄主义转化为永恒的艺术；也如此，我们期望<一尖山>(中，下卷) 能继续以高超的艺术以批判现实主义重估20世纪中国的历史价值，与<一尖山>(上卷) 的理想主义相呼应形成完美互补的历史画卷(喜知诗人正在这样做，已写出<一尖山>(下卷) 初稿，并曾完成<一尖山>(中卷)) 。诗人有义务将人类重要的思想成果转化为艺术，时代性与现实性是其重要的特点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或必须。时代性不仅存在于今天，也存在于历史之中。诗人通过心灵之窗以艺术的形式_____诗歌文本存储人类的文明成果(包括心灵本身)和参与推动文明的演进，而无论表现历史还是现实都可以对此作出贡献。

当诗人和诗歌史研究者温东华(作者编辑过15卷<世界名诗大典>，其中<散文诗卷>在1992年由武汉长江出版社出版)经过20余个春秋，在语言的百草中提炼，在乱石山岗上发现“语言说”( 有别于海德格尔的“语言说”) ，它仿佛一道闪电，这是先进的现代意识引导的结果。当这些不自觉和自觉的“语言说” 风格诗歌汇集在一起，并与“语言说‘理论形成一个系统，它对现代汉语新诗就具有了某种启示和方向的意义。而“征在象__原生态__语言说” 就成为诗人的完整诗观，它不仅是对现代汉语新诗理论的重要贡献，也为什么是真正的好诗提供了一个极具参考价值的艺术标准。

时间可以埋葬一个诗人的青春，也可以一时埋没诗人的杰作，但诗人的艺术才华永远在那文字里闪光，而且它终将为世人所识，让我们读读诗人温东华这些1985年的诗句吧，永远青草一样的诗句______

犹如骨骼负着精神，衣架晾挂空虚的形体
一尖山，你诡魅的兴趣
被波浪的绿线包围着，是蕴藉
或者是沉淀了的金属的矿藏
支撑住劳顿的双脚，向着你幽玄的心脏
一尖山，爬上去，历史的边缘

狭窄的山路，斗折蛇行
仿佛一条闪电，一条河流伸展到秋天
伸展到浪花的云朵，在你的岸畔
银杏高擎绿色的火炬飘扬天际
以僻静的宫室接纳日月星辰

____摘自<一尖山>上卷

一尖山，我寻觅了你全部破绽
和流水的波纹，或松鼠的嘴巴
但是，你青色的牙齿、碧绿的蒲剑
没有吐露出一个隐秘，一个
进化的链环，一个软化的骷骼
然而在你的胸膛上，由于愤怒
而黝黑的岩石上
风的悄悄低语，流水
一个元素一个元素的推移
像是鳞片的光芒，瓦块显现了面孔
如同历史一样古老，又像我们一样年轻
一尖山房屋的翅膀，飞翔着
泥瓦匠的形象
天空里不可摧毁的晴雨伞

____摘自<一尖山>上卷

待到岁月的手帕轻柔地垂下
用绿色覆盖皮毛下的裸露
一尖山在清晨苏醒
霞光飞起，如同南国的少女
掩面后一丝绯红的羞涩
滑腻的声音正从胭脂的杯子里流出
从虞美人油亮的嘴里流出
滴滴滴滴地滴响

____摘自<一尖山>上卷

一根烟竿指向戏台的火把
但是没有烟缕。黑夜里诅咒一声鬼火
立即火光消失，他回头忘川河边
一片
黯然
烟竿触到死亡的花朵

____摘自<一尖山>上卷

她们散发永恒的艺术芬芳。当我们为<一尖山>中艺术的独创性而惊奇时，又怎会苛求诗人在23岁时在作品中没有一点对西方现代派诗歌大师模仿的痕迹？尽管它略损这首抒情性史诗整体的独创性，作为现代汉语新诗第一首成功的抒情性史诗，它在语言，抒情，叙事和结构艺术上，在西方现代主义诗歌和汉语古诗及民族题材的结合上提供了一部极具阅读和研究价值的经典。

高岸，2007年11月6日于多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