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沫斐]

文■沫斐


　　我叫吴飞，口天吴，飞翔的飞。父母给我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够在属于我的一片广阔的天空里自由飞翔。不过我还有一个流传得更广的名字——四眼。听了这个名字你应该初步能猜到我的样子了吧？是的，我戴眼镜，并且是一副厚厚的酒瓶底儿般的眼镜，离开了它，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我已经习惯了别人叫我四眼，除了领工资签字的时候要写下吴飞的大名外，连我自己几乎都忘记了我的本名。飞翔的梦已经被这厚厚的眼镜彻底毁灭，我的天空只是朦胧一片，不知道方向，你说我还能怎么飞？

　　要说这眼镜，其实最初是我自己硬生生戴上的。初二时特佩服我们物理老师，他戴一副眼镜，用女生们的话来说，他非常有书卷味，好像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也想弄副眼镜来戴戴，他们都说我身上有股匪气，也许戴上眼镜会彻底改变我的形象。

　　可是我的眼睛似乎好得出奇，怎么也不会近视。于是我就专门躺着看书，在昏暗的地方看书，好像折腾了一两个月吧，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不清黑板了。当时我非常开心地告诉爸妈我要配眼镜，他们大吃一惊，好像很担忧的样子。嘿，我不管这么多，反正看不清就是看不清，我要戴眼镜。记得去医院验光的时候医生说我的眼睛还是假性近视，也许还有治疗的希望，我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哼，想阻挠我戴上眼镜？没门！爸妈本来想听医生的，让我先不戴眼镜，但是我又哭又闹说我看不清楚黑板了，不配眼镜学习下降我不管。他们被我吓到了，让医生给我配了副眼镜。

　　一副眼镜稳稳地架在我鼻梁上，我得意地走进教室。几个平常一起打篮球的哥们大惊：“吴飞，你小子怎么戴上眼镜了？”我傲慢地笑笑。我好像还是我们班上第一个戴上眼镜的人，哈哈，爽呆了！

　　物理老师后来曾经找过我，满脸遗憾的样子：“吴飞，你怎么也戴上眼镜了？戴上眼镜做啥都不方便……”“哼，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小人一个！”我心里对他一阵反感。他大概也看出我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没有多说什么，当我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时我听见他轻声叹息：“唉，以后你就知道了……”

　　还真给他说准了。初二到高三的五年里，我摔坏过不少于十副眼镜，特别凄惨的是打篮球时，以前我是前锋，校篮球队的主力，自从戴上了眼镜，打球再也不方便了，经常被人打掉眼镜，没眼镜了怎么也看不清投篮。到高二时，我连当校队的替补也很困难了，以前老追在我屁股后面叫我老大的同学现在成了校队的主力，在我面前总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心中那个恨哪！“哼，如果我不戴眼镜的话，你小子永远不可能盖过我的风头！”我经常在球场边恨恨地想。可是，有如果吗？唉。

　　初二到高三，我的眼镜度数是直线上涨。刚戴眼镜的时候左眼150度，右眼200度，疯狂看小说加上功课重，到高三时左眼780度，右眼820度，还带50度散光。不过也无所谓，除了打篮球不太方便，其他时候戴上眼镜也没啥不妥。我的同桌夏梦远曾经说我戴上眼镜的样子也挺帅的，让我窃喜了好久。夏梦远是班上公认的美女，我喜欢她。不过我当然不能告诉她，现在时候没到，不能轻举妄动。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终于开始为我近视眼的身份而痛苦了。我喜欢军校，从小就梦想当个军官，可我发现所有的军校对视力都有限制。军营梦就这样残酷的破灭，我总算明白了初中物理老师那一声叹息的涵义，可惜，一切都晚了。我真想不明白，为啥当初要一门心思的折磨自己的眼睛去戴上眼镜。

　　军营去不成了，可大学还得考。于是我选择了一个名牌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凭我的成绩，当然也轻而易举地考进去了。

　　大学毕业，我进了一家IT公司当程序员。每天面对电脑的结果就是眼镜度数不断增长。毕业时我的眼镜度数已经达到左眼1200度，右眼1300度。虽然我选择了超薄树脂片，眼镜厚度还是挺吓人的。为了美观，我曾经戴过隐形眼镜，但是因为我懒，不喜欢每天晚上取下来，眼睛老发炎，一次眼角膜发炎去看医生，医生说如果我继续戴隐形眼镜可能会导致失明。我吓坏了，只好又戴回框架眼镜。

　　四眼的外号好像是从大学开始就有的，我自己也习惯了这个名字，公司同事们很自然的又把这个名字叫开了。也没啥，名字嘛，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我不会介意的。

　　我已经24岁了，可还没交过女朋友。父母都挺着急的，但是我一点都不着急。24岁还小嘛，急啥。不过，如果有我看上眼的女孩，的确可以行动了。

　　我还是忘不了夏梦远。据说她也在我这个城市上班，但是我一直没有碰见过她。我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过，如果再遇到她时她还没男朋友，我一定去追她。

　　那天和一个哥们在水云间，我居然看见夏梦远一个人在那里喝咖啡，很孤单的样子。我叫了她一声，她认出我来，好像挺开心的。我和她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她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吴飞，你眼镜怎么这么厚了？多少度？”我很随意地告诉她1000多度，她惊呼了一声：“啊，那是高度近视了？”我说也没啥，戴上眼镜能看清楚就行。

　　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我们聊了很多，从高中聊到大学，再聊到工作。我得知她交过两个男朋友，不过都吹了，最近刚刚和第二个男朋友分手，正郁闷着。我心中一阵狂喜，看来机会来了。不过我还是不动声色，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渔网当然不能收得太急，不然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天的会面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结束，分手的时候我们互相交换了电话并约定以后经常在一起玩。我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几次见面后，我感觉她已经一步步落入了我的温柔陷阱，于是我选择了一家烛光西餐厅再次约她。我故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5分钟到。当我步入那家西餐厅时，夏梦远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了。

　　乐队正演奏着《My Heart Will Go On》的曲子，我拿出藏在背后的九十九朵红玫瑰捧到她面前。她没有接，惊讶地问我：“吴飞，你在搞什么鬼？”我用我最最温柔的语调对她说：“梦远，做我女朋友好吗？”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冷：“吴飞，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和你交往，仅仅因为我们是同学和朋友，没想到你还另有企图啊？”

　　我愣了一下，马上换上最迷人的笑容，依然深情地看着她如星月般明亮的大眼睛说：“梦远，难道不可以？我没女朋友，你没男朋友，我也的确非常喜欢你，从高中时就一直喜欢你。”

　　她脸色稍微平和了一点，不过依然很坚定地拒绝我：“不可以，吴飞。我们不可能的。”

　　我迷茫了：“为什么？我们从身高外表家世什么的都般配吧？我们在一起也玩得挺开心的，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梦远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看着我的眼镜，说出一句让我深受打击的话：“吴飞，如果你没有这么一副眼镜，也许还有可能，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也得戴着这样一副眼镜，我受不了……”

　　我笑了：“梦远，我的眼睛是后天近视的，不可能遗传吧？你太多虑了。”

　　梦远的回答却彻底打破我的美梦：“吴飞，难道你不知道高度近视是会遗传的？还有，你的视力这么糟糕，如果以后变成瞎子了怎么办？我可不希望和一个瞎子过完一辈子。”

　　梦远是怎么离开的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她走时很好心地提醒我注意保护眼睛，别真成瞎子了。

　　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心，像跌入无底深渊，冷了半截。不，我不想当瞎子，我也不想一辈子没老婆，我一定要娶个优秀的女人当老婆！但是，有谁不嫌弃我这个半瞎子？突然非常反感别人再叫我四眼了，谁叫我跟谁急。

　　偶然看见一个准分子治疗近视的广告，让近乎绝望的我又看见一线生机。我上网查了很多关于LASIK和LASEK治疗近视的资料，从资料上看来，恢复视力是大有希望的。嘿，如果我去做了手术，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彻底丢掉这副烦人的眼镜？最重要的是，找个好老婆的愿望实现起来一定不会困难了。

　　嗯，我一定要去做这个手术。不过，眼睛的问题还是慎重一点好。各种介绍都说，这样的手术失败率是2％左右，万一手术失败完全变成瞎子了可不好玩。打电话去咨询了一下我读医科大学的同学，他说这个手术的历史才十年，很多手术的后遗症都要观察不少于二十年才能下最后结论。即使现在手术不失败，也说不准今后会怎样，反正他对手术持保留意见。同时他还举出一个有力的证据——如果这个手术真好，为啥戴眼镜的医生几乎都不去做手术？

　　同学的话如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我心头的热火浇灭了。我怕成瞎子，变成瞎子后我再也不能上网不能编程不能写东西，更看不见我的老婆到底漂不漂亮。唉，别说老婆了，变成瞎子后是否有人愿意嫁给我还得打个问号呢。我宁愿聋了哑了也不想当瞎子。

　　这手术到底是做还是不做？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上班想，吃饭想，走路想，上厕所也想，睡觉时更是要想。头痛，睡觉时不停做噩梦。这个问题确实太难决定，感觉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床头的闹钟响了，唉不管怎么决定，班还是要上的，首先得解决吃饭问题才能再考虑其他事情吧，我很不情愿地从噩梦中醒来。又做了一晚上的梦，比没睡觉还累，实在不想起床，但是又身不由己。今天我负责的那个项目做最后报告，不去上班可不行。

　　揉揉眼睛，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心里嘀咕着，今天怎么了，7点多了还这么黑？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灯，还是黑。“靠！停电了？真倒霉！”真是祸不单行啊。想起昨晚睡觉时躺在床上抽过烟，于是我摸到了枕头边的打火机。听见打火机“啪嗒”一声响，不过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不会是打火机也坏了吧？我也太惨了点。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指头放到打火机出火口：“妈呀，怎么这么烫？”像被蝎子咬了一口样，我一下子甩掉了手中的打火机。

　　随着打火机掉到地上发出的脆响声，我终于清醒了，得出一个我非常不情愿做出的结论——不是光线的问题，而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我看不见了！

　　“NND，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真成瞎子了？”我冲口而出大骂一声。

　　骂完，我又呆了。完了，什么也看不见，我该怎么办？我的下半生又要怎么过？工作肯定是没戏了，我要怎么养活自己？又怎么谈孝敬父母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我岂不是成了废人一个了？

　　很多问题一下子都跑进脑海里。我左思又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再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还不如自行了断算了。

　　于是，我摸到了窗子边，坐上了窗台。

　　我住的单身公寓在15楼，只要往下这么一跳，一切都结束了。我一定要用最漂亮的滑翔姿势跳下去，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是应该走得好看点，名符其实的飞这么一下。

　　“爸爸妈妈，儿子不孝，没法再孝敬你们了，只好下辈子再做你们的儿子好好补偿。永别了！”

　　我大呼一声，纵身一跃。

　　啊？为啥我跳不下去？谁在往屋子里拉我？我的屋子里应该不会有别人啊。

　　“小伙子，有啥大不了的问题，这么想不开？”一个老者的慈祥的声音响起来。

　　“你是谁？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放手！”一股怒火一下子冲上脑门。他NND，这啥世道啊，活不下去了死也不让啊？

　　“唉，本来我是不该现身的，但是看你要走绝路，不能不拉你一把。我是你的守护神，你阳寿还没尽，怎么能随便想死呢。”

　　哈哈，我靠，还真有守护神啊？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不信，别逗我了。”

　　“唉，年轻人，我怎么会骗你呢。你说，你这里还有谁能进来？”

　　嗯，我的房门钥匙没给过任何人，爸妈都没给呢，他能进来倒真有点玄乎。等我试试他先。

　　主意打定，我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要我相信也容易，你不是神吗？我眼睛瞎了，你如果能让我重新看见光明并且不用再戴眼镜了我就相信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这个……”

　　“哈哈，不行是吧？我就知道你是骗子。不行就别拦着我跳楼，反正我看不见了也不想再活了。”我作势要跳。

　　他好像挺大力气样，一下子把我从窗台上拎下来丢进我那张椅子里，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道：“其实神也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神通广大，但是我的确可以让你复明，不过……”

　　“有什么条件你就尽管说吧，别这么婆婆妈妈！”我不耐烦了。

　　“让你复明的条件是用你的听力或者声音中任何一样来交换。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哈哈，这简单嘛。我可以不说话，要说话就用笔写吧。我用声音交换视力，不过条件是要让我的视力恢复到不戴眼镜也能看清楚的程度。”

　　“你想好了？不后悔？”他好像还有点不放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倒是快点啊！快点让我看见嘛！”我急不可耐。

　　他把一个杯子放到我手里：“喝下杯子里的东西就行了。”

　　我嗅了嗅杯子，没有异味。管它呢，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不怕他耍什么花招，喝了！我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那水甜甜的，还挺好喝。

　　耶，我看见了呃！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头站在我面前急切地看着我。我跳起来一把抱住他想大笑，却只能做出一个笑的表情来。才想起刚才的交易，看来我是不能说话了。

　　从窗口望出去，远处大楼上的广告牌我居然能看得一清二楚，爽！哈哈，我不用戴眼镜了，说不了话也无妨。

　　那个自称是我守护神的老头担心地看着我的表情，见我没有什么不满，好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这样吧，我先跟着你一天，一天后如果你能接受现在这个状态就定下来了。如果不愿意，你只要在地上跺三下脚我就会出来让你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他好像挺好心的样子，还替我考虑得挺周到。我点头。

　　恢复视力的第一件事情，我想给夏梦远打电话，告诉她不用担心我的眼睛问题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她。拿起电话，我才想起不能说话。唉，算了，还是去找她当面说吧。

　　对了，我还得去上班！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天哪，已经快9点了，我要迟到了！

　　我胡乱套上衣服冲出门，打车赶到公司。

　　公司老板和项目组的同事们都等着我解说那个项目呢，我抱歉地对他们笑笑，然后打开笔记本放好幻灯片。突然想起我不能说话！要命！这会还怎么开得下去？我写了张纸条传给老总：“Sorry，从现在开始，我说不了话了，你重新安排给人来讲吧。”老板奇怪地看着我：“吴飞，到底怎么回事？”我想解释，但是不能说话，心中那个急啊，只感觉脸发烫胸口发堵，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老板冷哼一声：“看来你今天有些不舒服，这样吧，不用开会了，给你一天假先去看看医生。这个项目暂时由小李来负责。”

　　我心里清楚，看医生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但是我要怎么才能向老板解释清楚？我站起身，慢慢离开主席位置。经过老板的身边时，他招招手对我耳语：“你最好赶快治好你的怪病，不然……我只好不好意思了。”

　　MD，平常我累死累活没少给他赚钱，没想到他这么绝情啊！离开会议室我忿忿不平地想。不过，不能说话也真是个大问题，和人交流太困难了。也许，说话比听力重要？不行，我得叫那老头给我换换。

　　走出公司，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我跺了三下脚。四下里张望，没有看见老头的影子，我有点慌了，难道他骗我的？正焦急间，有人从背后拍了下我，转身看见老头。很想骂他，但是我不能说话，只能在肚子里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唉，不能说话真不爽，不能骂人早晚会把我憋出毛病来的。

　　“后悔了？要我帮你恢复到过去？”老头问。

　　我拼命摇头。

　　“那你想……”

　　我掏出纸笔写：“我想用听力交换说话。”

　　“那样你会更不习惯的。”他摇头。

　　我继续写：“我会习惯的。不能说话太郁闷了。”

　　“你恢复到原样不是更好？那样什么也不用放弃。”

　　天，叫我再戴上那个酒瓶底？不如杀了我吧！我已经很喜欢现在不用戴眼镜的感觉了。

　　“别罗嗦，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愤怒的写下这几个字，因为用力太猛，纸也被我划破了。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选择放弃某种功能，失去了任何一样你都不会习惯的。”他还在劝我。

　　NND，看来老头罗嗦是没错的。不答应？哼，不答应我死给你看！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拔腿往旁边那座桥跑去。

　　当我一只脚跨上护拦的时候，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又把我拉下来。

　　“唉，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让你试试吧！”他叹息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的小瓷瓶递给我：“喝了它。”

　　哈哈，计谋又成功了！我一把抢过瓷瓶仰头喝下。这次是酸酸的味道。

　　世界变得寂静了。成功了吗？

　　我疑惑地试着开口问老头：“这药有效吗？”

　　我听不见我自己的声音。老头的嘴在动，分明也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听不见。看来这药是有效了。

　　我开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喧闹的世界呆太久，一下子它变得太安静了我还真不习惯。不过，别人能听见我说的，我也能看得清楚了，还是挺好的吧。听不见了，也不怕谁骂我，骂了也白搭，他自讨没趣，嘿嘿。

　　但是……夏梦远会介意我听不见她说什么吗？她有兴趣用笔和我交流吗？老板能忍受我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吗？还有，最关键的是，如果我找了个漂亮老婆，她当着我的面和人打情骂俏我都不知道，我岂不是太失败了？

　　天哪，人失去了什么功能都不行啊！其实，即使戴着眼镜又何妨？至少我能听能说能看见。医生曾经说过，如果我从现在起注意保护眼睛，看电脑1－2小时记得休息两分钟看看远处调节下视力，睡觉前做做眼保健操，我的眼镜度数是可以稳定在现在这个水平的。

　　人真的要等到失去时才会发现其实拥有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但是失去了还能要回来吗？为什么我以前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好好保护眼睛？现在悔之晚矣！

　　我承认我输了，我实在不能忍受失去任何一样五官功能的痛苦。既然不能后悔，那么我只能接受，只能独自咽下我年少无知种下的苦果。

　　我不能冒险去做那个手术，我只有好好维持眼睛现在的状况。眼睛上的缺陷没法掩盖，但是我可以用事业的成功来弥补啊。如果我有比尔盖茨的成就，她夏梦远还会嫌我是高度近视吗？再说，在科学技术日益进步的今天，谁敢说不久的将来不可以有一种不用担风险就能治好近视眼的方法？LASIK、LASEK不就替代了最初的PRK技术吗？

　　一切都想通了。我狠狠在地上跺了三下脚，大叫一声：“我想好了，你出来啊！”

　　接过老头手中的莹白玉瓶，我看见他脸上欣慰的表情。我在心中默默说了句——谢谢你，守护神！

　　※※※※※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闹钟又忠诚地唤我起床。习惯性抓过枕边的眼镜戴上，我呆了两分钟才想起是在家里。那些还清晰的印在脑海中的感觉，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拉开窗帘，早晨的第一屡阳光照在我身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

2004.1.18

[[沫儿]]

文■沫斐


　　我叫吴飞，口天吴，飞翔的飞。父母给我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够在属于我的一片广阔的天空里自由飞翔。不过我还有一个流传得更广的名字——四眼。听了这个名字你应该初步能猜到我的样子了吧？是的，我戴眼镜，并且是一副厚厚的酒瓶底儿般的眼镜，离开了它，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我已经习惯了别人叫我四眼，除了领工资签字的时候要写下吴飞的大名外，连我自己几乎都忘记了我的本名。飞翔的梦已经被这厚厚的眼镜彻底毁灭，我的天空只是朦胧一片，不知道方向，你说我还能怎么飞？

　　要说这眼镜，其实最初是我自己硬生生戴上的。初二时特佩服我们物理老师，他戴一副眼镜，用女生们的话来说，他非常有书卷味，好像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也想弄副眼镜来戴戴，他们都说我身上有股匪气，也许戴上眼镜会彻底改变我的形象。

　　可是我的眼睛似乎好得出奇，怎么也不会近视。于是我就专门躺着看书，在昏暗的地方看书，好像折腾了一两个月吧，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不清黑板了。当时我非常开心地告诉爸妈我要配眼镜，他们大吃一惊，好像很担忧的样子。嘿，我不管这么多，反正看不清就是看不清，我要戴眼镜。记得去医院验光的时候医生说我的眼睛还是假性近视，也许还有治疗的希望，我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哼，想阻挠我戴上眼镜？没门！爸妈本来想听医生的，让我先不戴眼镜，但是我又哭又闹说我看不清楚黑板了，不配眼镜学习下降我不管。他们被我吓到了，让医生给我配了副眼镜。

　　一副眼镜稳稳地架在我鼻梁上，我得意地走进教室。几个平常一起打篮球的哥们大惊：“吴飞，你小子怎么戴上眼镜了？”我傲慢地笑笑。我好像还是我们班上第一个戴上眼镜的人，哈哈，爽呆了！

　　物理老师后来曾经找过我，满脸遗憾的样子：“吴飞，你怎么也戴上眼镜了？戴上眼镜做啥都不方便……”“哼，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小人一个！”我心里对他一阵反感。他大概也看出我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没有多说什么，当我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时我听见他轻声叹息：“唉，以后你就知道了……”

　　还真给他说准了。初二到高三的五年里，我摔坏过不少于十副眼镜，特别凄惨的是打篮球时，以前我是前锋，校篮球队的主力，自从戴上了眼镜，打球再也不方便了，经常被人打掉眼镜，没眼镜了怎么也看不清投篮。到高二时，我连当校队的替补也很困难了，以前老追在我屁股后面叫我老大的同学现在成了校队的主力，在我面前总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我心中那个恨哪！“哼，如果我不戴眼镜的话，你小子永远不可能盖过我的风头！”我经常在球场边恨恨地想。可是，有如果吗？唉。

　　初二到高三，我的眼镜度数是直线上涨。刚戴眼镜的时候左眼150度，右眼200度，疯狂看小说加上功课重，到高三时左眼780度，右眼820度，还带50度散光。不过也无所谓，除了打篮球不太方便，其他时候戴上眼镜也没啥不妥。我的同桌夏梦远曾经说我戴上眼镜的样子也挺帅的，让我窃喜了好久。夏梦远是班上公认的美女，我喜欢她。不过我当然不能告诉她，现在时候没到，不能轻举妄动。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我终于开始为我近视眼的身份而痛苦了。我喜欢军校，从小就梦想当个军官，可我发现所有的军校对视力都有限制。军营梦就这样残酷的破灭，我总算明白了初中物理老师那一声叹息的涵义，可惜，一切都晚了。我真想不明白，为啥当初要一门心思的折磨自己的眼睛去戴上眼镜。

　　军营去不成了，可大学还得考。于是我选择了一个名牌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凭我的成绩，当然也轻而易举地考进去了。

　　大学毕业，我进了一家IT公司当程序员。每天面对电脑的结果就是眼镜度数不断增长。毕业时我的眼镜度数已经达到左眼1200度，右眼1300度。虽然我选择了超薄树脂片，眼镜厚度还是挺吓人的。为了美观，我曾经戴过隐形眼镜，但是因为我懒，不喜欢每天晚上取下来，眼睛老发炎，一次眼角膜发炎去看医生，医生说如果我继续戴隐形眼镜可能会导致失明。我吓坏了，只好又戴回框架眼镜。

　　四眼的外号好像是从大学开始就有的，我自己也习惯了这个名字，公司同事们很自然的又把这个名字叫开了。也没啥，名字嘛，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我不会介意的。

　　我已经24岁了，可还没交过女朋友。父母都挺着急的，但是我一点都不着急。24岁还小嘛，急啥。不过，如果有我看上眼的女孩，的确可以行动了。

　　我还是忘不了夏梦远。据说她也在我这个城市上班，但是我一直没有碰见过她。我不止一次在心里想过，如果再遇到她时她还没男朋友，我一定去追她。

　　那天和一个哥们在水云间，我居然看见夏梦远一个人在那里喝咖啡，很孤单的样子。我叫了她一声，她认出我来，好像挺开心的。我和她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她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吴飞，你眼镜怎么这么厚了？多少度？”我很随意地告诉她1000多度，她惊呼了一声：“啊，那是高度近视了？”我说也没啥，戴上眼镜能看清楚就行。

　　老同学相见，分外亲热。我们聊了很多，从高中聊到大学，再聊到工作。我得知她交过两个男朋友，不过都吹了，最近刚刚和第二个男朋友分手，正郁闷着。我心中一阵狂喜，看来机会来了。不过我还是不动声色，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渔网当然不能收得太急，不然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天的会面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结束，分手的时候我们互相交换了电话并约定以后经常在一起玩。我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几次见面后，我感觉她已经一步步落入了我的温柔陷阱，于是我选择了一家烛光西餐厅再次约她。我故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5分钟到。当我步入那家西餐厅时，夏梦远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了。

　　乐队正演奏着《My Heart Will Go On》的曲子，我拿出藏在背后的九十九朵红玫瑰捧到她面前。她没有接，惊讶地问我：“吴飞，你在搞什么鬼？”我用我最最温柔的语调对她说：“梦远，做我女朋友好吗？”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冷：“吴飞，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和你交往，仅仅因为我们是同学和朋友，没想到你还另有企图啊？”

　　我愣了一下，马上换上最迷人的笑容，依然深情地看着她如星月般明亮的大眼睛说：“梦远，难道不可以？我没女朋友，你没男朋友，我也的确非常喜欢你，从高中时就一直喜欢你。”

　　她脸色稍微平和了一点，不过依然很坚定地拒绝我：“不可以，吴飞。我们不可能的。”

　　我迷茫了：“为什么？我们从身高外表家世什么的都般配吧？我们在一起也玩得挺开心的，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梦远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看着我的眼镜，说出一句让我深受打击的话：“吴飞，如果你没有这么一副眼镜，也许还有可能，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也得戴着这样一副眼镜，我受不了……”

　　我笑了：“梦远，我的眼睛是后天近视的，不可能遗传吧？你太多虑了。”

　　梦远的回答却彻底打破我的美梦：“吴飞，难道你不知道高度近视是会遗传的？还有，你的视力这么糟糕，如果以后变成瞎子了怎么办？我可不希望和一个瞎子过完一辈子。”

　　梦远是怎么离开的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她走时很好心地提醒我注意保护眼睛，别真成瞎子了。

　　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心，像跌入无底深渊，冷了半截。不，我不想当瞎子，我也不想一辈子没老婆，我一定要娶个优秀的女人当老婆！但是，有谁不嫌弃我这个半瞎子？突然非常反感别人再叫我四眼了，谁叫我跟谁急。

　　偶然看见一个准分子治疗近视的广告，让近乎绝望的我又看见一线生机。我上网查了很多关于LASIK和LASEK治疗近视的资料，从资料上看来，恢复视力是大有希望的。嘿，如果我去做了手术，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彻底丢掉这副烦人的眼镜？最重要的是，找个好老婆的愿望实现起来一定不会困难了。

　　嗯，我一定要去做这个手术。不过，眼睛的问题还是慎重一点好。各种介绍都说，这样的手术失败率是2％左右，万一手术失败完全变成瞎子了可不好玩。打电话去咨询了一下我读医科大学的同学，他说这个手术的历史才十年，很多手术的后遗症都要观察不少于二十年才能下最后结论。即使现在手术不失败，也说不准今后会怎样，反正他对手术持保留意见。同时他还举出一个有力的证据——如果这个手术真好，为啥戴眼镜的医生几乎都不去做手术？

　　同学的话如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我心头的热火浇灭了。我怕成瞎子，变成瞎子后我再也不能上网不能编程不能写东西，更看不见我的老婆到底漂不漂亮。唉，别说老婆了，变成瞎子后是否有人愿意嫁给我还得打个问号呢。我宁愿聋了哑了也不想当瞎子。

　　这手术到底是做还是不做？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上班想，吃饭想，走路想，上厕所也想，睡觉时更是要想。头痛，睡觉时不停做噩梦。这个问题确实太难决定，感觉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床头的闹钟响了，唉不管怎么决定，班还是要上的，首先得解决吃饭问题才能再考虑其他事情吧，我很不情愿地从噩梦中醒来。又做了一晚上的梦，比没睡觉还累，实在不想起床，但是又身不由己。今天我负责的那个项目做最后报告，不去上班可不行。

　　揉揉眼睛，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心里嘀咕着，今天怎么了，7点多了还这么黑？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灯，还是黑。“靠！停电了？真倒霉！”真是祸不单行啊。想起昨晚睡觉时躺在床上抽过烟，于是我摸到了枕头边的打火机。听见打火机“啪嗒”一声响，不过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不会是打火机也坏了吧？我也太惨了点。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指头放到打火机出火口：“妈呀，怎么这么烫？”像被蝎子咬了一口样，我一下子甩掉了手中的打火机。

　　随着打火机掉到地上发出的脆响声，我终于清醒了，得出一个我非常不情愿做出的结论——不是光线的问题，而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我看不见了！

　　“NND，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真成瞎子了？”我冲口而出大骂一声。

　　骂完，我又呆了。完了，什么也看不见，我该怎么办？我的下半生又要怎么过？工作肯定是没戏了，我要怎么养活自己？又怎么谈孝敬父母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我岂不是成了废人一个了？

　　很多问题一下子都跑进脑海里。我左思又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再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还不如自行了断算了。

　　于是，我摸到了窗子边，坐上了窗台。

　　我住的单身公寓在15楼，只要往下这么一跳，一切都结束了。我一定要用最漂亮的滑翔姿势跳下去，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是应该走得好看点，名符其实的飞这么一下。

　　“爸爸妈妈，儿子不孝，没法再孝敬你们了，只好下辈子再做你们的儿子好好补偿。永别了！”

　　我大呼一声，纵身一跃。

　　啊？为啥我跳不下去？谁在往屋子里拉我？我的屋子里应该不会有别人啊。

　　“小伙子，有啥大不了的问题，这么想不开？”一个老者的慈祥的声音响起来。

　　“你是谁？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放手！”一股怒火一下子冲上脑门。他NND，这啥世道啊，活不下去了死也不让啊？

　　“唉，本来我是不该现身的，但是看你要走绝路，不能不拉你一把。我是你的守护神，你阳寿还没尽，怎么能随便想死呢。”

　　哈哈，我靠，还真有守护神啊？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不信，别逗我了。”

　　“唉，年轻人，我怎么会骗你呢。你说，你这里还有谁能进来？”

　　嗯，我的房门钥匙没给过任何人，爸妈都没给呢，他能进来倒真有点玄乎。等我试试他先。

　　主意打定，我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要我相信也容易，你不是神吗？我眼睛瞎了，你如果能让我重新看见光明并且不用再戴眼镜了我就相信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为难：“这个……”

　　“哈哈，不行是吧？我就知道你是骗子。不行就别拦着我跳楼，反正我看不见了也不想再活了。”我作势要跳。

　　他好像挺大力气样，一下子把我从窗台上拎下来丢进我那张椅子里，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道：“其实神也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神通广大，但是我的确可以让你复明，不过……”

　　“有什么条件你就尽管说吧，别这么婆婆妈妈！”我不耐烦了。

　　“让你复明的条件是用你的听力或者声音中任何一样来交换。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哈哈，这简单嘛。我可以不说话，要说话就用笔写吧。我用声音交换视力，不过条件是要让我的视力恢复到不戴眼镜也能看清楚的程度。”

　　“你想好了？不后悔？”他好像还有点不放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倒是快点啊！快点让我看见嘛！”我急不可耐。

　　他把一个杯子放到我手里：“喝下杯子里的东西就行了。”

　　我嗅了嗅杯子，没有异味。管它呢，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不怕他耍什么花招，喝了！我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那水甜甜的，还挺好喝。

　　耶，我看见了呃！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头站在我面前急切地看着我。我跳起来一把抱住他想大笑，却只能做出一个笑的表情来。才想起刚才的交易，看来我是不能说话了。

　　从窗口望出去，远处大楼上的广告牌我居然能看得一清二楚，爽！哈哈，我不用戴眼镜了，说不了话也无妨。

　　那个自称是我守护神的老头担心地看着我的表情，见我没有什么不满，好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这样吧，我先跟着你一天，一天后如果你能接受现在这个状态就定下来了。如果不愿意，你只要在地上跺三下脚我就会出来让你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他好像挺好心的样子，还替我考虑得挺周到。我点头。

　　恢复视力的第一件事情，我想给夏梦远打电话，告诉她不用担心我的眼睛问题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她。拿起电话，我才想起不能说话。唉，算了，还是去找她当面说吧。

　　对了，我还得去上班！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天哪，已经快9点了，我要迟到了！

　　我胡乱套上衣服冲出门，打车赶到公司。

　　公司老板和项目组的同事们都等着我解说那个项目呢，我抱歉地对他们笑笑，然后打开笔记本放好幻灯片。突然想起我不能说话！要命！这会还怎么开得下去？我写了张纸条传给老总：“Sorry，从现在开始，我说不了话了，你重新安排给人来讲吧。”老板奇怪地看着我：“吴飞，到底怎么回事？”我想解释，但是不能说话，心中那个急啊，只感觉脸发烫胸口发堵，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老板冷哼一声：“看来你今天有些不舒服，这样吧，不用开会了，给你一天假先去看看医生。这个项目暂时由小李来负责。”

　　我心里清楚，看医生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但是我要怎么才能向老板解释清楚？我站起身，慢慢离开主席位置。经过老板的身边时，他招招手对我耳语：“你最好赶快治好你的怪病，不然……我只好不好意思了。”

　　MD，平常我累死累活没少给他赚钱，没想到他这么绝情啊！离开会议室我忿忿不平地想。不过，不能说话也真是个大问题，和人交流太困难了。也许，说话比听力重要？不行，我得叫那老头给我换换。

　　走出公司，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我跺了三下脚。四下里张望，没有看见老头的影子，我有点慌了，难道他骗我的？正焦急间，有人从背后拍了下我，转身看见老头。很想骂他，但是我不能说话，只能在肚子里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唉，不能说话真不爽，不能骂人早晚会把我憋出毛病来的。

　　“后悔了？要我帮你恢复到过去？”老头问。

　　我拼命摇头。

　　“那你想……”

　　我掏出纸笔写：“我想用听力交换说话。”

　　“那样你会更不习惯的。”他摇头。

　　我继续写：“我会习惯的。不能说话太郁闷了。”

　　“你恢复到原样不是更好？那样什么也不用放弃。”

　　天，叫我再戴上那个酒瓶底？不如杀了我吧！我已经很喜欢现在不用戴眼镜的感觉了。

　　“别罗嗦，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愤怒的写下这几个字，因为用力太猛，纸也被我划破了。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选择放弃某种功能，失去了任何一样你都不会习惯的。”他还在劝我。

　　NND，看来老头罗嗦是没错的。不答应？哼，不答应我死给你看！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拔腿往旁边那座桥跑去。

　　当我一只脚跨上护拦的时候，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又把我拉下来。

　　“唉，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让你试试吧！”他叹息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翠绿的小瓷瓶递给我：“喝了它。”

　　哈哈，计谋又成功了！我一把抢过瓷瓶仰头喝下。这次是酸酸的味道。

　　世界变得寂静了。成功了吗？

　　我疑惑地试着开口问老头：“这药有效吗？”

　　我听不见我自己的声音。老头的嘴在动，分明也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我听不见。看来这药是有效了。

　　我开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喧闹的世界呆太久，一下子它变得太安静了我还真不习惯。不过，别人能听见我说的，我也能看得清楚了，还是挺好的吧。听不见了，也不怕谁骂我，骂了也白搭，他自讨没趣，嘿嘿。

　　但是……夏梦远会介意我听不见她说什么吗？她有兴趣用笔和我交流吗？老板能忍受我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吗？还有，最关键的是，如果我找了个漂亮老婆，她当着我的面和人打情骂俏我都不知道，我岂不是太失败了？

　　天哪，人失去了什么功能都不行啊！其实，即使戴着眼镜又何妨？至少我能听能说能看见。医生曾经说过，如果我从现在起注意保护眼睛，看电脑1－2小时记得休息两分钟看看远处调节下视力，睡觉前做做眼保健操，我的眼镜度数是可以稳定在现在这个水平的。

　　人真的要等到失去时才会发现其实拥有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但是失去了还能要回来吗？为什么我以前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好好保护眼睛？现在悔之晚矣！

　　我承认我输了，我实在不能忍受失去任何一样五官功能的痛苦。既然不能后悔，那么我只能接受，只能独自咽下我年少无知种下的苦果。

　　我不能冒险去做那个手术，我只有好好维持眼睛现在的状况。眼睛上的缺陷没法掩盖，但是我可以用事业的成功来弥补啊。如果我有比尔盖茨的成就，她夏梦远还会嫌我是高度近视吗？再说，在科学技术日益进步的今天，谁敢说不久的将来不可以有一种不用担风险就能治好近视眼的方法？LASIK、LASEK不就替代了最初的PRK技术吗？

　　一切都想通了。我狠狠在地上跺了三下脚，大叫一声：“我想好了，你出来啊！”

　　接过老头手中的莹白玉瓶，我看见他脸上欣慰的表情。我在心中默默说了句——谢谢你，守护神！

　　※※※※※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闹钟又忠诚地唤我起床。习惯性抓过枕边的眼镜戴上，我呆了两分钟才想起是在家里。那些还清晰的印在脑海中的感觉，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拉开窗帘，早晨的第一屡阳光照在我身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

2004.1.18

[沫斐]

据统计，截至1999年，中国近视患者人数已突破3亿大关。。。。。

[[沫儿]]

据统计，截至1999年，中国近视患者人数已突破3亿大关。。。。。

[岚瑟]

我也近视呢，呵呵，不过没那么严重……

也许我们所拥有的不是最完美的，却是最珍贵的，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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