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马兆印]

《清印溪——磨洗出沈河澄澈的诗歌质地》

张盛钏

沈河兄近年来努力探索自己诗歌的之路，并逐渐形成了他的诗观。他说“向下，是我诗歌内在的走向，与下面的事物结盟，从中获得灵魂的高度。思考、情感和叙述一起流动，选择适合内心需要的表达方式，既要有回味的空间，又能产生阅读的快感，实现‘我思着、写着，我快乐着’的诗歌理想”。他的这个诗观从诗写内容、诗写方式、阅读效果都作了规定，而他的诗写实践，以质朴、坦诚、内敛的姿态，守在诗的根部，把诗的树木培育得枝繁叶茂。
总体而言，沈河的诗写以闽中的丘陵、乡村和文化为背景，以清印溪、白鹇、树木、房屋、农田等景物为主要意象，以生活、生态、生命为中心主题，用独特思考和叙述的方式，精心营构出了一片辽阔心灵境域。他就诗意地栖居在这一方水土上，享受思考、写作的快乐。从这个意义上说，沈河是一个地域性诗人，即闽中诗人。他用他那质朴的文字写诗，诗写中显示沈河诗歌的锐气和洞察力量，诗写中呈现沈河诗歌的独特性和纯粹性。清印溪磨洗出了沈河澄澈的诗歌质地。
沈河诗歌以闽中景物为主要表意策略，从瞬间的感受捕捉心灵的消息。每个诗人都有一个独特的外在世界和一个独特的内在世界。沈河生活的闽中山水、乡村即是他主要的外在世界。清印溪是他写作的源泉，香林村是他心灵的平台，白鹇是他放飞诗歌。面对熟悉的日常景物，沈河以独特的审美感受，进入一种不可抑制的诗写状态，把他的爱恨、忧喜、焦虑和悲悯之情洇进景物，然后经营出一首首诗作，晾晒在他生命的日历上，成为阅读者一道道的精神佳肴。沈河选择乡村、童年、河流、树木这些平淡朴素的日常生活作为诗写对象。《看妻子擦窗》《拆》《树苗下地》《碗》《草药》《小船》《一辆自行车呆在楼梯下》《扁响》《旧房间》《提一盏煤油灯》《收拾父亲的骨头》《一群小鸟出现在上午》……，这些诗歌记录下沈河的生活轨迹和心路历程，显示诗人与众不同审美眼光和艺术信心，散发出泥土和树木的芬芳，也说明了一个真正的诗人不为世俗、不为潮流所左右的性格魅力。
这里我选取《扁响》一首作些简要分析。用扁担挑粮食、水果等是闽中闽北山区常见的一项劳动。大凡山区都少不了这种劳动。我读小学、中学时，暑假也经常从田间挑稻谷回家，从家挑农药、化肥下地。前些年我在黄山、三清山旅游时，还看到成群结队的挑食品、被单上山的专业挑夫。他们挑着一两百斤的重物，喊着“哼哟哼哟”的号子，一步一步往上走，颤悠悠的扁担两端便发不时出“乌呀乌呀”响声。这是一种相当艰辛的劳动。诗人捕获挑夫扁担“乌呀乌呀”响这个细节，以略有沉重的语调，节奏有致地叙述出来：

扁响来自村庄的肩膀，从清晨出发
低一声高一声，震落草上的白霜和昨天的泪滴
睡沉的树木也被弄醒
晾开所有的叶片，担心错过阳光

诗的开头就直取主题，把叙述、写景和隐喻巧妙地编织在一起，展示出一幅霜晨挑担图。扁响“低一声高一声”写挑夫步履的节奏，扁响“震落草上的白霜”，暗示挑夫上路之早，担子之重，“昨天的泪滴”隐喻生活的痛苦艰辛。“睡沉的树木也被弄醒/晾开所有的叶片，担心错过阳光”悄悄转了个角度写扁响，表面写树木被弄醒后赶紧晾开叶子，担心错过阳光，实际上树即人也。

扁响在昼夜交接处送出，挑光夜色
出现早晨，夹杂着鸡鸣狗叫
把食用菌送到集镇，把水果装上汽车
错过，会换来一堆腐烂
今夜，我不在村庄或者在村庄的附近
已停息的扁响怎么还在跑？
它像锐器，扎在我即将僵化的头脑
曙光诞生

诗的第二节是第一节的夯实与延伸。“扁响在昼夜交接处送出，挑光夜色/出现早晨，夹杂着鸡鸣狗叫”，与第一节的内容相近，可能是诗人的有意强化。接下来是写实：“把食用菌送到集镇，把水果装上汽车/错过，会换来一堆腐烂”偏僻的山村，没有公路，农副产品只能靠肩膀挑出山外，不然就会烂在山上或家里。再转换角度，以一个局外人的角色来感受扁响：“今夜，我不在村庄或者在村庄的附近/已停息的扁响怎么还在跑？/它像锐器，扎在我即将僵化的头脑/曙光诞生”。随着乡村公路的开通，挑担出山的情况很少了，或者说我进入城市，远离了挑担子的生活，但那“乌呀乌呀”的扁响依然在我的记忆中回响。尤其是当我慵懒的时候，扁响就“像锐器”击醒我，使我增强信心，奋发图强。

我早已把它存进
停留在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诗的结尾干净利索，但又意味绵长。扁响既能击醒我，给我信心和力量，同时它又会击伤我，“停留在身体最脆弱的部位”。朴素的叙述中，把历史与现实交织起来，透出了思辩的色彩，增强了感染力。
沈河诗歌让思考、情感和叙述一起流动诗写策略，磨洗出澄澈的诗歌质地。诗歌和语言有一点像骨骼与皮肉的关系。诗歌显现在读者面前时，我们看到的是一排排的语言，诗的意蕴是隐蔽在语言之下的，这正如一个人站在我们面前时，看到的只是外表和皮肉，而这个人的骨骼是隐藏在外表之下的。通过阅读品味，我们才能对深藏不露思想、心境体悟出来。语言神秘性和隐蔽性，一方面通过作者艺术暗示、暗喻传达给读者，另一方面靠读者的语言经验和语言敏锐性去捕获。沈河的诗歌语言，主张在叙述中融入思想和情感，反对空洞的抒情和贫乏和议论。

青印溪也有根，它的根叫源头
源头不好找，在深山的偏远地带
青印溪永远不会干涸，它有多个源头
不过收集水的同时也收集到荒凉
野草掩盖下的水声传不了多远
而水会，在曲折和不平中壮大
水在河床行走、奔跑，我们叫流淌
既然叫流淌，就看不到脚
形成无数水滴聚集的力量
从涧、沟流成溪，我们叫青印溪
不单单背落花、枯枝、败叶
也能背一艘艘小木船
青印溪流到村庄
涌来鸡鸣狗吠、小孩子的瓦砾
和农人忙碌的身影
——《青印溪也有根 》

这首诗中诗人捕捉住清印溪为中心意象的自然场景，状写溪的源头、溪的流动、溪畔的花草树木、生活在溪两岸的小孩、农人，以及鸡狗和白鹇。从自然场景到人物活动意象群中，在宁静而略带荒凉的自然场景里呈现出人的生存状态，自然场景人文化，人物又成了自然场景的有机组成。日常化的题材，摒弃议论、抒情的叙述（包括描写）性语言使这首诗获得了强大的张力和巨大的延展性。
在叙述中，沈河重视句与句、词语与词语的组合，看似散漫随意的段落，句子突转、词语逆接，给诗歌带来一股强劲的爆发力，产生出其不意的戏剧效果。
“一片漆黑，放进一只萤火虫/吃一点/一片漆黑，放进一盏灯/吃一块/要全部吃光/需等到黎明，放进一轮太阳” （《一片漆黑》）“吃一点”“吃一块”的突转开始让人摸不着头，当把整首读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首诗写光明与黑暗的关系，写光明战胜黑暗的力量和过程，并通过隐喻的修辞手法，达成了理趣与情趣的融合。
沈河对诗歌持着一种严肃、真诚的态度，诗歌成了他探索灵魂的一片沃土，成了他主要的精神归宿。在诗路的探索中，他的内心世界越来越丰赡，那条清澈的清印溪磨洗出沈河澄澈的诗歌质地，也使之完成了从一个俗人到诗人的飞越。进入不惑之年的沈河只“剩下小小的欲望——明日是个晴天”。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生活的天空，他诗歌的天空，明天的阳光都将更灿烂，白鹇也飞得更高更远。

2007．8．16沙县

[[马彧]]

《清印溪——磨洗出沈河澄澈的诗歌质地》

张盛钏

沈河兄近年来努力探索自己诗歌的之路，并逐渐形成了他的诗观。他说“向下，是我诗歌内在的走向，与下面的事物结盟，从中获得灵魂的高度。思考、情感和叙述一起流动，选择适合内心需要的表达方式，既要有回味的空间，又能产生阅读的快感，实现‘我思着、写着，我快乐着’的诗歌理想”。他的这个诗观从诗写内容、诗写方式、阅读效果都作了规定，而他的诗写实践，以质朴、坦诚、内敛的姿态，守在诗的根部，把诗的树木培育得枝繁叶茂。
总体而言，沈河的诗写以闽中的丘陵、乡村和文化为背景，以清印溪、白鹇、树木、房屋、农田等景物为主要意象，以生活、生态、生命为中心主题，用独特思考和叙述的方式，精心营构出了一片辽阔心灵境域。他就诗意地栖居在这一方水土上，享受思考、写作的快乐。从这个意义上说，沈河是一个地域性诗人，即闽中诗人。他用他那质朴的文字写诗，诗写中显示沈河诗歌的锐气和洞察力量，诗写中呈现沈河诗歌的独特性和纯粹性。清印溪磨洗出了沈河澄澈的诗歌质地。
沈河诗歌以闽中景物为主要表意策略，从瞬间的感受捕捉心灵的消息。每个诗人都有一个独特的外在世界和一个独特的内在世界。沈河生活的闽中山水、乡村即是他主要的外在世界。清印溪是他写作的源泉，香林村是他心灵的平台，白鹇是他放飞诗歌。面对熟悉的日常景物，沈河以独特的审美感受，进入一种不可抑制的诗写状态，把他的爱恨、忧喜、焦虑和悲悯之情洇进景物，然后经营出一首首诗作，晾晒在他生命的日历上，成为阅读者一道道的精神佳肴。沈河选择乡村、童年、河流、树木这些平淡朴素的日常生活作为诗写对象。《看妻子擦窗》《拆》《树苗下地》《碗》《草药》《小船》《一辆自行车呆在楼梯下》《扁响》《旧房间》《提一盏煤油灯》《收拾父亲的骨头》《一群小鸟出现在上午》……，这些诗歌记录下沈河的生活轨迹和心路历程，显示诗人与众不同审美眼光和艺术信心，散发出泥土和树木的芬芳，也说明了一个真正的诗人不为世俗、不为潮流所左右的性格魅力。
这里我选取《扁响》一首作些简要分析。用扁担挑粮食、水果等是闽中闽北山区常见的一项劳动。大凡山区都少不了这种劳动。我读小学、中学时，暑假也经常从田间挑稻谷回家，从家挑农药、化肥下地。前些年我在黄山、三清山旅游时，还看到成群结队的挑食品、被单上山的专业挑夫。他们挑着一两百斤的重物，喊着“哼哟哼哟”的号子，一步一步往上走，颤悠悠的扁担两端便发不时出“乌呀乌呀”响声。这是一种相当艰辛的劳动。诗人捕获挑夫扁担“乌呀乌呀”响这个细节，以略有沉重的语调，节奏有致地叙述出来：

扁响来自村庄的肩膀，从清晨出发
低一声高一声，震落草上的白霜和昨天的泪滴
睡沉的树木也被弄醒
晾开所有的叶片，担心错过阳光

诗的开头就直取主题，把叙述、写景和隐喻巧妙地编织在一起，展示出一幅霜晨挑担图。扁响“低一声高一声”写挑夫步履的节奏，扁响“震落草上的白霜”，暗示挑夫上路之早，担子之重，“昨天的泪滴”隐喻生活的痛苦艰辛。“睡沉的树木也被弄醒/晾开所有的叶片，担心错过阳光”悄悄转了个角度写扁响，表面写树木被弄醒后赶紧晾开叶子，担心错过阳光，实际上树即人也。

扁响在昼夜交接处送出，挑光夜色
出现早晨，夹杂着鸡鸣狗叫
把食用菌送到集镇，把水果装上汽车
错过，会换来一堆腐烂
今夜，我不在村庄或者在村庄的附近
已停息的扁响怎么还在跑？
它像锐器，扎在我即将僵化的头脑
曙光诞生

诗的第二节是第一节的夯实与延伸。“扁响在昼夜交接处送出，挑光夜色/出现早晨，夹杂着鸡鸣狗叫”，与第一节的内容相近，可能是诗人的有意强化。接下来是写实：“把食用菌送到集镇，把水果装上汽车/错过，会换来一堆腐烂”偏僻的山村，没有公路，农副产品只能靠肩膀挑出山外，不然就会烂在山上或家里。再转换角度，以一个局外人的角色来感受扁响：“今夜，我不在村庄或者在村庄的附近/已停息的扁响怎么还在跑？/它像锐器，扎在我即将僵化的头脑/曙光诞生”。随着乡村公路的开通，挑担出山的情况很少了，或者说我进入城市，远离了挑担子的生活，但那“乌呀乌呀”的扁响依然在我的记忆中回响。尤其是当我慵懒的时候，扁响就“像锐器”击醒我，使我增强信心，奋发图强。

我早已把它存进
停留在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诗的结尾干净利索，但又意味绵长。扁响既能击醒我，给我信心和力量，同时它又会击伤我，“停留在身体最脆弱的部位”。朴素的叙述中，把历史与现实交织起来，透出了思辩的色彩，增强了感染力。
沈河诗歌让思考、情感和叙述一起流动诗写策略，磨洗出澄澈的诗歌质地。诗歌和语言有一点像骨骼与皮肉的关系。诗歌显现在读者面前时，我们看到的是一排排的语言，诗的意蕴是隐蔽在语言之下的，这正如一个人站在我们面前时，看到的只是外表和皮肉，而这个人的骨骼是隐藏在外表之下的。通过阅读品味，我们才能对深藏不露思想、心境体悟出来。语言神秘性和隐蔽性，一方面通过作者艺术暗示、暗喻传达给读者，另一方面靠读者的语言经验和语言敏锐性去捕获。沈河的诗歌语言，主张在叙述中融入思想和情感，反对空洞的抒情和贫乏和议论。

青印溪也有根，它的根叫源头
源头不好找，在深山的偏远地带
青印溪永远不会干涸，它有多个源头
不过收集水的同时也收集到荒凉
野草掩盖下的水声传不了多远
而水会，在曲折和不平中壮大
水在河床行走、奔跑，我们叫流淌
既然叫流淌，就看不到脚
形成无数水滴聚集的力量
从涧、沟流成溪，我们叫青印溪
不单单背落花、枯枝、败叶
也能背一艘艘小木船
青印溪流到村庄
涌来鸡鸣狗吠、小孩子的瓦砾
和农人忙碌的身影
——《青印溪也有根 》

这首诗中诗人捕捉住清印溪为中心意象的自然场景，状写溪的源头、溪的流动、溪畔的花草树木、生活在溪两岸的小孩、农人，以及鸡狗和白鹇。从自然场景到人物活动意象群中，在宁静而略带荒凉的自然场景里呈现出人的生存状态，自然场景人文化，人物又成了自然场景的有机组成。日常化的题材，摒弃议论、抒情的叙述（包括描写）性语言使这首诗获得了强大的张力和巨大的延展性。
在叙述中，沈河重视句与句、词语与词语的组合，看似散漫随意的段落，句子突转、词语逆接，给诗歌带来一股强劲的爆发力，产生出其不意的戏剧效果。
“一片漆黑，放进一只萤火虫/吃一点/一片漆黑，放进一盏灯/吃一块/要全部吃光/需等到黎明，放进一轮太阳” （《一片漆黑》）“吃一点”“吃一块”的突转开始让人摸不着头，当把整首读完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首诗写光明与黑暗的关系，写光明战胜黑暗的力量和过程，并通过隐喻的修辞手法，达成了理趣与情趣的融合。
沈河对诗歌持着一种严肃、真诚的态度，诗歌成了他探索灵魂的一片沃土，成了他主要的精神归宿。在诗路的探索中，他的内心世界越来越丰赡，那条清澈的清印溪磨洗出沈河澄澈的诗歌质地，也使之完成了从一个俗人到诗人的飞越。进入不惑之年的沈河只“剩下小小的欲望——明日是个晴天”。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生活的天空，他诗歌的天空，明天的阳光都将更灿烂，白鹇也飞得更高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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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灵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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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___________
最后的酋长：空灵部落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22665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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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

概括得好，你的评论引起我对《扁响》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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