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何均]

一个见证历史的诗人
何均

一、缘起

我与李加建先生素昧平生，虽同在四川，自贡与绵阳也并不遥远，但我是通过阅读先生的作品而认识先生的，可以说是久仰大名，因我在上世纪80年代开始习诗时就曾在《星星诗刊》上拜读过先生的大作，而比较全面地阅读先生的作品和一睹先生那翩翩风采，那我就得感谢酷我—北美枫网站了。
我写下这个标题，只是我初读李加建先生诗歌的一个观感，但不知从何说起。后来，拜读了诗人蒋蓝的《一个诗人的正读形象》一文，我找到了答案。诗人蒋蓝说：“如果说正读是从文本的内部或文本的本质出发，自下而上地得出合理阅读结论，那么，对诗人李加建的阅读，就必须建立在对其经历、文本、现实立场三个界面的认知上。”对，就是这三个界面：经历、文本和现实立场。我对李加建先生诗歌那种朦胧的模糊的粗浅的看法变得愈加清晰了。
因此，也注定了拙文是一种随感式的心得记录，不是严格的文学批评。

二、坎坷奇特的人生经历

李加建先生是一位前辈诗人，有着坎坷的奇特的人生经历。
他在《诗人李加建访谈录》中自述：“我于1935年出生在四川富顺县，12岁参加中共地下组织领导的进步学生社团，为中国人民的民主、自由，向专制独裁的国民党政权斗争。13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秉性难移，1957年‘整风’中划为‘极右派’，开除公职，判处管制、强制劳动改造，时年20岁。此后，农场监督劳动两年，蹲过一年监狱，劳教队苦役14年，其余时间在农村监督劳动。43岁‘改正’(中国特色的、即不进行任何赔偿的平反)。以后做过刊物编辑，1988年成为‘专业作家’。” 可以说，他是一位地道的红色革命家，却又是一位红色政权的受难者，几乎是红色政权所有的政治运动都赶上了趟，得到不公正的待遇。
但李加建先生没能成为政治家，也成不了政治家。这就是他 “秉性难移” 的诗人气质决定了的，参阅他的杂文《与古人相遇》系列就可见一斑。他有着一生的明确的创作宗旨——
他就是要做“一个捍卫真实、拒绝谎言、不断追索苦难根源的历史见证人” 。

三、务实不虚的现实立场

李加建先生要做“历史见证人”，是因为他具备了“捍卫真实、拒绝谎言、不断追索苦难根源”的独立品质和务实不虚的现实立场。
我手边没有先生的其它资料，只能从他的《访谈录》中分类辑录他的一些思想，片面难免。我向来比较看重《访谈录》，里面没有学术的匠气，而一个人的思想精华或理论精华就比较平易、真实地展露出来，如果要去读大部头的著作，费时又费劲，比如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当然，这只是我这样没有理论素养的偷懒者的作为，不值得效仿。辑录的同时，我也附录一些随感式的批注。
1、对写作的看法：① “对于我来说，写作，是一个对世界、对自己不断发现、不断校正的过程。”其实，也是作者一个自我认识的过程，不断提高的过程。② “写作时进入迷狂状态，平时，该是理智清醒勤于思索的哲学家。”可以戒诗人的佯狂、浮躁，同时要勇于思考，要有哲学家的深邃。
2、对诗歌的看法：①“诗歌不是单纯的技巧问题，更重要的是思想的高度和人性的深度！”很有同感。“思想的高度”与“ 人性的深度”应该是诗歌更为重要的追求，不能用技巧来掩饰内容的贫乏。②“诗歌以简练的形式，表达对人生的感悟。”这应该没有异议！
3、对诗人的看法：①“作为一个大诗人，绝不接受任何人的修改！”先生的解释：“谁有权力对一个自由的心灵加以修改？”这是一个诗人应有的独立品格。②“大诗人的‘大’，是指心灵的博大。诗人，不是一种职业称谓，而是指一个人的生存状态。”这里，我想起杜甫，他就是一个心灵博大的大诗人。诗人是一个人的生存状态，很有见地，可以使人清醒，不会自大。
4、对现存价值系统的看法： “蔑视现存的价值系统！只有面对历史和自己的良知写作，读者才可能承认你，历史才可能记住你。”告诫写作者，不能满足现实，要保持应有的锋锐的批判力，诗人应是推动人类心智发展的重要力量。所以，诗人应面对历史和良知写作，不要做政治宣传的应声虫而丧失作为诗人应有的独立人格与品质。
5、对学佛的态度：“立志要‘普渡众生’的人，往往后来演变成了凌驾‘众生’之上的善意或恶意的专制独裁者。这是值得我们警惕的！”的确，值得我们警惕！佛，是一种人生境界，是一种人生态度。佛要求人人平等，向善，有一颗平常心和慈悲喜舍之心。
6、诗人的爱情观：①“真正的艺术家，爱上的是一个永不存在的情人。”有似柏拉图的爱情观，“永不存在的情人”像一尊女神永远供奉在心灵的圣殿，让诗人产生无限的激情与想象。或许世间最美的爱情诗不是拥有，而是不可得到，或者得而复失。②“我所说的‘爱’，不是占有和索取，而是奉献与牺牲。”揭示了爱的真谛或本质。③“我爱一个人，便把人身的迷恋与心灵的超越融为一体，注定了在爱情这个别人感受甜美的领域中，我只能噙住苦涩。”苦涩是一种隽永的美，经得起咀嚼和回味。
7、诗人的生命观：“生命，原本只是一个过程。”结局本不重要，每个生命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生命的过程，生命的价值和意义都在过程。
8、诗人的战争观：“战争，是神圣光环下的人类兽性大狂欢。我希望国家之间、各民族之间和平相处，但我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当你受到暴力侵犯时，你有权选择战斗。”可能来自诗人军人出身的经历，但很重要，要想赢得做人的权利，必须战斗，不能靠别人的施舍、怜悯。所以，我赞成毛泽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主张。
9、诗人的审美观：“距离产生美。我们是这幅风景画背面的尘埃。”第二句很诗意地表达。
10、诗人对待母亲：“当我遇到巨大的压力和诱惑时，我想起母亲；当我感到难以消解的绝望和幻灭时，我想起母亲；我是我母亲的儿子，想到这点，就已经足够使我免于堕落与沉沦。我的母亲消失了，世间没有她的坟莹；而我，就是她挺立在时间河流之上的墓碑。为此，我，永远挺起脊梁，去承受凄风苦雨、雷轰电击！”诗人母亲割肉为父亲治病作药引，我原以为只是书上有，却在诗人母亲身上发生了，这种爱太伟大了，太无私了，真令我感动，铭心刻骨。说起母亲，无论去世，还是健在，每一个人内心都有一股温情脉脉的暖流在流淌，在滋润。
11、诗人对待“身后事”：“不能以真诚为理由，去原谅自己的愚蠢。人到老年，便考虑‘身后事’了。我不能给人世留下不值得留下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对自己检视的尺度，也会越来越严格的。”这是一个真诗人的严谨态度，也是值得效仿的榜样。同时，诗人也在惊醒那些粗制滥造者，与其每天不断复制自己，还不如认真改一两首诗。真正的诗人，不是追求量，而是追求质。
这些是诗人的思想武器。它可以使诗人处惊不乱，镇定自若，不为外面的纷乱与喧嚣所干扰，始终保持清醒并按自己的路走下去。这是诗人的定力使然，更是诗人的诗学修养使然。
因此，往往可以窥见一个人有没有大家的风范，我以为。

四、见证历史的诗歌文本

我们的时代，是一个信息泛滥的时代，也是一个生命浮躁的时代。
文化是被稀释的、被戏说的与被意淫的快餐文化。很多从事纯文学创作的人为经济利益所驱使迎合大众而加入了炮制快餐文化的行列，推波助澜，愈演愈烈。这些复制的文化垃圾几乎快代替了原著的阅读，装饰着读者的交际门面和生命门面。但李加建先生的作品不在此列，他是用70多年的生命一点一点历练出来的，形成了见证历史的诗歌文本。这里的“历史”，应是一个广义的概念，不能仅局限于简单的历史事件，还应包括诗人的情感、心灵、智慧等诸方面的生命体验与感悟的历史过程。
真正的诗人，必须用他的诗歌文本来说话，来证明，而不是伪诗人们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和下流无耻的互吹互擂。李加建先生却是用他朴实、轻灵、多变的如椽大笔为我们构筑了巍峨、壮观、丰赡的诗歌文本。他是用他的诗歌文本来见证了他的生命历史。
在北美枫贴出的《李加建诗选》，应是诗人几十年诗歌创作的精选，不到200首。这恐怕源于诗人对待“身后事”的严格吧。整部《诗选》基本上是按时间先后顺序来分辑的，第一辑《人和大地》，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主要诗歌；第二辑《东方诗篇》，是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和90年代的主要诗歌；第三辑《图景》，主要是新世纪的诗歌；另附录《50-70年代残篇》，仅5首，可见诗人对自己严格到苛求的地步。通过这部《诗选》，我们基本上可以窥见李加建先生诗歌历程的全貌了。我们在研读李加建先生诗歌的时候，不能忽略《诗选》的序诗：

我的歌
是
走遍世界的
通行证

它的节奏
以
全人类心的律动
形成

阳光是需要翻译的吗？
自由的风是有国界的吗？
我的声音
将与穿透历史的时间同在

这是诗人诗歌极好的自白。我们就与诗人一起去“穿透历史”， 穿透他诗歌的历史与生命的历史。这里，我在反复“穿透”中，发现诗人见证历史的诗歌文本呈现如下特点。
首先，有着明显的时代印记或历史印记。
我们每一个社会人，必然有着他生活的时代或历史的特征。不可能有超时代或超历史的人，无论是大思想家还是所谓圣人。在我心目中，只有有血有肉的人，没有超凡入圣的圣人。圣人，是政治家或统治者为他的臣民们塑造的偶像，而政治家或统治者自己从来都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因此，在李加建先生的诗歌中出现这种时代印记或历史印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当下往往视为贬义，只不过显得尤为突出罢了，这主要源于诗人那奇特的人生经历。
共和国初期，诗人写于1957年春天的《给舞者》：“像一阵风在花海上飘 / 你的脚踩起了五彩波涛 / 欢乐的暖流从台上向下流泻 / 把满池的观众全都淹了…… ”这首诗使我想起艾青的《给乌兰诺娃》：“象云一样柔软， / 象风一样轻， / 比月光更明亮，/ 比夜更宁静——/ 人体在太空里游行；// 不是天上的仙女，/ 却是人间的女神，/ 比梦更美，/ 比幻想更动人——/ 是劳动创造的结晶。”两首诗都是对舞者的赞美——真挚，明白，晓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前者间接些，后者直接些。这首诗就有着明显的时代痕迹，激情，昂扬，向上，明快，直率。
文革后，诗歌明显带有沉甸甸的内核了——那就是从“文革”的噩梦中醒来的沉痛、反省、咀嚼，毕竟见了太多的生命被践踏与太多的人性被暴虐，“当诬陷来自朋友，当出卖来自情人 / 我撕破它的诱惑 / 以强者对生命的忠贞”，“ 在冤屈的牢狱，在阴谋的陷阱 / 我烧毁它的阴森 / 以哲人对历史的信任”（《我直视着死亡的眼睛》）。这是任何有良知的从那场灾难中侥幸活出来的文化人必然要反刍的，更何况是有良知的诗人呢？“当一片片武装了的谎言 / 一堆堆现实的需求 向你 / 压来的时候 / 你 颤慄了 / 在‘文化大革命’触及灵魂的 / 高音喇叭里 / 砸断了文化 / 和你轻柔的梦的延伸”，“第二天 / 你走进另一扇门 / 说：我和一个敌人 / 划清了界线 / 我们不再往来 / 永远 永远…… ”（《 凌晨，在荒坡》）。人性就是这样被扭曲，被摧残。
哪怕到了新世纪，诗人写于2005年7月10日的《重庆红卫兵陵园》还在对历史进行追问：“宏大历史筛落下的 / 一粒沙尘 // 在另一度空间 / 伟大领袖毛泽东 / 还在接见你们吗？/ 他向你们 / 讲些什么话？ // 陵园荒芜了 / 杂草丛生了 / 坟茔坍塌了 / 你们 / 也该长大了 // 来，藉夕阳的叹息 / 月光的眼泪，以及 / 幸存者思索的大脑 / 向人类 / 发出历史的回声…… ”只不过冷峻些，机智些，还有《战死者》《战死者陵园》《罪犯在行进》《枪兵及其射击效果》以及长诗《死者发来E-mail》，这些诗篇都是痛定思痛后的沉思与拷问。
第二，有着丰富多变的题材。
题材的丰富性，多变性，正好说明诗人的视野开阔，心胸也开阔，不拘于自己狭小的生活圈子。有歌咏自然山水的，以《峨眉水墨十二帧》为代表，如《洗象池月色》：“ 下临万丈幽壑 / 洗象池 / 上倚翠峰千仞 / 人在将悟未悟间 / 寺在己寒未寒处/ 流云，铺垫着危楼 // 冷杉，支撑着流云 / 这儿风正好，池却太小 / 只能洗象，不能洗心 / 顺手将普贤与象的故事轻轻抹去 / 剩得身边碧空如海 / 云下己黄昏 / 来者未来、去者己去 / 禅机何所系？欲问僧人 / 回首僧人不见，蓦地锵然一磬 / 一轮园月沿着栏杆升起 / 清凉透骨 / 身比风清 ”， 不仅表现自然山水的美，还表现了诗人融入自然山水而获得的一种启迪与智慧。也有吟颂古迹的，可以《古飞沙关》为代表：“磊石为关 / 于险隘风沙最疾处 / 箭镞到来之前 / 将军的铁衣已被洞穿 // 城楼上夜读兵书 / 燃如椽之红烛 / 而深峡浪尖上滚动的雷声 / 把十三篇文字震成蝌蚪 // 忽儿，万山屏息、羌笛悠悠 / 战死者挺身而起站成了满山的碉楼 / 一轮明月碎成雪花漫天飞舞 / 冻了人心、冻了将军的刁斗 // 明日 / 有人弃关而去 / 平原上 / 多了个吹笛人 ”，它已远远超越对古飞沙关的咏叹，因为“平原上 / 多了个吹笛人”。还有不少赠人的诗歌，大多为爱情诗，真挚，细腻，感人。也有对宇宙与人生探索的，如《宇宙乐章•序曲》。也有对艺术追问的，如《雕塑五题》。也有写古乐器的，如《二胡》《琵琶》《古琴》《洞箫》，充满浓郁的东方文化气息。当然，还有佛教人物，如《达摩》《观音》《六祖慧能》，这些都是人间的，有烟火味。也还有国际题材，如《奥斯威辛及其他》《伊拉克人体炸弹》。泱泱大观啊。凡能所见，无不入诗。这是怎样的大手笔才能如此自如的挥洒？！
第三，有着深邃的哲思和博大的悲悯。
诗人说：“诗歌不是单纯的技巧问题，更重要的是思想的高度和人性的深度！” 或许这是诗人诗歌追求的纲领之一。而在前面，我的批注是：“很有同感。‘思想的高度’与‘ 人性的深度’应该是诗歌更为重要的追求，不能用技巧来掩饰内容的贫乏。”而诗人的诗歌内蕴博大，睿智，悲悯，有着“思想的高度”和“人性的深度”。俗话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大”，必须有其深，才能成就其“大”。没有深度的“大” ，是虚假的，肤浅的。一个诗人的博大情怀，来自于对自然和人世的关爱。对自然的关爱，诗人可以陶冶自己的性灵，使自己与宇宙息息相通，获得宽广的胸怀；对人世的关爱，诗人可以拥有脚踩大地的踏实与充实，随时能感受人世的苦与痛，使自己的性灵不致安逸而麻木，始终保持一种内省的能力与感受疾苦的能力。因此，我以为李加建先生就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现实主义诗人。
第三辑《图景》是诗人晚年的诗作，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有很多反映当下的作品，如《食垃圾者》《擦鞋者说》是对社会低层者的关怀和同情；而《大桥下的歌女》，不仅有同情和关注，还有批判：“任那淫邪的目光剥光你的衣服 // 转轴拨弦，三两声 / 有泪珠暗落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一声凄婉，夜 / 在远方 / 呕吐出 / 一城斑烂的灯火”；《 社区麻将阵》却勾画出市井众生相，给予辛辣的讽刺：“来此补偿升官发财未了的夙愿 / 或是一些官场商场的得意和失意者 / 离退休之后，到此尽未尽的余兴，且 / 绝对平安，人际关系已简化为东南西北 / 搏杀只在一平方米的牌桌上 / 即使付出代价，壮烈牺牲，也只是一些 / 以‘人民’命名的 / 小金额纸币 / 而不是你我这些血肉之躯的人民 // 阿弥陀佛！ / 江山永固 / 官民同喜 / 国泰民安 /——呵，胡了！ ”；《 种福田》更是绝妙好词：“菩萨，我们都处在商品经济社会 / 请告诉我，捐钱消灾的今日行情 / 贪污受贿该捐多少？ / 草菅人命该捐多少？ / 逼良为娼该捐多少？ / 拐卖妇女儿童该捐多少？ / 要的是人民币还是美元？”。读来解颐。
第四，有着坚硬、平实、隽永、机智的艺术风格。
李加建先生的诗歌并不张扬，属于坚硬、平实、隽永、机智的诗歌。坚硬与平实，是指诗歌的质地与内核的实在。隽永与机智，是指诗歌意味深长，或者，有嚼头。我始终认为，一首好诗，不是读一遍就可以了的，而是可以再读、再玩味的。而今的口水诗，已失去诗的一切特质，沦为一堆废话和垃圾。
李加建先生的《秋思赋》，有赋的特征，铺排，渲染，将幽深的怀念与沉痛的思索划为冷峻的华美的诗行，而在形式上多用长句来加强表达的效果。而长诗《死者发来E-mail》，在形式上也多用长句，沿袭了他坚硬平实的风格，但又有超现实的因素，对中越的“自卫还击战”做了很有意义的反思，读来，既感厚重深刻，又耳目一新。这是诗人晚年可贵的探索，也是诗人对对新诗可喜的贡献，值得人们学习和研究。
诗人的小诗精炼，隽永，耐人寻味，很多属上乘佳品。如《乐山大佛侧九曲栈道》：“九曲迴肠，沿欲念之险崖上升 / 步步总是艰难和超越 / 六根清净之后，终能与佛比肩 / 细数衣上的波光云影 // 回头下望尘寰 / 一舟正向天际”，颇有绝句或小令的韵味。再如《剑》：“冶炼我，在 / 情感的炽热中 / 化为绕指柔 / 裹着烈焰在如山的锻击下成形 / 然后，再淬我以 / 历史的苍凉与命运的冷酷 // 三千年侠客史上磨励出锋芒 / 当书生早已不再仗剑远游的时候 / 锵锵夜鸣、在 / 月落星陨之际 / 激荡你沉睡的精魂 ”，很精粹，剑的精气神在诗的字里行间充溢。

五、结束语

在世风日下的诗坛， 诗人李加建先生用他70多年的生命辛勤耕耘，为我们奉献了巍峨、壮观、丰赡的诗歌文本，供我们学习借鉴。这是我们的荣幸。或许，从中能找到迷惘的出路。那将是诗坛的荣幸。
总之，我们应当好好珍惜。
仅以拙文抛砖，敬请方家不吝赐教。

2007年6月2—13日于普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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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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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见证历史的诗人
何均

一、缘起

我与李加建先生素昧平生，虽同在四川，自贡与绵阳也并不遥远，但我是通过阅读先生的作品而认识先生的，可以说是久仰大名，因我在上世纪80年代开始习诗时就曾在《星星诗刊》上拜读过先生的大作，而比较全面地阅读先生的作品和一睹先生那翩翩风采，那我就得感谢酷我—北美枫网站了。
我写下这个标题，只是我初读李加建先生诗歌的一个观感，但不知从何说起。后来，拜读了诗人蒋蓝的《一个诗人的正读形象》一文，我找到了答案。诗人蒋蓝说：“如果说正读是从文本的内部或文本的本质出发，自下而上地得出合理阅读结论，那么，对诗人李加建的阅读，就必须建立在对其经历、文本、现实立场三个界面的认知上。”对，就是这三个界面：经历、文本和现实立场。我对李加建先生诗歌那种朦胧的模糊的粗浅的看法变得愈加清晰了。
因此，也注定了拙文是一种随感式的心得记录，不是严格的文学批评。

二、坎坷奇特的人生经历

李加建先生是一位前辈诗人，有着坎坷的奇特的人生经历。
他在《诗人李加建访谈录》中自述：“我于1935年出生在四川富顺县，12岁参加中共地下组织领导的进步学生社团，为中国人民的民主、自由，向专制独裁的国民党政权斗争。13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秉性难移，1957年‘整风’中划为‘极右派’，开除公职，判处管制、强制劳动改造，时年20岁。此后，农场监督劳动两年，蹲过一年监狱，劳教队苦役14年，其余时间在农村监督劳动。43岁‘改正’(中国特色的、即不进行任何赔偿的平反)。以后做过刊物编辑，1988年成为‘专业作家’。” 可以说，他是一位地道的红色革命家，却又是一位红色政权的受难者，几乎是红色政权所有的政治运动都赶上了趟，得到不公正的待遇。
但李加建先生没能成为政治家，也成不了政治家。这就是他 “秉性难移” 的诗人气质决定了的，参阅他的杂文《与古人相遇》系列就可见一斑。他有着一生的明确的创作宗旨——
他就是要做“一个捍卫真实、拒绝谎言、不断追索苦难根源的历史见证人” 。

三、务实不虚的现实立场

李加建先生要做“历史见证人”，是因为他具备了“捍卫真实、拒绝谎言、不断追索苦难根源”的独立品质和务实不虚的现实立场。
我手边没有先生的其它资料，只能从他的《访谈录》中分类辑录他的一些思想，片面难免。我向来比较看重《访谈录》，里面没有学术的匠气，而一个人的思想精华或理论精华就比较平易、真实地展露出来，如果要去读大部头的著作，费时又费劲，比如萨特的《存在与虚无》。当然，这只是我这样没有理论素养的偷懒者的作为，不值得效仿。辑录的同时，我也附录一些随感式的批注。
1、对写作的看法：① “对于我来说，写作，是一个对世界、对自己不断发现、不断校正的过程。”其实，也是作者一个自我认识的过程，不断提高的过程。② “写作时进入迷狂状态，平时，该是理智清醒勤于思索的哲学家。”可以戒诗人的佯狂、浮躁，同时要勇于思考，要有哲学家的深邃。
2、对诗歌的看法：①“诗歌不是单纯的技巧问题，更重要的是思想的高度和人性的深度！”很有同感。“思想的高度”与“ 人性的深度”应该是诗歌更为重要的追求，不能用技巧来掩饰内容的贫乏。②“诗歌以简练的形式，表达对人生的感悟。”这应该没有异议！
3、对诗人的看法：①“作为一个大诗人，绝不接受任何人的修改！”先生的解释：“谁有权力对一个自由的心灵加以修改？”这是一个诗人应有的独立品格。②“大诗人的‘大’，是指心灵的博大。诗人，不是一种职业称谓，而是指一个人的生存状态。”这里，我想起杜甫，他就是一个心灵博大的大诗人。诗人是一个人的生存状态，很有见地，可以使人清醒，不会自大。
4、对现存价值系统的看法： “蔑视现存的价值系统！只有面对历史和自己的良知写作，读者才可能承认你，历史才可能记住你。”告诫写作者，不能满足现实，要保持应有的锋锐的批判力，诗人应是推动人类心智发展的重要力量。所以，诗人应面对历史和良知写作，不要做政治宣传的应声虫而丧失作为诗人应有的独立人格与品质。
5、对学佛的态度：“立志要‘普渡众生’的人，往往后来演变成了凌驾‘众生’之上的善意或恶意的专制独裁者。这是值得我们警惕的！”的确，值得我们警惕！佛，是一种人生境界，是一种人生态度。佛要求人人平等，向善，有一颗平常心和慈悲喜舍之心。
6、诗人的爱情观：①“真正的艺术家，爱上的是一个永不存在的情人。”有似柏拉图的爱情观，“永不存在的情人”像一尊女神永远供奉在心灵的圣殿，让诗人产生无限的激情与想象。或许世间最美的爱情诗不是拥有，而是不可得到，或者得而复失。②“我所说的‘爱’，不是占有和索取，而是奉献与牺牲。”揭示了爱的真谛或本质。③“我爱一个人，便把人身的迷恋与心灵的超越融为一体，注定了在爱情这个别人感受甜美的领域中，我只能噙住苦涩。”苦涩是一种隽永的美，经得起咀嚼和回味。
7、诗人的生命观：“生命，原本只是一个过程。”结局本不重要，每个生命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生命的过程，生命的价值和意义都在过程。
8、诗人的战争观：“战争，是神圣光环下的人类兽性大狂欢。我希望国家之间、各民族之间和平相处，但我不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当你受到暴力侵犯时，你有权选择战斗。”可能来自诗人军人出身的经历，但很重要，要想赢得做人的权利，必须战斗，不能靠别人的施舍、怜悯。所以，我赞成毛泽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主张。
9、诗人的审美观：“距离产生美。我们是这幅风景画背面的尘埃。”第二句很诗意地表达。
10、诗人对待母亲：“当我遇到巨大的压力和诱惑时，我想起母亲；当我感到难以消解的绝望和幻灭时，我想起母亲；我是我母亲的儿子，想到这点，就已经足够使我免于堕落与沉沦。我的母亲消失了，世间没有她的坟莹；而我，就是她挺立在时间河流之上的墓碑。为此，我，永远挺起脊梁，去承受凄风苦雨、雷轰电击！”诗人母亲割肉为父亲治病作药引，我原以为只是书上有，却在诗人母亲身上发生了，这种爱太伟大了，太无私了，真令我感动，铭心刻骨。说起母亲，无论去世，还是健在，每一个人内心都有一股温情脉脉的暖流在流淌，在滋润。
11、诗人对待“身后事”：“不能以真诚为理由，去原谅自己的愚蠢。人到老年，便考虑‘身后事’了。我不能给人世留下不值得留下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对自己检视的尺度，也会越来越严格的。”这是一个真诗人的严谨态度，也是值得效仿的榜样。同时，诗人也在惊醒那些粗制滥造者，与其每天不断复制自己，还不如认真改一两首诗。真正的诗人，不是追求量，而是追求质。
这些是诗人的思想武器。它可以使诗人处惊不乱，镇定自若，不为外面的纷乱与喧嚣所干扰，始终保持清醒并按自己的路走下去。这是诗人的定力使然，更是诗人的诗学修养使然。
因此，往往可以窥见一个人有没有大家的风范，我以为。

四、见证历史的诗歌文本

我们的时代，是一个信息泛滥的时代，也是一个生命浮躁的时代。
文化是被稀释的、被戏说的与被意淫的快餐文化。很多从事纯文学创作的人为经济利益所驱使迎合大众而加入了炮制快餐文化的行列，推波助澜，愈演愈烈。这些复制的文化垃圾几乎快代替了原著的阅读，装饰着读者的交际门面和生命门面。但李加建先生的作品不在此列，他是用70多年的生命一点一点历练出来的，形成了见证历史的诗歌文本。这里的“历史”，应是一个广义的概念，不能仅局限于简单的历史事件，还应包括诗人的情感、心灵、智慧等诸方面的生命体验与感悟的历史过程。
真正的诗人，必须用他的诗歌文本来说话，来证明，而不是伪诗人们大言不惭的自吹自擂和下流无耻的互吹互擂。李加建先生却是用他朴实、轻灵、多变的如椽大笔为我们构筑了巍峨、壮观、丰赡的诗歌文本。他是用他的诗歌文本来见证了他的生命历史。
在北美枫贴出的《李加建诗选》，应是诗人几十年诗歌创作的精选，不到200首。这恐怕源于诗人对待“身后事”的严格吧。整部《诗选》基本上是按时间先后顺序来分辑的，第一辑《人和大地》，是上世纪80年代初期的主要诗歌；第二辑《东方诗篇》，是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和90年代的主要诗歌；第三辑《图景》，主要是新世纪的诗歌；另附录《50-70年代残篇》，仅5首，可见诗人对自己严格到苛求的地步。通过这部《诗选》，我们基本上可以窥见李加建先生诗歌历程的全貌了。我们在研读李加建先生诗歌的时候，不能忽略《诗选》的序诗：

我的歌
是
走遍世界的
通行证

它的节奏
以
全人类心的律动
形成

阳光是需要翻译的吗？
自由的风是有国界的吗？
我的声音
将与穿透历史的时间同在

这是诗人诗歌极好的自白。我们就与诗人一起去“穿透历史”， 穿透他诗歌的历史与生命的历史。这里，我在反复“穿透”中，发现诗人见证历史的诗歌文本呈现如下特点。
首先，有着明显的时代印记或历史印记。
我们每一个社会人，必然有着他生活的时代或历史的特征。不可能有超时代或超历史的人，无论是大思想家还是所谓圣人。在我心目中，只有有血有肉的人，没有超凡入圣的圣人。圣人，是政治家或统治者为他的臣民们塑造的偶像，而政治家或统治者自己从来都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因此，在李加建先生的诗歌中出现这种时代印记或历史印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当下往往视为贬义，只不过显得尤为突出罢了，这主要源于诗人那奇特的人生经历。
共和国初期，诗人写于1957年春天的《给舞者》：“像一阵风在花海上飘 / 你的脚踩起了五彩波涛 / 欢乐的暖流从台上向下流泻 / 把满池的观众全都淹了…… ”这首诗使我想起艾青的《给乌兰诺娃》：“象云一样柔软， / 象风一样轻， / 比月光更明亮，/ 比夜更宁静——/ 人体在太空里游行；// 不是天上的仙女，/ 却是人间的女神，/ 比梦更美，/ 比幻想更动人——/ 是劳动创造的结晶。”两首诗都是对舞者的赞美——真挚，明白，晓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前者间接些，后者直接些。这首诗就有着明显的时代痕迹，激情，昂扬，向上，明快，直率。
文革后，诗歌明显带有沉甸甸的内核了——那就是从“文革”的噩梦中醒来的沉痛、反省、咀嚼，毕竟见了太多的生命被践踏与太多的人性被暴虐，“当诬陷来自朋友，当出卖来自情人 / 我撕破它的诱惑 / 以强者对生命的忠贞”，“ 在冤屈的牢狱，在阴谋的陷阱 / 我烧毁它的阴森 / 以哲人对历史的信任”（《我直视着死亡的眼睛》）。这是任何有良知的从那场灾难中侥幸活出来的文化人必然要反刍的，更何况是有良知的诗人呢？“当一片片武装了的谎言 / 一堆堆现实的需求 向你 / 压来的时候 / 你 颤慄了 / 在‘文化大革命’触及灵魂的 / 高音喇叭里 / 砸断了文化 / 和你轻柔的梦的延伸”，“第二天 / 你走进另一扇门 / 说：我和一个敌人 / 划清了界线 / 我们不再往来 / 永远 永远…… ”（《 凌晨，在荒坡》）。人性就是这样被扭曲，被摧残。
哪怕到了新世纪，诗人写于2005年7月10日的《重庆红卫兵陵园》还在对历史进行追问：“宏大历史筛落下的 / 一粒沙尘 // 在另一度空间 / 伟大领袖毛泽东 / 还在接见你们吗？/ 他向你们 / 讲些什么话？ // 陵园荒芜了 / 杂草丛生了 / 坟茔坍塌了 / 你们 / 也该长大了 // 来，藉夕阳的叹息 / 月光的眼泪，以及 / 幸存者思索的大脑 / 向人类 / 发出历史的回声…… ”只不过冷峻些，机智些，还有《战死者》《战死者陵园》《罪犯在行进》《枪兵及其射击效果》以及长诗《死者发来E-mail》，这些诗篇都是痛定思痛后的沉思与拷问。
第二，有着丰富多变的题材。
题材的丰富性，多变性，正好说明诗人的视野开阔，心胸也开阔，不拘于自己狭小的生活圈子。有歌咏自然山水的，以《峨眉水墨十二帧》为代表，如《洗象池月色》：“ 下临万丈幽壑 / 洗象池 / 上倚翠峰千仞 / 人在将悟未悟间 / 寺在己寒未寒处/ 流云，铺垫着危楼 // 冷杉，支撑着流云 / 这儿风正好，池却太小 / 只能洗象，不能洗心 / 顺手将普贤与象的故事轻轻抹去 / 剩得身边碧空如海 / 云下己黄昏 / 来者未来、去者己去 / 禅机何所系？欲问僧人 / 回首僧人不见，蓦地锵然一磬 / 一轮园月沿着栏杆升起 / 清凉透骨 / 身比风清 ”， 不仅表现自然山水的美，还表现了诗人融入自然山水而获得的一种启迪与智慧。也有吟颂古迹的，可以《古飞沙关》为代表：“磊石为关 / 于险隘风沙最疾处 / 箭镞到来之前 / 将军的铁衣已被洞穿 // 城楼上夜读兵书 / 燃如椽之红烛 / 而深峡浪尖上滚动的雷声 / 把十三篇文字震成蝌蚪 // 忽儿，万山屏息、羌笛悠悠 / 战死者挺身而起站成了满山的碉楼 / 一轮明月碎成雪花漫天飞舞 / 冻了人心、冻了将军的刁斗 // 明日 / 有人弃关而去 / 平原上 / 多了个吹笛人 ”，它已远远超越对古飞沙关的咏叹，因为“平原上 / 多了个吹笛人”。还有不少赠人的诗歌，大多为爱情诗，真挚，细腻，感人。也有对宇宙与人生探索的，如《宇宙乐章•序曲》。也有对艺术追问的，如《雕塑五题》。也有写古乐器的，如《二胡》《琵琶》《古琴》《洞箫》，充满浓郁的东方文化气息。当然，还有佛教人物，如《达摩》《观音》《六祖慧能》，这些都是人间的，有烟火味。也还有国际题材，如《奥斯威辛及其他》《伊拉克人体炸弹》。泱泱大观啊。凡能所见，无不入诗。这是怎样的大手笔才能如此自如的挥洒？！
第三，有着深邃的哲思和博大的悲悯。
诗人说：“诗歌不是单纯的技巧问题，更重要的是思想的高度和人性的深度！” 或许这是诗人诗歌追求的纲领之一。而在前面，我的批注是：“很有同感。‘思想的高度’与‘ 人性的深度’应该是诗歌更为重要的追求，不能用技巧来掩饰内容的贫乏。”而诗人的诗歌内蕴博大，睿智，悲悯，有着“思想的高度”和“人性的深度”。俗话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大”，必须有其深，才能成就其“大”。没有深度的“大” ，是虚假的，肤浅的。一个诗人的博大情怀，来自于对自然和人世的关爱。对自然的关爱，诗人可以陶冶自己的性灵，使自己与宇宙息息相通，获得宽广的胸怀；对人世的关爱，诗人可以拥有脚踩大地的踏实与充实，随时能感受人世的苦与痛，使自己的性灵不致安逸而麻木，始终保持一种内省的能力与感受疾苦的能力。因此，我以为李加建先生就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现实主义诗人。
第三辑《图景》是诗人晚年的诗作，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有很多反映当下的作品，如《食垃圾者》《擦鞋者说》是对社会低层者的关怀和同情；而《大桥下的歌女》，不仅有同情和关注，还有批判：“任那淫邪的目光剥光你的衣服 // 转轴拨弦，三两声 / 有泪珠暗落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一声凄婉，夜 / 在远方 / 呕吐出 / 一城斑烂的灯火”；《 社区麻将阵》却勾画出市井众生相，给予辛辣的讽刺：“来此补偿升官发财未了的夙愿 / 或是一些官场商场的得意和失意者 / 离退休之后，到此尽未尽的余兴，且 / 绝对平安，人际关系已简化为东南西北 / 搏杀只在一平方米的牌桌上 / 即使付出代价，壮烈牺牲，也只是一些 / 以‘人民’命名的 / 小金额纸币 / 而不是你我这些血肉之躯的人民 // 阿弥陀佛！ / 江山永固 / 官民同喜 / 国泰民安 /——呵，胡了！ ”；《 种福田》更是绝妙好词：“菩萨，我们都处在商品经济社会 / 请告诉我，捐钱消灾的今日行情 / 贪污受贿该捐多少？ / 草菅人命该捐多少？ / 逼良为娼该捐多少？ / 拐卖妇女儿童该捐多少？ / 要的是人民币还是美元？”。读来解颐。
第四，有着坚硬、平实、隽永、机智的艺术风格。
李加建先生的诗歌并不张扬，属于坚硬、平实、隽永、机智的诗歌。坚硬与平实，是指诗歌的质地与内核的实在。隽永与机智，是指诗歌意味深长，或者，有嚼头。我始终认为，一首好诗，不是读一遍就可以了的，而是可以再读、再玩味的。而今的口水诗，已失去诗的一切特质，沦为一堆废话和垃圾。
李加建先生的《秋思赋》，有赋的特征，铺排，渲染，将幽深的怀念与沉痛的思索划为冷峻的华美的诗行，而在形式上多用长句来加强表达的效果。而长诗《死者发来E-mail》，在形式上也多用长句，沿袭了他坚硬平实的风格，但又有超现实的因素，对中越的“自卫还击战”做了很有意义的反思，读来，既感厚重深刻，又耳目一新。这是诗人晚年可贵的探索，也是诗人对对新诗可喜的贡献，值得人们学习和研究。
诗人的小诗精炼，隽永，耐人寻味，很多属上乘佳品。如《乐山大佛侧九曲栈道》：“九曲迴肠，沿欲念之险崖上升 / 步步总是艰难和超越 / 六根清净之后，终能与佛比肩 / 细数衣上的波光云影 // 回头下望尘寰 / 一舟正向天际”，颇有绝句或小令的韵味。再如《剑》：“冶炼我，在 / 情感的炽热中 / 化为绕指柔 / 裹着烈焰在如山的锻击下成形 / 然后，再淬我以 / 历史的苍凉与命运的冷酷 // 三千年侠客史上磨励出锋芒 / 当书生早已不再仗剑远游的时候 / 锵锵夜鸣、在 / 月落星陨之际 / 激荡你沉睡的精魂 ”，很精粹，剑的精气神在诗的字里行间充溢。

五、结束语

在世风日下的诗坛， 诗人李加建先生用他70多年的生命辛勤耕耘，为我们奉献了巍峨、壮观、丰赡的诗歌文本，供我们学习借鉴。这是我们的荣幸。或许，从中能找到迷惘的出路。那将是诗坛的荣幸。
总之，我们应当好好珍惜。
仅以拙文抛砖，敬请方家不吝赐教。

2007年6月2—13日于普明村
_________________
何均

[温东华]

写得有深度，又全面，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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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今]

很总括的评论
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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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成蝶 眼泪，从此不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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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鸣]

何均的诗评站得高，看得深！

[[自己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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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均

[空灵部落]

很是扎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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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酋长：空灵部落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22665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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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均]

问好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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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拜]

写的比较全面

但是,有一点,里面引用的观点,

对于"时代与政治",太绝对了,应该看发展的主流,

一个人总有他生活的时代,如果确实好,为什么不能说好,

难道,非要说"不好",才能,证明你是一个"好的诗人"

最近,<时代周刊>用25页的篇幅替1995年<财富>的"论断"向中国政府道歉,

说明,"好的",别人终究会看见.

美国的惠特曼也写过<船长>,赞颂林肯的功绩

在这样民主的国家,这样的"划时代的诗歌巨匠"

这首诗歌照样得到了人们的认可,闻名世界

[[希希小子]]

写的比较全面

但是,有一点,里面引用的观点,

对于"时代与政治",太绝对了,应该看发展的主流,

一个人总有他生活的时代,如果确实好,为什么不能说好,

难道,非要说"不好",才能,证明你是一个"好的诗人"

最近,<时代周刊>用25页的篇幅替1995年<财富>的"论断"向中国政府道歉,

说明,"好的",别人终究会看见.

美国的惠特曼也写过<船长>,赞颂林肯的功绩

在这样民主的国家,这样的"划时代的诗歌巨匠"

这首诗歌照样得到了人们的认可,闻名世界

[何均]

问好迪拜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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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

较全面深入的评论，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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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高岸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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