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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加建[秋夜独行者] 李加建作品集 五品知州 (再努力一把就是四品大员了!)
注册时间: 2005-05-29 帖子: 271 来自: 四川省.自贡市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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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五月 28, 2007 6:01 am 发表主题: 菩提本无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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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本无树
李加建
苦海无边,波涛汹涌。一叶慈航也难免遭到灭顶之灾。毕竟是菩萨,总有翻身的时候。
离Z市十七里山中毁坏殆尽的观音洞尼庵,终于在两年前从废墟中浮起,依岩筑了一间小小瓦房,名之日“大雄宝殿”。而今,这殿前坡地又砌起了石头堡坎,成了一个很大的平台。左右两列砖房,粉壁黑瓦,窗明几净,室内漾满竹影松涛。屋侧且有潺潺山泉顺崖泼溅而下,潮气浸润百来层通往山下的石级。那石级层层光洁如玉,没有半点苔痕。
被遗忘了三十几年的观音洞,竟然在本地有数的几个风景名胜中越来越引人注意。可这名气,却是由它细嫩可口的豆花素席而来,并非是观音菩萨又在显灵。
一日,天气晴和,松林梢头染淡淡阳光。因为不是假日,山间一片寂静。九时许,山下有汽车驶来,停下。喇叭数响,那林子里便有嘻笑谈话之声。不久,一行人登上山径,踏上石级,向这半山腰的观音洞尼庵走来。二十几人的队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拖了很长一串。到得近处,看见走在前面那个戴太阳镜的壮实汉子,正是昨日来联系伙食的画院办公室主任,知道是市文联的那帮人来了,站在石级尽头负责接待客入的中年尼姑,便燃起一小串鞭炮。噼哩叭啦,一方面表示热烈欢迎,同时也报知庵内其余的尼姑和几位厨师,客人已经到了。
鞭炮一晌,那一行人便更加兴奋起来。其中几个年轻后生争先恐后直往上冲,其余的人也加快脚步。独有一中年长发男子,让过众人,慢慢挪到了后面,犹犹豫豫地望那尼庵。文联主席见状,以为这位作家长久伏案,不胜跋涉之劳,便命人来搀扶。作家摇摇头,挥挥手,驱开众人。大家深知此公的倔犟脾气,只好由他自去一一踏那石级。
这观音洞原本偏僻,没没无闻。四十年前夏天,本地流行一场瘟疫,它才得以扬名。那时,山下还没有修这条公路,一条毛狗儿小径,穿过密林深草通到山腰。那小径上一时来来往往尽是些提壶捧碗之人。传说观音洞里的神水能够治病防灾,有几个腹胀腹泻者饮了果然见效。于是,这观音洞小小尼庵便顿时热闹了起来。说是尼庵,其实也就是依崖而筑的三间夹壁泥墙小屋。中间那屋后半部分即是岩洞,洞壁有一个站在莲台之上的石雕观音。秀骨清像,体态轻盈。一股清凉的山泉水,从她那净水瓶中汨汨流淌下来,也不知流了多少年月,把那缥渺虚幻的天国与沉重躁乱的尘寰一水勾通,使那些艰难跋涉焦渴不堪疲惫万分的世人,一掬清泉饮下,灵秀之气直透肺腑,立时就感到那慈航普渡的观音菩萨已向自己靠近。
那年,一个六七岁光景瘦若豇豆的男孩,虽没染上瘟疫,母亲也领他随着众人来到这尼庵,讨一杯观音菩萨净水瓶中水喝。天气闷热,阳光刺眼,一进这岩洞,便觉得遍体清凉,不知哪来习习和风,洗净了心中的躁热与烦
闷。一待那泉水从舌尖滑下喉咙,迴流于五脏六腑,从内向外浸透了皮肤,人也就成了一滴
水珠儿纯净晶莹。
小孩正端着一个白瓷杯尽性喝水,忽然发觉母亲正和身边站着的年轻尼姑说话。那尼姑看去大约十八九岁光景;尽管剃了光头,蛋形脸上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却好象在哪儿见过。她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听不清楚,彼此脸上染着忧郁,眉尖挑着愁苦。
回家路上,小孩问母亲那年轻尼姑是谁。母亲说,你怎么认不出来了?那不是我们乡场上王大爷家那个丫头吗?于是,小孩想起,去年王大爷家里父子大闹一场,少爷离家出走,这丫头也被赶回了家。不久,她母亲不知为何又悬梁自尽。以后,这丫头也失踪了,不知怎么一来,竟到这里作了尼姑。小孩问母亲,母亲说,娃娃家,管这些干啥,说了,你也不懂 。
且说今日文联那一行人走完了石级,接待的尼姑双手合十,微笑颔首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即将他们延至右边一间宽敞的厅堂休息。这厅堂内摆了几张方桌和一些凳子。粉壁玻窗,满目明净。墙上贴有“文明礼貌用语”、“市民公约”。正中悬挂一张长方形的大红布,上面有区长、区委书记和各种基层官员的各式签名,是在这里开一个什么会的纪念物。众人坐下,便有一老尼前来沏茶。对面厨房里,随之传来菜刀叩击砧板的咄咄之声。
众人宽衣喝茶,赞叹这厅堂石砌堡坎之高,工程之大,使人坐在室内有凌虚御风之感。老尼出去给水壶加水,作家也走进屋来。办公室主任看看人已到齐,向外瞄了一眼,便低声嘱咐:“同志们注意!这是尼庵,规矩禁忌甚多,说话行动多加检点,佛门净地,不比茶座沙龙,万万不可造次!”众人这才注意到,这貌似饭厅或茶堂之屋内一角,安放着一台特大的黑漆太师椅,上面蒙了一块红绒布,神秘庄严。看来,此间不但是解渴疗饥之处,亦是谈禅说法之地,便渐渐肃静下来喝茶。
老尼姑复又提壶进来,给每个人面前的茶杯续了水,掸掸衣服,站在门口说道:“各位领导,欢迎你们来指导工作。我们这个地方条件不好,招待不周,还望你们多多包涵。”说话时,那苍老如蔫苦瓜的一张脸,绽出慈祥的微笑。正在用手绢扇风的女编辑受到这微笑鼓舞,不再拘束,遂问道:“婆婆,哦,不。师父,你们这地方弄得不错,国家每年拨款多少?”老尼先不回答,伸手向墙柱上一按,清风忽从头上来。哦,原来天花板上还安有电扇!老尼说 :“同志,哪来国家拨款?这些房屋,是这几年我们庵里的人推豆花卖,赚钱自己修的。说真心话,还得感谢党的政策好哇,要是以前……”忆苦思甜正要开始,被那专爱与女编辑抬杠的“现代派”青年画家所打断:“头发长,见识短,你怎么想到国家会拨款?荒唐!”办公室主任立即出来维护弱者,正色道:“不然。上次我到成都出差,在锦江宾馆亲眼看到过一个和尚的介绍信,上面写着‘虚静法师,副处级待遇。’这说明,寺庙也有国营的。”手是,大家又谈到正在进行的职称评定工作,谈到文养文,以商养庙等问题。
笑闹一阵。只有心肠善良的小车司机请老尼姑在屋角一张桌子边坐下来,耐心地听她叙说。
老尼姑谈到土改时候,工作队认定,尼姑靠施主们捐献的财物生活,是不劳而获。虽不划为地主成份,但性质是剥削者。因此,不准再收受布施和搞封建迷信。从此,这尼庵冷落荒凉、一贫如洗,只好在山坡开一点荒地耕种。土改第二年,她的师父原来那个老尼姑死去,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守着坡上那几块包谷地勉强糊口。好在观音菩萨净水瓶中有泉水长流不断,也足以滋润这小小一方土地。只是,供菩萨的香蜡纸烛钱,还得靠养几只鸡、喂几只兔,拿去卖了换来。一个年轻尼姑到市场上去卖这些东西,自不免受人奚落,遭人调侃,那滋味就没法说了。
“哎呀,”小车司机说:“你那时候年纪轻轻,为啥不还俗,甘愿受这罪?”
老尼双手合十,也道了一声“哎呀!罪过罪过,阿弥陀佛。这个么?出家之人,连想也不该这样去想。人世之苦,就因为自己总想要过得好些,所以,人一生下来,就堕入苦海,争夺杀戮,.皆因之而起。绝了这些欲念,自然就会脱离苦。”司机就问:“那你出家之后,那些年的穷困日子,就不感到苦么?”老尼叹口气说:“那只因为孽根未净,才会觉得苦,所以才需得继续修行。”司机摇摇头,叹道:“继续修行,继续受苦。为了摆脱苦,反而更加苦,那不如干脆死了,岂不干净?”老尼道:“哎呀善哉!出家之人怎敢怨苦自戕?佛四圣谛,苦谛居初。文化大革命,这地方也砸了个稀巴烂,我还是照样谨记三皈五戒十善,遵守比丘尼三百四十八条戒律,不敢有一丝懈怠。行乎患难,方可于秽土植净土因。”老尼放低声音又道, “不过,不瞒你说,三年灾害时期,还真有过一次想到过死。那一天,我在坡上挑尿水浇了一天红苕,收了包谷,晚上全身又酸又痛,肚子也饿,睡不着觉。我就靠在床上念佛,望那天上的半边月亮,驱除杂念。那月亮也象饿瘦了,薄了许多,虚弱得很,不断跌进那黑云里,又挣扎出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听见外面有响动,不久,窗子上映出一个又黑又大的人影,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他们撬开了门,一个摸到屋角搬箩筐,一个打开柜子拿东西。我吓得在床上缩成一团,不小心把簸盖碰倒地下,叭的一声。他们见我醒着,一点也不惊慌。没动手拿东西那个人,回头看了我一阵。月亮从窗外投进一条白光,照在他的脸上……”
旁边桌上,闷着头抽烟的作家,听到这里,全身一颤,转过身去。不过谁也没有察觉。
他就是那个贼!他也就是许久以前那个瘦若干豇豆的孩子!
那年,他在川大读中文系一年级。三面红旗高高飘扬,十五年超英赶美。讲授样板诗“谷垛堆齐云上边,凑着太阳吸袋烟”的老教授饿得偏偏倒倒,正在分析革命浪漫主义的时候,从讲台上一头栽了下来。二十岁左右的大学生,正是吃长饭的时候。白天饿得清口水长流,晚上做梦,梦见空气变成了可吃的固体。好在爱国主义伟大诗人屈原,向这些莘莘学子提供了可资仿效的高雅解决办法:“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等不及秋天的菊花,刚到春天,九眼桥一带的槐花便统统被打落在地,掺和些米糠,全捏来蒸粑粑吃了。至于“坠露”,倒是从没读过《离骚》的乡下人率先做起:喝凉水,早已喝肿了脸喝胀了肚皮,走起路来一路丁当响。学校提前考试,匆匆放假,各寻生路。
他与同乡校友“大脑壳”和“蛇精”结伴还乡。下得火车时已是半夜。他们便饿着肚子步行回家。月色朦胧,步履蹒跚。三人饿得周身乏力,便商量着是不是在庄稼地里打野食。蛇精警告说,他妈上次来信,谈及有贼偷麦子,被农民抓住活活打死。大家就断了这个念头。大脑壳说,不远处有个尼庵,倒种了一些坡地。那尼姑胆小,夜间一个人量也不敢出来。就算发现了我们,也惹她得起。列宁说过,宗教是毒害人民的鸦片。吃她几个包谷,维持我们
这些无神论者的生命,也是合乎革命道德的。
说得有理,立即行动。三人弯弯拐拐蹑足而行,待摸到那片包谷地,伸手去掰,杆上竟无一个包谷。失望之余,他们决心到尼姑庵里去寻。
三人小心翼翼,从崖边一条小路摸了下去。走入一个岩洞阴影里,顿时有一股寒气兜头盖脑袭来,不由打了一个寒噤。不多久,眼睛渐渐习惯,见有三间破屋依崖而立,其中一
间的侧墙已经倾圮。恍恍惚惚之中,他觉得似乎在一个梦中曾经到过这里。
三人慢慢向崖下破屋靠近。寂静之中,他听到岩洞前屋内有泉水汩汩之声,猛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情景。原来,这就是观音洞尼庵!从前来的时候年纪太小,弄不清它的方位。
饥饿浸透大脑,人就变得无情,何况更有崇高的革命道理作为支撑。大脑壳撬开房门,蛇精亦随着溜了进去,。他也只得随之而入。这时,半边冷月从破絮似的云团中移了出来,从窗户和破屋顶投进斑斑驳驳的光……那尼姑看他的时候,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
“他们硬是当着我的面把东西拿走了!”老尼说,“刚收的一箩包谷,柜子里两斤多米,还有那只臊脚兔。这时候,我倒反而不怕了。那年月,没有粮食,也就等于没有了命。月亮从乌云里露出脸来,呆呆看我。唉,在家苦,出家也苦,哪有个尽头呢?师父生前说过,出家人,受苦就是一种解脱。为啥我总解脱不出来呢?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我走到墙角,站上一个凳子。这时候,我听倒观音菩萨净水瓶淌水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响,永无休止。我一下想起,这样死了,二世还得转为人身,受轮回之苦,永无了结。奈何奈何!只好把拿到手里的绳子又放下了。事后想来,那净水瓶滴水之声,是观音菩萨在危难之时又一次点化我。第二天早晨,我打开门一看,那箩包谷又原封不动放在我的窗子下面,装着米的口袋也放在上头。只是,臊脚兔不见了。我想,那就算我放了生吧。真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在保佑呀,阿弥陀佛!”
那个臊脚兔,其实并没能“放了生”,而是进了三个贼人的“五脏庙”了。原来,他随着搬赃物的大脑壳和蛇精出来,十几年前到这地方的情景越来越显得清晰。年岁渐大,也渐明白当年出家的丫头,内心定有某种深深的痛苦。说不定现在这个尼姑,正是当年那个丫头也未可知。趁着大脑壳与蛇精爬上坡歇气之际,他把这些对他们说了,坚决反对偷这尼姑的东西。大脑壳拗不过他,愤愤地说:“去球!你要还,你自己还去。未必然老子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蛇精却把臊脚兔往身后一藏,说道;“修来世,我同意。不过,出家人不准伤生,喂兔干啥?这伤生的罪孽,还是让我们帮她承担了吧!”没法,他只得由着他们,却独自一人搬了箩筐米袋又摸回观音洞。
想不到,当年那个时刻,正关乎一个人生与死的抉择。如今,当能体味她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惨苦。不过,那时,她还笃信观音菩萨,相信熬过磨难刻苦修行之后,能脱胎换骨达到超脱轮回之彼岸,于是,这惨苦,自有了一种圣洁的光辉,一种希望的润饰,一种心灵的慰藉,使之不致成为僵冷的绝望与幻灭后的冷漠。
作家这时感到啼笑皆非,思绪万千。他没想到当年的还赃之举,竟坚定了她对菩萨的信仰,使她不得解脱,永陷轮回。这真教人难以分清,世事竟是这样严肃得荒唐,抑或荒唐得严肃? ‘
作家正想把这些事情向老尼叙说,忽听门外传来男女混声叫喊,是在叫他。急忙赶了出去,原来是几个青年同事,邀他同去佛堂,教他们如何礼佛。他们走进那依崖而筑的世界上最小的“大雄宝殿”,却不禁大失所望。小小的半岩半空间,挂满了各式锦幛旗幡,色彩刺目,全无当年这古洞中所特有的清幽雅趣。再看那石壁前的观音,已经不见,迎面却立了三个神龛,每个神龛中各塑有三尊佛像,身材矮小,四肢粗短,头部特大。那神态,有暴发户的骄憨,心脏病的浮肿。作家站在蒲团前面,向向着列位年青同行们胡吹一通礼佛时应如何自顶至踵收紧与放松,如何气运丹田默念阿弥陀佛清心以寡欲。可面对那几尊丑像,作家却无论如何也磕头不下去。 .
这塑像何人所塑,不得而知,反正是新塑不久。三尊像大体相同,分不出哪是佛祖哪是菩萨。而且每一尊像后面壁上贴的纸条,都一律写的是“南无阿弥陀佛”。看来,在评定职称这个棘手问题上,此间已经圆满解决,皆大欢喜。再看,那三个神龛之间的空隙处,竟然堆放了数以百计的空酒瓶──当然,是玉叶啤酒月华啤酒的。看到这阴森的佛堂竟然有如此温馨的人间气息,作家的心不由宽松起来,一屁股坐到门坎上,舒了一口气。
中午,素席摆上,豆花当然可口,那用白面豆粉菜蔬瓜果仿制而成的粑粑肉清蒸肉红烧肉豆瓣鲤鱼黄焖兔,亦复维妙维肖。大家还买来白酒佐餐。几个年轻尼姑,频频送菜端饭,对那寺庙禁忌的白酒,眼睛视而不见,鼻子嗅而不闻,自顾与几个后生寒暄。正酣畅间,老尼出场,双手合十,对今天招待不周菜肴不佳致歉意,并一再表示欢迎各位领导经常来指导工作。感谢党的开放搞活政策好,今后要尽力办好服务工作,使大家休息好娱乐好,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
作家趁着三杯下肚后的酒兴,竟忘乎所以,说出家人本应弃绝贪爱,清苦自守,你现在倒更象一个善于经营的企业家了。老尼听了淡淡一笑,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同志有所不知,三千世界,只在一念心中。《楞严经》中早就说过,观音菩萨便有三十三化身,当个企业家又有何妨?作家问:这么一来岂不坏了佛门戒规,怎脱轮回之苦?老尼说;不是提倡毫不利已专门利人么?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要各位同志们玩得高兴,提高精神文明,我也就顾不得那些了。况且,佛祖或能明鉴此心,我这样做,说不定倒正暗合了他的心意。
作家聆听至此,顿悟。只觉头皮渐渐发麻,头发纷纷脱落,热乎乎头顶上正长出十二颗戒疤来……
此时,那边几桌人已搓开麻将,摔起扑克。女编辑按下收录机音键,一个扭摆不停的女音高吼道:爱你爱到底,爱你爱到底!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李加建 on 星期日 六月 10, 2007 11:07 pm, 总计第 2 次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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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味火狐狸[狐狸糊涂] 酒味火狐狸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7-02-11 帖子: 2471 来自: 呼伦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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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日 六月 10, 2007 7:21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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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喜也是佛门的功德之一
欣赏 _________________ 狐狸就是糊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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