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若愚

(应邀为李加键先生个人作品研讨会而作)

第一次读到李先生的文章还是在前年，先生发在酷我论坛的散文《高楼听雨》。一口气读下来，我感觉到的是李先生作为文人的那份闲适与放达。

有人说，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文官的显赫在官场而不在文章。即便在官场，作为文人的一面也是无足观的。其实，真正可观的并不在于他官居何位，而是他们作为文人所积淀下来的厚重的人文情怀。当冠峨紫带飘落成泥之后，一枝竹管笔涂抹的诗文漫过历史的烟云，隽永长存。所以，人的价值的体现多半因为精神的塑造和构建，而不是他显赫的官衔。这一点，古往今来是不会有什么区别的。蒋捷也好，辛弃疾也罢，性情中人所关注的自己只是内心体验与富足。心灵是人的精神栖居地，寻求的是真挚的爱和坚实的信仰，关注的是生命意义的实现。当一个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的幸运儿仍然为生活的空虚苦恼时，他听到的正是他灵魂的叹息。

一个在繁华都市里于高楼屋宇间倾听雨声的人，必定多情，并且有趣。听雨是要有心境的。“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其实，何必红烛罗帐，又何必舟楫僧庐呢？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对于大自然的依恋，或许是我们与生俱来的牵挂。大雨有它的滂沱，小雨有它的缠绵。点滴之间，新仇旧恨都随风雨到心头。正如李先生所言，雨声“交叉重叠，呼应回荡，语义含糊而又包罗万象，语音清冷而又真诚亲切。”

遗憾的是，这样的真诚和亲切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现代社会正以空前的速度在发展，高楼随处可见。而坐听芭蕉夜雨的那份闲适与宁静却并不时常都有。我们的空间正日益缩减。交往缩减为手机短信，山水缩减为阳台的花草，对自然的向往缩减为旅游。空调让季节变换变得越来越模糊。或许用不了多久，剩下的可能只是我们对风声雨声的想像了。我想这也正是李先生文章里所表达的无奈了。好在我们还有文字，在用文字表情达意的同时，我们不也可以让自己变得超脱与豁达吗？

现实主义者融入社会，理想主义者融入自然。我们许多人很想与自然融为一体，却很难从社会从容而出。但是，有灵性的人一定天生慧质，善解人意。在生活节奏变得越来越快速的今天，文字可以帮助我们获得更多想像的空间，从而汇集让人们体味和包涵高楼听雨般的意境与安然。有了这样一个宽阔的基础，好的文字定能锻炼和提升着读者的鉴别能力和欣赏水准。因为真正优秀的作品总是表现出动人的情感、哲理和鲜明的形象的。丰富的文采或巧妙的构思，同时又是自己真切的生活体验，那么对于客观世界以及种种人事进行再现时，总是融合、折射和笼罩着自己心灵的闪光。

何处高楼听雨声？我想李先生的文字正好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恰当的观照。即如此，不管我们身在何处，也无论岁月如何流转，只要檐漏滴在阶前积水里的叮冬不断，一切都不会因此而黯淡了颜色。